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by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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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完,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他眼前,姜姑娘犹如神兵天降!
“送你回哪里?”
姜蝉衣侧首问他。
云广白眨眨眼,确认不是死前幻象,欢喜的恨不能原地蹦三蹦,他不用死了!
“姜姑娘,救命!”
白安渝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见她家大师姐正提着剑大杀四方,沉默片刻后走了回去。
这少年命真硬。
第37章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宣则灵在府中等的心?焦不已,云公?子是因为她来的玱州,若是真出了事她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徐青天也频繁在门口张望。
他?飞檐走壁的本事不小,应当不会被人逮着吧。
宣家和玉家分别派人满城寻找,人没?找到,但?找到了被他?盗走的珠宝,珠宝尽数被抵押死?契,钱也很快寻到了下落,全部到了城南贫民巷的学堂中。
侠盗没?有私用一分。
当世自称侠盗的江湖侠客不少见,但?真正全不为己的却是凤毛麟角。
少侠虽很有些欠揍,三番两次连累他?,但?他?却是认可他?这?个朋友的,并不希望他?出事。
就在焦灼的等待中,姜蝉衣燕鹤带着云广白回?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白安渝。
宣则灵几?人听见禀报都急急迎出去,见云广白伤成那般都沉了面色,玉千洲道?:“遇上黑酆门的人了?”
徐青天:“你又?盗谁家了?”
云广白被燕鹤搀扶着,嘿嘿一笑:“都没?有。”
宣则灵惊讶:“那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云广白对此觉得非常冤枉,他?也很想?知?道?是谁:“我不认识他?们,我回?城的路上遇到的,他?们看见我就下死?手,问?他?们他?们也不说话。”
姜蝉衣也道?:“我与?他?们交过手,确实不是黑酆门的人。”
她下山不久,没?遇到多少人,也无法从武功路数上分辨是什么人。
徐青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伤成这?样还笑的出来?”
云广白挑眉:“你不懂,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燕鹤:“后福先不提,眼下还是先养伤吧。”
一行人遂将云广白送进他?的房间,又?请来大夫给他?换药,期间也了解到原是白安渝路过救了他?,众人也终于明白少年为何重伤之下还能笑的那么灿烂了。
安顿好云广白,姜蝉衣拉着白安渝出了门:“师妹来的正好,正有桩棘手的案子。”
不等白安渝细问?,她便将前因后果叙述了遍。
“如今只等宣公?子回?来,我们便去开棺验尸,不过解夫人已经故去多年,如今只剩一副白骨,能验的出来死?因吗?”
白安渝:“或可一试。”
如果她都验不出来,就只能请神医了。
闻言,燕鹤便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不必等宣公?子,我们可先行前往夙安。”
否则一旦解家察觉到什么,可能会先动手脚。
姜蝉衣对此没?有意见,白安渝同意后,燕鹤便看向玉千洲:“千洲可要同去?”
玉千洲负在身后的手指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好。”
虽然?当年仵作已经确定母亲死?于急症,他?并不不认为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但?这?件事不止是他?一人的心?结,殿下和宣家都想?为他?求个明白,他?没?道?理阻拦。
且他?也害怕错过了真相。
宣则灵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也去。”
那只被放在府中的‘野兔子’被他?抱进了院中,他?亲自给它擦洗喂食,如今养的很好。
她喜欢兔子,是因为千洲哥哥很喜欢兔子。
燕鹤道?:“事不宜迟明日便出发,不过此行需要保密,不能让解家知?道?公?主去了夙安。”
宣则灵点头:“我同父亲说,这?几?日制造公?主还在府中的假象。”
经过几?日修养,宣大人的病已经有所好转,大夫说再养两日便可痊愈,宣夫人明日也会到玱州。
宣家有人主事,宣则灵也就能抽身。
一行人商议过后,次日天不亮,便悄然?出了城。
云广白不愿独自留在宣家养伤,硬要跟着一路,几?人拗不过只能随他?。
好在玱州到夙安并不远,三日后一行人便到了夙安,玉千洲给夙安去了信,夙安玉家商行根据玉千洲的要求提前安排好庄子。
庄子离解家的祖坟不远。
一行人午后到的庄子,歇了半日后,当夜便往解家祖坟而?去。
云广白知?道?白安渝要去,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解家祖坟有段山路要行,徐青天自顾不暇没?那个体力扶他?,便由玉千洲一路拎着上了山。
“玉公?子,能不能别拽衣襟,要断气了。”
“玉公?子,手臂要断了。”
“玉公?子,要不还是扛着吧。”
黑夜中的阴森也因云广白的叽叽喳喳褪去不少。
到了坟园,云广白迅速脱离魔爪,往燕鹤跟前凑。
燕鹤顺手扶着他?,一行人往坟园深处寻去。
深夜,坟园,光是听着就叫人心尖乱颤,更别说身临其境,其他?人还好,徐青天早已是被吓的脸色发白,躲到了燕鹤身后。
商行掌柜听说少东家要去掘坟,二话不说安排了几个高手随行带路,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找到了解夫人卫氏的坟墓。
其中一人向玉千洲请示:“公子,真要挖吗?”
虽然?不明白少东家为何突然?要来掘解家的坟,但?掌柜说了,不管少东家做什么他?们都要唯命是从。
玉千洲盯着墓碑,眼底暗光涌动。
他?一直没?有来祭拜过母亲,被赶出解家后母亲才下葬,解家放出话不准他?祭拜。
他?也没?脸来祭拜。
“挖。”
玉千洲命令一下,玉家的人也不再迟疑。
怕引起解家察觉,他?们只点了几?根烛火,黑夜中各自安静立着,谁都没?有言语。
开棺验尸已很是冒犯,自然?不敢再出声打扰。
玉千洲立在离坟墓最近的位置,他?极力掩饰着周身的情绪,但?眼底的水光还是落入了夜能视物的燕鹤眼中。
许多事情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他?尚且很为他?难过,他?自己更不知?此时?是怎样的煎熬。
此行他?们所求都在一个真相。
可这?个真相是否是他?所能承受的,若卫氏死?因无异,他?的愧疚又?要更深,若是卫氏被人害死?,他?是否会更加悔恨悲痛,恨自己当年离开夙安,没?能保护母亲。
宣则灵没?有黑夜视物的本事,隔着几?人她更看不到玉千洲的神情,此时?她也无暇去看。
伯母很温柔,待她很好,她从没?想?过她会离开的那样突然?,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随母亲去奔丧时?,伯母已经入棺,千洲哥哥也已经被赶出了解家。
泪水无声的滑落,悲伤在黑夜中蔓延。
姜蝉衣看见了她脸上的泪水,只轻轻握住她的手,未做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棺木被打开。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白安渝独自拿着烛火上前,其他?人都没?有靠近。
宣则灵抹了泪,松开姜蝉衣走上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伯母,阿灵不孝,今日前来叨扰伯母,若您当真枉死?,请保佑我们能够验出真相。”
宣则灵磕完头也没?有起身,安静地跪着等待白安渝验尸。
若玉公?子是千洲哥哥,他?不愿意相认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他?不是,今日也该由她尽孝。
玉千洲双手紧握成拳,眸光沉沉的盯着那道?纤细的背影。
此时?本该跪在那里的人是他?,她是在替他?尽孝。
原本他?以为他?能够压抑控制内心?的情绪,可此时?此刻它们铺天盖地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也几?近吞没?他?的理智。
可他?若上前,身份就暴露无疑。
她若知?道?他?活着,更抛不下前尘过往好好过日子。
他?对将来没?有任何念想?,又?何必拖她入深渊。
他?只希望经此一事,她能放下。
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玉千洲没?有往前一步。
燕鹤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中更沉。
千洲心?中那道?坎,比他?想?象的更深。
除非,卫氏的死?当真另有真相。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白安渝捏着蜡烛从棺椁中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看向她。
白安渝停在宣则灵跟前。
来的路上她已对此案有所了解,知?道?这?一行中宣则灵是与?这?位夫人最亲近的人,所以,她将结果告知?她。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第38章 千洲哥哥,你回来了……
夜风携着?凉意?席卷过每一个人?,白安渝的声?音也在夜色中清晰的落入每一个人?耳中,那一瞬,周遭仿若静止,风声?骤停,背上冷不丁爬上一层骇人?的寒意?。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宣则灵抬头望着?白安渝,久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泪水无声?地?的汹涌而出。
不是急症,是中毒,伯母竟当真是死于中毒!
千洲哥哥的怀疑是真的,他没有错!
他只是想查明母亲死因,可偏偏背上那一身的罪名,被愧疚自责围困,不见天日。
宣则灵痛苦的闭上眼,泣不成声?。
立在她身后的玉千洲早已是惊惶愕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双腿开始发软,浑身好似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耳边不断重复着?那道清冷的声?音。
‘这?位夫人?,死于中毒’
怎会如此!
当年是舅舅请的仵作世家?验尸,怎会出错!
燕鹤担忧的看了眼玉千洲,最先开口打破这?片死寂。
“白姑娘,不知是何毒,当年竟连仵作世家?也未验出?”
白安渝沉默了片刻,不答反问:“当年可是在五日内验尸?”
燕鹤对此并?不清楚,金酒先前带回来的消息并?没有细说?是何时验尸。
玉千洲记得很清楚,验尸那日是母亲身故的第二日。
但喉中的腥甜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这?时,宣则灵仔细回想后,确认道:把亿4把一六舅9刘三“是,伯母身故的第三日,我和母亲收到消息到的夙安,那时千洲哥哥已经被赶出了解家?。”
“那就对了。”
白安渝道:“此毒极其罕见,中毒亡故者?初时会被误判为死于急症,便是请仵作验尸也看不出异样,但在五日过后,方能验出中毒之怔。”
白安渝话落,周遭再次陷入一阵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徐青天沉声?道:“解二爷知晓仵作验不出毒,他本?可以一开始便同意?验尸,但却任由解大?公?子大?闹灵堂,等?事情一发不可收了才?同意?验尸,让解大?公?子背负骂名,如此,方可名正言顺将他赶出解家?。”
云广白又怒又气:“虎毒尚不食子,这?解二爷简直太过歹毒了。”
“可我不明白,那位大?公?子远比如今那位优秀,他为何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
“解二爷不是容不下他,是不敢留。”燕鹤缓缓道:“大?公?子若资质平平他或许不会做到这?一步,可偏偏他深知儿子聪颖过人?,所以杀人?心虚,怕被查出异样,又怎敢将他留在府中。”
“不让大?公?子祭拜靠近祖坟,多?也是害怕大?公?子再次验尸。”
云广白想到什么,道:“难道连解老夫人?也在他的算计之中吗?”
可这?个答案只有解二爷能回答了。
之后好一会儿都没人?再出声?,这?个真相太过骇人?听闻,人?心竟可怕至此。
不知何时,玉千洲悄然离开,除了燕鹤无人?察觉。
他让人?开始封棺,看着?几人?陪着?宣则灵烧纸钱,便朝着?玉千洲离开的方向而去。
玉千洲确认自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彻底没入黑暗之中,再也忍不住吐出强忍多?时的鲜血,脖颈上青筋暴起,失力?般半跪在地?上。
真相来的太过突然,他没有任何防备。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的后悔,不该大?闹灵堂,扰母亲亡灵,害死祖母。
仵作是舅舅请的,也并?非寻常仵作,而是出身仵作世家?,身份也没有任何问题,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都在解延的算计之中!
他算好了时间开棺,任由舅舅带人?验尸,成功打消了他和舅舅的怀疑。
可如今才?知,母亲竟当真是被他害死的!
他浑浑噩噩的九年都像是个笑话,母亲含冤而死,而他自困一隅,未能为母亲报仇雪恨!
若母亲在天有灵,不知该多?难过。
身旁传来脚步声?,玉千洲侧首望去,却见燕鹤缓步而来。
他想起身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可此时此刻,他实在做不到了。
母亲的死有异,他不可能再逃避,不可能只做玉千洲。
原本?以为燕鹤会有很多?问题要问,可他却只是递来一方帕子,而后半蹲下身为他调理内息,玉千洲身形一僵:“公?子。”
“你急火攻心,内息紊乱,再不调理会伤了心脉。”
燕鹤温声?道:“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玉千洲心头掠过一丝惊愕,难道殿下早就知道了!
内力?顺着?筋脉游走,若再任由其乱窜反会伤了殿下,玉千洲不得不压下心绪调理内息。
大约过了一刻钟,玉千洲才?睁开眼。
“公子都知道了。”
燕鹤也没起身,随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道:“知道你们的名字重复时便让金酒去查了,你的额头上有伤痕,金酒带回了你曾经的文章和现在的账本,我发现其中一些字迹与?曾经的笔锋一样,所以那时我便知道你就是解千洲。”
玉千洲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原来殿下那时候就知晓了。
“父亲他...”
燕鹤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父亲断然不会是解二爷,道:“我没有同玉叔叔说?,不过若是要去解家?翻案,应该也就瞒不住了。”
以玉叔叔的性子,怕是会去拆了解家?。
玉千洲轻轻嗯了声?,半晌才?问道:“公?子早已知晓母亲的死有异?”
“我也是到了宣家?之后才?确认的。”
燕鹤如实道:“金酒找到了当年在你母亲院里烧火的婆子,据她称,她曾亲眼见到雪芝惊慌出府,也看到解家?护卫乔装打扮跟踪雪芝。”
玉千洲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悲痛。
所以雪芝姑姑当真不是死于歹人?之手,而是死在解家?手上,他当年的怀疑都是对的。
他为何不再坚持下去,若是再验一次尸,也不至于让母亲和雪芝姑姑含冤多?年。
燕鹤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宽慰道:“你当时也只是个孩子,能快速找到疑点坚持验尸已经做的足够好了,且之后解二爷必定对你万千防备,断不会让你有机会再次接近你母亲的尸骨。”
玉千洲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他何止是防备。”
燕鹤顿时就意?会过来:“他派人?杀过你?”
解二爷既都能做出那样的事,会对他下杀手也并?不让人?意?外。
“嗯,和害死雪芝姑姑一样,扮成劫匪斩草除根,只是我运气好,遇见了父亲。”玉千洲微微哽咽,嗓音沙哑:“父亲救下我时,我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是父亲耗费许多?名贵药材将我救回来的。”
燕鹤无声?吐出一口气。
好一会儿后,道:“好在真相终将会重见天日,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玉千洲眼眸泛着?猩红,握紧拳一字一句道:“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燕鹤沉默片刻,抬眸看向不远处。
“宣姑娘呢,你还要瞒着?她吗?”
玉千洲身形一僵,也抬眸望过去。
虽然距离较远,但他好像能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跪在那里,替他给母亲烧纸钱,安亡魂,他何等?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打击太大?,但是千洲,若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这?样,她会有多?心疼?”
燕鹤徐徐道:“更何况眼下已经得到证实,你当年没有错,你不过是被人?算计,解二爷将逼死老夫人?的罪名按在你身上,可事实上,逼老夫人?心疾发作的是他,而不是你。”
玉千洲飞快垂眸,眼泪无声?落在草丛中。
燕鹤没再说?话,只安静地?陪着?让他自己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动静渐小,应是坟墓已经恢复好了。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免得让解家?有所察觉。”燕鹤道。
玉千洲应了声?,起身与?燕鹤走回去,夜色过浓,似乎并?没有人?察觉到玉千洲的反常。
一行人?回到庄子上,夜已过半。
玉千洲立在院中望着?解家?坟园的方向,久久未动。
他想等?他们睡下后再去一趟坟园,他还没有祭拜过母亲和祖母,他想去看看他们。
等?为母亲报了仇,他或带母亲回卫家?,或另选一处安葬母亲,从此以后,与?解家?再无任何瓜葛。
周遭慢慢的归于寂静,玉千洲正要出门,却突听有脚步声?传来,他顿住脚步,一抬眸便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灯笼从穿过月亮门而来。
若是以往,他会疏离的唤一声?宣姑娘,可现在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走近,却说?不出一句话。
甚至都没时间去想她此时为何来此。
她停在他跟前,抬眸仔细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与?以往大?不相同,只是他还来不及深思,便听她柔声?道:“千洲哥哥,你回来了。”
小娘子语气平和,没有半分疑问,仿佛她已经确定眼前?人便是解千洲。
玉千洲则是难掩惊讶,他确定殿下没有同她说明?他的身份,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视线胶着半晌,他不?开口,宣则灵便安静地等着。
她知?道他从伯母坟前?离开过,虽然她没有夜能视物的本事?,但他回来时,她感受到了他周身弥漫着的悲伤低沉的气息。
哪怕不?是那张脸,哪怕全然不?同的性情,在?那一刻她便确定,他们就是一个人。
她来时还是特意去问过白姑娘,这世间?有没有能让人改变容颜的法子。
白姑娘肯定的告诉她,有。
心头最后一丝疑惑也?随之散去。
原本她以为她再见到他会激动难平,会质问他为何不?与她相认,会问他这几年过得如何,可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她竟意外的平静了下来。
这场阴谋中最难过的是他,没人比他更煎熬,也?没人能感同身受,说了解他这些年的苦痛折磨。
若是她,或许根本没有勇气活下来。
所有的情绪散去,只剩心疼。
她大约也?能猜到他为何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她什么也?不?问,只静静地等着。
如果他仍还不?愿意承认,也?无妨,她不?会逼他,她会陪着他直到报完仇。
“嗯,我回来了。”
头顶声音传来的那一瞬,宣则灵紧紧捏着手中的灯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他承认了!
玉千洲没办法不?承认,人终究无法永远让理智占上风,看着她为他做的这些,他动容而愧疚。
且他若不?承认,接下来的一切,又将会落到她的肩上,调查旧案总得有苦主?,他不?出现,就如同她替他在?母亲坟前?尽孝一样,她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肩上,他如何能让她独自承受。
这本该是他的责任。
当年一切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上,让他日日都感窒息,今夜母亲死?亡的真?相让那根枷锁开始松动,殿下的话他也?想?清楚了。
如今那么多在?乎他的人,他不?能再辜负他们,他自困牢笼会让更多人难过伤怀。
所以,他不?会再逃避了。
玉千洲看着面前?泪眼朦胧的小娘子,也?没办法再故作冷漠的同她说,她认错了人,他喉头微动,重?复道:“阿灵妹妹,我回来了。”
那声阿灵妹妹,穿过了九年的时光再次落入宣则灵耳中,好像一切如旧,好像九年光阴不?过弹指一挥间?,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手里的灯笼落地,她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玉千洲在?她扑过来时便伸手稳稳接住她,他轻轻抚着她的肩背安抚着她,眼泪无声地没入小娘子秀发之中。
而不?远处的房檐上,几颗脑袋挤在?一起?,眼睛在?黑夜亮若星辰。
书生感动的眼泛泪光,在?他开口前?,姜蝉衣一把捂住他的嘴,带着他落下,另一边,燕鹤也?提着伤患落在?地上。
姜蝉衣不?由看向他:“你轻功不?错诶。”
燕鹤:“略通一二。”
书生抬手抹泪,嗓音微哽:“要是有一个姑娘等我这么多年,我一定感动死?了。”
云广白扯着燕鹤手臂朝他蹦过去,道:“这等福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你真?哭啦?”
徐青天白他一眼,继续道:“我真?没想?到,原来玉公子就是解大公子。”
“谁又想?到了呢。”云广白也?感慨道:“我天天惦记着去哪里找解大公子,结果人就在?身边,这简直比话本子还巧合。”
“对了姜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几人同时看向姜蝉衣。
就在?一刻钟前?,姜蝉衣说要带他们来看热闹,徐青天顿时就不?困了,云广白也?顾不?上腿疼,拉着燕鹤便偷摸蹲上了房顶。
姜蝉衣:“我也?是刚猜到的,在?坟园时玉公子情绪不?大对我便有所猜测,方才?我从师妹院里出来时正好看见宣妹妹去找师妹,听到她问师妹世间?有没有改变容貌之法,然后就往玉公子院里而去,我就大约猜到了,不?过……”
她抬眸看向燕鹤:“燕公子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徐青天云广白又齐齐看向燕鹤。
燕鹤猝不?及防被拆穿,倒也?没再瞒着,如实:“嗯。”
“不?会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大的秘密你竟然能忍住不?告诉我们?”云广白惊讶道。
要是他,半刻钟内没有传达到他们耳中都是他没本事?。
“若我没有猜错,应该在?花神节之前吧?”姜蝉衣盯着燕鹤道:“那时便发现你总是有意无意的将玉公子和宣妹妹凑到一起?,当时不?觉,此时想来那都是你有意为之,包括让玉公子去买花环。”
那时候她便觉得不?对劲,以玉公子那么冷清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一连问九个人买花环。
燕鹤也?没否认,笑着道:“姜姑娘慧眼如炬。”
姜蝉衣眉头微扬:“你何时知?道的?”
燕鹤:“正是那时。”
“我得知?他们重?名便让金酒去查,那天金酒送来他们的字迹,虽看似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但两相比对后找出了一个相同的‘灵’字,大公子额头曾磕到棺木,而千洲额头上有一块伤痕,我便确定他们是同一人。”
“原是这样。”
姜蝉衣:“那你怎不?告诉我们?”
燕鹤温和道:“因为那时千洲并不?打算坦白身份,我便也?只能瞒着。”
姜蝉衣喔了声:“那你方才?不?阻拦,也?是因为知?道玉公子会对宣妹妹坦白了?”
“大约能猜到一些。”
不?待姜蝉衣继续开口,云广白就忍不?住道:“二位,我们还在?呢。”
明?明?是四个人的对话,怎么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交谈。
姜蝉衣莫名看向他:“我知?道你们在?啊,怎么了?”
云广白一哽:“……”
“没怎么,天要亮了,回去吧。”
徐青天点头:“嗯,回去吧,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读书人怎可听墙角。
但他不?知?,玉千洲已经发现了。
在?他们从房檐上跃下时玉千洲就已经察觉到了,他没有感觉到杀气,便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决定直面曾经,也?不?怕他们知?道了。
院里很快就剩下二人了。
等怀里的人情绪逐渐平息下来,玉千洲才?放开她,解下披风给她系上。
动作自然而熟稔,仿若做过无数次。
也?确实做过很多次,曾经天气转凉时他们出门他的臂弯总会搭着她的披风,女使?有时不?在?身边,他也?像现在?这般给她系上披风。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昨日,好像什么都没变。
宣则灵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想?起?白安渝的话,缓缓抬手,停在?他的眉眼。
“很疼吧。”
白姑娘说改变容貌之法不?止一种,但不?论哪种,都犹如骨裂之痛。
小娘子的手指冰凉,让他多了几分真?实感,玉千洲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道:“不?疼。”
那夜的骨裂之痛远比不?上心间?的千疮百孔,他痛到昏厥之时也?想?过,若能就那么死?了也?挺好的。
可如今,他庆幸自己坚持了过来。
宣则灵眼底满是心疼。
骨裂之痛怎么可能不?疼啊。
“还会变回来吗?”
玉千洲沉默片刻,点头:“会。”
“并非削骨,只是借助药力改变,父亲说,药效只能维持十年,十年之后若不?继续用药,就会慢慢地的恢复到该有的模样。”
想?要维持如今的模样,每十年便要吃一次药,原本他打算继续吃的。
宣则灵手指微颤:“你还要用药吗?”
她不?在?乎他什么模样,可她不?想?他再承受那样的痛苦。
玉千洲知?道她的担心是什么,抬手将她的手握住,声音同多年前?一样温和:“不?会了,以后都不?用药了。”
他既然已经决定走出泥潭,又怎会再怕面对曾经的自己。
宣则灵盯着他许久后,轻轻一笑。
这一刻,她知?道,他是真?的回来了。
凉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玉千洲挡在?风口,捡起?地上灯笼:“我送你回去。”
宣则灵点头:“嗯。”
二人并肩缓缓走着,好像又回到了曾经,他带她逛街游玩,天色暗了提着灯笼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