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by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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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鹤有些艰难道:“姜姑娘有所误会,青楼不是吃人肉的地方,皮肉生意,也不是吃人的意思。”
姜蝉衣眼底怒意消退些许,逐渐浮现几分迷茫,不解道:“不是吃人,那是何意?”
燕鹤沉默了:“……”
端方如玉的太子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和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解释青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就是男欢女爱纵情享乐的地方啊!”被打的老板莫名感到几分委屈。
合着他们挨着顿毒打也是个误会!
姜蝉衣眼底最后的怒气也慢慢散去。
男欢女爱,纵情享乐?
听起来,倒确实像是个好地方。
见小娘子面上仍有迷惑,燕鹤怕她又想到别处去,不得不尽量细致的解释道:“青楼的姑娘们很多并非自愿卖身,不乏有像这样的黑店将女子迷晕卖进去,一旦进了那里,便不由己身。”
“姑娘们被逼迫委身客人,生不如死。”
姜蝉衣直勾勾盯着燕鹤,眼底带着认识了新事物的震撼。
她听懂了!
所以,那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才消减下去怒意又噌地冒上来,咬牙切齿:“他们还是得死!”
小娘子气力大,又因怒气下意识动了几分内力,燕鹤差点没能拉住,情急之下伸手拥住她的手臂,将人拦下:“姜姑娘,杀人犯法。”
姜蝉衣停下动作,抬头看他:“江湖都讲究快意恩仇。”
好一句快意恩仇。
可他是太子,总不能叫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燕鹤默了默,问:“姜姑娘杀过人么?”
姜蝉衣摇头,如实道:“没有。”
燕鹤便认真道:“如此,姜姑娘何必因他们脏了自己的手?”
“他们所犯之罪必有律法惩治,不如姜姑娘与我一同将他们送往衙门,让公门处置,如何?”
郎君声音温和,如山泉清润。
姜蝉衣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蝉衣啊,你要切记你的身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手染鲜血,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堂有朝堂的律法,你终归是要回去的’
见小娘子神色松动,燕鹤试着去取她手中已经沾上血的木棍:“我向你保证,他们都会受到应有的惩治。”
姜蝉衣低头瞥了眼他的手。
十指修长,完美无瑕。
肯定很好摸?
“行,要是公门不秉公处理,我闯衙门杀他们。”
燕鹤:“……好。”
第9章 他是太子殿下
这间开在山野的黑店一共七个人,五男二女,在这里已经开了快两年了,之所以能这么久安然无恙,是因为他们有‘眼力见’。
像那种一看就是硬茬惹不起的,亦或是如燕鹤这样通身贵气的郎君,他们是不敢放肆的,老老实实做生意,顶多讨几个赏钱。
要是遇上同姜蝉衣这样落单的小娘子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郎君,那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来了大生意。
一包蒙汗药下去,再醒来人就到了青楼或南风馆,那里头多的是折磨人的手段,连寻死都不可能,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等家里人发现人失踪报官,一切都晚了。
官府的案子堆成山,无从查证又无权无势的人口失踪案个把月就在柜子上落了灰。
无人知道小娘子小郎君正遭受着怎样的屈辱折磨,更不会怀疑到一个做‘正经生意’的小小茶棚上。
据老板也就是这间黑店的头领大哥称,这两年,他们拢共卖了三十来人。
赚了白银八百余。
若非燕鹤拦着,姜蝉衣当场就想将他们打死。
“他们死了,被他们卖了的三十来人便永远也找不到了。”燕鹤语气沉重道。
也或许,已经找不回来了。
姜蝉衣沉默许久后,一言不发地钻进黑店内间去找来几根绳子,将七个人分成两捆结结实实绑在一起。
她将其中一根绳子交给燕鹤:“走吧。”
“嗯。”燕鹤接过绳子绑在马背上,与姜蝉衣并行前往粟江。
此处隶属于粟江城。
一路上,小娘子都紧紧绷着脸。
燕鹤知道她心中难宁也就没出声打扰,容她自己消化。
刚出江湖的少年少女多是意气风发,嫉恶如仇,头一次见识人世间的腌臜事,难以平复是常情。
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经年后还能保持初心的,寥寥无几。
马背后绑着人,怕将人拖死只能缓缓骑行,用了一个时辰才进粟江城。
一进城门,便引来守城兵卫的注意,拦下了他们。
燕鹤解开绳索,温淡开口:“我们在栗山腰峰处遇见黑店,正要送他们去衙门,劳烦几位官爷搭把手。”
城门离衙门并不近,再一路拖过去人怕是要咽气。
几位兵卫对视一眼,看了眼早已昏死过去的两捆人,眉头紧皱,兵卫队长呵斥道:“你二人先下马来!”
光天化日之下拖着人行走,如此行径,谁知道是不是黑吃黑。
姜蝉衣刚解开绳索,听得这话看向燕鹤,见他在马背上巍然不动,她便也稳稳坐着。
“你二人听见没有,下马!”
兵卫队长见二人无动于衷,脸色一沉拔出刀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有一个兵卫眼尖的看见了燕鹤腰间露出的玉牌,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低声道:“头,是玉家人。”
兵卫队长拧了拧眉头,在下属的示意下看去。
果然,只见郎君腰间悬着一块黄玉金鱼玉牌,挂着的是金色穗子。
能挂金色穗子的不是玉家当家人,就是玉家家主的贵客。
他收回视线眼神落在郎君脸上,他见过玉家那位家主,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而眼前的郎君龙章凤姿,天人之貌,半点不逊色那位家主。
这玉家主交朋友也看脸吗?
兵卫队长缓缓收起了刀。
玉家不仅仅是皇商,玉家家主身份更是不寻常。
这位家主与京城那位眦睚必报,极其护犊子的小王爷是结拜兄弟,就在去岁,玉家家主被一个不知情的富商揩油,人一封信哭到玉京城,不过半月,那位小王爷就风风火火赶来,亲自坐镇盯着知州大人将那富商的老底掀的干干净净。
现在人还在牢里关着。
总之一句话,玉家人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抱歉,多有得罪。”
兵卫队长能屈能伸,拱手道:“我这就将人送去衙门,敢问郎君贵姓?”
衙门需要报案人的名姓存档。
却听燕鹤道:“我们会去衙门。”
兵卫队长不免有些意外,像这样的贵人多是事务繁忙,哪有空管这样的事。
但他自然不敢询问,应了声后,就吩咐属下拉了辆板车来,将两捆人原封不动的抬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衙门而去。
粟江衙门
“大人,人口失踪绝非小事。”青年官差正与上官据理力争:“下官刚整理出来,这两年来,报人口失踪的案子多达四十九起,下官认为,这绝不寻常。”
知州大人正忙的焦头烂额,头也不抬:“所有案子都不寻常,这些案子当时你不都查过,不是没有找到线索吗,当时寻不到,如今还能找到不成,没有新的线索前重新调查岂不是浪费时间?”
“当时被迫放弃是因为人命案和极其紧急的一些案子,可就在半个月前,又有人口失踪案,下官整理过发现,此案与先前失踪的三十一桩失踪案特征相似,都是年轻俊俏的小娘子小郎君,且都是要经过粟江。”青年沉声道:“大人,下官怀疑,这恐怕涉及人口买卖。”
知州大人笔锋一顿,总算抬头,拧眉接过青年整理好的卷宗和画像。
果然,所有失踪的少年少女年纪都相仿,且都是一副好相貌。
知州大人看完,神情凝重:“可还有其他线索?”
青年默了默,摇头:“没有。”
若是有,他直接便出门去了,哪里还需来这里请调人手。
知州大人又看了眼画像,长长叹了口气,道:“半个月,若半个月后还没有任何线索,便不能再将重点放在这上头。”
衙门的案子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不能一直在一个没有任何线索的案子上耗着。
“是。”
青年正要领命而去,突见有人疾步进来,匆忙行完礼,神情古怪的禀报:“大人,玉家的人送嫌犯来了。”
知州手中笔一颤。
自从那位小王爷在他这儿坐了几天后,他现在一听见玉家这两个字就头疼!
“来的是谁!”
几乎同时,青年冷声:“哪桩案子?”
衙门悬赏告示几乎未断,多的是江湖侠客送嫌犯领赏的,并不稀奇。
但玉家人送来的,需慎重对待。
上一个送来的富商,害得衙门上下连轴转几天,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过!
官差先回知州:“卑职不认识,但佩的是黄玉金鱼,挂的金色穗子。”又回青年道:“人口失踪案。”
知州只觉眼前一黑。
旁人只道黄玉金鱼金色穗子是玉家当家人或家主贵客,但他确是知晓其中内情的。
黄玉玉制金鱼才是玉家当家人玉明澈,而黄玉金制金鱼挂金色穗子,不是贵客,是贵人!
玉京城里的贵人!
至于那金鱼是金制的还是玉制的根本不用问,这衙门里哪个老人没见过玉明澈,手下人跟了他快五年,既然不认识来人,那金鱼就只能是‘金’做的!
知州悲切的喊了句天老爷后,迅速将笔放下,起身往外迎:“人在哪里,长什么模样?”
菩萨保佑,千万别是那明亲王府的祖宗!
“人在院里。”
官差形容:“公子容貌无双,姑娘貌美高挑。”
知州双腿一软,差点儿栽在门槛上。
该不是明亲王府的公子和姑娘吧!
那可是两个魔王祖宗啊!
青年眼疾手快的扶住知州,重点却在案子上:“哪桩失踪案?”
官差面色复杂道:“三十二桩。”
话落,知州大人身形一晃,失声:“多少?”
官差与青年一左一右搀着知州,道:“三十二桩。”
青年脸色早已大变。
这两年特征相符的失踪案,正是三十二桩!
知州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一旦明亲王府因此事发难,他乌纱帽保不保另说,性命能保住都是开恩了!
“大人,下官先过去看看?”
青年不知黄玉‘金’鱼意味着什么,心思早已飞到了案子上,请示道。
谁知知州狠狠瞪他一眼,嘴唇哆嗦:“扶本官过去!”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要请罪快,说不定能被格外开恩。
青年噤声,与官差扶着知州往堂中走去,将要到时,知州不死心,又问:“那位公子和姑娘是何年纪?”
官差仔细回想后,道:“公子弱冠之龄,姑娘瞧着应该十六七岁。”
知州提到嗓子眼的心骤然落下,立刻拂开二人搀扶的手,站直了。
公子弱冠与明亲王府小公子年纪对不上!王府姑娘还未及笄,也对不上。
菩萨显灵了!
青年和官差对视一眼,青年无声指了指脑子。
最近太忙,大人办案脑子办坏了?
官差赶紧低下头。
他眼睛瞎了什么也没看见。
一行人穿过游廊,再绕过壁照,便到了正堂。
知州整理好仪容面带微笑的迎出去,此时,郎君背对着他,他便先看了眼姑娘。
确认没在玉京见过,更放心了。
但毕竟有‘金’鱼金穗,身份必然也非同寻常,不可怠慢,但又不能损了自身威严,便摆出一副慈和的面容,温和问道:
“听说二位送来了嫌犯?”
青年和堂中所有官差都忍不住抖了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背对着他们的郎君转过身来,恰逢太阳穿过屋顶落在他的身后,宛若洒下一轮光圈。
那张如精雕细琢的脸愈感惊为天人。
姜蝉衣的视线一时挪不开了。
师父说山下的郎君会骗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再三叮嘱她绝不能被他们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可是师父没说。
郎君这样好看。
他要是对她花言巧语骗一骗,一骗一个准!
然而这张美如天神的脸却让知州的笑容僵在了唇边,不止笑容,他整个身躯都好像在一瞬间僵硬了。
头脑一阵轰鸣,人往后倒去。
青年一个箭步上前将知州扶住:“大人!”
知州没有昏过去,只是腿吓软了。
菩萨没有显灵,还给他糊了层厄运。
这确实不是小公子,他是太子殿下!
天要亡我!
“大人可无碍?”
熟悉的温润的声音好像带着几分空灵:“在下今日路过粟山,抓获一处黑店,逼问之下得知他们拐卖人口三十二人,特意将嫌犯给大人送来。”
大人,在下……
知州脑中似乎炸起一道闪电,将人炸的稍微清明了些,紧着最后那口心气慢慢站起来,稳住脚步。
太子殿下每年都要微服私访,眼下是在提醒他不能叫破身份。
前年进京述职,他还在太子跟前说粟江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却被揪出如此大案,已是乌纱难保,再不敢戳破殿下身份,惹怒殿下。
知州大人吞咽了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勉力控制好音调:“好,好好。”
“多谢……公子。”
“……我近日身体不适,方才见了太阳有些犯晕,没,没吓着公子吧。”
燕鹤轻笑:“大人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是是是,公子说的对。”
知州努力撑着想要下跪的膝盖,和和气气道:“公子请入座。”
燕鹤却道:“不必了。”
“嫌犯已送到,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大人,三日后我再来粟江。”
知州听明白了。
这是要他尽快查清此案,但凡出半点纰漏,他官途也就到头了。
“是……”
知州咬着牙,硬生生控制住要弯下的腰,笑着:“此案关系重大,我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燕鹤嗯了声,又看向昏死过去的人,道:“劳烦大人将他们唤醒,我有事询问。”
知州连忙应下,推了推身边的青年:“快去。”
青年看了眼燕鹤,拿起旁边清扫用的水桶,毫不留情的对着两捆人狠狠泼去。
当即便有人转醒,开始痛苦的哀嚎。
燕鹤从怀里拿出画像对着几人展开,问:“可认识这位姑娘?”
隔得远,刚刚醒来的几人眼睛里又有谁,压根儿看不清。
青年瞥了眼燕鹤跟前的水渍,上前几步:公子,我来问?”
燕鹤嗯了声,将画像卷好递给青年。
青年便明白画上的人不是他能看的,接过后走到几人跟前蹲下,寻了个其他人瞧不见的角度展开画像,冷声问:“谁见过这位姑娘?”
几个人已经被姜蝉衣打的服服帖帖,听见问话努力辨认着,很快就有人道:“我见过。”
青年立刻便收好画像起身。
燕鹤:“何时何地,什么样的情形下见过?”
说见过的人正是给姜蝉衣倒茶的那个小二,他忍着痛道:“昨天夜里,亥时末,我刚收完茶摊,就见一辆马车驶过,马车很简陋,窗户上只挂着层帘子,飞奔时帘子被掀起,因马车里点了烛火又离的不远我就看清了里头的人,正是这位姑娘。”
他当时还在惋惜摊子收早了,不然若能得手,肯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姜蝉衣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青年手中的画像。
昨夜宣姑娘是在戌时四刻至亥时三刻失踪的,极有可能在亥时末出现在茶摊。
但,有这么巧合吗?
姜蝉衣心中生了疑,自然要弄清楚,遂上前几步:“我看看画像。”
青年此时正要将画像交还给燕鹤,闻言偏头看向姜蝉衣。
燕鹤犹豫片刻,轻轻点头。
青年这才将画像递给姜蝉衣。
姜蝉衣没有全部打开,只背着人看了眼脸,便确定了。
与他们之前在刘家拿到的画像一模一样。
她将画像卷好递给燕鹤,面色略有些复杂:“你也在找她?”
燕鹤不动声色的垂眸,轻轻嗯了声。
又问小二:“马车上有几人?可看清她可受制于人?”
小二回答:“当时天色太黑了,小的只隐约看见了还有玄色的衣袍,只能确定至少有两人,是否受制于人小的便不知道了。”
燕鹤姜蝉衣同时沉默了下来。
“公子,大人,我是不是举证有功,能不能从轻处罚?”
小二战战兢兢道。
余光瞥见姜蝉衣动了,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将头埋下去。
青年瞧见又看了眼姜蝉衣。
这些人身上的伤是她打的?
知州虽然没看清画像,但他听明白了,太子殿下在找人。
找的是位姑娘。
太子殿下找的姑娘身份必然也不一般,遂忙上前问:“公子可是在寻人,可需要……官府帮忙?”
虽然他觉得太子殿下可能并不需要,毕竟太子殿下即便是微服私访,身边也不缺人,但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且万一要是能帮上忙,那岂不是能戴罪立功?
燕鹤本也是想说不必,但转念一想,他如今身边确实没有可用之人。
小叔叔既然断了他的行踪,他的人恐怕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
宣姑娘性命攸关之际,多一个人或许就能多一分力量。
燕鹤抬眸看向青年。
知州大人何等眼力,立刻便将青年往太子跟前一推:“公子,这是我们衙门的录事参军,闻达,正好他手上案子了结,有几日假,不如就让他跟着公子,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所有官差眼皮子直跳。
闻参军整日将衙门当家,案子一个接一个,何曾休过一个整假,还几日?
燕鹤看向闻达,问:“你可愿?”
所有官差心道,肯定不愿。
闻参军何等风骨脾性,怎么可能放着衙门的案子不查,帮他找人。
然却见他们傲气凌云的闻参军拱手道:“公子找人也是失踪案,乃我职责所在。”
官差惊的瞠目结舌,知州却备感慰藉,还好这小子今天没有跟他犟。
“说的对,你赶紧收拾收拾,跟公子走吧。”
好像生怕太子反悔,只恨不得立刻将人打包送出去。
闻达几番欲言又止后,终是什么也没说,颔首应下。
燕鹤与姜蝉衣也不再留,同知州告别后离开了衙门。
几人一出门,官差看向知州额上的汗,问:“大人您很热吗?”
知州拿起帕子擦了擦,瞪他一眼,道:“扶我进去。”
希望闻达能够帮他将功赎罪,稳稳将这尊神送走!
走出衙门,趁着等闻达的间隙,燕鹤问道:“姜姑娘认识宣姑娘?”
姜蝉衣摇头,想到刘家的嘱咐,她试探道:“你是不是也接了刘家的差事?”
燕鹤便明白了。
她找人,是因为接了刘家的差事。
“我虽不是接了刘家的差事,但也在找宣姑娘。”燕鹤不能说贡品丢失,只道:“我一位叔叔家丢了一位当家的,据查失踪前与宣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是以便寻宣姑娘问一问可否知道些线索,但今日去刘家后,却被告知宣姑娘失踪了。”
姜蝉衣哦了声。
“那我们现在目标一致,可以一起找人吗?”
三个人一路找,总比她一个人来的快。
燕鹤自不拒绝,轻笑点头。
“好。”
粟江城门
兵卫正查着路引,见队长王桐回来,忙唤了个人顶替自己迎上去,好奇问道:“头,怎么样,来头大吗?”
王桐看了眼城门口来往的人群,道:“知州大人亲自出来迎的。”
来头小不了。
幸得手下人眼尖,否则将人得罪了,饭碗怕是都保不住了。
兵卫一惊还要继续问,就听王桐扬声朝城门口正在检查的几个兵卫道:“都警醒着些,别把嫌犯从眼皮子底下放走了!”
“是!”
众兵卫齐声应道。
王桐这才朝身边的兵卫道:“三十二桩人口失踪案,衙门这几日有得忙,近日未破获的悬赏告示多贴几张在城门口,让兄弟们都盯仔细了,要是在这当口捅了篓子,差事都得丢。”
兵卫忙肃着神情应下,转身去吩咐了。
王桐抱臂懒懒地靠在城墙上,从荷包里拿了把葵花籽啃,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眼如利刃。
自从明亲王府那位小王爷来了趟粟江后,上到知州下到小卒,都绷紧了一颗心,兢兢业业,执法严明,好似生怕再把那祖宗招来。
也因此,粟江治安大胜从前。
但毕竟辖区太大,案件依旧不少,城门口隔几日就要多上一张通缉令,而在城门口当差的对这些通缉令都能倒背如流。
“从哪来?”“小女子从平江来。”
“来此作甚。”“投奔亲戚。”
王桐不经意间看过去,便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俊俏娘子正接受兵卫的查问,通缉令上有女子,但年纪对不上,往往像这样不符合嫌犯条件的都是按惯例问几句就放行。
眼下也不例外。
“下一个。”
王桐收回视线,余光在城墙上一张通缉令上划过,葵花籽啃的嘎嘣脆。
但一声脆响后他却突然停住动作,猛地看向已被放行的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几乎与兵卫平肩,媚眼如丝,指甲染了梅红,步伐轻盈,裙带飘扬,不失为一个大美人。
王桐却脸色一变:“站住!”
众兵卫闻声随着王桐的视线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他们头可不是个好美色的,唤住人必然是因为此女子有嫌疑。
离得近的兵卫已经按着腰间的刀随王桐一道靠近女子。
“转过身来。”
王桐边大步上前边厉声道。
然那女子却没有转身,反倒是将手中的包袱往他们的方向一掷,足下一点飞快朝前掠去。
王桐脸色大变,吼道:“还愣着作甚,留两个人,其他人跟我追!”
“一个个眼睛都长头顶上了,看不出来胸前不对称吗?”
众兵卫老人占多数,反应极其迅速的跟着王桐追了上去,但心里都直犯嘀咕,哪个好官差往人家娘子胸前看啊!
“砰!”
追逐中,一个官差猝不及防被女子掏出来的白面馒头砸中面门,他剜了眼滚在地上的馒头,顿时明白了什么,抬手狠狠抹了把脸,恶心的恨不得将面皮都抹下来:“操,老子抓住弄不死你!”
“官爷好爆的脾气,奴家喜欢。”
‘女子’一边逃,还不忘挑衅道。
‘女子’的轻功极好,又选了条人多的路逃亡,很快就甩兵卫一大截,而就在此时,‘女子’似是看见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原本已经脱身的‘女子’换了副仓惶神色跌跌撞撞跑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姜蝉衣一行人已从衙门过来,往城门处走,闻达正回着燕鹤的问题:“回公子,每日进城的人皆会查看路引,若身份存疑者都会过堂。”
姜蝉衣闻言便道:“若她是被人劫走,没有路引进不了城。”
“嗯。”
燕鹤:“但也不乏一些人弄虚作假。”
姜蝉衣微微一怔,快速看了眼燕鹤。
她的路引就是假的。
她的户籍在玉京城,师父也不知道从哪里给她弄了个假的路引来。
闻达点头道:“公子所言有理,不过按照公子与姑娘先前所说,那位姑娘在夜里失踪,次日早晨进京,就算是造假的路引也不可能这么快,除非早有蓄谋。”
闻达既然要帮着找人,宣则灵失踪一事自然不能瞒着他,只是燕鹤和姜蝉衣都默契的没有告知他宣则灵的身份。
毕竟关系到姑娘家清誉,少一人知道都是好的。
就在这时,突见一个女子慌慌张张的喊着救命,朝他们扑过来。
对,姜蝉衣确定,就是扑!
姜蝉衣与燕鹤并肩立着,她看的很清楚,那女子的眼神在她和燕鹤身上迅速游转了番后,选择了燕鹤。
“公子救救奴家。”
姜蝉衣几不可见的的皱了皱眉。
这声音听着,很让人不喜。
就在女子将要扑到燕鹤身上时,姜蝉衣快速拔出剑横在女子脖颈,毫不留情的往前划去,那女子面色一变,一个后仰躲过了剑刃。
身手矫捷,哪还有半分慌张。
燕鹤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掌。
“你果然会武功。”
姜蝉衣出手正是因为看出女子是行家,一个内行高手装成这幅模样必是有所图谋。
被搅了好事,女子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反而用黏腻腻的视线盯着姜蝉衣:“小娘子可是怪我厚此薄彼,你舍不得你相好的,那你跟我走好了。”
“小两口都生的这样好,哪个我都喜欢。”
姜蝉衣一怔,回身看向燕鹤。
相好的?
“小心!”
燕鹤正要上前,却见姜蝉衣已转身持剑挡住了女子一击,二人迅速的缠斗在一起。
“好厉害的小娘子,我喜欢。”
‘女子’瞥了眼身后追来的人,眼神一冷,从腰间掏出一包粉末往姜蝉衣跟前一扬:“我带小娘子去快活快活。”
说完,‘女子’便要伸手去揽姜蝉衣的腰身,燕鹤神色一变,然下一刻却只见姜蝉衣的剑划过‘女子’手臂,溅出一串血珠。
“唔!”
‘女子’捂住手臂,错愕的看着姜蝉衣:“你不惧迷药?”
大约是太过震惊,这个音节没有伪装,姜蝉衣一愣:“你是男的。”
她竟没看出他是男扮女装!
王桐远远看见这一幕,认出姜蝉衣,心头一惊,生怕姜蝉衣着了道,提气吼道:“姑娘,他是个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