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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养猫日常by刀上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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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背靠云梦大泽,地处长江中游,这一带水网密布,三江五湖,碧波万顷,自古以来便是鱼米之乡。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当地人做菜最?喜欢用?莲藕、菱角、鱼虾做食材,光是藕便能做出数种吃法,清炒藕尖、桂花蜜藕、酸辣藕丁……而其中最?负盛名的一道菜便是莲藕丸子汤,虽是家常菜,却很讲究,莲藕一定?要粉糯入味,猪肉要选精瘦肉剁碎,汤底要鲜而不腻。
婉瑛已经许久未曾吃过?家乡菜,即使宫内御厨已经尽量贴合她的口味去做,可北方厨子做出来的南方菜,总觉得?不是那么正宗。这碗莲藕丸子汤,久违地让她尝到了家乡的味道,以至于吃完之后?,她出神了许久。
“多?谢你,很好吃。”她放下汤勺,微微笑?道。
“姐姐唤我阿容罢,在家中时,爹娘都这么叫我。”
婉瑛早已从?春晓口中得?知她便是那位崔美人,也知道她闺名唤作崔毓容。闻言点点头,从?善如流地称呼她:“阿容。”
崔毓容笑?道:“我平生最?喜欢研究吃,阿爹阿娘常说我没什么大的志向。姐姐,往后?我做了好吃的,还能送来给?你么?我做的莲蓉糕最?好吃了,姐姐肯定?会喜欢的。”
“可以。”
兴许是觉得?这两个字太简短,婉瑛又补充了一句:“我这里?没什么客人,你常来。”
待崔毓容欢欢喜喜地拎着食盒走了,春晓才一脸不赞同地道:“小姐,你为什么叫她常来?”
要知道,婉瑛可一向是跟后?宫这些人井水不犯河水,很少往来的,更何况这崔毓容还长着跟她相似的眉眼?,光是看一眼?都膈应,她外表看着天真无邪的,谁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呢,春晓不是要以恶意去揣度其他人,只是觉得?这姑娘应该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婉瑛却只说:“她是岳阳人呢,春晓,岳阳离江陵是不是很近?听阿娘说,她从?前就在岳阳渡口住过?。”
春晓便不说话了。
她知道,小姐是思乡了,同时也想她去世的娘亲了。
此后?崔毓容果然?经常来承恩宫送吃食,有时她也会与婉瑛说些家乡的风俗人情,即便两人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但南方风物,大同小异,能说到一块儿?去。
婉瑛大多?时候都只是沉默地听,好在崔毓容是个话痨性子,不用?人接话也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不至于冷场。
来的次数多?了,不免会有碰上皇帝的时候,她来送莲蓉糕的那一天,恰好在门口碰见皇帝。
崔毓容立刻跪了下去。
姬珩坐在辇上,垂眸盯了她半晌,问:“来干什么的?”
崔毓容不是第一回见天颜,但还是紧张得?手脚发抖,天子与生俱来的威严如泰山压顶,迫得?她不敢抬头,声音发颤地答:“回陛下的话,臣妾做了些家乡的糕点,带来给?娘娘品尝。”
姬珩的目光于是移向了她手边的食盒,半天都不发一言。
崔毓容越来越忐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大着胆子问:“陛下……要不要尝尝?”
“不必了,朕不爱吃甜的。”
姬珩淡淡地移开眼?,下了轿辇,经过?她时,扔来一句话。
“回去罢,她今日没空见你。”
寝殿里?,婉瑛午睡才醒,坐在铜镜前,春晓正替她梳头。
见皇帝进?来,所有伺候的宫女们安静地退了出去。皇上和?娘娘在一起时,总是不喜有旁人在场,这是承恩宫里?不用?明说的规矩。
姬珩执起镜台上一根眉笔,替婉瑛描起眉。
她的眉形本生就很完美,眉若远山青黛,不过?随意描补几笔,就能很好看。
姬珩握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随即满意地点点头,将眉笔放下,说:“方才碰见有人来给?你送糕点,是宫里?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朕是不是该换个厨子了?请个江陵来的厨子怎么样?”
他的口吻漫不经心,仿若随口一提。
婉瑛微怔,茫然?地抬起眼?。她刚睡醒时,脑子总是有些迟钝,过?了半天,方才觉察出他应该是不高兴了。
犹豫片刻,她垂下眼?睫,闷闷地道:“我以后?不吃了。”
姬珩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后?,揉了揉她的脸,笑?了。
“不,还是吃罢,小九喜欢便吃。”
六月,天气越来越炎热,御苑池子里?头的荷花都开了。
崔毓容兴致冲冲地跑来承恩宫,要拉着婉瑛去摘莲蓬,莲子可败火,莲心能入药,不管是拿来熬汤,还是做点心,都很合适。
婉瑛一到热天便犯懒,不爱动弹,但不好扫她的兴,还是出门了。
管池子的太监听说贵人要采莲,连忙殷勤地送了船只过?来,又点了个小太监摇桨。长篙一撑,小舟便晃悠悠地离了岸,往藕花深处去了。
满池芙蕖灼灼,天上日头虽然?毒辣,但坐在舟中却不觉得?热,微风吹拂水面,带来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格外怡人,一扫夏日之燥热。
莲叶遮天蔽日,有些甚至比坐着的人还高,崔毓容贪玩儿?,摘了莲叶顶在脑袋上挡太阳,还给?婉瑛和?春晓一人做了顶帽子。她摘了满船的莲蓬,忽然?瞧见田田莲叶之间,一朵荷花亭亭玉立,随风轻摆,引来蜻蜓飞舞。她伸手想要去摘,胳膊却短了点儿?,便大着胆子站起来,探出身去摘花。
这船本来就小,包括摇桨的小太监,一共坐了四个人,分两边对坐,她这么一站,船只失去平衡,晃动起来,似马上就要翻船。
春晓吓得?扶住船舷叫了一声,婉瑛柔声提醒:“阿容,小心不要落水了。”
“放心罢,慕姐姐,我摘来这朵荷花送你。”
崔毓容回头一笑?,然?而就在她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她就因为没站稳,身子一下往前扑腾,掉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泼了众人满头满脸。
船已经划到池心,这儿?的水特别深,她落水后?,连声救命都没能喊出来,就跟个秤砣似的沉了进?去。
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来,春晓都看傻眼?了,立刻扭头冲划船的小太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下去救人啊!”
小太监哭丧着脸:“我……我也不会水啊……”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之时,只听“扑通”一声,船上的婉瑛不见了,只留下一双精致的绣花鞋。
“……”
春晓这回是真吓着了,扑去船边,冲着池面撕心裂肺地大喊:“小姐——”
姬珩刚散朝就听说了婉瑛落水的消息,连朝服都来不及更换,急匆匆地赶到承恩宫,奴才们见他进?来,齐刷刷跪了满地。他顾不得?这些,掠过?他们就朝寝殿走。
内间,婉瑛坐在床榻上,被春晓拿了床厚被子捂着,正一勺一勺地喝着驱寒的姜汤,头发湿漉漉的,像刚从?水中捞起来。
姬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眉头紧皱。
“我没事。”
看着面沉如水的他,婉瑛不知为何有些胆怯,小声道:“阿容更严重一些,她呛了水,眼?下有些高烧,太医说可能会落下肺疾……”
话没说完,姬珩就阴着脸打断:“是她推你下水的?”
“不,”婉瑛立刻否认,不知他怎么想到这上头去,“当然?不是,是她落了水,我去救她。”
“你为什么要救她?”
婉瑛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当时船上的人除了她都不会水,难道要她见死?不救么?
看他急得?一脑门儿?汗的模样,婉瑛只当他是担心自己,便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我自小在船上长大,水性很好的。”
“水性好也不是你跳进?池子里?的理由!水这样凉,把?你冻出病来怎么办?万一你救不上人,自己反而出事了怎么办?知不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婉瑛被他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人已经懵了,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么?
她尝试着想辩解:“我不过?是想救人……”
姬珩再一次厉声打断:“救人自有奴才去救!用?不着你来操心!”
“等到人来就晚了,她可能会死?的。”
“死?了就死?了!”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冷漠,婉瑛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好像头一回认识到,也许他生来就是如此凉薄冷血,人命在他眼?中如同草芥,不值一提。
姬珩气得?不轻,疑心在眼?底缓缓浮现。
他长于深宫,自然?知道宫里?并不存在毫无心机的人,为了争宠,后?宫的女人手段层出不穷,必要的时候,赌上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崔毓容同样出身南方,同样是小官之女,再加上那张与婉瑛有三分相似的脸,前朝大臣们能搜罗出这样一号人物,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先前不过?是看她有几分能耐,能逗得?婉瑛展露笑?颜,所以才容忍她几分,此刻他的耐心已经见底。
“吕坚!”
他扬声唤来人,面色阴沉:“着人将崔氏提去慎刑司,给?朕严加拷问,看她背后?究竟何人指使!”
婉瑛愕然?抬起眼?,下意识攥住他的袖口:“不,阿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摘花……”
“是不是故意的,查了就知道。”
他瞪向一旁的吕坚:“还不快去?”
“是。”
吕坚点头哈腰,就要领命而去。
婉瑛见阻止不了,一时急得?头脑空白,突然?抓起案几上的瓷碗就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巨响,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吕坚被迫停下脚步,跪了下去。
事起突然?,连姬珩都没有预料到,一时之间愣住了。
婉瑛指着门外道:“去!尽管去!干脆也将我拿去慎刑司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认识她!不该出门!是我害了她!”
话说完,两眼?已经赤红,泪珠滚滚而落。
她说话向来轻声细语,还从?未像这样摔碗发过?脾气,以至于姬珩都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生气。美人含怒,更添几分风情,看得?他喉咙发痒,干坐了半晌,终于还是没能抵得?过?内心的渴望,抱着她哄道:“别哭了,是朕的错,朕不让人押她去慎刑司了,好不好?”
婉瑛不乐意让他抱,几次三番地推开他,他却如牛皮糖似的黏上来。
不知不觉间,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姬珩上了床,将她压在下面,乱七八糟地吻她。
不论怎么偏头躲避,都躲不开那温热的唇,他身子又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推又推不开,婉瑛烦得?不行,含泪赌咒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姬珩扑哧一笑?:“那可不行。”
“我是说真的。”她满脸坚定?。
姬珩打量她神色,略带遗憾地说:“好罢,只是小九不肯出门,那今年谁陪朕去塞外围猎呢?”
婉瑛不发一言。
姬珩转而平躺,将她搂在怀里?:“可惜啊,小十六在草原盼得?望穿秋水,就等着某个人来呢。唉,看来这回只好让她失望了。”
他望着帐顶长吁短叹,突然?,袖子被人扯了扯。
低头,撞入一双泪光盈盈的瞳眸。
“我要去。”她小声说。

第54章 出巡
金秋九月,阴山山脉层林尽染,敕勒川水草丰美,塞上牛羊遍野,匈奴、鲜卑、羯、氐、羌、女真等各部酋长率领族人陆续迁徙到阴山脚下,等待大楚天子的到来。
雁门关?外,王师出巡,旌旗招展,甲光耀日。
骑兵们身着玄色铠甲,扛着天子纛旗,威风凛凛地在前?面开道,步兵们手持戈矛,步伐整齐地扈从在后?,多达数千人的庞大队伍行进在雁门古道上,却是除了马蹄声与车轮声,一声咳喘不闻,无一不彰显着大一统王朝的强大气势与军事实力。
“普天之下,皆为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女真族酋长完颜希,率部前?来,迎接上国天子。”
说?话的男子身穿女真贵族服饰,头上戴着毡帽,辫子垂在脑后?,肩头立着只海东青,微微欠身行礼。
他个头魁梧高?壮,虽然汉话说?得不怎么标准,但说?话声音嘹亮,正是姬芸下嫁的丈夫。去年他的父亲乌里束因病去世,他在与几个兄弟的斗争中胜出,当上女真族的酋长。完颜希是他的汉族名字,他的女真名叫盈哥。
姬珩亲自扶他起了身,和颜悦色地同这个妹夫交谈。
一旁的史官三两笔记下这将会名垂千古的一幕。
婉瑛也下了车。
这一路虽然是坐着宽敞马车,在驿站休息时?,驿丞也会送上最松软的棉被?与可口的饭菜,但毕竟是长途远行,她?还是吃了些苦头,可当她?看?见牵马而立,朝她?微微笑着的人时?,她?又觉得旅途中的一切辛苦疲惫都是值得的。
“小九!”
“幼仪!”
时?隔四年未见,两人终于重新紧紧拥抱在一起。
久别?重逢,喜悦是难以言喻的。
抱了许久,姬芸终于放开她?,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半羡慕半嫉妒地笑道:“你怎么还跟从前?一样啊?一点变化都没有!”
婉瑛抿唇浅笑:“你的气色变好了。”
“你是想说?我变黑变胖了罢!”姬芸笑着打趣。
相比起四年前?,她?的皮肤确实是晒黝黑了一些,身形也比少女时?期更加结实,但婉瑛一点也不觉得难看?,反而认为有种健康的美。
姬芸叹气:“成?了婚就是会胖,谁让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呢。”
说?到这里,她?将身后?的两个孩子推出来,向婉瑛介绍。
成?亲的第一年,她?就为丈夫生下一对龙凤胎,现在孩子已经三岁了,哥哥叫完颜浚,妹妹叫完颜姗,最小的女儿出生才没多久,还在襁褓中,有个乳名叫明?月,因为外面风沙大,所以没抱出来。
婉瑛弯下身与两个孩子打招呼,小女儿完颜姗比较害羞,一下就藏去母亲身后?了。
大儿子倒是胆子大一些,个头高?高?的,一看?就很强壮,按照女真族的规矩,四周头发都剃了,只在头顶扎了条发辫。他眼睛瞪得溜圆,呆呆注视着婉瑛,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
婉瑛不解,抬头看?向姬芸。
姬芸笑了,摸着儿子的头说?:“阿娘与你说?什么来着?中原来的人听?不懂女真话,阿娘不是教过你汉话了么,你要用?汉话将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她?的儿子却害羞了,牵着母亲的手,红着脸躲去她?裙后?,只露出一双明?亮如星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婉瑛。
姬芸忍俊不禁,笑着替他向婉瑛翻译:“他说?,你就像长白?山上的神女一样漂亮。”
婉瑛一怔,随后?朝孩子微笑:“谢谢。”
她?们寒暄完毕,姬珩也过来了,见着四年不见模样大改的妹妹,他实话实说?:“你怎么胖这么多了?”
换来了姬芸的一对白?眼。
两个孩子倒是很喜欢这个舅舅,尤其是哥哥完颜浚,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和他混熟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是血缘作祟,还是带来的那几车礼物起了作用?。
此处距离扎营地已经不远,他们便没有再坐车,而是骑马前?进。
婉瑛不会骑马,被?姬珩当着众目睽睽抱上马背,与他同乘一骑。她?多少有些丢人,便将脸埋在他胸前?,不肯抬起头。
姬珩一手拽着缰绳,手掌按在她?后?脑上,笑道:“小九难道不想看?看?风景么?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怎么还要赖在朕怀里撒娇?”
他的声音并不小,周围人都能听?到,婉瑛甚至听?见了稀稀落落的笑声。
她?耳边轰地一声响,从他怀中拔起脑袋,一张脸涨得通红,握起拳头,用?力捶了下他的胸膛。
姬珩放声大笑,握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去前方。
“朕没骗你,快看?,景色多美,不要错过了。”
婉瑛被迫转过头,眉头还蹙着,当看?清眼前?美景时?,却不由得一怔。
他们正在一片高坡上,居高?临下,放目眺望,只见万里晴川,白?云悠悠,四野碧油油,全是一望无际的草海,其间?散落着数座奶油毡顶帐篷,牛羊在草甸上悠闲地吃草。炊烟袅袅升起,有小孩子在营地里跑来跑去,因为隔得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只蚂蚁。一副悠然自得的草原生活图景,宛如画卷一般在人们眼前展开。
“敕勒川,阴山下。”
驸马完颜希骑在马背上,扯着嗓子悠然唱起来,他的歌声清亮悠远,感情奔放,是与玉京教坊司的乐曲截然不同的天籁之音。
这显然是草原上各部落都熟悉的民歌,就连三岁小儿也会唱,他怀里的儿子和女儿也拍手按着节奏唱起来:“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词虽然简单,却极富意境,赫然就是眼前?所见的画面。
姬芸看?着丈夫和儿女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偏头问婉瑛:“很美罢?”
婉瑛点点头,终于知道为何她?当年不惜千里下嫁,也要来到这里。
大楚疆域辽阔,西至阿尔泰山,东至长白?山脉,绵延着千里黄沙和大片草场,这里分布着匈奴、鲜卑、羯、氐、羌等数个民族,在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还散落着几支女真部族。几千年来,塞外胡族便在这片大草原上厮杀掠夺,有时?甚至入主中原。
大楚建国时?,将异族全部驱逐出阴山以北,并修筑长城,派军驻守九边,建立起一条由西至东绵延数万里的防御线。到姬珩即位时?,五胡势力大多衰败,在松花江流域却逐渐崛起一支强悍女真部族,他们生活在山林和江畔,从小以射猎为生,部落里的青年都是骑马射箭的能手,豢养一种叫做海东青的猎鹰。
元和九年,女真大举入侵,姬珩率军亲征,王师一路横扫漠北,最终大败女真,将其驱逐到呼伦贝尔以北,此后?女真向朝廷称臣纳贡。姬珩在辽东建立卫所,授予他们卫所都督、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官职,并将其势力分散,按照驻地的不同,大致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以及尚未归化朝廷的野人女真,姬芸的驸马完颜烈就属于建州女真这一支。
为了统一管理塞外胡族,姬珩在战后?建立起联盟,集中处理各族纠纷,各族子民拥戴他为草原共主,天可汗,约定不能私下开战,如有龃龉,必须上报朝廷等待处置。另外为维持各族之间?的和平,每隔五年,各族将聚集在敕勒川面见天子,往年姬珩都是派遣宗室子弟代替他出面,但由于清河长公主下嫁至女真完颜部,今年他选择了亲自出巡。
天子王帐居于营地中央,是诸多帐篷中最大的一座。
这次出巡,贵妃因身体羸弱,经不起长途跋涉,留在宫里称病不出。公主懂事孝顺,选择留在母亲身边照顾。后?妃之中,姬珩只带了婉瑛,其余的便是几位皇子和朝中文武大臣。
下午还要同各族酋长会晤,姬珩换上了塞外服饰,一身湖蓝紧身箭袖轻裘,胸前?用?银线绣了飞禽走?兽,肘部和手腕处都绑了皮套,与中原不同,异族习惯左祍,头发也不再整齐束进纱冠里,而是半披在腰际,侧面扎了极细的小辫,一直扎到脑后?。
换上这身装束的他,气质与平时?大相径庭,身形颀长挺拔,肩宽腰细,眉眼都粗犷英豪了几分,好像不仅是脱去了惯常穿的宽袍大袖,而是脱去了那副斯文有礼的君子面具,婉瑛甚至觉得这副装扮更符合他的本性。
“怎么了?”
他低头整理着袖口,明?明?没有投过来一个眼神,却就是能发现身后?期期艾艾,似乎有话要说?的婉瑛。
“幼仪……叫我去她?那儿。”
“可以。”
终于整理好衣袖,他转身,看?见婉瑛的打扮,不由得神情一滞,眼神变得幽暗。
与他一样,婉瑛也换了身塞外胡服,更能凸显她?五官的明?丽,大眼睛波光潋滟,多了一丝异域风情。
姬珩攥住她?的下巴,像打量自己的所有物,目光狂野而炙热。大拇指在那饱满的樱唇上重重揉按,直到颜色由浅浅的粉变成?更深的红。
“想将小九藏在家里,不让她?出去,怎么办呢?”
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冰凉,轻擦过婉瑛眼角,她?被?激得一抖,皱眉闭上眼。
姬珩轻笑,拍了下她?的额头。
“外面人来人往,记得带上缁衣卫。”
再睁眼时?,帐中已没了人,只剩他身上浅淡的熏香在半空飘荡。

下午,在姬芸的?帐子里,婉瑛见到了她的?小女儿明月。
孩子正在母亲怀里睡觉,面容恬静乖巧,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笑。
姬芸见她一直盯着孩子看,好似很好奇的?模样,便将孩子给她抱。
婉瑛手?忙脚乱地接过来,不知是?不是?抱的?姿势不太对,还是?孩子感知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发现不是?母亲熟悉的?怀抱,小小的?眉头皱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咧嘴大哭。
婉瑛僵在坐垫上,动都不敢动,生怕吵醒她。
姬芸见了发笑:“不必这样紧张,舒服地坐着罢。”
她话音刚落,怀中的?小明月就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婉瑛如临大敌,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哄。
姬芸招手?叫来侍女,将孩子抱了下去。
她上下打量婉瑛的?穿着:“你这一身打扮,要让我们完颜部的?汉子看到了,该为你打一场恶狠狠的?架了。”
塞外之民自由奔放,在求偶上更是?不脱原始野蛮风气,看上了便抢,若是?有?竞争者?,便决斗定输赢,生死不论,赢了的?人抱得美人归。有?些部落甚至遗留有?抢婚风俗,与讲究礼乐教化的?中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婉瑛黯然垂头不语。
姬芸知道她素来不喜自己的?相?貌,便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尝尝这儿的?奶茶。”
孩子们不在,帐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姬芸抬手?替她斟了碗奶茶,婉瑛端起来抿了一口,随即脸皱成一团。
“怎么样?”姬芸问。
她如实回答:“有?点咸。”
姬芸便大笑起来:“我初来这儿的?时候,也?是?喝不惯,不过习惯了之后,每天都要喝了。草原上缺水,最?不缺的?就是?牛羊奶了,孩子们喝了,长得高高壮壮的?。”
婉瑛点头认同?。
来了塞外之后,她最?大的?感受便是?草原上的?人都长得格外高大,有?些十来岁的?孩子个头都有?马背高,天生小巧纤细的?她行?走在其间,像误入了什么大人国一样,与她相?比起来,原本?就高挑强壮的?姬珩更能?完美融入这里,再换上一套塞外胡服,看上去就像是?从小生活在这儿的?当地人。
“你晚上有?事吗?”
婉瑛放下那碗奶茶:“应该没有?,怎么了?”
姬芸俏皮地眨眨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到了晚上,草原上举办了盛大的?篝火宴会,欢迎大楚天子团的?到来。酒香、烤肉香飘荡在营地上空,四处都是?欢歌笑语声?。
塞外人能?歌善舞,又?个个都擅豪饮,婉瑛陪姬珩坐在上首,看见不下数十拨人端着碗来向他敬酒。
那酒可不是?玉京的?琼浆玉液可以比拟的?,酒劲霸道,碗口足有?人脸一般大小。可有?人来敬酒,他只是?淡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还要亮下碗底,示意一滴不剩,这样敬酒的?人便高兴了,认为自己得到了尊重。
酒碗一旦空了,旁边随侍的?小太监就会立即提起酒壶斟满。清亮的?酒液不一会儿又?会被他喝光,而他面不改色,眼神?依旧清明。
在玉京时,无论大小宴会,婉瑛都很少见他饮酒,所以也?不知道,他竟然还是?个千杯不醉的?海量。
“皇兄,我敬你一杯!”
这次来敬酒的?人换成了姬芸,她豪爽地将碗中酒液仰脖喝光,但来者?不拒的?姬珩只端起酒碗,沾湿了一下唇,做做样子。
“你怎么不喝完?”姬芸很不满。
姬珩放下几乎没动的?酒碗:“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姬芸撇撇嘴,也?不怎么在意,上前拉着婉瑛起身:“好罢,不喝就不喝,把小九借我一下,待会儿还你。”
“要带她去哪儿?”
“这是?秘密。”
见他皱起眉,姬芸立刻道:“干什么?我们女人要找个地方说悄悄话,这你也?要管?我又?不会把人给你弄丢!”
姬珩的?目光便投去婉瑛身上,见她虽然不说话,但明显眼底暗含期待的?样子,心底最?后一丝不悦也?没了。
这次带她出?来,本?就是?让她散散心的?,但自己忙着喝酒应酬,她坐在他身旁,想必也?是?无聊,不如让她跟着姬芸出?去走动走动。
“去罢。”
他还是?松了口,但不忘记叮嘱:“多带几个人,若是?嫌烦,便让他们远远跟着,早些回来,不要在野外逗留得太晚。”
“知道了!”
见他答应,姬芸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啰嗦,拉着婉瑛忙不迭地溜了。
她牵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除了四蹄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银色母马,据说是新婚当夜丈夫送她的?礼物,姬芸为其取名“流星”,取自“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这一句诗。
“你如今还是?不会骑马么?”
姬芸绑好马鞍,一边回头问婉瑛。
婉瑛摇摇头。
姬芸突然扑哧一笑,眉眼间流露出怀念:“我还记得,那年我带你去马场骑马,一下没看好你,马受惊了,把你给吓晕了,还是?皇兄救的你。他当时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还命我给你煎药。”
当年既委屈又想不通,只觉得皇兄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姬芸失笑感慨:“原来他那时就瞧上了你。”
婉瑛只低头沉默着。
姬芸说:“既然不会骑马,那我们就在这附近走一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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