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潮响by砚丞书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27
岳竟城办事效率高,在他决定跟朝简求婚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安排,“这周我找个时间让两家人见个面,见完面我们直接领证。”
朝简被他的雷厉风行给吓一跳,“会不会太快了?”
岳竟城安静下来想了一想,说:“这事越往后拖,我不一定挤得出时间,既然我们意见达成一致,当然是今日事今日毕。”
朝简说:“怎么也得给彼此一个互相熟悉的空间……”
岳竟城似笑非笑,“孩子都三岁了,你又对谈恋爱感兴趣了?”
朝简闻言,盯着他一脸若有所思,“你这三年一直没有交到女朋友,其实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因为你太没有情趣,人家没看上你吧?”
岳竟城沉默半晌,答非所问:“你觉得我没有情趣?”
朝简欲言又止,“其实,当年我不说,也是怕伤你自尊。”
岳竟城气笑,反驳道:“我看你每次挺享受的。”
朝简一顿,清清嗓子,及时收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岳竟城说:“怎么不提?咱们一件一件回忆,第一次——。”
“明天见父母!后天就去领证行了吧?!满意了吧?!”
“我没情趣,但你挺识趣。”
“……”
第二天中午,岳竟城专程到朝简的实验室找她,光明正大,一点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办公室门没关,严铮不在。
朝简趁着午休时间在啃文献,岳竟城敲两下门板提醒里面的人。
朝简扭头一看,“你怎么来了?”
岳竟城走进去,拉开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颇为放松,说:“事情怎么样?跟叔叔阿姨说了没有?”
朝简低头继续翻书,“没有。”
岳竟城一时没吱声。
不多会儿,朝简自己抬起头跟他解释,“你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这种事一天办不成。”
岳竟城漫不经心,对这个结果似乎并没有多往心里去,但还是配合道:“怎么办不成?只看你有没有这份心。”
朝简挪开笔记本电脑,和他面对面,“那如果有一天,在没有任何前提以及铺垫的情况下,眠眠回家突然跟你说她找了个人结婚,你什么心情?”
岳竟城表情淡淡,说:“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做准备,别让我发现你故意拖延,走了。”
这就走了?
朝简愣一下,问:“你专程来一趟,就为了说这事?”
岳竟城默了默,回一句:“路过。”
朝简将信将疑,但也没功夫计较这些,她还得琢磨怎么跟朝女士提这件事。
于是朝简战战兢兢酝酿了三四天,自觉不能再这样挥霍岳竟城的耐心了,索性这天一大早,她决定伸头一刀,早点了结。
朝简走出房门,看见朝莉真和段巍在餐桌吃早餐,她深吸一口气沉入丹田,然后坐下,吃了口粥,一脸若无其事,“爸,妈,这两天准备一下,见一见我男朋友。”
段巍:“……”
朝莉真:“……”
朝简:“还有他妈。”
信息量爆炸,老两口面面相觑,朝莉真率先反应过来,还算淡定,“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朝简说:“前几天。”
朝莉真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向段巍求证,“她说什么时候?”
段巍迟疑,“前几天?”
朝莉真凝滞了片刻,道:“有男朋友是好事。”
朝简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放下说:“过两天你跟他妈见一面,商量一下结婚的安排。”
朝莉真再一次扭头向段巍求证,“她刚才说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段巍更迟疑了,“前几天??”
朝莉真:“过两天要干嘛?”
段巍:“……跟他妈见一面,商量结婚的安排。”
朝莉真慢慢从椅子站起来,想想不对,又坐下去,再想想还觉得不对,又站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她还是回到椅子上。
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他……你们……”
朝简主动解释:“严格算起来,也不是前几天,我跟他三年前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我不是出国了么?前阵子他听说我回来了,那什么,就……痴心不改,找我复合。”
这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朝莉真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像刚才反应那么大惊大疑。
朝简看一眼时间,说:“哎哟,时间不早了,妈我上班去了,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谈。”
她抓起包包,一溜烟奔出了家门。
到了楼下,朝简才松了口气,想起刚才朝女士惊惶无措的反应,孩子的事她一点开不了口。
等晚上下了班,朝简在门口探头探脑。
朝莉真在客厅就看见了,说道:“鬼鬼祟祟干什么?”
朝简笑吟吟进了家门,“妈。”
朝莉真没好气,“少给我嬉皮笑脸!早上说的到底怎么回事?”
朝简放下包包,坐到她身边,“我没有骗你。”
“我是怕你被人骗了!”
“他不会骗我。”
“你别是魔怔了。”
“你可以去问我师哥,而且桑聆也认识他。当年就是我师哥牵的线。如果你实在不放心,那过两天等跟人见了面,你再好好判断判断。”
朝简花了一晚上时间,说尽好话,其中不乏一些编撰的情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把朝莉真的思想工作勉强给做通了。
回到房间她就发短信给岳竟城报告进度。
岳竟城没回复。
朝简也不管了,拿衣服洗了澡,早早就睡下。
第二天,岳竟城还没回短信,但下午他直接去了朝简办公室。
朝简奇怪打量门口的人几眼,“你又路过?”
他若无其事,嗯一声,神色如常仍是坐在她对面。
朝简问:“这回又要说什么?”
岳竟城坐着的姿态很惬意,惬意到仿佛这间办公室是他的地盘,“跟你商量一下双方父母吃饭的时间,就这个周末,下周一我们去领证。”
朝简说:“我还有商量的余地?”
岳竟城一顿,淡说:“是你自己说听我安排,你有意见可以提出来,我酌情参考。”
朝简看着他那副专|制的脸,说:“没有。”
事情谈妥,岳竟城准备告辞。
朝简装作客气,“不多坐一会儿?”
岳竟城神色正经,“忙。”
忙你还老往外跑?
到了约定的那天,出于礼貌,岳竟城还是在白天提前过来拜访了一下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他特意把时间选在午饭过后,省得老两位忙活。
朝简在一早在客厅等。
朝莉真穿了条新买的连衣裙出来,不太放心,又回卧室整理仪容去了。
朝简跟过去,倚着门说:“妈,你随意一点,爸,咱们在自己家,领带就不用了吧?”
岳竟城到了楼下,停好车给朝简打电话。
朝简赶紧跑下来接他,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一会儿我妈要是问你我们以前的事,你就简单说,不用太详细,还有,她要是问咱们怎么复合的,你就说,是你余情未了,对我苦苦哀求。”
岳竟城没应,看着她。
朝简对上他的眼睛,“看我干嘛?是你跟我求婚的,我也没说错,而且你总要在我爸妈面前表现好一点,表现得对我痴情一点,他们才没话说。”
岳竟城默不作声,仍瞧着她。
朝简只好妥协一步,“行行行,只有余情未了,没有苦苦哀求,可以了吧?对了,我妈还不知道孩子的事,你别说漏嘴了。”
楼上,老两位已经在沙发上端坐,茶几也切了几盘水果,茶都沏好了正冒着热气。
朝简推开门,把岳竟城带进屋。
岳竟城打招呼:“叔叔,阿姨,初次会面,希望没有唐突。”
段巍笑了笑,赶紧请人坐下,然后趁机凑到老婆耳边说:“仪表堂堂,个子挺高。”
朝莉真万分赞同,“瞧着挺精神,气质很好。”
趁着他们聊天的当口,朝简把岳竟城带来的见面礼搁到餐桌上。
朝莉真对未来女婿的第一印象实打实的满意,谦逊,识礼,进退有度,言之有物。
“我听说,你们三年前就在一起过?现在是复合?”
岳竟城斟酌片刻,回答:“是,三年前我跟简简因为一些误会分开了,现在她回来了,我不想再错过,”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淡笑着说:“事情办得着急了点,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朝简偷偷看他一眼,说得有模有样的。
朝莉真觉得这些话从未来女婿嘴里说出来,比从自己女儿嘴里出来的要真诚十二分,朝简这么说的时候,她总觉得有几分扯淡。
接近傍晚时分,岳竟城直接从这里接几位出发去饭店。
岳家的老太太已经在包厢里等,保姆在帮忙布菜。
早在三年前,她是见过朝简的,前几天儿子跟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只沉默了半晌,最后让他自己决定。
说到底是眠眠的生母,比起半路选出来的女人要靠谱得多。
几人抵达包厢,岳老太太起身笑脸相迎,“来了?”
朝莉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来迟了,是不是等很久了?”
老太太笑了又笑,“我心情激动,哪管得上等多久,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那一晚,两位老太太相谈甚欢,段巍偶尔插两句。
朝简和岳竟城倒是空闲不少。
到即将结束的时候,岳竟城才说出周一领证的事。
这时朝莉真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觉得太快了。
岳竟城起身说:“阿姨,方不方便单独聊两句?”
包厢里另外有间小的休息间,岳竟城拎着朝莉真和段巍进去,外面剩下朝简和岳老太太。
朝简面对岳老太太,其实是心里有愧的,把孩子扔给岳竟城三年,她不觉得对不起他,但其他相关的人,她多少有点心理负担。
岳老太太笑微微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肉,说:“好久没见,你看着没什么变化。”
朝简欲言又止,“阿姨。”
岳老太太点头表示理解,“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自己儿子什么脾气,我也了解,你们互相尚且都说不清楚,我也就不掺和了,以后你们好好过,只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毕竟已经有了眠眠。”
岳竟城再小房间里谈了近一个小时才出来,他出来时,淡然的表情带着轻松,显然是他那边也起效用了。
现在朝简唯一苦恼的,是怎么跟朝女士交代眠眠的事,她这阵苦恼延续到周一领证那天的上午,依然是心事重重。
下车前岳竟城看她一眼,“你这样人家会以为是我逼婚。”
朝简叹口气,“到时候坦白,如果我妈要打断我的腿的时候,你记得拦一下。”
岳竟城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等领完证,今晚你可以带眠眠回一趟家里,他们应该会喜欢她的。”
朝简一点也没有感到开心,“带着女儿回家请罪么?亏你想得出来,既然这样,你也一起吧,我妈揍我的时候,你替我抗两下子。”
两人从民政局出来时,朝简刚刚幸福完,又立马跨了脸。
岳竟城实在忍不了,说:“那晚我已经跟阿姨提过孩子的事了。”
朝简一听,差点当场昏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岳竟城没理这茬,径自说:“是不是还得上你家拿行李?那今晚带着眠眠一起过去。”
第12章
傍晚下班,岳竟城先开车去接朝简,好巧不巧,他在实验楼底下碰见了正准备上楼的严铮。
严铮手上拿着资料走过去,敲了敲车窗,弯下腰说:“什么时候来的?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岳竟城说:“不是项目的事,我接个人。”
严铮一下子了然,“接小简吧?我说她今天怎么请了早上的假,晚上还没空加班,原来是要跟你约会去,你俩这是成了?”
岳竟城不言语。
严铮又说:“那眠眠的意见呢?她同意了?”
岳竟城说:“一会儿我们幼儿园去接她。”
严铮点点头,“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小简这人心思简单,你可别骗她,既然打算开启新的恋情,你就别再惦记你那前女友了。”
岳竟城的视线越过他,看着从楼道口出来身影,回了句:“她就是。”
严铮一怔,没明白,“是什么?”
言语间,朝简过来了,“师哥?你干嘛呢?”
严铮回过头,反应有点迟钝,“没干嘛啊。”
朝简绕过车头到副驾驶,上车前冲那边说:“师哥,那我们先走了。”
严铮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霎那间醍醐灌顶,赶紧扒住车窗框问:“阿城,你刚刚说是什么?”
他的眼睛在岳竟城和朝简之间来回转,恨不得把自己从车窗口塞进去。
朝简看着那边半个身子已经挤进来的画面,觉得又滑稽又吓人,“师哥,你没事吧?”
严铮眯起眼,逼视,“好啊你俩!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实交代!”
岳竟城说:“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塞我嗓子眼里听?”
朝简:“……”
主驾驶的车窗口,严铮留了个屁股在外面招摇,正好路过几名学生,几双眼睛齐齐看见这副匪夷所思的画面。
几人战战兢兢,“严、严教授?”
严铮浑身一僵,连忙退出车窗,若无其事跟几个学生打招呼,“欸,下课啦?那玩去吧,啊,刚才我那是……”
他说着手往旁边一撑,冷不丁扑了个空,他踉跄了几步,抬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默声开走的车,心里直骂娘。
“我们就这么走了?”朝简问。
“你先操心一下自己,一会儿带着眠眠回家的时候,会不会当着孩子的面挨揍。”岳竟城存心吓唬她。
朝简一听,顿时有些走神。
到了幼儿园,岳竟城找了个临时车位泊车,然后往幼儿园的大门走,保卫亭的门卫跟他打了声招呼,直接放行。
朝简上次来就被拦在了门口,估计是生面孔,不让进出。
幼儿园的封闭性做得很好,在这个基础上,也保证了足够的安全性。
朝简进了大门之后,有一种刘姥姥逛大观园震撼。
一进来就是一座小花园,绿化方面做得很到位,过了花园就是户外的娱乐空间,各种玩乐益智设施,应有尽有。
再里面是一连片的建筑,大概率是教学楼和院办等等。
朝简甚至在路上碰见了几个外教,她问:“眠眠现在就开始有学习任务了?”
岳竟城说:“让她学点基础性的知识,没有要求一定要学好,但起码要适应一下学习的氛围。”
朝简心想她三岁的时候还在用水和泥巴捏小人儿。
岳竟城突然说一句:“玩泥巴也算一种益智游戏。”
朝简左右把衣服拉紧,捂住胸口,“你能不能不要再擅自读取我的心声?”
岳竟城瞥她一眼,“你什么都写在脸上,用得着我读取?”
岳风眠读的是幼儿小班,教室就在一楼。
两人抵达教室时,里面大小声对着吵吵嚷嚷。
“我爸爸会开火箭!我们去太空看过月亮!”
“我爸爸在嵩山动物园打赢了一只老虎!”
“我爸爸会魔法,他那天变了个奥特曼送给我当生日礼物!”
老师笑眯眯问:“眠眠的爸爸有什么超能力?”
眠眠乖乖从座位站起来,说:“我爸爸会养鸡,我家的鸡妈妈一天生一颗蛋,都是我爸爸接生的,他养鸡最厉害了。”
岳竟城:“……”
同学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养鸡算什么,我还会吃鸡肉——”
朝简故意悄悄问他,“你真的会养鸡?”
岳竟城冷声:“养孩子我都会,养鸡算什么?”
朝简识相闭嘴。
岳风眠大声喝道:“不许笑,我爸爸把我家鸡蛋送去上学了!等它们长大成鸡,就会来陪我玩了!”
朝简问:“那些鸡蛋去哪了?”
岳竟城冷酷吐出两个字:“炒了。”
朝简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按住心口惊叹:“太可怕了,有没有人性啊你?那可是鸡蛋,你怎么能炒了?”
岳竟城瞥她,“怎么?你有不一样的烹饪方式?”
教室里,岳风眠不经意发现了门口的爸爸,她急奔出来。惊喜大叫:“爸爸——”
岳竟城蹲下来接住她,“跟老师打声招呼,我们回家了。”
教室里一颗颗小脑袋瓜子齐刷刷朝教室门口望。
“那是鸡爸爸!”
“不对不对,是养鸡的爸爸!”
“是养鸡超级厉害的爸爸!”
“鸡爸爸好帅,我也要我爸爸养鸡!养鸡的爸爸都是帅爸爸!”
岳竟城已经听不了“鸡”这个字眼,一把抄起女儿,跟教室里憋笑憋得面目狰狞的老师招呼一声,转身就走。
“爸爸,我书包……”
岳竟城走到一半停步,转身把女儿塞给朝简,自己返回教室拿小家伙的书包。
朝简抱着女儿,笑着说:“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么?”
眠眠立时扬起个笑脸,“记得,爸爸说,你是妈妈。”
朝简一愣,看向已经拿上书包走出教室人,斟酌几番,小声地问:“是么?那你……从来没有见过妈妈,会怪妈妈么?”
眠眠拣起朝简落在肩头的一撮柔软的长发,卷着手指,想了想,说:“不会的,爸爸说,妈妈迟到了是因为有自己的理由,晚一点会来见眠眠的,妈妈还每个月给我写信呢。”
岳竟城拎着小书包过来,对上朝简发愣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朝简立时回过神来,抱着眠眠转身,“没事。”
朝简把孩子抱上后座的安全座椅,一家三口回了朝简娘家。
到了小区楼下,岳竟城停好车,把女儿抱下来,提醒道:“一会儿上了楼,知道怎么叫人了?”
眠眠刚才睡了小半晌,脑瓜子还有点云里雾里,她揉着眼睛不忘点点头,声音沙哑口齿不清说:“我鸡到,叫外公外婆。”
朝简被她逗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上了楼,朝简忽然对进门有点心生怯意,她把眠眠放到门口,打算让孩子进去把朝女士给可爱一下,消耗掉一些火气,她小声说:“外公外婆就在屋里,你先进去。”
眠眠闻言,哒哒哒就跑进客厅。
岳竟城倚着门框,看她一眼,“又敲什么算盘?”
朝简说:“什么算盘?一点小策略。”
朝莉真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看见站在餐椅上的小家伙时,突然一下子顿步。
小家伙拿手细数着餐桌上的东西,自言自语:“这是妈妈爱吃的红烧鱼,这也是妈妈爱吃的白灼虾,这还是妈妈爱吃的糖醋排骨……好吃好吃,都好吃!”
朝莉真打量了岳风眠许久,问道:“小家伙你找谁呢?”
眠眠哼哼两声,“我找外公外婆。”
朝莉真往她身后的方向瞟了一眼,笑着走过去坐下,细声细语问道:“肚子饿了?”
眠眠小手认真指着她,“你是外婆。”
朝莉真一下子又笑开,冲厨房喊:“老段!快出来!”
段巍围着围巾从厨房匆匆忙忙拐出来,“咋了?”抬头一愣,“哟,这小家伙……”
眠眠小脸雀跃,指着前面不远,“这是外公。”
段巍看了自己老婆一眼,语气愉悦地说:“瞧这嬉皮笑脸的,跟小简一模一样。”
朝简:“……”
朝简在门口待了半天,发现里面她的母亲心肠冷硬,一点也没有招呼她进屋的意思,连累了岳竟城也一起在外边罚站。
她拉了一下岳竟城的衬衫袖子,“进屋吧。”
岳竟城顺势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宽大温燥,带着安抚,很快就松开,抬步进去了。
朝简戳在原地一愣,眨眨眼,随即跟上去。
“妈。”岳竟城进屋就改了口。
朝莉真抱着眠眠,笑着说:“沙发上先坐,你爸还有一个菜没好,茶几上有茶水,自己倒,都一家人了就不多客气了。”
岳竟城应了声好,到沙发坐下。
露出他背后探头探脑的朝简。
朝简走到餐桌旁坐下,“妈。”
这两天,朝莉真自己多多少少已经想开了些,加上段巍在一旁宽慰,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但情感上还是有点过不去。
她淡淡回一句:“回来了?”
朝简食指挠了挠额角,“那我去厨房帮忙。”
朝莉真说:“别忙了,歇着吧。”
朝简乖乖哦一声,灰溜溜跑到沙发,和岳竟城坐到一起,她抓起茶几上一颗桔子,边剥桔子边看餐桌那边的情况。
朝莉真正逗着孩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朝简松了口气,塞了一瓣桔子进嘴里,心想真不愧是我女儿,转头对上岳竟城淡淡的眼神,她立即掰开一半裹着皮的桔子,郑重地放到他手心里。
女儿养成这样,他功劳最大。
吃饭的时候,眠眠自己抓着辅助筷吃饭。
这是朝莉真特地去买的,她注意力全在孙女身上,给她剥了虾,再摘成小丁块放到她的菜碟子里,“眠眠要蘸醋还是酱油?”
眠眠举着筷子划重点,“眠眠要醋哦。”
段巍笑道:“跟你妈妈口味一样,她吃白灼虾也蘸醋。”
小家伙嗓门嘹亮地说:“妈妈爱吃的,都是眠眠爱吃的!”
朝莉真爱不释手,摸摸她的脑门,问:“眠眠怎么知道,妈妈爱吃什么?”
朝简也好奇看着她。
眠眠说:“妈妈在信里面告诉我的。”
朝简刚才就很疑惑了,在幼儿园走廊里,眠眠也提到了“信”这回事,可她从来没给她写过信。
饭后,朝简抢着进厨房洗碗,围裙已经穿戴上去。
岳竟城走进来,把她挤到一边,“让让。”
朝简往旁边退开,给他腾了个位置,奇怪道:“你进来干什么?”
岳竟城没应声,解开衬衫袖子往上折几下,打开水龙头,任由水流先把洗碗槽了的碗筷冲洗一遍。
朝简看了一会儿,问:“眠眠提到的信,是怎么回事?”
岳竟城把水调小一点,语气平淡说:“我写的,有一段时间她天天找妈妈,我只能想出这个办法。”
朝简被靠着流理台,有点沉默。
岳竟城又出声,“与其在这里跟我扯淡,不如趁机去找你妈聊一聊,别到时候留下什么心结。”
朝简经他一提醒,一瞬间回过神来,赶紧背着手去解围裙的系带,有些费劲,估计刚才不小心打了个死结。
岳竟城见她半天解不下来,面对面靠了过去,双手刚拢上她的腰,她急得满头大汗,倏地背过身——
“帮一下忙。”
岳竟城:“……”
岳竟城三两下给解开。
朝简把围裙脱下来交到他手上,说:“这些锅碗瓢盆就麻烦你了,我会感谢你的。”
说完溜出厨房。
客厅里,段巍抱着岳风眠说笑话,没见到朝莉真的身影。
朝简往主卧找了过去,也没见到,她想了想,到自己房间一看,果然看见她在里面,不知道忙些什么,一会儿整理桌柜,一会儿帮她叠衣服。
朝简悄声走到她身后,好奇跟着转了两圈。
朝莉真拿着衣服冷不丁一转身,两人差点撞上,她责声道:“干什么呢,在这碍手碍脚的!”
朝简往床上一坐,“妈,你忙什么?”
朝莉真平静道:“不是要走了么?给你收拾行李,趁早走了得了。”
朝简的视线在床上那堆衣物之间梭巡,“衣服都没拿齐,我还有好些压在柜底呢。”
原本弯着腰叠衣服的朝莉真抬起身子,瞪了她一眼,“你去叫个搬家公司来,连根头发丝儿都别留在这里。”
朝简笑了笑挪着屁股过去,看着她,“妈。”
朝莉真拨开她,“有话就说,别跟我这腻腻歪歪。”
朝简说:“你还生气呢?”
朝莉真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灯光下隐约泛着些湿润,朝简连忙仔细一瞧,又发现什么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妈,对不起。”她说。
朝莉真深深叹一口气,也坐了下来,“妈不是生你的气,是担心你走我的老路。”
朝莉真生性好强,当年凭着一股意气,一个人生下了女儿,往后那几年独自带着女儿走南闯北,也没个安生歇脚的地方。
不过朝简比她聪明,孩子生下来丢给了孩子爸。
但这种事“赌”的成分太多,朝简运气好遇见的是岳竟城,是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人。
可是朝莉真又想,如果岳竟城真那么负责任,那为什么当初朝简会把孩子生下来,又扔下自己跑了?
自己女儿什么脾气她最了解,朝简一向道德感重,如果不是有什么万不得已的原因,她不会干这种冲动离谱的事。
当年这两人也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
那晚岳竟城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件事他自己也担了很大一部分责任,并不能全怪朝简。
朝莉真问:“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因为什么?”
朝简默了默,言简意赅说:“这件事确实是我冲动,那时候我跟他吵了一架,分手了,后来的种种就有些意气用事了。”
当年朝简心性要强,岳竟城骨子里持几分傲气,两人加上年轻气盛,谁也不让谁,现在想想确实幼稚。
朝简帮忙一起收拾,只勉强收拾出两大行李箱,拿些日常的必需品,剩下的后面再一点点拿。
岳竟城过来推着两个行李箱出门,一只手拎一个下楼。
朝莉真抱着孙女不远不近跟着,和朝简小声说着体己话,“阿城这人说得少做得多,你平时多让让他。”
朝简说:“妈,你是没看见平时他欺负我的时候,别老替别人说话,我才是你女儿。”
朝莉真啧一声,“我替他说话,还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丈夫?我对他好的出发点,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