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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刑(探案)by桐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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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希言轻敲惊堂木:“带高修上堂。”
高修是被两个人架着上来的。
魁梧的身躯缩成一团,从头到脚都乱糟糟的,白色的囚衣上洇染血迹,呼吸快而浅。
“本官走了不过半日。”李希言冷冷地扫了谢荣一眼,“你把人都折磨得半死了,真是好手段,合该你来绣衣司做事。”
谢荣背上已经被汗浸湿,俯趴在地上,不敢开口。
他再蠢,此时也已经明白了一点——中计了!
这个女人,太狠太毒……太精。
挑得他灭口高修,让他们二人联盟彻底破裂。
又以夏平来牵制,保高修不死。
有了高修这个人证……
“高修。”李希言问道,“五年前余绍假造账册,从中牟利之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高修自然不会再隐瞒了。
身上的刺痛和因为失血导致的冷意都在提醒着他。
谢荣是真的要杀了他。
他提起一口气,将真相和盘托出。
“假账是谢荣栽赃给余绍的。王御史刚来的时候,他害怕余绍检举他,就送了那个御史一块寿山田黄瑞兽圆雕,王御史收了东西,就把罪名全部扣在了余绍头上。”
“那余绍还活着吗?”
“死了,真的死了。我去追他的时候,他一急直接跳了下去,关于此事,我并未隐瞒。”高修喟叹一声,“我没有真想杀了他……”
李希言直接戳穿他的虚伪:“他被你抓到也是死。”
余绍就是那个替死鬼,要是他不死,死的就是他们二人了。
“继续,把这么多年谢荣和你干的事情都说清楚。”
高修低着头,说一句老实话:“有点儿多,说不完。”
李希言被他骤然而来的坦诚弄得有些想笑。
“捡重点的说。”
高修理了理思绪。
“土匪曹老大是谢荣一手栽培出来的,只要有什么人与他不和,他就会让曹老大去杀了那些人,事后诈称是土匪劫掠。山寨的收入每年也要上供一部分给他。我记得……曹老大曾经打劫过县里的汪家,他们家有个传家宝,就是个汉朝的凤纹玉杯,现在就在他手里。”
他交代事情分外明晰,连证据都能说出来。
而被掀了老底的谢荣就不高兴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一下扑了过去。
不需要李希言下令,绣衣使们就扯开了他。
高修瘫坐在地,对着谢荣冷笑,继续说道:“给你们的账册是他让孙边写的假账册,真账册就在他书房里。”
“孙边的香囊你是在何时捡到的?”
高修愣了一下:“第二次去现场的时候,当时谢荣在旁边偷懒,我一个人在挖尸骨,突然就看到了孙边的香囊。当时,我才明白过来,尸骨就是孙边,怕惹上嫌疑,我就把香囊私藏了。”
“尸骨是孙边,你怎么会有嫌疑呢?”
“我……”高修的表情凝重了几分,“我在十四那晚收到了一封孙边的信,让我那晚去慈光寺外和他见面。”
“他让你去你就去?什么事情值得你大晚上的跑一趟?”
高修急忙辩解:“李少使!我真的没杀他!他约定在亥时见面,我等了一个时辰他没来我就走了,我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我知道你没有杀他。但是……”李希言向前倾身,锐利的眼神直逼人心,“那日,孙边也是因为一封‘你’的信才出的门,信上说‘旧事相商’……你的那封信上又写的什么?”
高修浑浊的眼珠微颤。
“也是‘旧事相商'吧?”李希言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这件‘旧事’到底是什么,能够引得你们二人出洞?和余绍有关?”

高修动了动身?体,盘腿坐好,弯着脊背。
“我和余绍,算是好友。五年前,余绍发现了我和……红莺的关系,就跑来警告我,说让我要?洁身?自好,‘奸生杀’。事情一旦败露,我和红莺都会?死……”
高修看着眼前的余绍,敷衍了过去?:“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和她断掉的。”
余绍这才放心离开。
又过了几?日,刚刚和红莺私会?完的高修被孙边拦住了。
孙边神神秘秘的。
“高县尉,我有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们借一步说话。”
高修向来不太喜欢他,可是见他神色郑重,还是和他进了值房。
“高县尉。”孙边关上门就说道,“您可感觉到这几?日县令对您的态度有些异常?”
这话戳到了高修的心窝子里。
谢荣这厮最近就像疯了一样,把所?以事情推给自己做,把他累得?够呛,连去?找红莺都要?挤时间。
这些就不说了,反正自己也被他使唤成了习惯。
可是,他还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百般刁难。
看着高修的脸色,孙边暗自得?意,脸上却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对方越是如?此,高修越是好奇。
“你知道其中的缘由?”
孙边欲言又止,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太确定……”
他作势要?走,却被高修一把拉住。
“诶!这话可没有说一半就走的,你这半吞半吐的算什么!”
孙边皱着眉,晃了晃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好,那我就告诉你,但是……”他压低声音,“这事儿?您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你说就是,我答应你。”
孙边这才说道:“十日前,我去?县令那里碰巧听到余绍在悄悄和县令说话,言语中都是你的名字,具体的没听清,我只听见他说什么试探啊,还有整治……”
未尽的话语在高修心里深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怕不是余绍已经向谢荣告了自己的状。
如?今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没有实证。
他没法问也没法做什么,只能先暂时和红莺断了联系,先保全?自己。
果不其然,自从?自己和红莺断了联系后?,谢荣对他的态度就好上了不少。
可是,这样的把柄在谁手里他都不安心。
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
机会?很快就来了。
谢荣和御史的交易做的一点都不避人。
他看得?一清二楚。
账册……
他回?味着二人谈话的重点。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形成。
只是,要?怎样才能让谢荣自己去?动手呢……
利用?人性是最好的办法。
高修找到了余绍,告知他新任的按察御史是个正直之人。
余绍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像个愣头青似的拿着账册去?找了御史。
按察御史笑眯眯地收下了账册,转头就把事情全?部告知给了谢荣。
不需要?高修去?提醒。
谢荣直接把锅甩到了余绍身?上。
“余绍死后?,孙边开始拿那件事情讹诈我,我才发觉自己中了计。谢荣态度的变化多半是孙边搞的鬼。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高修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脊背更?弯了。
“带下去?,给他治伤。”李希言可不想让这个重要?证人就这样死了。
高修被抬下去?,接下来就该轮到谢荣了。
“刚刚高修指证你的事情你可承认?”
谢荣努力挺起胸膛:“无稽之谈。”
“哦,就是无可辩驳,但是就是打死不认?”
谢荣确实更?加镇静些,即使已经是如?此境地还是振振有词。
“没有物?证,请恕下官无认罪!”
“堵住他的嘴,再把曹老大带上来。”
现场顿时一静。
只见,容朗一手拖着浑身?是血的曹老大走了进来。
曹老大一身?狼狈,气息奄奄,容朗却还是衣着得?体讲究,对比极其鲜明。
李希言眉头微蹙,旋即很快恢复了平静。
这个长乐王怎么跑去?整治犯人了?
算了,没死就行。
“曹老大,这些年,你为何一直盘踞在城外却没有官府抓得?到你。”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之前雄壮的模样,像是被人抽掉了骨头,只剩下一摊撑不起来的肉。
“因为……因为谢荣,是谢荣指使小的,指使小的。”
“他指使你做的土匪?”
“是……小的本名叫做何威,是信州人,因为杀了人被通缉。后来在东曲县被高修给抓了。谢荣让小的在城外建立山寨,为他做事,他就放小的自由。”
“他不怕你跑?”
曹老大扯出一个笑:“有钱呐,跑什么?”
“你为谢荣做过什么事?”
“每年我都要?把抢来的财物?的一半上交给谢荣,还要?帮他杀人。”
“杀了哪些人?”
曹老大立即报出一长串名字。
李希言听得?眉心一跳一跳的。
有富商就不说了,还有官员。
“你还敢杀官员?”
曹老大瞄了一眼谢荣。
“他让我把尸体扔下山崖,伪造成那些人坠崖而死。”
“谢县令的脑子可真是够灵活。”惊堂木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让他说话。”
绣衣司的人将他嘴里的布团取出。
憋得?满脸通红的谢荣狠狠吸了几?口气,声音嘶哑。
“一个匪徒的话,也能信?”
“信不信不是你说了算。只有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十岁以下的稚子以及神志不清的人,不可为证。”
李希言出乎意料的讲道理。
竟然还跟他讲起了律法。
谢荣心思微动。
见他目光闪烁,李希言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
“再给本官耍嘴皮子功夫就直接打死。”
站在旁边的绣衣使配合地把手里的杀威棒重重地一杵。
谢荣瞬间僵硬。
容朗一脸和善的笑:“老实交代,不受皮肉之苦。再玩儿?心眼,就是受了皮肉之苦还是要?招。孰轻孰重,谢县令不会?选?”
这样的话,谢荣还是听不进去?,依旧梗着脖子。
“高修与我有旧怨,这个匪徒更?是心思叵测之人,下官不认。”
李希言几?乎要?笑出来,她招手:“把红莺带上来。”
娇美?的妇人轻移莲步,依旧是如?花的容颜。
还未等谢荣发狂,旁边的绣衣使就把他死死压住。
红莺挑衅地给他飞了个媚眼,旋即对着李希言施礼:“民妇见过李少使。”
“刚刚你在外面都听见了,怎么?高修和胡大说的是实话吗?”
红莺干脆利落地点头:“当然是真的。”
“贱人!”谢荣怒骂。
红莺捂着嘴笑:“有这骂人的劲儿?平时怎么不见你在床上使啊。”
容朗默默捂住了瑞王的耳朵。
小孩子不能听。
李希言饶有趣味地打量了这个红莺一眼。
红莺也不管被气得?吭赤吭赤的谢荣,甩了甩帕子继续说道:“他还让我陪着那个王御史睡过呢。那御史右边大腿上有一颗带毛的痦子。还有还有……曹老大给他那些东西他都藏在我房间里,我可以带大人们去?找……”
她一股脑把谢荣的老底掀了个精光。
不为其他,只为了这救命之恩。
刚刚高修被抬出去?的样子,她看得?可清楚了。
一个大汉都能折磨成那副模样,换做是她,定然早就没了性命。
不管这个李少使是出于什么目的救她出去?,终归是救了她一条命。
而且……
她还有几?十年要?活呢!
谢荣倒了,她反而得?寻一条生路。
“你在得?意什么啊,贱人,妻告夫徒两?年。”谢荣已经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朝着李希言挑衅,“李少使不会?不遵律法吧!”
李希言板着脸:“红莺是妾吗?”
红莺反应极快:“不是呢,我连小妾都不是,也不是他的奴仆。他当时买下我就把我带回?家了,还没有过明路呢~”
二人一唱一和,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谢荣心火起,对着红莺开骂:“你个贱人背着我偷人还恬不知耻地敢出现在人……”
李希言立即摆手:“把他嘴堵住,拖下去?。”
红莺才不示弱。
“偷人是因为你不行啊,你活该被戴绿帽子,你后?院里那么多人,都给你戴过呢~”
还未被拖下去?的谢荣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红莺甩了甩帕子:“啧,气性还挺大。”
李希言:姑奶奶,你这个骂法,死了都能气活。
听到了最后?一句的瑞王红着脸,眼睛亮亮的:“是真的吗?”
容朗往旁边撤了一步。
这不是我侄子。
要?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李希言真的会?捂住脸。
陛下!你家儿?子怎么傻乎乎的!
第二日一早,县衙的人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
围观的百姓立即聚集了过来。
“快来个人念念,写的啥!”
路边儿?一个算命的老头挤了进去?:“让让啊!我识字,我来念啊!”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老头理着褡裢,走到最前面,眯着眼睛看着告示。
“本县县令谢荣,县尉高修勾结匪徒,残害人命,中饱私囊,侵吞土地。现,已关押至县衙大狱。本县事务由县丞暂代。”
“勾结匪徒啊……”人群中一声感叹,“那之前的汪家岂不是……”
“这些王八蛋忒坏!”
卫川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满是骂声的人群一见这衣裳忽然一静。
卫川对百姓的恐惧并无反应,笑着说道:“那个匪窝已经被绣衣司处理掉了,各位日后?放心行路。被劫掠的女子皆已安置在县衙中,诸位可以自行去?认领其回?家。”
或许是他的模样实在是和善,向来惧怕绣衣司的百姓此刻倒没有太害怕。
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问道:“那……那两?个狗官什么时候砍头啊?”
卫川叹了口气:“甭提了!那账册有一部分不全?,我们那上峰正头疼呢。”
“账册咋会?不全?啊?”
“这我也不清楚……”

第27章 崖边 昨晚经历了一场巨变的县衙已……
昨晚经历了一场巨变的县衙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代理事务的县丞夏平本就?是县衙的老人,平日里又是个和谁都处的来?的性子,绝大部分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抵触。
而?这次办完了事情的李希言一行人也?没有急着走,反而?安顿了下来?。
天色已晚,李希言屋内烛火还亮着,窗户上映着她奋笔疾书的影子。
门忽然被敲响。
“李少使??”
是关风和。
“进来?吧。”李希言把?手?边的一本书压在正在写的手?札上,她动作很?急,丝毫不?顾手?札上的墨还未干透。
关风和面带倦色,向来?精神?奕奕的她眼神?都有些发飘。
“辛苦你了。”李希言示意她坐下,给她倒了一盏茶水。
关风和接下,一口气干完。
“有好几个姑娘还没人来?接。”
李希言早就?打?算好了。
“我在沧州州府有个庄子,把?人送那儿去安置吧。”
关风和愕然:“你在沧州也?有庄子?!”她喃喃道,“少使?啊,这狡兔三窟,您老人家到底有几个窟啊……”
“我老家是沧州,在沧州有那么两个落脚的地方?很?正常。”
关风和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
“谦虚了,不?是老家的地儿你不?也?有窝吗?”
从来?不?愿意漏财的李希言岔开话题。
“再过几日就?送人过去,你有空,今晚就?去卫川那里帮忙。”
关风和起身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知道了!不?揭你的底了!”
“随手?关门。”
关风和啧啧两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脚步声消失,李希言才挪开手?札上用来?遮掩的书,继续提笔。
然而?,被打?断了思路,她脑子有些空白,手?上的笔有些发抖。
情与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滥用私刑倒是好办,只需要加强监察即可。
抓几个典型重罚,杀鸡儆猴。
可是……
这自古以来?的规矩哪里有这么好破。
还有今日谢荣所言。
妻告夫,徒二年。
思绪纷飞,李希言不?由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
“‘诸殴伤妻者,减凡人二等;死者,以凡人论。殴妾折伤以上,减妻二等……’”
“李少使?在背律例?”
门口的声音让李希言惊慌了一瞬。
“我可以进来?吗?”
是容朗。
李希言放下心:“请进。”
容朗推门而?入,腰间环佩作响。
“我找李少使?有事商议。”
李希言别过眼:“何事?”
这人怎么又换了一身衣裳……
容朗自来?熟地坐到她旁边的圆凳上。
“是那孩子的事情。他这次在路上肯定是要制造诸多麻烦,到时候还请李少使?多担待。”
瑞王是个麻烦精这件事情,李希言已经习惯了。
而?且她才不?会担待。
只是嘴上到底不?能这样说:“我明白。”
容朗本来?就?只是想找她说说话,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和亲近。
此时就?说起了闲话。
“我之前送李少使?的香是不?是味道有些太浓了?”
“还好。”
容朗瞟到桌上的手?扎,内容瞬间入目,他迅速收回视线。
“李少使?在担心徐令诚的事情吗?”
“只是授予官职解决不?了他们?的困境。”
容朗没有反驳,只笑道:“说到底只要势力足够强大,什么都不?是问题。眼前的问题不?难解,难在成?法不?可变。”
“世间没有亘古不?变的事物。”李希言古井无波的眼神?下满是坚定。
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人去改变而?已。
“少使?!”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方?淳向来?平稳的声音很?是慌乱,“人跑了!”
“什么!”李希言霍然起身,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冲出门,方?淳耷拉着脑袋:“那人太警觉了。看他放下东西后,我们?还没动手?就?被他察觉了,现在人跑到了山上,关姐已经追过去了。”
李希言握住刀:“带路!”
慈光寺敲响的钟声远远传来?。
这座小山叫做福山,就?在慈光寺的旁边。
两地距离很?近,近到能够看得清慈光寺后山的情况。
山上的杂草很?深,已经在人的小腿处轻拂,麻酥酥的痒意让李希言更?加心烦意乱。
关风和迎面走来?,脸上满是汗:“找了许久,连影子都没见着!这人也?太能藏了!”
李希言环顾这座小山。
山上植被茂密异常,可见平时并无人烟。
他会去哪里呢?
这样的人,会躲在哪里?
一个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李希言向前踏出一步:“去山顶!”
那里有悬崖。
关风和不解:“山顶上光秃秃的,他躲在那里也?太显眼了吧?”
“万一,他不是为了躲呢?”
“不是为了躲是为了什么?”
容朗凝眉:“你是怕他寻死?”
“他或许不?认为那是寻死。”
李希言阔步走在最前面,脚步飞快。
去晚了就?糟了!
幸好,通往山顶的路还算平坦。
一行人不?过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顶。
一个瘦长的背影就?在眼前。
所有人停住了脚步 。
那人就?站在悬崖边上。
甚至不?用抬脚前进一步,只需轻轻向前倾身就?会坠下。
夏日的晚间,山风阵阵,鼓动着他的衣袍。
那人背影微动,转过身来?。
是一个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模样,面容清秀,却留着一把?大胡子。
“余绍。”李希言叫出了他的名字,“不?要做傻事。”
“李少使?果然发现是我了。”余绍轻笑,“今晚发现有人跟踪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被你发现了。不?愧是你啊。”
他的身影晃了晃,像是马上要坠落下去一般。
李希言紧张得头皮都在冒汗,声音都有些颤:“你先?过来?。”
余绍摇了摇头。
“悬崖之下还是退回一步,与我而?言,都是同样的结局。”
月初升,没有云层遮挡的月光越发的白,像是白日的阳光。
只是,月光是冷的。
余绍脸上是一片惨白的月光。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是没有退路,但是你还有前路!”李希言借着说话的功夫吸引他的注意,脚下悄悄向前移动了几步。
“李少使?。”余绍自嘲一笑,“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哪里来?的前路?”
关风和忍不?住喊了一句:“你有功,不?一定会死!”
“不?是这个问题。”余绍摇了摇头,“我不?想活在阴影之下,不?想再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
他躲了这么多年,已经足够痛苦。
李希言问道:“什么叫做见不?得光的日子?”
“李少使?。”余绍语重心长,“你不?懂的,犯了罪的人,手?上沾了血的人,是睡不?着的。我太痛苦了,不?愿意再痛苦下去。”
“你说错了。”
“错了?”余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只有承担罪责你才能坦坦荡荡活下去。你知道张岫吗?”
余绍神?色微动。
谁人不?知那位女大夫张岫?
十?几年前一场瘟疫之中,张岫的丈夫得了瘟疫去世,死前嘱咐张岫将其解剖以研究瘟疫破解之法。
张岫解剖了她的丈夫,也?破解了那一场瘟疫。
这本是好事。
然而?,当时在位的先?帝昏庸听了小人之言,竟然判张岫斩刑,其子流刑。
后,在当时的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力劝之下,二人皆改判流刑。
见对方?表情松动,李希言继续说道:“张大夫母子虽然因为小人作梗,在流放之地被害。但是在流放之后,她依旧行医问诊,日夜不?辍。只要人还活着,你就?有无限的可能。”
她喘了口气,伸出手?。
“你应该是想活着的吧?你还有想要做的事情吧?”
银白的月光落在手?上,被沾染上几分温度。
余绍伸出手?握住这这缕光,双眼淌出两行热泪。
“我,认罪。”
余绍被关入大牢。
李希言问完话还是没完全?闲下来?。
她随着苗青吩咐:“明日,贴告示,公审此案。我之前让你请来?的人都请来?。”
苗青点头:“属下明白,只是就?怕明日……韦家人……”
容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不?远处。
李希言不?由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来?:“长乐王在。”
苗青心中警铃大作,嘴上却只敢应道:“也?是,那……属下送您回去?”
李希言斜睨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她都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是觉着她需要护送?
苗青看着前面“狼子野心”“心怀叵测”的容朗,暗自咬牙。
这让他怎么找理由啊!
这明显就?是来?蹲他们?少使?的!
这些皇室子弟,太心机了。
李希言摆手?:“快去办事吧,办完早点休息。”
她只当做这位手?下脑子抽抽了。
苗青只能强逼着自己别过头。
“属下告退!”
果然,如苗青所料,他前脚走,容朗就?“飘”了过来?。
“今晚真是辛苦李少使?了。”
“不?辛苦。”
“李少使?这是要回房吗?我和李少使?顺路一起?”
这个理由比“护送”正常很?多。
李希言点了点头。
“王爷,请。”
容朗眼睛暗了暗。
好客气……
“李……夫子……”从树后面冒出来?的瑞王让容朗眼神?更?暗了。
这个破侄子能扔掉吗!
李希言头皮发紧。
“什么事?”
瑞王挨挨蹭蹭走过来?。
“我想问你个事儿。”
“说。”李希言一脸淡定,手?却已经摸上了刀柄。
“那个……你怎么知道凶手?是余绍的?不?是都以为他死了吗?你怎么怀疑到他头上的呢?”
这个问题有些太复杂,李希言思量了一会儿才回答。
“首先?,尸体的发现并非偶然……”
“为何?”容朗歪了歪头。
“地锦草。发现尸体的和尚说他是看见了两根地锦草在地上,去拔草的时候发现的尸骨。但是,地锦草是成?片生长的,可见这是凶手?故意为之。”
瑞王伸长脖子:“可是这和余绍有什么关系?”
“那时我并未怀疑凶手?是余绍。是后来?那个牌子送来?的时候我才如此猜想。”
容朗问道:“牌子?是慧空送来?那个孙边的牌子吗?”
“是。那个所谓埋在土里的木牌十?分干燥。我看,那牌子根本不?是慧空捡到的,而?是余绍当时通过什么手?段让慧空转交的。”
瑞王有些震惊:“这样说……那个老和尚岂不?是撒谎了?他干嘛那么听余绍的话啊?”
“余绍刚刚交代的,他告诉慧空确认了死者身份,找到真凶,徐令诚就?能洗脱嫌疑。慧空没有理由不?听从他。也?就?是这个牌子,说明了凶手?是一定要向我们?揭示死者真实身份的。凶手?先?是将死者伪装成?余绍,再揭露尸骨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了引导我们?去发掘当年之事,好牵扯出高修。”
容朗迷惑:“那这样做,他反而?暴露了他的目的。何必多此一举?即使?只查余绍之事我们?也?能扯出高修。”
“你忘记了一点。一开始,余绍并不?知道我们?会来?。他最开始的计划并不?是如此,他只想恐吓高修。”
“恐吓?”瑞王挠头,“这有什么吓人的?”
李希言无语。
容朗帮忙解释道:“你想想,在高修看来?,余绍的尸骨应该在悬崖下,如今却在慈光寺中。而?孙边又在约他出门商议‘旧事’后失踪,这像不?像是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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