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刑(探案)by桐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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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御史,你有何看法?”
怔愣不过一瞬间,陆方明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淡然。
“我?当时?一一查过,这些商人和?相关?办事官员并无亲属关?系。”
李希言像是随意一指,指出?三个人。
“他们和?苟县令不沾亲带故?”
那三人本就惧怕李希言在外的“名?声”,此时?早已吓得说?不出?话,只眼巴巴地拿眼神去瞅苟维。
苟维还是埋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事情从头至尾和?他无关?一般。
坐不住的人反而是陆方明。
他打量了三人一眼,一脸迷茫:“这三人是苟县令的亲戚?怎会……”
李希言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恶心,打断了他的话。
“个头最高这个是他娘的表侄子,旁边这个是他姑父的儿子,这个嘛,是他父亲的表弟。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在堤坝上可是做了不少文章。”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队绣衣使出?列,齐刷刷举刀砍向旁边用来封顶的石料。
刀一落下,看似坚固的石料瞬间碎成一片。
四?周的百姓哗然。
“天哪!这石料这样不结实,等到雨季一来,水一冲不就垮了吗?”
“不垮怎么再修,不再修怎么捞钱?”
“这黑心肝的狗官!是一点儿都不顾我?们的生路啊!”
刚刚经历了洪灾的苏州百姓,伤痛尚未褪去,又见此情此景怎会不怒。
“还有。”李希言站起身,沉声道,“方淳。”
力工组成的人群立时?闪出?一条路来。
方淳带着几个力工推着一车秸秆和?泥巴走?上前。
一个阔脸黑面的力工站定,抓起一把活着秸秆的泥巴用着苏州话朝着人群大声喊道:“乡亲们!我?也是苏州人,我?向大家发誓,这堤坝下面全是秸秆充的,该用的河泥也没有用,都是随便取的土。这样修出?来的堤坝水一冲就垮了啊!根本抗不过明年的洪水!”
他应该是这些力工里的头头,其余力工也七嘴八舌地响应了起来。
人群更是乱糟糟地骂了起来,甚至出?现了暴动?的倾向。
容朗悄悄做了一个手势。
人群被悄无声息地围住。
关?注着四?周的李希言见能握住局势,坐了下来,朝着陆方明挑了挑眉。
“陆御史,您有何见解啊?”
陆方明故作震惊:“竟还有这样的关?系!是我?无能,没有查到这些。”
这话实则是在开脱。
李希言恍若未觉:“确实怪不得陆御史,这是关?系确实不好查。就连本官也是意外从一个小娘子那里知晓这些隐秘的。”
她莫名?其妙地提起其他人,陆方明有些反应不及,喃喃道:“小娘子?”
“是啊,是个小娘子。”李希言抚掌,“来人,把这位立了功的小娘子请上来。”
什?么小娘子?
陆方明被她今日一手弄得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表情都凝固了几分。
只见关?风和?带着盈盈走?了过来。
盈盈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眼睛顿时?红透,如同黄莺一般动?听的声音发着颤。
“民女?盈盈见过李少使。”
哄闹的人群安静了些许,每个人都被吸引了注意。
李希言招手让她站过来,语气少有的温和?。
“这位小娘子是苟县令府上的人,因为?看不过去苟维所做之?事,检举揭发了苟维的这些勾当。”
陆方明方才还能维持住的表情瞬间一变,微微眯起的眼睛泄露出?一丝凶狠。
“来,说?一说?,苟维都做了什?么?”
盈盈一边哭着一边把苟维在河堤上动?的手脚全盘托出?。
“这苟维为?了灭口,派人来杀我?,要不是这位关?校尉,嘤嘤嘤,我?今日就会被害死……”
李希言面色有些奇怪。
“苟维,你可认罪?”
苟维这才抬起头,深深看了陆方明一眼又埋下头。
“下官,认罪。”
陆方明肩膀微微垮下,表情放松了不少。
“但是……”苟维走?上前几步,抬起眼,朝着陆方明笑得咧开了嘴,“派人追杀此女?的事情并非下官所为?,而是……有人帮助下官。”
“哦?你还有同犯?”
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落在陆方明眼中,这让他措手不及。
这个贱人!明明是他求着自己帮他灭口此女?!
他该怎么应对……
苟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飞快地指证了他。
“正是陆御史——陆方明!”
“你血口喷人!”陆方明下意识的反驳十分无力。
苟维第?一次在他面前挺直了腰板。
“是与不是,把追杀此女?的杀手带上来一问便知。”
不等陆方明反应,李希言立即接话:“带上来。”
陆方明哪里还不明白,这个苟维已经反水,现在正和?这个李希言勾结起来算计他!
很快,钟力押着一个黑衣人上前。
他一把扯掉黑衣人的面罩,将一把断掉的剑扔在黑衣人脚边。
“站好,老?实交代?。”
那黑衣人已经面无人色,眼球都是浑浊发白的。
他跪在地上:“是,是陆方明,我?的主子是陆方明。”
陆方明咬住发麻的舌尖。
剧痛让他镇定了下来。
“毫无证据,空口白牙。”
李希言赞成道:“你说?你是陆御史的人,可有证据?”
“证据……证据……”黑衣人身体一软,趴在地上,语无伦次,“他是主子,是主子……”
李希言表情有些难看。
昨晚下手重?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弯下腰,阴恻恻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信物?”
黑衣人向后缩了缩,颤抖的手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枚令牌:“我?是陆家的……陆家的……奴才。”
李希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冲着陆方明发问。
“陆御史。你对此可有何辩解啊?”
陆家是世?家,家族特有的令牌根本不会被冒充。
陆方明浑身发凉,呆在原地。
“真是奇怪,陆御史为?何要帮你灭口?”李希言转向苟维。
苟维看着失了平日里潇洒仪态的陆方明,十分愉快,语调都是上扬的。
“是因为?他曾经指使下官胁迫此女?参与了杀害钦差肖平之?事。”
百姓再次哗然。
“不是吊死的吗!”
这一次,别说?是不知内情的百姓,就连坐在一旁的官员们都表情各异,小心翼翼地交头接耳着。
李希言语气平淡:“哦?还有此事?”
“他指使下官命令此女?在七月十八那晚的夜宴上污蔑肖平奸污此女?,肖平逃跑后,陆方明来找下官,让下官找个和?肖平外貌相似的囚犯冒充肖平。下官找了个叫做张俊的死囚犯,以供养其父母妻儿为?条件,让其冒充肖平。当晚,张俊抓花了自己的脸,穿上肖平的衣裳,捂着脸回了驿站,关?上房门自己吊死了。”
苟维比平日里做事还积极。
“将尸体抬上来让张俊家人一认便知。”
李希言忍住讽刺他的冲动?。
“带人上来吧。”
张俊的尸体虽然因为?保存得还算好,能分辨出?往日的模样,但是到底味道已经有些重?。
在场的官员纷纷掏出?帕子捂住口鼻。
陆方明麻木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张俊的父母年纪不小,但是头发也白了大半,一看见儿子的尸体就不管不顾扑了上来,嚎啕大哭。
过了片刻,李希言才提醒道:“认一认。”
张俊的母亲摸着尸体的左额发际线处。
那里藏着一个很浅很浅的疤痕,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这个做娘的肯定不会认错人,他一定是我?家俊儿!这是俊儿三岁的时?候摔的,街坊四?邻都知道!”
李希言见二人脸色不好,挥手让人带着他们下去。
现场陡然一静。
她的声音变得分外明晰。
“陆御史?”
陆方明仰起头:“无稽之?谈,那肖平的尸体呢?”
“你将他的尸体扔进河里了。”李希言语气很是确定,“是吧?是你,一边指使苟维构陷肖平,一边假意提醒肖平小心苟维,若是出?事可以来堤坝这边找你。所以,肖平才会一见盈盈拔腿就跑。他一出?县衙就往东边的堤坝跑,就是想要找你帮忙。没想到正中了你的计。你就在堤坝这里杀了肖平,将他抛尸河中,有转头去县衙让苟维帮你找替死鬼!”
絮絮的议论声让计划被完全猜中的陆方明心烦意乱。
心虚会用发怒来掩饰自己。
他一挥衣袖。
“揣测!这都是你的揣测!”
“是不是揣测一查便知,七月十八那晚,正好有个力工瞧见了你……你作何解释?肖平一路疾行也有人撞见。”
陆方明不敢确定了。
虽然晚上的时?候堤坝这边没有人,但是也保不齐会有人偶然撞见。
肖平那边更是……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又恢复了坚定。
“苟维他……”
“陆御史。”李希言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别急,还有事情等着你辩解呢,你且先把此事放一放。瞧……”
她视线投向不远处。
张锦和?几个绣衣使夹着杨利贞走?了过来。
地上的黑衣人还在蠕动?。
陆方明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不会……肯定不会!
他这样对着自己说?着,又扯出?一个笑。
“李少使,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李希言提高了音量,“只是想把城隍杀人的事情说?个清楚。”
第50章 十万火急 苏州人本就极其崇敬……
苏州人本就极其崇敬城隍,前段时间城隍杀人的事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一听见这?话,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被?半架着?来?的杨利贞顿住了脚步,本就惨白的脸色更是难看。
李希言朝着?他望去。
“杨长史是走?不动了吗?”她使了个眼色给他身边的绣衣使。
几?个绣衣使不等杨利贞反应,直接把他一左一右架住,以一种近乎押运犯人的动作将他带到了李希言的跟前。
旁观的官员心中有些?不满。
怎么能如?此对待朝廷命官?
可是看着?李希言那张看似暗含杀气的脸,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明晃晃的羞辱让杨利贞的双颊泛上病态的红晕,他使劲挣脱开束缚,泛着?血丝的双眼几?乎要凸出来?。
“放肆!本官是正六品的长史!你们这?些?走?狗鹰犬!还不快放开本官!”
他骂得欢,下面的官员却被?吓得纷纷低头。
等他缓过气,李希言才开了口。
“上次这?样骂绣衣司的人似乎是一群反贼?”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仿佛不是在给对方?扣天大的帽子似的。
发泄完怒气,恢复了理智。
杨利贞这?才发现自己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本官不过是骂李少使的手下不懂规矩,哪里说到了绣衣司头上?”
“哦~”李希言语含深意,“也是,杨长史向来?和?我们绣衣司关系亲近,怎会辱骂绣衣司呢。”
绣衣司和?百官对立。
这?话,杨利贞不敢应。
“李少使玩笑?了。本官性子古怪,和?谁都处不来?,和?绣衣司的诸位更是没有什?么交道。”
李希言颇为赞成?地点点头。
“杨长史性格确实古怪,不然怎么会和?同僚结下血海深仇?”
“什?么?”
“杀妻杀子不是血海深仇?”
杨利贞面色微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李少使果?然出身道门,说话处处是玄机,让人参不破啊。”
“没听懂?”李希言指着?趴在地上的黑衣人,“此人受陆御史指派杀害了你的妻儿。”
杨利贞眼神闪烁。
“凶手不是于大吗?”
陆方?明也开了口。
“李少使,别什?么事都往本官身上推。”
“此人的脚印和?凶手留在现场的完全符合,所持的剑也与?死?者身上的伤口一致。”
“凑巧罢了。”陆方?明负手而立,“本官和?薛夫人素不相识,与?杨长史更是没有龃龉,指使手下杀他们做甚?李少使,说话要讲证据啊。”
“这?就要问杨长史了。”李希言面对他的讽刺,不为所动,“杨长史,你到底拿着?陆御史什?么把柄,让他非要做出这?样一个局害得你断子绝孙?”
这?话说得很是恶毒。
杨利贞气得胸口发疼,指着?李希言:“你……”
“八月十五那晚,于大悄悄去看望他妹妹留下的外甥,这?一点已经查实。那孩子已有十岁,说的话可以作数。”
李希言摸出一张纸晃了晃,拍在桌面上。
“杨长史一直想找的东西?,本官已经找到了。”
是那个名单!
杨利贞浑身一颤,不由伸出了手。
“哟!还想明抢?”容朗拿起名单。
杨利贞悻悻收回了手,紧紧捏住了袖子。
“本官没什?么想要找的东西?。”
李希言挑了挑眉:“难道你当时找陆御史求助不是因?为找不到薛夫人偷偷抄下的名单吗?”
杨利贞心咚咚跳了两下。
她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这?事情只有……
他不仅转头,看向了陆方?明,眼中尽是猜忌。
难道此人已经出卖了他?
察觉到他的想法,陆方?明闭上眼,眼皮颤了颤,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此时已经是半个死?局,面对李希言这?样心思深沉之人,他必须稳住,绝对不能再输!
李希言继续说道:“也是陆御史告诉你于大和?莲姨娘早就勾搭成?奸,而你的儿子也是莲姨娘和?于大偷偷生的吧?”
名,是杨利贞毕生的追求。
同时,也是他的死?穴。
只需要轻轻戳一下就能让他立即溃败。
同僚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现在只觉得每个人都在嘲弄地看着?他。
耳边也传来?隐隐约约的私语。
“哎呦,这个杨长史竟然戴绿帽子……”
“哈哈,绿毛龟……”
“闭嘴!闭嘴!都闭嘴!”杨利贞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空气挥拳。
李希言拿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盏对着?他的脸泼了过去。
冰凉的茶水泼得杨利贞满脸都是,连衣襟也被?打湿。
他回过神,大口大口地哈着?气。
李希言唤了他一声。
“杨长史。”
他抬起眼,盯着?她。
“于大和?莲姨娘是半年?前才在一起的。本官查证过,你家小儿出生的时候,于大还在外地做活。孩子,是你的。”
杨利贞的双眼失去了焦距,空茫茫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孩子,本来?就是我的。”
声音很小,像是在极力说服着?自己。
“是吗?那你为何在砍了薛夫人三刀后还在你儿子身上砍了一刀?”
“我没有。本官当时被?贼人迷晕了。都知道的,是那贼人给本官下了药。看刀痕就知道,凶手不会是本官。苟县令查过,本官的剑和?刀痕并不相符。”
容朗这?才说道:“薛夫人和?杨小郎身上那几?处刀痕都是左利手造成?的。”
“本官是右利手!”杨利贞伸出右手,“诸位都知道的。”
“是么……”容朗忽然起身,飞起一脚踢向杨利贞的要害。
电光火石之间,杨利贞竟然硬生生没挡,直接挨了这?一下,整个人立即蜷缩了起来?。
他忍着?剧痛,勾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然而,人的身体反应是无法掩饰的。
陆方?明收回视线,叹了口气。
这?颗棋子是废了。
“在笑?什?么?”容朗理了理衣裳,“先看看自己现在是用的哪只手捂住你的痛处,再慢慢笑?吧。”
杨利贞一愣,缓缓低下头。
自己的左手正捂在自己刚刚被?攻击的要害处。
容朗斜着?身子,一脸坏笑?地对着?李希言说道:“这?不白白挨了一脚?”
李希言压住上翘的嘴角,却掩饰不住微微弯起的眼睛。
“王爷劲儿有点大,把杨长史踢坏了如?何是好?”
“这?已经不重要了吧?反正他都亲手把自己孩子全杀了。”
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杨利贞胸口像是有一股气在翻腾。
“那个黑衣裳的。”李希言抬了抬下巴,“说一说,薛夫人和?孩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撑起身体。
“正月十五晚上,子时,我从院墙翻进去,跳上窗户进入了书房二楼。薛夫人和?四个孩子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杨利贞拿着?剑坐在一边说让我可以动手了。为保万全,我先在他们的喉咙上割了一刀,然后又乱砍了很多刀。走?的时候,杨利贞忽然叫住我,让我把我的剑给他。他拿着?我的剑,砍了薛夫人和?那个小男孩儿几?下。”
“砍的哪个部位?”
黑衣人想了想才说道:“薛夫人左手臂和?左边腹部,那孩子是腹部上正正挨了一下。”
容朗掏出验尸格目,看了一眼。
“对得上。”
“贼人诬陷!贼人诬陷……”杨利贞鼓着?气大喊。
李希言不耐烦地向后靠了靠。
“杨长史先解释一下,为何你要掩饰自己左利手的事实?为何书房当时是从里面锁住的?又为何薛夫人和?孩子会晚上去了书房?薛夫人和?孩子的鞋子并没有被?拖拽的痕迹!他们是自己走?去的书房的!”
杨利贞垂下眼,放在身侧的双手颤抖着?。
“你以为你在此狡辩就能逃出生天吗?本官只需要给王老?夫人修书一封……”李希言眯了眯眼,“你为了杀妻做出这?么多弯弯绕,怕的不就是王老?夫人吗?”
杨利贞打了个寒战。
李希言语气放缓了些?。
“你自己想想,这?事情本来?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是谁……误导了你,利用了你。”
事已至此,杨利贞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李希言明白他只是碍于颜面罢了。
她站起身。
“来?人。将陆方?明,杨利贞,苟维锁拿。”
“是!”
一群绣衣使一哄而上,不过片刻,三人就被?捆得严严实实地带了下去。
四周的百姓目光聚集在李希言身上。
他们要的不多,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一个公道。
李希言站起,身姿如?松,掷地有声。
“劣质堤坝马上拆除,之后由新任钦差进行重新建造。涉事人等全部锁拿下狱,依律处置。这?些?赏赐是陛下抚恤苏州百姓的,这?次的事情……”
她弯下腰,朝着?人群深深行了一礼。
“是朝廷的疏忽。”
苏州城内外沸腾如?同过年?一般。
身着?黑衣的绣衣使们在无数扇朱门出入,抬出数抬金银珠宝。
围观的百姓看得是既生气又解气。
另外一边的刑场也很是热闹。
那些?参与?其中,罪行重大且已无价值的官员商贾直接被?李希言下令推出去砍了脑袋。
一夜之间,就有五十四人人头落地。
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苏州官场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人人自危,风声鹤唳。都生怕下一刻,屠刀会朝着?自己落下。
而主导了这?场风暴的李希言还在苏州州府的监牢中审问着?犯人。
杨利贞将事情交代得很清楚。
一切如?同李希言的推测一般。
薛夫人在发现其受贿的行为后,劝其收手。他不仅不听反而起了杀心。
因?为顾虑尚在世的王老?夫人,他只好找上了陆方?明帮忙。
“陆方?明误导我,我以为孩子不是我的,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孩子都死?了,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我。”
监牢很小,杨利贞陷在干草中,声音又干又闷。
李希言坐在桌前,放下笔。
“你确定这?办法是你想出来?的?”
“不是,是陆方?明。他让我这?样做的。那晚,我先按照他的指使在月饼里下了药,又在离桌前悄悄让夫人在睡前拿着?孩子的课业带着?孩子来?找我。他们到了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等杀手杀死?了他们后,我将自己的衣裳和?剑上沾了血,弄乱了现场,抽走?了账册,最后将房门全部锁住,坐在一边做出昏迷的假象。事后再讹称是城隍引诱我杀人。”
杨利贞微微抬起头。
“我以为,这?事情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就不怕有人来?查?”
“陆方?明说,若是真的有人来?查,查到后面,一定会发现缺失账册的事情,到时候可以把锅甩给苟维和?于大。别忘了那个杀手和?于大身形仿佛,就连你最开始不也以为凶手是于大吗?”
李希言眉头微蹙,心中生出些?疑惑。
“只有这?些??”
“事已至此。”杨利贞自嘲一笑?,“我没有再隐瞒你的意义,只有这?些?了。”
“那你原本打算如?何对付莲姨娘?”
杨利贞语气平淡。
“找个机会把她推河里,谎称因?为思子亲切自杀。”
还有一个疑点。
李希言再度拿起笔。
还未等她开口,杨利贞却破天荒第一次主动问了问题。
“我很好奇,按理说捉到于大后,你就应该会认定他就是凶手,怎么还会继续去查?”
“准确说,正是捉到于大这?件事才让我察觉到这?案子的凶手没那么简单。”
“嗯?”
“去蹲守于大那晚,知晓了凶手特征的莲姨娘忽然要杀于大。这?,充满了陷阱的味道。像不像是在灭口?”
杨利贞并不傻,只是一涉及到自己的软肋就失了理智,才会容易被?人蒙蔽。
此刻,他已经有所感知:“灭口……”
“陆方?明确实厉害。借与?于大身形相似的杀手,不仅让我们误以为于大是凶手,更让痛失孩子的莲姨娘也认为于大是凶手。若非那晚我反应快,于大死?亡,莲姨娘作为杀人犯也会很快被?陆方?明埋下的苟维处理掉。你将永远无法知晓真相。”
“他……”杨利贞不解又愤怒,“何苦如?此害我!”
李希言写下最后一笔,吹了吹纸上的墨。
“你和?苟维都知道他的秘密,他要是没有你们的把柄他怎会放心?”
“我太蠢了。”杨利贞呆滞地窝在监牢中,干涸的双眼不住流下泪水。
虽然对方?已经有了几?分可怜模样,李希言还是没有放过他。
“确实。”
绣衣使押着?已换上囚衣的陆方?明快步走?进。
“来?了?都听见了?”
陆方?明用力昂起头,一双依然发亮的双眼满是兴奋。
“输给李少使,在下心服口服。”
李希言锋利的眉眼满是不屑。
“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陆方?明毫不在意地朗声一笑?:“在下更喜欢李少使做小伏低的样子,甚是可爱。”
见惯了变态的李希言丝毫不为所动。
这?种人,打他骂他会让他更开心。
果?然,见她没有反应,陆方?明不满地摇了摇头。
李希言这?才将手边的账册摊开。
“说说,还有两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去哪里了?”
陆方?明依旧猖狂。
“李少使竟然连这?都查到了?”
李希言蔑了他一眼:“你有没有想过,你家豢养的那个杀手为什?么会招得干干净净?”
监牢里似乎变得更加阴冷了。
陆方?明浑身汗毛立起,喉咙都有些?紧。
“你什?么意思?”
“把狗牵进来?。”
一个传闻骤然从记忆中冒了出来?。
陆方?明呼吸一下变得急促了起来?,连连向后退,却被?一直辖制着?他的绣衣使擒住。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希言已经在收拾桌上的纸笔。
狗的哈气声越来?越近,陆方?明终于松了口。
“我说……东西?在漕帮那里,我托他们将金银送去京城。九月……九月初一就要出发。”
今日就是八月三十!
“将人关好,留下十人看守,其余人和?我去码头!”
第51章 火箭流星 得知了赃款的去向后,李……
得知了赃款的去?向后,李希言立即下?令封锁了苏州的漕运,带着人去?了漕帮栖身的码头。
下?午,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候。
河上的鼓声不断,一艘艘船只接连离岸。
整个?码头上没有一个?船工是歇着的。
一群绣衣使驰马而来。
热闹的码头忽然一静,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
码头的草棚下?,一个?身着酱色绸缎衣裳衣手拿算盘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捋了捋八字胡。
“绣衣使……”
李希言翻身下?马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按着腰间的佩刀,沉静的面容下?酝酿着怒火。
“漕帮的货不干净。”
八字胡男子嘿嘿一笑?。
“李少使玩笑?了,我们漕帮的东西怎么会不干净呢?都是过?了明路的。”
“什么明路?陆方明的路子?”李希言声调骤然变高,厉声呵斥,“不想死就把赃款交出来!”
船只一旦出了苏州入了长江……江阔水茫,那些赃款就再也难觅踪迹。
她必须在苏州就截住那些船只。
绣衣使齐刷刷拔出刀。
数道利刃直指着男子。
森白?的刀锋上仿佛在滴血。
八字胡男子一下?就软了腿,差点跪了下?去?。
“赃款……什么赃款?”
站在旁边的船工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