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兄入怀by江空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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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可以?。”
明?悟颔首应下,知道她的缘分不在宫里,而是在玉佛寺。
翌日一早,楚榆便出宫去请香了。
明?悟法师还尚存于世的消息传出去,惹得不少百姓们一大早便在寺门外等?着。
只是问了寺中僧人才知,他如今入宫了并不在寺中。
怕香客们为他而来,却是空手?而归,明?悟法师还准备了好些香囊,凡是进寺烧香者,皆可以?带走一只。
与?知客僧说明?自己是来求姻缘的,楚榆便被一位年?轻僧人带去了菩提树下。
“这位施主既是求姻缘,可以?去请一块祈愿牌,等?写完后系于红绸之上?,抛在树上?即可。”
楚榆从前没见?过这等?法子,顿时觉得有趣,便点头应了,先?是跟着香客们稀里糊涂的去大雄宝殿进香,后来发觉自己好像找不到姻缘签该去哪座大殿祈求,便想着随意找位僧人问问。
奈何她见?两位僧人面前都有香客问话,一时间她也不好意思贸然上?前打扰。
略等?了片刻,不仅没等?到这两位僧人得闲,反倒是各自引着人离开了。
就在楚榆垂头丧气地想要离开时,便听到一道清磁温润的嗓音,“这位娘子,可是迷路了?”
楚榆出自湘西蛊族,隐居山林,平常众人都是一口一个“少主少主”的称呼,再不济寨子里的同龄女孩,都是丫头长丫头短的。
冷不丁被人唤作娘子,楚榆顿时脸红如霞,“谁、谁你是你娘子,臭流氓!”
那男子见?她误会了,连忙打拱谢罪,“对?不住,还请这位……姑娘恕罪,姑娘恐怕不是盛京人吧,在我们盛京‘娘子’一称,是称呼未婚女子的。”
此?话一出,楚榆羞赧无比,抓起裙摆就要往外跑。
台阶上?还有薄雪,踩上?去湿滑不堪,楚榆没有意识到危险,险些摔倒在地时,是这人伸手?及时扶住了她。
男子的手?指贸然搭在她腰上?,楚榆立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倒是这人也发觉了不妥,连忙将手?撒开,“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不是故意的。”
他目光澄澈,与?那些登徒子看人时不同,楚榆知晓他只是担心自己摔倒,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是我要多谢你。”
“那在下多谢姑娘不误会……”
二人在殿门口谢来谢去好半晌,楚榆这才想起正事,“我想问问郎君,求姻缘签要去哪个大殿?”
韦愉声音放缓些,和颜悦色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姓韦名愉,在家中行七,唤我韦七就行,我带你去求姻缘签。”
听得他自报家门,楚榆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知韦七的名又是哪一个字?”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的‘愉’。”
韦愉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名字是父亲对?母亲倾注深情?爱意的告白,故而每每提起,他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楚榆眨了眨眼,她其实没听明?白,只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分辨,“我叫楚榆,榆是榆树的榆,我家乡遍地都是榆树,所?以?就得了这个名。”
“那还真是凑巧。”
韦愉没想到居然能遇到与?自己同名之人,惊得声音都向上?扬了扬。
二人一路结伴而行,直到韦愉将她带到抽姻缘签的姻缘殿。
只是韦愉却不打算抽,他之所?以?对?玉佛寺很是熟悉,还因为他身?子不好的缘故,需要经常在寺里居住,由?医僧给?他看诊。
大夫们都说他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是无论如何也都活不长的。
韦愉也不想耽搁旁人,便说什么也不打算娶妻生子,叫韦仲书头疼不已。
楚榆抽到一支上?上?签后,高兴不已,只是这签文她读不懂,不过她并不在意,打算回宫后再找明?悟解签就是了。
她一回头看见?韦愉在殿门口孤零零地站着,不由?得快步上?前,疑惑问道:“来都来了,你不去抽一支吗?”
韦愉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今日来,只是为姑娘带路罢了。”
“抽一支嘛?给?你看我的上?上?签,说不定你也能抽到呢?”
在楚榆的劝诫之下,韦愉到底是松了口,也跟着去抽签。
只见?那僧人笑道:“韦施主这支签乃上?上?签,贫僧先?恭喜您了。”
玉佛寺里大多僧人都认识他,只是往常他不会往姻缘殿来,今日瞧见?也是意外得很。
“‘白云初晴,幽鸟相逐’不知这签文何解?”韦愉念出签文,疑惑不解。
那僧人竖掌念了句佛号,又慈眉善目的笑道:“韦施主近日命犯桃花,此?乃大吉之兆。”
“那不知此?人在何处?”韦愉讶然发问,很明?显有些不相信。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知想到什么,韦愉忽然红了耳朵,反观楚榆没有听出问题,连忙赞叹道:“恭喜啊,看来韦七运道不错啊。”
等?楚榆回宫后又去找明?悟解签,谁知他看完签文后但笑不语。
还是楚榆缠问许久后,他才淡淡开口,“与?你缘定之人,很快就会再见?的,届时你便知道贫僧没有在诓你。”
楚榆将信将疑,谁知等?她再出宫去买零嘴时,竟然在买糖葫芦时遇到了韦愉。
鬼使神差的,她想到了明?悟的话,再抬眼看韦愉时,便有些心腔震动,乱跳怦然的感觉。
这回遇见?韦愉,二人皆是打听了一番对?方有没有婚事在身?。
得知家中并未定下亲事后,楚榆心安不少,等?再回宫便答应了明?悟。
愿意用蛊王帮圣上?除去体内的子蛊,只不过明?悟得按照他先?前说的那样?。
蛊王必须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楚榆存有私心,她想凭借那只蛊王,帮韦愉治好胎里带来的弱症。
明?悟见?她终于答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天气转晴,冰雪消融那日,紫宸殿里传出件坏消息,说是圣上?重病垂危,已然昏迷不醒了。
只不过这件事对?于明?悟来说,又是一桩好消息。
依着谢望的性子,不一定同意他冒险取蛊,很有可能会误会,是他们偷偷答应了楚榆,借用她的蛊王,那么等?他醒来便必须娶她。
取蛊一事犹如火中取栗,必须万分小心,故而明?悟也不敢肆意声张,连高诩都没说实话。
这日天气合适,紫宸殿内地龙滚烫,又在圣上?的卧榻前放着一只炭盆,烧着银丝碳,让蛊虫产生这是春天需要媾和产子的错觉。
楚榆那只蛊王是雌蛊,等?雌蛊进入谢望体内,与?子蛊进行媾和,等?榨干子蛊最后一丝价值后,便会如同螳螂一样?拆吃入腹。
雌蛊吃掉他以?后,便不会再回到他身?体里,等?到雌蛊产子,楚榆不仅不会少一只蛊王,还会多一只蛊虫。
要说这个法子楚榆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从未亲眼见?过有人做成过。
大功告成后,楚榆将蛊盒准备拿出来,那只蛊王就像是认主似的,爬回盒子里躺好。
明?悟擦了擦额角的汗,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又谢道:“此?番多谢少主愿意相助。”
楚榆轻轻颔首,又摆手?笑道:“说起来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这出妙计,倒是让我多得了一只蛊虫。”
要知道蛊王产子,生下的蛊虫很大概率会是下一代的蛊王。
得了两只蛊王,怎么算都是她赚了!
谢望体内的子蛊被取出,只是他身?子亏空已久,还是没能醒来。
明?悟并不着急,说是等?过几日他体内毒素减少,虫卵也都消失殆尽,就能醒来了。
群玉得知谢望病重,也就不顾李全福的劝阻,过来看他。
因着尚且不知道圣上?几时醒来,明?悟让楚榆守口如瓶,谁都不要告诉,圣上?体内的蛊虫已消。
于是李全福也并不知道,只是得了明?悟的吩咐,不许有人进去叨扰圣上?。
这话倒是拦得住那些吵着嚷着要见?圣上?的朝臣,但是拦不住被圣上?看做眼珠子似的嘉和郡主。
紫宸殿的宫人都知道嘉和郡主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便也没有拦她,只是让她进去了。
阒寂深夜,殿内碳火烧得旺盛,群玉带着装作小太监的德叔,准备开始将子蛊换回来。
其实德叔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耐不住群玉以?命相逼。
好不容易跟着她来了这紫宸殿,德叔替谢望把脉,却发觉了不对?劲。
好像他体内的蛊虫孱弱不少,莫不是要死了。
子蛊若是死了,那岂不是代表着谢望也没命活了?
德叔又故技重施,在谢望指尖割破了个小口子,群玉毅然决然的伸出手?,想将子蛊重新引入自己体内。
因为怕疼,群玉始终都是闭着眼,根本就不敢看。
倒是德叔发觉他体内并没有蛊虫,鬼使神差的又冒出个别的猜测。
会不会是那位远道而来的楚少主,已经帮圣上?解了蛊呢?
德叔没敢多想,手?忙脚乱的替二人处理好伤口,有些不忍心告诉群玉真相。
若是告诉她谢望体内蛊虫已解,那岂不是代表他要娶楚少主了?
索性玉儿如今身?子康健,倒不如让她误会着算了。
依着群玉的打算,等?她将子蛊引入体内后,想来也是没多少命数了,那么自然不能待在宫里。
她去过灵州,去过蜀地,唯独江南一道还没去过。
听说那里很是宜居,不如她乘船离开,去江南小住?
见?德叔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群玉反过来安慰他,“师父,有句佛偈我觉得极好,‘不向人间争宠辱,只将心事付沙鸥’,如今我只想带着宁儿去江南小住些时日,想来此?生也就无憾了。”
德叔叹了口气,“你如今别无所?求,还不是因为所?求之物,已经尽数得到。”
群玉从记事起,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为别人而活。
幼时是因为凤命之说,她必须循规蹈矩的做好未来太子妃,后来侯府出事她以?兄长的身?份存活,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若仅凭她一人之力?,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扳倒孟淑妃。
谢望如今是皇帝,若是他死了,定会引得天下大乱。
群玉便是以?这一点说服德叔的,当年?霍家蒙此?劫难,能够号令三军的兵符,因为河西军派系纷争不断彻底消失。
如今的河西军则是由?当地门阀和寒门将领互相割制,若是盛京再出来乱子,突厥人每逢冬日又更加难熬,很难保证不会对?大庆发动战争。
霍家已经洗清冤屈,沈固安此?人虽然动不得,但是在玉佛寺苦行也不算好过。
对?于这般局面,群玉已经很满意了。
就连当初在武德司死牢里,想要杀她的霍瑶,也得到了该有的惩罚。
她如今被关进京兆府刑狱,听说霍容璇为她请了极为出名的讼师,即便是判刑想来也不会太久。
孟澜因为与?她的这层关系,主动避开,这桩案子移交给?新上?任的京兆尹来审。
想来年?底之前,这件事便能尘埃落定有个结果了。
群玉和德叔离开紫宸殿,临走之前又回头久久看了他一眼。
帷帐低垂,锦被堆砌,其实群玉看不到什么,只是想着不知道下回再见?到谢望,会是什么时候了。
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了,若不是知晓他的身?份,群玉还不知道,从小到大,谢望的生辰从未过对?。
若是按照张医正先?前所?说,那么谢望的生日比她大一旬。
只不过当初为了隐瞒他的身?份,后来母亲生她的时候,只将他一道抱过来,充作是双生子。
群玉还想为他过最后一个生辰,想同他一起放烟花。
等?陪他过完生辰,她就带着宁儿去找孟澜。
春禾如今在孟澜府上?养病,她如今身?子也不大好了,越是冬日咳疾越发严重。
想来是要去暖和一点的地方,群玉觉得江南再合适不过了,便想着届时租一条船,定要带上?春禾。
前些时日孟澜得了谢望的圣旨,帮着群玉监修承恩候府,这会已经修整完毕了,便入宫过来复命。
谁知李全福却道圣上?还病着,谁也不见?。
孟澜别无他法,只好恳求李全福派人将消息递给?群玉。
踌躇之际,李全福还是应了,群玉听完当即吩咐人抬来了轿子,不多时便来了紫宸殿。
“倒也是凑巧,我正想着问问进度如何了。”
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递来了枕头!
群玉已经准备出宫了,正愁府里还没修好,不知道去何处住呢。
“如今整座承恩候府焕然一新,郡主想去随时都可以?。”
孟澜正色直言,却也被她逗得笑弯了唇。
“那太好了,我今日得闲,等?会随你一道出宫去瞧瞧吧。”
此?话一出,不仅孟澜很是意外,就连李全福也都惊呆了,心想嘉和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现在就要出宫离开吗?
不成不成,圣上?还未醒来,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这、恐怕不成吧,郡主不如等?圣上?……”
话说一半,李全福又想到事关圣上?的病情?,不好在外臣面前直言,及时住嘴,就听得群玉接话道:“无妨,这也是圣上?的意思,我就先?去瞧瞧。”
没人阻拦后,群玉便和孟澜一道出了宫。
群玉想着往后不一定能再见?到他了,便发自真心道:“二表哥,这些时日以?来,我觉得欠你良多,实在是对?不住你。”
“郡主怎会这样?想?”孟澜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归根结底,我到底是让你背上?克妻的名声,听说你如今都还没能再娶……”
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当初群玉掉崖一事传出去,盛京百姓们都知晓这位孟少尹,才过门的妻子香消玉殒。
即便是有心攀附孟家的,稍微爱重女儿些的,也不舍得将人嫁进来。
孟澜无奈摇头,“谁跟你说的是这个原因,我不娶是因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思及谢望先前的叮嘱,孟澜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有机会?。
他如今卧病在床,也已经将表妹托付给自己了,若这会?再?不能表明心迹,岂不是要一直错过?
群玉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心里微微有些发怔,“二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实在对?不住……”
她的声音愈说愈小,紧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孟澜并非是要逼她,当即打断道:“表妹不用道歉,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眸光明亮,一片澄澈,群玉抿了抿唇,到底是没?有再?出声反驳。
“过几日我会?回承恩候府,还请二表哥转告春禾,届时再?与她一并过来用饭。”
离开盛京之前,群玉定然?是要办一场乔迁宴的,也不必邀请太多人,只?需与三两好?友话别即可。
孟澜淡声笑道:“好?,那我就等着郡主的帖子了。”
等他将这话说完,马车停在了宣阳坊承恩候府门前。
群玉由他扶着下车,正要抬手扣门,转眼一想,如今侯府哪还有人在。
就在群玉正要推门进去时,孟澜拉住她的衣袖,缓声道:“表妹别急,不妨敲门再?进。”
群玉心里好?奇地不得了,想着难不成?当真如她所料,侯府里还有人在?
她到底按照孟澜的意思,殷殷叩响了门,里头竟然?真的传出一道声音,“来了——”
等那道漆木大门被打开时,群玉看见项叔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像是怕她等急了,还忍不住加快步子疾步赶来。
群玉连忙快步上前去扶他,“项叔,您慢些。”
“老奴见过大娘子。”
项叔颤颤巍巍地站定后,同?她拱手行礼,群玉忍不住泪湿于睫,“不必多礼,这么些年,项叔你?都在何处?”
“当年我随着侯爷从灵州回来,因为受了伤卧病在床,小山那时候年纪小,还背不动我,只?好?替我一遍又一遍的往侯府跑,替我向侯爷磕头。”
说到这些陈年旧事,项叔老泪纵横,“我原本以为等我这条腿再?好?转些,等侯爷出殡那日,怎么也能跟着一道去送行的,谁知竟然?没?有那一日……”
自打群玉出生以来,项叔便是伺候父亲的老人了,待她如同?长辈似的。
若不是在平丘受伤断了一条腿,项叔恐怕还会?向从前一样守着父亲。
侯府那场大火死伤无?数,四处流窜的下人更是不计其数。
群玉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她搀扶着项叔往里走,竟然?瞧见了他的儿子项小山,高高壮壮的,不似当年那般孱弱。
群玉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小山弟弟,还记得我吗?”
项小山皮肤黝黑,唯独那双瞳仁乌黑发亮,甫一开口,粗声粗气?的,“小山见过大娘子。”
“不必这么客气?,还是叫姐姐就是了。”
群玉眉眼弯弯,想到小时候他追在自己身后跑的模样。
那时候无?论是宫里宫外,就连在侯府,有哥哥在,她依旧是最小的那个。
听大家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唤,小群玉不是很高兴,她也想要个弟弟妹妹。
刚好?项叔家的儿子小山,便足足比她小上那么一两岁。
小群玉可谓是过足了姐姐瘾,在小山面前摆谱,常常对?他发号施令。
什么“小山,快给姐姐做个鬼脸瞧瞧”、“小山,谁能吃下这块甜糕,就认谁做老大”。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群玉不能时时找哥哥,有时候便会?和小山一起吃杏子,数蚂蚁,玩得不亦乐乎。
可这会?项小山足足比群玉高出两个个头,他瞧着又很是腼腆,再?让他叫姐姐恐怕会?不好?意思。
正当群玉出言找补,让他随意叫就行,便听得项小山咬字低沉,含糊不清地道了句,“姐姐——”
“好?,乖孩子。”
群玉想也未想的就想往常一样伸手摸他的头,只?是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够不着。
她纤长素手举在空中也是尴尬,便想着干脆拍一拍他时,项小山自己低下了头,让她摸到了。
二人这般亲密无?间的互动,叫孟澜尽收眼底时,心口止不住泛酸。
只?不过转眼一想,表妹兴许只?是拿人当弟弟,也就算了。
除了项叔和项小山以外,群玉走进正厅,瞧见绪姨和岑嫂子。
“大娘子,好?久不见。”岑嫂子笑意盈盈地向她行了个福礼。
群玉屈身还礼,又拉着她的手问道:“怎么没?见着顺儿那孩子?”
“哎呦,娘子快别提那小皮猴了,上蹿下跳的可惹人嫌了。”
提起外孙,绪姨话里话外虽然?都透露着嫌弃
,可神情分明是高兴的。
到了她这般年纪,还能含饴弄孙,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孟澜先前只是问过春禾,等侯府修成?,可要给她一些惊喜,要请哪些人来?
谁知春禾却笑道:“你只?需去妙春堂一趟,找一位赵大夫,告知有这么一桩事,他便会?安排好?的。”
春禾并非夸大,德叔帮着承恩候府忙前走后这么些年,不见得与这么老伙计不认识。
群玉还未来得及入座,便听到德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玉儿回来了?”
“师父也来了?”群玉惊奇开口,没?想到德叔竟然?也出宫赶来了。
德叔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都让开些,你?师兄端着拨霞供过来了。”
虚相?旬方才陪着德叔打下手,这会?将铜炉搬至四方桌前,累得他额角生汗,也顾不上擦一擦,旋即转身往厨房去了。
厨房离正厅有一段距离,更别说这只?冒着腾腾热气?的铜炉又重又烫。
群玉也想去厨房帮忙,只?是还不等她起身,便被绪姨摁着坐好?,“不用不用,你?师兄一人就能应付。”
听得这话,项叔冷眼一扫,项小山顿时会?意,连忙追出去,“我去帮忙就是。”
孟澜自然?不甘示弱,也跟着一道离开正厅,“我也去帮忙分担一二。”
德叔拉了张圈椅随意就坐,“玉儿可想好?了何时启程?”
“再?过两日便是圣上的生辰了,我打算陪他过完再?走,只?是走之前得在侯府办一场乔迁宴,也算是为我践行了,届时还请诸位赏光,一定要来。”
群玉倒是没?想到德叔能看破自己的想法,不过既然?他点?出来,那也就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大娘子这是何意?要往何处去?”
绪娘眉头紧锁,很是不赞成?,眼见着马上就到年关?了,便是要出远门,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我想带宁儿去江南小住些时日。”
群玉捧着茶盏,饮了一口花茶,香味扑鼻而来,入口时有回甘,的确是很合她的口味。
“江南虽然?太平,又是富庶鱼米之乡,可大娘子在此地可有旧相?识?项叔忧心忡忡,怎么瞧都觉得不安全。
“我外祖母便是当初江南首富之女秦知音,后来她虽然?嫁进了盛京,可江南还是有不少叔伯兄弟的。”
话是这么说,群玉只?想让诸位长辈安心罢了,并不打算去投奔他们。
“要我说,你?不如和你?师兄一道南下,虚家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望族了,有你?师兄在,没?人敢为难你?。”
德叔漫不经心的开口,绪姨很快便明白?他究竟打量着什么主意,恐怕这厮还是没?有死心,想着撮合他的这对?好?徒弟。
还不等群玉出口拒绝,又听得项叔正色直言道:“也好?,将小山一并带上,他如今身板子硬朗得很,若是遇到什么事,也有人能挡在前面。”
项叔不动声色地瞥他一眼,想着小山那小子,从小就爱跟在大娘子身后跑,他这个做爹的没?什么本事,也只?能送他去娘子身边出出力,至于能有什么造化全看个人本事。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群玉还一句话没?说,两位长辈便已经将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群玉悄悄从正厅里溜出去,和岑嫂子结伴一起去了厨房。
才刚出了垂花门,就听到她问道:“其实你?听嫂子一句劝,我觉得方才那个当官的最适合你?。”
这都是什么话!?一个个的怎么还都选上来了?
群玉恼羞成?怒地嗔道:“嫂子,旁人误会?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跟着瞎窜撺掇”
“欸,嫂子没?有误会?,你?那位谢郎君是不中用了,嫂子知道你?这会?儿因着这事正灰心呢,但是你?也不该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才是。”
岑嫂子见她光顾着不好?意思,连忙将人拉住,摆着手指同?她数道:“那个名唤孟澜的细心温柔,最重要的是满眼都是你?;你?师兄嘛,倒是要比人家差一点?,但胜在厨艺不错;至于小山兄弟瞧着比你?还小,男人还得是年纪大点?好?,会?疼人……”
此时此刻,群玉脸上粉霞成?片,就连耳垂都红得好?似要滴血。
她试图伸手捂住耳朵,却被岑嫂子制止,“不说多的,你?总得为宁儿找个爹不是。”
群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尚且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依着她原本的打算,等她身子不大好?了,让人将宁儿送回宫,总不好?叫宁儿一辈子不认她父亲吧。
“嫂子,你?说的这些,我都心里有数,多谢你?为我着想了,这不过啊我现在,是真的用不着。”
群玉也不打算与她解释,只?笑吟吟的那话堵了她的嘴,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也罢,总归你?模样好?,又没?说非得在他们三个当中选。”
岑嫂子倒是对?她信心十足,群玉暗暗偷笑,幸好?她不是前朝那等荒淫无?度的公主,否则公主府的男宠只?怕一房又一房的往里迎。
等二人去了厨房,瞧见虚相?旬几乎装满了整整两层食盒。
项小山在后院里劈柴,孟澜在灶房里添火,弄得灰头土脸的。
“表妹怎么来了?”孟澜率先看到她,当即抬头问道。
“二表哥快起开,你?袖子都叫火燎着了!”
孟澜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袖子没?有挽好?,往灶炉里添火时,那道火星溅出几个黑点?似的小洞。
听到群玉的喊声,孟澜当即松手,起身离远些。
瞧他实在是狼狈至极,群玉从袖中摸出帕子递给他,“二表哥擦擦脸吧。”
孟澜往前走几步,站在水缸前照了照,无?奈笑道:“表妹我这手上都是灰,恐怕还得劳烦你?帮帮忙。”
“虚相?旬当即放下手里的盘子,我来吧,怎好?让师妹帮你?。”
他手疾眼快的就要伸手抢过群玉的帕子,怎奈又听得孟澜道了句,“虚郎的手才碰过葱姜,不大干净,还是由表妹来吧。”
此话一出,虚相?旬僵滞片刻,就瞧见群玉捏着帕子,帮孟澜擦额头擦脸。
“依我看,孟兄倒不如用茶水去洗洗脸。”
不知何时,项小山将劈好?的柴火抱了进来,一开口便是暗含讥讽。
“用茶水,会?否太过奢靡了些。”
孟澜倒也有理有据的反驳,权当听不出来他嘲讽自己。
“师兄,这灶上的汤快好?了吧,我有点?饿了,咱们走吧。”群玉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岔。
“嗯,这道甫里鸭羹鲜香可口,最是滋补,师妹等会?可要多用一些。”
虚相?旬找来一只?汤瓮,将鸭羹尽数舀进去,等他盖上盖子,就说可以去正厅用饭了。
项小山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来提食盒,孟澜把眼一转,已经拿好?了碗筷放在红木托盘上。
岑嫂子也闲不住,非要从孟澜那摞高高的碗碟中拿出好?几只?,放在自己的托盘上。
这样看倒是自己空手来帮忙了,正当群玉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先走,我去取酒来!”
当初她在自己院子里玉兰树下藏得是钱,但在在哥哥住的小南苑里,那棵梨树底下藏得是两坛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