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养猫日常by刀上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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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坚吓得脸都白了?。
但姬珩没有计较她的大?不敬,只?摆摆手让她下去。
不一会?儿,太医过来回话,说断裂的指甲没有大?碍,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惊吓过度,恐落下心疾,目前只?能开两剂药疏散疏散。
说到这里,他还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皇帝一眼?,试探地说道:“恐怕心病还需心药医。”
姬珩沉默良久,最后只?让他去抓药,若有什么缺失的珍贵药材,尽管报上来。
吕坚送太医出门,他独自一人坐着?,出了?许久的神,才起身去了?隔壁。
婉瑛喝了?一碗太医开的安神汤,现在已经睡下,床前亮着?琉璃灯,他坐在床沿,借着?烛光,见她犹带有泪痕的面庞,眉尖似蹙非蹙,喃喃呓语着?:“错了?……我错了?……”
姬珩将她眼?尾滑落的泪珠擦了?,带有薄茧的掌心盖在她冰凉湿润的眼?皮上。
“不是你的错,是朕错了?。”
第二日,宫中消失了?一名姓林的贵人和姓刘的才人,她们消失得无声无息,只?是一夜之间,二人仿佛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澄心堂的宫人们全部?换了?一批,新来的宫女太监不是哑巴就是聋子,他们闷头做事,从不打听,有时澄心堂安静得一片落叶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婉瑛似乎没有发现身边伺候的人换了?,她如今又恢复到了?刚入宫时那副对外界事物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又有些细微的差别,她变得更听话了?。
她的听话表现在对皇帝的绝对服从上,让吃就吃,让睡就睡,让笑?就笑?,哪怕是笑?不出来,也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就像木偶师手中最乖巧听话的牵线木偶,绝不违抗自己的主人。
即便是这么听话,但姬珩还是发现她在日渐消瘦下去。那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消失了?,两颊变得干瘪,下巴越来越尖,眼?睛也显得越来越大?而无神,她的美丽正在枯萎,就像一朵因吸干水分而迅速凋零的花。
问过才知?道,原来她每日都不怎么用膳,即使吃也只?吃一点。
姬珩决定与她一起用膳。
他每日忙于政务,闲暇时间很少,就连吃饭也是在御书房随意塞上几口便了?事,没那么多空闲工夫细嚼慢咽,所?以一直都是单独用膳,但为了?盯着?婉瑛吃饭,他抽出了?时间。
膳桌上的饭菜恐怕是按照国宴标准来的,说是满汉全席也不为过,荤素皆有,食材多样,冷盘热盘摆在一起,总共占了三大张桌子,看得人眼?也花了?。
婉瑛直愣愣地盯着这满目琳琅的菜色,有些呆滞。
“要朕喂你吗?”姬珩认真地问。
她打个激灵,摇摇头,抓起筷子,随便夹了面前的一道不知什么菜。
塞入嘴里才知?道,是甲鱼。
辛辣味在口腔中爆发出来,还带着?河鲜的腥味,婉瑛生理性地反胃,恶心想?吐,但在皇帝眼?也不眨盯着?她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块油腻的甲鱼肉咽了?下去。
“再多吃点。”
一如既往的,她很听话,他让她多吃,她的筷子便没停过,一直到食物堵塞住喉咙,再也塞不下去。
婉瑛很不舒服,胃部?灼烧一样的痛,嗓子眼?儿也堵得慌,胸口发闷。
她感觉到不对劲,不祥的预感冒上来,放下筷子刚想?起身,干呕的感觉就上来了?,她立即捂住嘴,但这也堵不住口中喷涌而出的呕吐物。
要命的是,为了?监督她吃饭,皇帝坐得离她很近,她弯着?腰,还未消化的食物残渣几乎全部?吐在了?他的腿上、靴子上。
“……”
婉瑛立刻就哭了?,边哭边吐:“对……对不起……”
一只?大?掌轻轻地拍击着?她的背,又替她将两侧散落的头发挽起,虽然是命令,但声音很温和。
“继续吐,别说话。”
好不容易将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婉瑛满脸通红,眼?角也红,想?磕头认罪,可话还没说出来,就泪如雨下。
鼻子堵着?,喉咙像哽了?一块硬物,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想?再被?关起来,她不怕死,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梦里无尽的黑暗。
但越是这样想?,犯的错就越多。
“妾……妾身知?罪……”
姬珩打断她磕磕巴巴的认错:“你是故意吐的吗?”
她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可以了?。”
姬珩不顾身上的脏污,轻柔地将她嘴角残留的呕吐物擦净。
“不是故意的就没关系。”
太医又被?急匆匆地召来了?澄心堂,最后给出的诊断是先前饿了?太久,乍然吃油腻的食物,胃有些受不住,开了?些养胃的药丸,又吩咐之后只?能暂时喝些白粥,饮食注意清淡。
姬珩好心办坏事,又把人折腾了?一遭,内心多少有些烦躁。
吕坚送完太医回来,就见他沉着?脸在那儿坐着?,显然心情不太好。他刚想?上前劝慰两句,就听皇帝开口问他:“要如何才能哄好猫?”
吕坚听得云里雾里,讪笑?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奴才没养过猫。”
姬珩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朕养过,猫是个记仇的东西。”
在他为了?哄猫而烦恼的同时,小?顺子也在发愁。
“唉,你说皇上这是图什么呢,慕姑娘一个怕黑怕到没点灯都不敢进房的人,皇上把她拉到那黑灯瞎火的永巷,把人一通吓,人吓坏了?,还得他来哄。”
他这厢愁眉苦脸地叹气,听话的人却是半点无动于衷,坐在大?石头上默默出神。
小?顺子看她一眼?,在她身旁坐下,叹道:“春晓姑娘,这下澄心堂可就只?剩下你我算旧相识了?,慕姑娘要是再这么消沉下去,你是她的陪嫁丫头,皇上肯定是不会?送你走的,我可就不一定了?,唉。”
小?顺子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就是个开心果,吉祥物,哄主子高?兴的玩意儿。
最开始,他就是通过哄慕姑娘一笑?而上的位,调进了?这众人挤破头都想?进的澄心堂,小?顺子本以为只?要抱好慕姑娘这条大?腿,日后肯定能青云直上,光宗耀祖,可万万没想?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慕姑娘笑?了?他有功,慕姑娘如今不开心,他就有罪了?。
就比如这阵时日,慕姑娘不爱吃饭,任凭他怎么耍宝扮丑说笑?话儿,她愣是嘴角都不牵动一下,小?顺子感觉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凉凉的,八成?离他被?赶出澄心堂也不远了?。
他找春晓哭诉,原因是这里除了?他与春晓相熟,还能与她说上一句话,更是因为如今澄心堂的宫人中只?有他俩能说话的,其他人都是聋子哑巴,可没想?到春晓压根不与他感同身受,甚至推了?他一把。
“滚远点,给那些不长?眼?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俩搞对食儿呢。”
“……”
小?顺子被?她推得一跤摔坐在地上,真是万分不理解,一对主仆,怎么性格就相差这么悬殊,一个是任人搓扁捏圆的泥人儿,一个泼辣得好比是炮仗,一点就着?!
小?顺子的苦恼最后终结于一个人的到来。
那日午后,西暖阁里走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穿着?百蝶穿花样式的窄袖薄衫和大?红销金罗裙,脖间戴着?个金项圈,从外头走进来,比窗子外头的日光还要耀眼?,见了?闷闷坐在榻上的人,她手握折扇,抵唇一笑?。
“我们要扔沙包,还缺两个人,算上你和你的丫头正好,快换套轻便点儿的衣裳,准备出门。”
那玉雕似的美人眨了?眨眼?,像一粒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圈圈涟漪,终于对外界有了?一丝反应。
“我……”
“我什么我,你要说什么?该不会?要说扔沙包你也不会?罢?这有什么不会?的。快,别磨蹭。”
姬芸万万想不到,婉瑛是真的不会。
“不是,你还真是一点没谦虚啊?我就想不明?白了,扔沙包有什么难的?世上怎么会有连扔沙包都?不会的人呢?难道你小时候没玩儿过?”
她一腔怒火,但见婉瑛羞愧地?低着头,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的样子,又有些骂不下去了,只得反复告诫自己,这只是游戏,重在参与而已?,不要当真。
“算了算了,这次轮到我们躲沙包了,你就躲在我身后。不,你就站着不要动?,如果?有沙包砸向你,我会替你接住,知?道了吗?”
她一脸严肃地?叮嘱。
婉瑛愣了愣,郑重地?点头。
接下来的游戏中,她果?然像根柱子似的站在中央不动?。
这次负责在两端扔沙包的是春晓和姬芸的侍女茶茶。春晓难得见她出门一回,即使是被公主强拉来凑数的,也想让她在外面多玩会儿,所以尽量不朝着她丢。
但茶茶可不管这些,她又是个扔沙包的好手?,见婉瑛直挺挺地?站着,就像个固定靶子,不扔她扔谁,所以沙包屡次朝着婉瑛扔去,幸亏有同样是老手?的清河长公主力挽狂澜,愣是不让沙包挨着婉瑛一片衣角。
在队友的保护下,其他?人都?陆续淘汰了,最后偌大的场地?中,只剩下婉瑛这一根独苗。
婉瑛愣愣地?站着,这回扔沙包的人恰好是茶茶,她活动?了一下胳膊,显然是准备一举击中婉瑛,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
场外围观的公主等人都?替她捏了把汗,当看到沙包旋转着冲婉瑛面门而去,而她傻呆呆地?站着,似乎完全忘了躲的时候,众人都?大喊大叫起来。
“快躲开!躲开!”
婉瑛理智上知?道要躲,可双腿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动?弹。
她本能地?闭上眼?,等着疼痛到来。
但说时迟,那时快,她被拉入一个散发着龙涎香气的怀抱。“啪”地?一声?,沙包撞上姬珩的后背,掉了下去。
他?沉着脸,瞪向扔沙包的茶茶。
“沙包是让你朝着脸扔的?”
茶茶立即惶恐地?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跪了满地?。
姬芸顺手?将茶茶拉起来,一脸不满道:“皇兄,我的侍女可不是让你骂的,况且扔沙包不就是这样吗?有本事?你来。”
姬珩下意识看向怀中的人。
她低垂着眼?,浓密眼?睫遮去眼?底情绪,兴许是方才受惊了,呼吸有些急促,脸颊泛出玫瑰色的红晕,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打湿了鬓角。
对于姬芸方才的提议,她不自觉抿紧了唇,流露出些许不安。
姬珩一时意兴索然:“算了,小姑娘家玩儿的东西,朕没有兴趣,你们自己玩儿。”
离去前,他?略作踌躇,终究还是停下,对姬芸说了一句:“玩儿起来也要适当,要劳逸结合的好,天?气热,仔细中暑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仿佛只是偶然路过此处。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姬芸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转头对茶茶说:“想不到,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方才她看得清楚,皇兄分明?就是想留下来,可无奈有人不欢迎他?,他?只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真是有意思,姬芸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迁就一个人,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的。
姬芸一高兴,便?手?一挥道:“日头太晒,咱们先?不扔了,亭子里躲躲凉去。”
七月盛暑,闻香榭坐落在水池之上,三面环水,夏风吹拂,吹得四周纱幔飘动?,湖面縠纹渐生,迎风送来一阵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宫人们送来了各种夏日应季水果?,林檎、杨梅、葡萄、西瓜……放在凉水里,看着便?消暑解渴。
姬芸向来对手?下人管得不严,今日扔沙包又出了满头满身的汗,便?让众人不用?约束,随意取用?。
小丫头们谢了恩,便?七手?八脚地?往桶里拿起水果?来,有的说你让我尝一口,有的说你这个酸,亭中叽叽喳喳,似闯进来一群云雀,好不热闹。
姬芸叉起一块薄皮脆瓤的红西瓜,塞入婉瑛手?中,说:“往后有什么好玩儿的,我叫你,天?气这样好,成日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只是扔沙包你不会,骑马你也不会,到底有什么是你会的?”
婉瑛儿时在江上度过,同龄玩伴少,是以像扔沙包、翻花绳、跳百索这类寻常女儿家的玩乐活动?,她一概不会。就在她暗自思索自己有什么是会的时,姬芸早已?掰着指头,罗列了一大堆,所幸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词。
“捉迷藏你总会罢?”
捉迷藏……捉迷藏她会的。
婉瑛迟钝地点点头。
“那太好了,”姬芸拍手?,像是为终于找到一项她能玩儿的活动?而开心,“下一回咱们玩捉迷藏。”
说完,她顿了顿,神情突然又严肃起来。
“不过,我再也不想跟你一个队了。”
婉瑛也听得出她这并不是责怪的意思,于是低头赧然一笑。
姬芸往嘴里塞小香瓜的动?作一顿。
半晌后,她才从方才刹那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你真该多笑笑,多美啊,总是愁眉不展的,简直是浪费你那张老天?赏赐的脸。”
“妾身长得一般。”
“……”
亭中的嬉笑声?一下子停了,茶茶手?中拿着的一瓣西瓜啪地?掉在石桌上,她诧异地?看向一脸平静的婉瑛。
姬芸嘴角一抽:“你该不会是故意说这样的话给我们听罢?大可不必如此,谦虚过了头,反而惹人反感。”
然而婉瑛并没有任何自谦的意思,她真是这样认为的。
从小到大,从没有人夸过她长得好看,说她生了张狐媚脸的人倒是一大把。这自然不是什么好词儿,以至于婉瑛对自己的认知?一直不是什么大美人,她甚至讨厌自己这张招摇的脸。
对于审美正常的姬芸来说,真的十分无语,恨不得塞给她一面镜子,让她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脸。
“你生得很美,我要是有你这张脸,做梦都?会笑醒。再说了,要不是你生得这么美,皇兄怎会……”
她想起一日前,那人低声?下气求自己的样子,有些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又高高坐在帝位上,眼?高于顶惯了,何曾有过出口求人的时候?若不是那千真万确就是皇兄的脸和声?音,姬芸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假扮他?。
她的原意是要纠正慕婉瑛对自己长相的错误认知?,没想到她眨了眨眼?,一副有所顿悟的模样,问她:“所以,陛下其实是看中妾身的脸?”
“……”
呃,话这么说也没错,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姬芸一时词穷了。
她没有看见,对面婉瑛松了口气,似卸下一块巨石的神情。
晚上,姬珩久违地?踏进了西暖阁。
自从上回他?暴怒之下将婉瑛拖入永巷,并将她一个人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后,她就落下了严重的心病,有一阵日子,甚至见了他?就害怕得发抖,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她初入宫的时候,甚至还不如。
为了避免将人吓坏,姬珩只能适当远离她,也很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只能趁着夜里她睡着后,过来看一眼?。
今日午后,他?折子批到一半,没来由地?有些烦闷,又听小顺子来报,说清河长公主带上慕姑娘花园子里扔沙包去了,本来就浮躁的心,这下怎么都?静不下来了。
借着外出散心的由头,带上吕坚一路散步到御苑,还没走出石子甬道,就听见一阵笑闹声?传来。
穿花拂柳走过去,只见花圃前的空地?上,一堆小丫头们笑着跑来跑去,躲避着扔过来的沙包,在她们之中,唯有婉瑛格格不入地?傻站着。
当然,这不意味着她面无表情。
当沙包朝她扔来时,即使站得这么远,姬珩都?能看清她脸上的紧张,当沙包被小十六以各种姿势惊险接住后,又能看见她轻轻吐口气的动?作。
姬珩就这么站着看了很久,若不是看见最后那个沙包朝着她的脸掷去,她又躲不开,很可能伤到眼?睛,他?都?不会选择在那时现身。
回来后,想起她倚在自己怀中鬓发散乱、微微喘气的模样,姬珩总有些心驰神摇,最终还是没能扛得过想见她的渴望,来到西暖阁。
“今日和小十六玩得开心么?”
方几上恰有一盘岭南最近上贡的火红荔枝,姬珩便?一边问,一边剥着荔枝,将剥好的肉放入瓷碟里。
婉瑛拿着荔枝肉吃着,慢吞吞地?点头。
阁中很是安静,她后知?后觉地?想到,光是点头,会不会显得回答有些敷衍?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扔沙包很难,西瓜很甜,殿下说下回一起玩捉迷藏,只是不想再跟她一个队……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一如既往的,在姬珩说着话时,她又自顾自地?陷入了沉默。
姬珩停下正在说的话,垂眸时,看到空了的瓷碟,有些惊愕:“你……全都?吃完了?”
本来堆了许多荔枝的瓷碟此刻空空如也,只剩婉瑛拿在手?里的最后一颗。雪白的荔枝肉晶莹剔透,被咬去一口,露出里面黑色的核。
姬珩佯装不悦地?皱眉:“就没给朕留一颗?”
婉瑛顿时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吃完的。
怎么办呢?她下意识想将手?中那颗给他?,却发现那已?经被自己咬了一口,给不得了。她又想替他?剥,却发现盘子里所有的荔枝都?被剥完了,只剩自己手?上这最后一颗沧海遗珠。
完了,他?会不会再将自己关起来呢?她怕黑,更讨厌乱爬的虫子……
姬珩捏了捏她皱起来的脸,又替她擦掉唇上沾的汁液,笑眯眯道:“原来小九喜爱吃荔枝,吃罢,多吃点,朕替你剥。”
“……”
婉瑛直愣愣地?盯着他?。
有的时候,她真的弄不懂皇帝,他?的脾气太令人捉摸不透,有时他?看着生气了,但又好像只是逗一逗她,有时他?明?明?是笑着的,但下一刻就会雷霆大怒。
婉瑛对他?的敬畏,除了自己骨子里深藏的胆小怯懦,更多的是源于他?这喜怒无常的脾性,以及他?与生俱来的权力所带来的震慑。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取走她的性命,这让婉瑛时常有种自己是他?脚下一只蝼蚁的错觉,命运被掌控在他?的手?心里。
她任凭他?捏开自己的唇,将那颗仅存的荔枝塞入她口中,还笑着提醒她不要忘记吐核。
腮帮被顶起一个包,婉瑛呆呆地?咬着那半颗荔枝,清甜的汁液在唇齿间迸射开来,她的舌尖却品尝不到任何甜意。
突然,舌头剧痛,她皱着脸。
“怎么了?咬到舌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塞入她的口中,掏出那颗还未被吞下去的荔枝,上面还沾着唾液。
婉瑛下意识想说脏,但他?却像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将荔枝核扔在桌上。
“舌头伸出来,朕看看。”
婉瑛没动?,他?也不介意,将她的舌头揪出来,皱眉看了半晌,最后得出结论:“没有肿,应当咬得不重,明?日叫太医来看看。”
“……”
婉瑛嘴巴大张,口水被迫往下淌,舌头被拽在外面,鲜红的一截。
这画面说不出的淫.靡。
姬珩的喉结上下滑动?,最终用?力抓着她的脸,吻上她的唇,反复揉弄吞咽。
许久未曾有过肌肤之亲,他?就像饿了许久的狼,早已?抛却理智,将婉瑛抱来膝头,吻得又凶又急,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而婉瑛在最初的僵硬过后,渐渐放软了身躯,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这小小的动?作令姬珩呼吸都?停滞了片刻,喘.息声?更加粗重,吻势也愈发凶猛。
被亲得双眼?迷离,意识朦胧之际,婉瑛想起傍晚时公主说的那番话。
如果?他?真的只是看中她这张脸的话,那再好不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再如何娇媚的容颜,也终有红颜枯骨的那一天?,而等到那一天?,皇帝也终究会厌弃她,放她自由罢?
第40章 承恩
这一年,岭南驿使数次往来京师,千里奔波,烟尘滚滚,只为将枝头最新鲜最饱满的那一挂荔枝呈上天子案头,博红颜一笑。
这一年,婉瑛正式册封为美人,成?了这三?宫六院中的一员。
以她的圣宠,竟然只是从六品美人,还不等旁人或窃喜或惊讶之时, 第二道?圣旨接踵而至,称她将迁出澄心堂,搬往长春宫居住。
长春宫,历来是皇后所居,距离澄心堂最近。
圣旨一出,前朝后宫议论纷纭,谏官们口诛笔伐,反对声蜂起。
为平息朝野物议,皇帝做出的改变不过是将长春宫更名为承恩宫,重新修缮一番,依然将一朝国母所居之处作为区区美人的寝宫。
这一年,慕美人入主承恩宫,恩泽不断,宠眷不衰,六宫粉黛尽失颜色。
这一年,从春到夏,从夏到冬,这是婉瑛入宫的第二年,皇帝对她的迷恋有增无减,她始终没等来他厌弃她的那一天。
年关一过,婉瑛又?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清河长公主即将和亲建州女真完颜氏,下嫁给酋长乌里束的二儿?子为妻。
“不是和亲。”
大清早的,来承恩宫做客的姬芸主动解释起这件事:“这桩婚事是我向皇兄求来的。”
婉瑛更不解了。
大漠偏远落后,风沙漫天,部?落逐水草而居,自然条件恶劣,生活条件艰苦,草原部?族野蛮悍勇,崇尚武力,各部?之间常有恶斗,与礼教森严的中原迥异,有些部?落甚至还保留着?父妻子继、兄弟共妻的原始陋习,大汗死?后,阏氏要作为财产留给下一任可汗继承。这些风俗在中原是骇人听闻的背伦大罪,在他们看来却是再正常不过。
自古以来,和亲远嫁的公主不是抑郁早亡,便是在对中原故土的思念中蹉跎一生,所以太祖定?鼎时曾有言,我朝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
元和九年,女真人寇边,宣府、大同两大重镇相继失陷,玉京北边门户失守,危在旦夕。文武百官惊骇不已,一寝数惊,甚至有人提出迁都江左,有人主张和谈,而敌方?给出的条件之一便是派公主和亲。
据说当?日皇帝看罢和谈书,便在群臣瞠目结舌的目光中,当?着?女真使臣的面,慢悠悠地撕毁了那页纸,随即将手中碎纸一抛,下达了御驾亲征的旨意。
后来便是那场人人皆知,日后史书也?会大书特书的胜利了,他率领王师一路横扫漠北,将女真鞑子驱逐到呼伦贝尔以北,几大部?落联盟溃的溃,败的败,剩下的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部?落,女真势力大为削弱,如今只能屈辱地向大楚称臣纳贡,可以说既没有和亲的可能,也?没有和亲的必要。
何况清河长公主是皇帝年纪最小的妹妹,深得圣宠,他怎么会舍得将她嫁去草原受苦?
“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姬芸笑着?摆摆手,“如今皇兄在边境开了马市,塞外各部?族也?可与中原互贸,并不是原来那种不开化的样子,他们中的贵族也?像汉人一样,穿丝绸衣服呢。”
“况且我自生来便与别?人不同,我爱跑马,可宫里没有这么大的地方?让我跑,马场早就跑腻了,我又?不能随意出宫。盈哥说……啊,盈哥就是,就是…8仈伞灵七其五散柳…”
她挠挠脸,一向不怎么容易害羞的她,耳根竟然慢慢涨红了。
于是婉瑛知道?了,盈哥便是那位酋长的二儿?子,她即将下嫁的丈夫。
姬芸清清嗓,脸颊爬上一层醉人的红晕,若无其事地接着?先前的话:“总之他说,草原广阔得很,有几十?个玉京那样大,我骑上马背,跟着?启明星,一直走到天明,也?望不到边际。”
她明亮的眸中多了一丝向往之意,对婉瑛感叹道?:“你看,多么大啊,走上一夜也?走不完。我生下来便在这座皇宫,我的足迹最远也?不过是从这座宫门到那座宫门,还从未见过这么广阔的地方?,所以,我想?去看一看。”
婉瑛忍不住问:“陛下也?同意吗?”
“他当?然不同意了,可是我非要坚持,皇兄就拗不过我了,而且……”
姬芸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其中,还有你的一份力呢。”
“臣妾?”
婉瑛指着?自己,一脸茫然。
“是呀,去年你不是郁郁寡欢,不爱吃饭么,皇兄便找来我这里,希望我能带着?你玩儿?。”
姬芸停顿片刻,望着?婉瑛抿唇笑道?:“你知道?的,我那时……不怎么喜欢你,我也?不知皇兄为什么异想?天开地问到我这儿?。不过他难得对我有事相求,我自然也?得向他伸手讨要东西。”
她讨要的东西,自然就是让他答应这桩婚事了。姬芸还记得那日皇兄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说到这里,她笑着?拉过婉瑛的手。
“为了从前的一些事,我曾对你生过一些嫌隙,可不管那时如何,至少如今我是将你当成朋友了,你不会怪我罢?”
婉瑛红着眼摇头:“不会的,殿下,臣妾很感激你……”
“叫什么殿下,就叫我幼仪罢,这是我的小字。”
她叹着?气,终于生出一些背井离乡的怅惘情绪:“从今以后,恐怕也?没有人这么叫我了。”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想?必日后她也?只能身?处一望无垠的草原之海,遥望着?天上明月,去思念记忆中的故国了。
姬芸擦了擦眼泪,转首笑道?:“你有小字吗?听皇兄老?是小九小九的叫你,这是你的乳名么?今后我也?叫你小九罢。”
“小九,我走以后,你能帮我照顾好皇兄么?”
“他是个孤寂的人,也?很不容易,旁人见他年少登基,身?居高位,其实他这一生,甚少有什么开心快乐的时刻。我这一走,从此他连个说知心话的人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