陛下养猫日常by刀上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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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官场上?混的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萧绍荣现在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对付他就是讨好皇帝。于是一时间?,各路官员各显神通,痛打落水狗,将萧绍荣说成?是使?圣人蒙羞的大奸大恶之徒,若让此子活在世上?,不足以正纲常。
姬珩正愁没个由头整治萧绍荣,没想到打瞌睡上?天送个枕头,看着奏折上?那些?五花八门换着花样儿骂萧绍荣的词儿,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看看这个,连萧绍荣有造反之心都写?出来了。真是得?罪谁都别得?罪这帮拿笔杆子的人。”
一旁伺候的吕坚笑笑,陪着小心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萧公子?”
这一问?已经算干政,这种事发生在一向滑不溜手的吕坚身上?,其实很少见。
但姬珩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吟不语,半晌后,忽然问?:“她人呢?”
虽然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但吕坚很快就明白皇帝指的是婉瑛。
自从?元夕那日回来后,两个人就一直僵着,皇帝已经好几日没往西暖阁去了,慕姑娘也不往御书房来,所以最近皇帝的脾气格外的大,稍微一点小事就不顺心,众人都是提心吊胆地?伺候着。
“回陛下,慕姑娘在午歇。听?说昨儿个又梦魇了,自三更吓醒后就没睡着。奴才见她眼底下都熬出青影儿了,脸色也不好,人蔫蔫儿的没精神。听?春晓说,连续几日没睡好了,睁着眼到天亮。”
姬珩听?罢无语片刻,瞪了他一眼:“朕问?你这个了?”
吕坚忙认错道:“是奴才多嘴。”
“下去。”
“是。”
吕坚躬身告退,打起帘子,出到门外时,见着一名宫女在澄心堂阶下等着,伸长脖子朝他的方向张望。
吕坚走过去,将人带到一个僻静处。
“吕公公,怎么样?我?家娘娘还等着消息。”
刚站定,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满脸焦急之色。
吕坚摇摇头:“情势不太好。素若姑娘,快回去禀明贵妃娘娘罢,最好是早做准备。”
素若眼中的光芒瞬间?寂灭,连伴驾多年?的吕坚都这么说,可见二公子是凶多吉少了。她勉强镇了镇心神,从?袖中掏出两张早已备好的地?契,塞入吕坚手里。
“多谢吕公公,这是槐花胡同的两处宅子……”
吕坚推开她的手,叹气道:“素若姑娘,这便不必了,咱家做这些?,并不为别的,只为报答当年?娘娘对奴才的关照之恩。话?既然说到此处,咱家再给你指条明路,要想让萧二公子安然无恙,只能开口去求那位帮忙。”
素若满腹心事地?回到了柔仪阁,将吕坚说的话?向贵妃陈述了一遍。
萧云漪正在打棋谱,闻言倚在榻上?,指尖拈了枚白子,看着满盘棋局,沉默良久,最后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素若于心不忍地?劝道:“娘娘,您看开些?,就当是为了二公子……”
“是啊,都是为了他。可是素若啊,你以为他会感激我?吗?”
萧云漪捂着帕子,咳嗽了几声?,素若忙替她抚背顺气。她苦笑着,怅然长叹:“我?这位弟弟啊,若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后,只怕恨我?入骨也来不及。”
素若不敢说话?,却听?短暂的寂静过后,贵妃将棋子扔回棋钵,冷冷地?开了口。
“去罢,请她来喝茶。”
婉瑛没有想过贵妃会邀请她喝茶,自从?上回重阳花会后?,两人便再没有来往过。
宫中的大小宴会,婉瑛也从?不出席,一是她没有资格,二是她也不想去讨众人嫌。贵妃便也心照不宣地当?她不存在,二人曾经是亲戚,如今见?面,确实有几分尴尬。
贵妃一反常态地下帖相邀,婉瑛不明原因,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春晓,你说,贵妃娘娘怎么会请我喝茶呢?”
其?实萧绍荣奸.淫长嫂的事早已传遍整个玉京,后?宫本就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自然也都知道了,只是皇帝下了死令,不许在婉瑛面前谈论此事,所以当?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唯独婉瑛却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
春晓也不知道,只是她向来心大,便毫不在乎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柔仪殿总是充斥着经年不散的药气,寝殿中,贵妃早就备好了茶点果品,坐在那儿等?着她。
相比起?去年,她人又消瘦了,面庞苍白,眉宇间缠绕着几分羸弱不胜之?态。
婉瑛走过去见?礼,萧云漪拉着她的两手坐下,又亲自斟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亲切态度一如当?年初见?时?。
婉瑛道了谢,正惶恐不安,忽听她说:“妹妹,我病了几场,如今精神不济,有些话,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娘娘有话请直言。”婉瑛忙道。
萧云漪点点头,直视着她:“如果妹妹还顾念往昔夫妻情谊,看在荣哥儿从?未对你做错过什?么的份儿上,还请救他一命。”
婉瑛一时?如打了个焦雷,半天都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良久,才想起?问:“他……他怎么了?”
“这事想必瞒也瞒你不住,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
似是觉得难以启齿,萧云漪停顿片刻,才说:“荣哥儿与你妹妹……他们?,闹出了丑事。现如今,都察院、各科道御史都在上疏弹劾荣哥儿,向陛下请命诛杀他,以正人伦纲常。”
“……”
婉瑛这次愣了更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萧绍荣与婉琉?他们?怎么会闹出丑事?就算如今他已不再是婉琉的姐夫,可婉琉嫁给了他的长兄,依然是他的嫂子。
那年冬天,婉琉崴了脚倒在他怀里,两人在雪中对视的场景,再次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
婉瑛呼吸急促,太阳穴像针扎一般疼痛,手极力?攥着,指甲陷入掌心,才不至于在贵妃面前失态。
好半晌,她听见?自己?问:“我要怎么救他呢?”
萧云漪摊开她握成拳的手,轻轻揉按着那掐出月牙印儿的掌心,语气轻柔无比:“听说妹妹不想侍寝?”
婉瑛一颤,下意识想缩回手。
萧云漪却用了点力?抓住她,只觉得那握着的手滑如凝脂,十指纤细,嫩若削葱,指甲盖泛着浅浅的樱红色,是任何凤仙花汁都染不出来的鲜妍颜色。
媚骨天成,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
“妹妹还在犹豫什?么?陛下文武双全,丰神俊朗,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若是生在民间,不知会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况且陛下又对你情深义重,别的不说,就问妹妹自入宫以来,可曾短过什?么?瞧你今日这身料子,是云州上贡的珍品丝绸,就连本宫也未得一匹,妹妹不知道,后?宫的姐妹有多羡煞你呢。”
见?婉瑛垂着头不语,萧云漪想了想,又下了剂猛药。
“有些事不必本宫说,想必妹妹也猜得到。悖伦这样的事,说出去也许骇人听闻,但在高门大户中并不少见?,都是家宅私事,原本不值得拿去朝堂上说。可为什?么偏偏荣哥儿成了众矢之?的,人人恨不得杀而诛之??还不是有的人想拿他的命去媚上争宠,搏一条通天坦途。”
萧云漪叹了口气:“荣哥儿或许有罪,但罪不至此,今日种种,皆由前定?,妹妹,这里面,未必没有你一番原因。”
婉瑛长时?间没有言语,殿中一片寂静,过了良久,才听见?她低声说:“妾身不懂。”
“什?么?”
婉瑛缓缓地抬起?头来:“娘娘是贵妃,执掌凤印,统率六宫。若是生在寻常人家,娘娘是妻,陛下是夫,可是您却劝别的女人给丈夫侍寝,娘娘真的不会介意吗?”
萧云漪闻言一怔,随即苦笑。
真是个天真干净的人呢,深宫之?中,只有上下级的关系,哪有什么夫与妻?介意?她有什?么立场去介意?
“妹妹多虑了,本宫只希望有更多的姐妹来照顾陛下,替本宫分忧,哪里还会去争风吃醋?那是无德妇人才会有的举止。更何况,在后?宫里的女人,不只是为了自己?活着,她们?的肩上还担着家族兴衰,父兄荣辱,倘若行差踏错一步,便牵动的是数百人的安危。”
她拍拍婉瑛的手背,意味深长地笑:“也许,以后?你就懂了。”
出了柔仪殿,春晓立即迎上来问:“小姐,贵妃同你说了什?么?”
婉瑛摇摇头,只说:“咱们?回去罢。”
春晓疑惑地望了她好几眼:“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婉瑛还是摇头。
也称不上不开心,只是有些失望,可若要细究这股失望究竟来自于哪里,她也不清楚。得知萧绍荣与婉琉有染时?的震惊与无措已经退去,此刻她只剩一潭死水的平静。
兴许一切在她入宫那一刻起?就早已注定?,何必心存侥幸呢?皇帝费尽心思将她弄入宫,总不可能是真的叫她做笔墨丫鬟,御书?房那么多宫女,难道少了她一个?
教?书?习字,上元观灯,不过是逐步接近她的手段而已,他的最终目标是她胸腔下的那颗心,正如他最开始承诺的那样,朕等?你心甘情愿。
所谓的“等?”,也不过是一种说法,他可以收回,等?他失去耐心的那一天,他随时?会褪去那副温和?面孔,就算是强取豪夺,也要得手他想要的东西。
既然结局注定?如此,为何不趁她这具身子还有价值的时?候,去交换萧绍荣的一条命呢?贵妃说的没错,是她欠他的。
也罢,不过是具皮囊而已,他要便给他。
时?隔数日未进御书?房的婉瑛再次踏进了这块熟悉的地方。
皇帝从?堆成山的奏折中抬起?头看着她,鼻梁上架着水晶眼镜,神情和?姿态都好整以暇,看她一步步地走来,目光隔着镜片,没有丝毫避让,就像看着猎物走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一瞬间,婉瑛有种直觉,他知道自己?会来。
就像那晚他离去前,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
下次在拒绝朕之?前,不妨想想,你的好夫君萧绍荣的命,是攥在谁的手里。
是啊,他的手中攥着萧绍荣的命,所以他拿捏她轻而易举。
从?门口到御案的距离,分明没有多远,可婉瑛却一步一步迈得艰难,好似走了半辈子。
终于在桌前站定?,她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姬珩没有催促她,但也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最终,婉瑛开口:“放过他。”
长久的寂静过后?,换来他的一声嗤笑。
“你既然要朕放过他,自然知道他犯了什?么事,还要替他求情么?”
婉瑛垂眸不答,静了片刻,忽然抬手,手指慢吞吞地解开系带,披风掉落在地,堆在脚边。
这无疑是一个充满暗示性?的动作。
姬珩挑了挑长眉,嘴角笑容意味不明。
“和?你的亲妹妹乱.伦,这样的事也能容忍,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也要换他一条命。该说你是大度呢,还是对前夫情深不移呢?”
他的眼中是明目张胆对她的嘲笑,婉瑛下意识攥紧裙摆,果然是云州进贡的上等?丝绸,轻薄柔软,握在手中,如同握了一团云。
“看来,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多么重要,这很好。”
姬珩摘了眼镜起?身,那双幽暗而深邃的眼眸没了镜片的遮挡,眼底浮动的欲望显得更为清晰,瞳孔黑幽幽的,黏稠又阴暗,像吸人的深潭。
绕过桌案,他大步走到婉瑛面前,将她拦腰抱起?。
“朕说过,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既然肯给,朕就敢要。”
芙蓉帐暖,烛影摇红,西暖阁里,来自云州的贡纱无声地散落了一地。
婉瑛被剥得如新生婴儿一般干净,心中头一次怨起?了这灯为何这么透亮,照得人无所遁形。
与她不同,姬珩依然衣冠楚楚,身上一件衣物都没除。他跪坐在赤.身.裸.体?的她身侧,没有丝毫急迫,目光不疾不徐,将她从?头扫视到脚,像是欣赏一件好不容易到手的珍宝。
他的目光直白而炽热,像要把她浑身舔.舐一遍,婉瑛不自觉地颤抖着,好似灵魂都被他看透,难以忍受地闭上眼。
“不要闭眼。”
冰凉的指尖轻触她的眼皮,似在警告,眼睫便颤抖着睁开,星眸半掩,蕴着盈盈水光。
姬珩轻轻一笑,仿佛很满意她的听话,指尖慢慢下滑,顺着五官勾勒、临摹。
“你生了一张让人想弄脏的脸。”
修长指尖划过下巴,纤细的喉咙,精致的锁骨,逐渐往下。
婉瑛再也忍不住了,无力?道:“快点罢……”
“小九等?不及了吗?”
姬珩一笑,跨去她身体?上方,阴影很快就将婉瑛笼罩。
他动手一件件地脱去衣裳,强壮的身躯渐渐显露出来,手臂和?肩头的肌肉如小山丘般隆起?,腹肌整齐,青蓝的血管蔓延,上面竟还遍布着刀剑留下的伤痕。
一个高坐明堂的帝王,为什?么拥有一具武夫一样的身体??
巨大的肌肉,丑陋的伤疤,这些组合在一起?,落在婉瑛眼里,显得格外可怖。
她下意识地想闭上眼,却又想起?他之?前的警告,只能尽量控制住恐惧,眼中泛出泪光。
姬珩自上而下地俯下身,热气扑面而来,他在她耳际轻轻一吻,说道:“朕等?得太久了,可能会有些控制不住力?气,若实在害怕,你可以像那天一样咬朕。”
“……”
这一夜,婉瑛仿佛流尽了此生的泪水,她从?未哭得这么伤心,可无论她怎么哭,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好似都听不见?。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事先说上那样一番话了。
他确实失去了理?智,有那么一瞬间,婉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想要杀死她。牙齿将他肩头都咬得渗出了血,他也没有从?这种失控的状态中恢复神智。
在极度的疲累之?下,婉瑛数次昏睡过去,又因为他的动作一次次清醒,每次睁眼,都能看见?他兴奋到发红的眼角,他在耳边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到最后?,婉瑛几乎要虚脱了,声音嘶哑地哭着求他:“好累,求你,停下来罢……”
“很累吗?”
“嗯……”
“知道了。”
这之?后?的事便没印象了,意识朦胧之?际,依稀看到窗纱外映出的一点淡蓝天光,好像有温热的帕子在身上擦拭。
婉瑛皱着眉头,不太舒服地发出呻.吟。
一只冰凉的手掌搭在她的眼皮上,嗓音低沉柔和?:“现在睡罢。”
她就这么堕入黑暗,陷入死亡一般的梦境。
约莫刚过了卯牌时分,吕坚就在窗外压低声喊:“陛下,该上?早朝了。”
姬珩其?实听见了,但没回应。他一夜未睡,临近天亮时分才叫了水,给婉瑛擦洗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打瞌睡,等洗干净,人彻底睡死过去了。
姬珩把人塞被窝里,自己潦草洗了一下,便上?床躺在她身侧,只是毫无睡意,便支着头看枕边人。
想必是累极了,之前又数日未曾睡好,她睡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沉,眼皮哭得红肿,显得怪可怜的。
姬珩模模糊糊记得,她当?时哭得是挺厉害,只是自己那时没心思去哄。不?过……她哭起来也挺好看的,有种?楚楚可怜的美?。
锦被遮到下巴,姬珩掀开被子一角,看到那雪白的脖颈上?全是他留下的暧昧红痕,一路蔓延向下。
他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触碰,不?知是感到痒还是痛,睡着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眉心也纠成一团,他只好略感遗憾地收回手?。
中途婉瑛似乎又做了噩梦,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胡话。
姬珩像往常那样?,抚平她皱紧的眉头,又将手?心放在她哭肿的眼皮上?,轻声安慰:“别怕,都是梦,睡罢。”
身旁的人渐渐地安静了,再次陷入沉睡。
时间就在他的注视中缓缓流逝,窗外晨曦初晓,天光大亮,姬珩却有种?怎么也看不?够的感觉,甚至不?想去早朝,想陪在她的身侧,等她醒来,当?她清亮的眼瞳中映照出他的影子,那感觉一定很好。
“陛下……”
窗外吕坚又喊了一声,听上?去快要哭了。
卯时虽不?算太晚,但相较起他平时上?早朝的时辰,已经迟了,这?会儿文武大臣应该都在勤政殿前的广场上?等着了。
又给人掖了掖被子,姬珩起身下了床,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怕吵着睡得正熟的人,他连靴子也没穿,就这?么赤着脚走出门去。
门外的吕坚忙不?迭地迎过来,见他只穿着身中衣,脚上?还光着,登时一愣。
虽已出了正月了,可这?是二月的天啊,乍暖还寒的,穿着夹袄都嫌冷呢,皇帝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
“陛下,您……”
“闭嘴。”
姬珩看一眼身后,低声道:“就这?么会儿,冻不?死人,别吵着她。”
“……”
去隔壁将朝服换上?,再出来时,姬珩看见一名嬷嬷手?中端着托盘,正要进暖阁。他出声将人叫住,垂眼看着托盘上?盛着一碗漆黑药汁,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
“这?是什?么?”
“回陛下,这?是避子汤,按照规矩,侍寝后的娘娘们都要服用的。”
“什?么东西,”姬珩蹙起眉,“端下去倒了,以后都不?要送了。”
知春嬷嬷诧异地抬起头,她是宫里的司寝嬷嬷,专管事后送避子汤的活儿,送了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被皇帝吩咐倒了的。
看来传闻确实没说?错,这?位澄心堂里住着的慕姑娘,虽然没有任何名分,但日后是会有大造化的。
将人打发走,姬珩又转头对吕坚道:“吩咐下去,今日不?要叫慕姑娘起来用早膳,等午膳前……算了,让她睡罢。”
吕坚傻着眼点头称是,心想,这?是一夜没合眼啊。
婉瑛直到黄昏时才醒来,她睡醒时,春晓正在门外踌躇,犹豫要不?要将她叫醒,她已经错过了早膳和午膳,按照皇帝早上?的吩咐,晚膳是一定要吃的。
正好这?时候,她醒了。
春晓急忙飞奔过来,将她从床榻上?扶起。
婉瑛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僵硬。
春晓忙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
倒也说?不?出哪个部位不?舒服,只是浑身都酸痛,像骨头被拆散了重?新拼好的一样?。
婉瑛记得自己昨晚流了很多?汗,身上?乱七八糟的,但此刻却很清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给她洗过,她完全晕过去了。
正发着愣,春晓的一声惊呼唤回她的神思。
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瞧,只见衣衫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半侧肩头和胸.脯,上?面全是星星点点的印记,锁骨上?甚至还有半圈牙印。
春晓心中暗自咋舌,她虽未成婚,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初小姐和姑爷大婚,洞房花烛后的第二天就是她伺候的,那时也没这?么离谱过,浑身都没块好皮了,这?皇帝是属狗的么,这?么喜欢咬人。
春晓将衣带替她系上?,又问:“饿不饿?小厨房煨了鹿茸粥,还是热的。”
“我想沐浴。”
“还是先吃了再洗罢,一天没吃饭,肯定饿了。”
春晓说?着,突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下午的时候,贵妃跟前的素若姑姑来了一趟。”
婉瑛抬起眼:“她来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就是让我传句话给你,说?多?谢,二公子一切平安。”
春晓疑惑地挠挠头:“小姐,姑爷怎么了吗?怎么突然给你报平安了……小姐!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
婉瑛抹着掉个不?停的泪,想要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是……只是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春晓苦着脸:“小姐,你说?什?么呢?咱们本来也不?欠姑爷的呀,是他自己留不?住你。”
婉瑛哭着摇头:“不?,春晓,以后别再叫他姑爷了……”
“好好好!我不?叫,你别哭。”
春晓一个头两个大,哄了又哄,还叫小顺子进来说?笑话儿,才总算哄得婉瑛眼泪止住了。
她想沐浴,却连下床走动的力气都没有,春晓只得用帕子随意给她擦了擦,又喂她在床上?喝了半碗粥,婉瑛这?才疲惫地睡去。
萧绍荣的案子最终重?重?提起,轻轻放下,他被贬去黔州永宁卫戍边,不?日就要赴任。
这?结果可谓是不?轻不?重?。
不?重?在于他长兄靠敲登闻鼓将此事闹大,靖国公府的丑闻几乎朝野皆知,按照之前各官员所提议的章程,是要将他处死以正纲常的,现如今小命不?仅保住了,乌纱帽也没丢,甚至连他们靖国公府的世袭爵位都还在,可不?是不?重?么?
可要论理说?起来,这?处置也不?能说?轻。
因为像乱.伦这?种?事,实在不?足为奇,大家族里哪能没几件丑事,不?说?远了,就说?皇帝之前不?还抢了臣子的发妻吗?当?时谁敢说?什?么了?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可见这?种?事毕竟是家事,可大可小,主要看有没有人借题发挥。萧绍荣吃亏就吃亏在他如今是皇帝眼里的一根刺,放在跟前就碍眼,所以被群起而攻之,干脆打发去外地。
黔州地处西南边陲,林多?瘴深,毒虫蛇蚁遍布,当?地百姓多?不?开化,苗汉混居,民?风剽悍,被称南蛮,时常有土司纠合山匪闹事,去这?里做官,相当?于被流放了。
想他萧绍荣堂堂世家公子哥儿,生来便在锦绣丛中长大的人物,这?辈子从没吃过苦,突然被贬谪到这?种?边远蛮荒之地,要是不?慎被毒蛇咬上?一口,或是被剪径的土匪截了道,死在外面也不?足为奇。
看来皇帝还是要除掉这?块心病,萧绍荣注定有去无回了。
观澜院中,尤夫人正声泪俱下地苦求着:“儿啊,你就去罢,就当?是娘求你了,黔州虽然偏远,但好歹算是活着,你我娘儿俩还有重?见之日,总比留在这?玉京担惊受怕的强啊。”
“不?去。”萧绍荣冷冷道,“他若要杀我,尽管来杀,总之我不?会出玉京一步。”
自从上?回在祠堂嘶吼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之后,他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深爱的妻子背叛了他,效忠的君主愚弄了他,他为之奋斗的理想成了一个笑话,人活一世,真是没意思透顶。他看透了这?世间的虚伪,人心的狡诈,如今只剩下生无可恋的厌烦。
看着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尤夫人心如刀割,擦了擦眼泪,从袖中掏出一柄匕首,跪在地上?。
即使是如今心如止水的萧绍荣,也不?免被这?一幕震慑住了,脱口而出:“娘……”
尤夫人双手?捧刀,平静道:“既然如此,那荣儿,你先把娘杀了罢。”
“……”
“圣旨已下,你不?去黔州,就是抗旨不?遵,这?是杀头的大罪。反正爹娘终究会被押上?刑台赴死,娘年老了,不?愿受那份折辱,你先用这?把刀将娘杀了,再去将你四个妹妹杀了,你爹那儿也去送他一程,如此,咱们靖国公府满门都在九泉之下感激你。”
尤夫人想了想道:“对了,还有贵妃娘娘,以及你的外甥女?儿,不?过她们娘儿俩在宫里,应该轮不?到你杀,这?便算了,咱们一家子总会在地府团聚的。”
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杀人诛心的话语,短暂的寂静过后,萧绍荣最终剥下了那层看似死气沉沉的外壳,露出底下千疮百孔的血肉,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跪在地上?,双手?去拉扯尤夫人。
“娘,你起来,孩儿错了……是孩儿错了……”
尤夫人扔了刀,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痛哭道:“好孩子,我的儿,你要争点气,为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十?月怀胎,日日夜夜悬心吊胆,养你到这?么大,我为你操碎了心啊……”
“你怪娘赶跑了你媳妇,娘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求不?来,荣儿,你要学会认命……”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昔日的隔阂与生分瓦解冰消,萧绍荣哭得两眼通红,沙哑着嗓音道:“我去,娘,你别说?了,我去。”
第二日,萧绍荣打点好行装,靖国公夫妇一路将他送出城门。
亭驿外,栽了一片杏子林,春日花开如云,远远望去,如一片烟霞。
马车暂时停下来修整,尤夫人对着几个随行的家人千叮咛万嘱咐,此去山高水远,路上?盗匪横行,这?一路一定要护好少爷,将他平平安安地送到黔州。
几个家人点头称是。
这?边靖国公则在对儿子做临行前最后的寄语,他语重?心长道:“到了任上?,戒骄戒躁,有什?么不?懂的,多?向公门中的前辈请教。地方不?比在家里,没人会让着你,把那些公子哥儿的脾气收一收。不?过凡事也别忍让太过,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儿,或是缺了什?么东西,写信来告诉家里。”
他一向寡言少语,还从未有过这?么絮叨的时候,不?过是慈父心肠。
萧绍荣见他两鬓竟掺了不?少白发,之前还没有,可见是这?些日子为他愁白的头发,不?免心中一酸,哽咽道:“知道了,爹。您和娘……也多?保重?身体,儿子不?孝,让你们挂心了。”
靖国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该说?的都说?完了,一时半晌也词穷,便拍了拍他的肩,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马车启程的那一刻,原本好好目送着的尤夫人突然爆发出一声哭腔,追着马车哭喊,幸亏被靖国公一把拦住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逐渐远去,萧绍荣斜坐在车辕上?,赶车的马夫劝他:“二少爷,外面风大,您进去罢。”
他没有回应,从怀中掏出一个贴心口放着的布囊,打开,里面是用红绳束着的一绺儿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