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刑(探案)by桐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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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祖听了张慈这话,眼睛一下就亮了。
“但是。”张慈一拍惊堂木,“‘所养父母无子而?舍去者,徒二年。’按律,你们?二人遗弃孩子还要加判两年。再加上你们?行为恶劣,杀害亲子,算是十恶不赦之罪,故重判后,以斩刑论?处。”
吴长祖大喊:“罪加一等我们?也只该是流放!”
“那就看大理寺最后会不会同意本官的判罚。”张慈一脸无所谓。
“我要告你!”吴长祖失控地指着?他,振振有词,“狗官!等我们?被押去了京城就告你贪污受贿,告你草菅人命!”
“不必这么麻烦。”李希言忽然开口。
已经疯狂的吴长祖一下顿住了动?作,扭头看着?她。
什么意思?
“‘既有不法,可代天子行事?。’这是陛下给绣衣司的权力。”李希言找了个位置坐下,翘起腿,“直接拖出去砍了。”
张慈有些犹豫。
他是个讲原则的人……
对绣衣司可以越权行事?这一点其实?是颇有微词的。
见?他久久不动?,李希言撑着?腮边问道:“怎么?张县令没听清,需要本官来?亲自动?手?”
“李少使。”张慈劝道,“按照律法,死刑应该送交刑部和大理寺审核后才可……”
“夜长梦多?。本官等不及要看着?他们?死。”
张慈一脸不赞同:“李少使!”
“你就敢保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也会如同你一般通晓人情吗?”
张慈神色微动?。
这案子就算是数罪并罚,罚下来?也应该只是流放,不至于死刑,从重判决是他在“量情处分。”
可是……每个人的衡量是不同的。
“张县令是准备放过这两个杀人犯?”李希言问道。
吴缤儿的尸体在张慈眼前闪过,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来?人!将人带去南市,立即斩首示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谁人无子无女?
气愤的衙役们?早就等不及了。
一把架起高长祖夫妇就拖走了。
吴家人看着?被拖远的二人,干涸的眼已经流不出泪。
“缤儿……”吴老汉喃喃地喊着?。
吴氏扶着?他的胳膊:“爹,我们?走吧。”
“走……”吴老汉动?作迟缓,向前走了一步,“走?”
吴氏扯起嘴角:“我们?先去接娘,在带缤儿一起回家。”
“带缤儿回家……对……”吴老汉向前蹒跚着?,“和老婆子,一起带缤儿回家……给她买糖葫芦,买红头绳……”
张慈给徐县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人离开。
“是。”徐县尉走到吴家人前面引着?路。
张慈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要排除心中的气结。
“张县令,这案子还没完吧?”李希言提醒道。
是,这案子确实?还没完。
“梁曲!”张慈看着?站在大堂中间?的年轻男子。
梁曲擦了擦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不守规矩,就算他给马喂了疯马草,孩子也不会出事?。”他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是我害死了孩子。请县令处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见?他这样,张慈更?是气闷,“明明已经出过?一次事?,却还是不改。纵马致人死亡,以斗杀论?处,流放三千里。念在此案情况特?殊,你也算有悔过?之心,减一等,改为流放两千里。梁家也需要补偿吴家损失,粗略估计五百两。”
梁曲什么都没有说,老老实?实?领了罚:“罪人领罚。”
“把人带下去吧。”张慈摆摆手。
“等等!县令!”梁曲突然喊道,“我家的管事?。”
“关他一个月。”
处罚不算太重,梁曲放下心,跟着?衙役走了。
案子算是尘埃落地。
大堂内却很是沉默。
直到张慈再次开口:“李少使之前所言……”
密信的事?是不能说出去。
李希言含糊道:“那四名禁军身上本就有紧要公务要办,为了那点事?情杀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来?福客栈的杀人案,涉及到京城的禁军。
身为此地的官员,张慈自然是有了解过?。。
动?机确实?不足。
只是那刀上的血迹可做不了假,又偏偏只有那王佑年手里有院门钥匙。
更?何况……
“李少使有所不知,当日,我就提审了王佑年,问了他当晚在做什么。只是此人支支吾吾,就一口咬定当晚自己在卧房内休息。可是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在说谎。”
李希言本来?也不是想为难他,退了一步。
“这样吧,让我先见?见?他。”
张慈起身:“李少使,请。”
因为没有被定罪,作为嫌犯人的王佑年被关在监牢靠外的位置。
进入监牢大门后再朝里走几?步路就到了关押他的牢房门口。
他正缩在角落里随意靠在墙上,呆呆地望着?高处的小窗。
四周环境还算看得过?去,不脏不乱。
李希言敲了一下锁着?牢门的铁锁。
铁锁一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正出神的王佑年缓缓转过?头。
四周有些昏暗,只能接着?门口黄色的烛光才能看得清楚些。
他起身走近,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布满血丝的眼睛骤然睁大。
“娘诶!”
他叫着?向后一倒,坐在地上,像是见?了鬼一样。
“老子还没死吧?怎么都见?着?活阎王了?”
相当响亮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不由把视线投向了李希言。
李希言脸已经黑透。
她就不该好心过?来?!
另外三个禁军立即大声咳了几?声。
“你傻了!是我们?啊!”
魂不附体的王佑年这才回过?神。
李希言对着?他笑了一下。
老天爷!他现在装晕还来?得及吗?
事?实?摆在眼前,没法逃避。
王佑年一步一步走到牢门前,垂着?头,拱手行礼。
“下官见?过?李少使。”
李希言懒得计较这些小事?,说起正事?。
“案发那晚,你在何处?”
“我……”
如同张慈所言,一提到此事?,王佑年就明显慌张了。
“在房里?可出过?门?”
“没有!”这一次,王佑年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犹豫。
看上去不像是撒谎。
“既然没有出过?门,有什么不好说的?”李希言不耐地斜了他一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闪躲的眼神让她一顿。
“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佑年忸怩地扯着?手指。
“没有……”
一直没说话的容朗直接拆穿了他们?。
“姐姐,他们?肯定是找了青楼女子寻欢作乐!”
“你放屁!”王佑年抬起头瞪他一眼。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脸让他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长……长……”
余锐闭上眼。
不管了,死去吧……
“常校尉。”容朗面色不改,一脸微笑,“没想到王郎君还记得我呢。”
王佑年努力把“王爷”两个字咽下去,勉强笑了一声:“是……是啊,常校尉!”
“所以,你们?那晚确实?是找了青楼女子寻欢作乐,是吧?”容朗笑眯眯的。
见?不得自己同僚的傻样,余锐心一横,站了出来?:“也不完全是……”
“什么叫做不完全是?”李希言觉得?好气又好笑。
余锐也?不再遮掩:“那?晚,我们确实叫了?一个青楼女子来屋内,但是,没有……没有寻欢作乐。”
“对。”李希言讽刺道,“是叫来陪你们苦读诗书练剑的?”
余锐被臊得?脸通红。
“只是让她唱了?歌跳了?舞,陪我们喝了?些酒。”
“谁叫来的?”
王佑年弱弱举起?手:“我……”
“前?因后果。”
“那?日,我在外面买了?一瓶好酒,就想着晚上?和弟兄们一起?喝些。碰巧遇见了?那?个姑娘,我见她唱曲儿唱得?好就把?她带回房了?想着让她助助兴。”王佑年举起?手发誓,“我们真的没做什么,连她在屋内小解更衣,我们都没有冒犯她……”
“怎么?还要本官夸你?”李希言真是有些无言,“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就喝醉了?,等到快五更天的时候才醒。”
“什么时候喝醉的?”
“三更天吧。”
也?就是说,他们在子时前?喝醉,子时后醒来。
“那?个青楼女子……”
“她比我们还醉得?厉害呢。”王佑年记得?很清楚,“我们醒了?她还没醒,后来我叫醒她,卯时的时候,我们一起?出的门?。”
“当时,房门?可锁上?了??”
“没有。”王佑年一脸后悔,“那?贼人肯定是那?时候偷了?我的金刀……”
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李希言还是决定从头查起?。
“张县令,今日就打扰了?,我们先回客栈。”
张慈猜到她的想法:“等会儿我让人把?验尸格目以及卷宗给您送去。”
“好,劳烦了?。”
二人客气了?一番,准备离开。
王佑年一下急了?。
“李……李少使,我……我呢?”
李希言转过身,横了?他一眼:“呆着,反正?死不了?。”
她说完就走,脚步飞快。
另外三个禁军也?只能跟上?,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他。
“诶诶!”王佑年在后面大喊,“别啊!李少使!您不要那?么小气啊!我不是故意叫你外号的!”
李希言的脚步更快了?。
六娘这个堂哥怎么是个傻子!
回到客栈,李希言也?没有休息,吩咐那?三个禁军换个房间住后就带着容朗就去了?命案发生的现场——罗耀居住的东厢房。
屋内摆设还算不错,样样俱全。
冯老?板夫妇真是厚道过头。
李希言环顾四周的布局。
一进门?就是一张圆桌,右手边靠墙放着床,床沿到床旁边那?一块儿满是已经干枯的褐色血迹。
左手边放着柜子,条桌和一个书架。
书架上?空荡荡的,已经布满了?一层灰。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柜子。
柜子打开,一股复杂的臭味扑面而来。
劣质脂粉气味、霉味、汗臭味。
容朗飞速抽出帕子捂住了?李希言的口鼻。
“这人也?太不讲究了?!”
李希言自然地按着手帕,容朗这才又抽出一张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
柜子里东西不多?,就是几件衣裳和被褥。
李希言将衣裳抖开。
一张纸片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
“什么东西?”容朗弯腰捡起?,“是……地契?”
李希言接过:“他还能有地契?”
不是她看不起?罗耀,而是这人不是还签了?一屁股债吗?
地契上?的地址是叙永本地一个繁华路段的门?店地址。
价格应该不低。
只是……
李希言指着地契上?一半的骑墙印:“边缘清晰整齐,是假的。”
“他伪造这个做什么?”
李希言将地契收好:“左不过在‘坑蒙拐骗’四个字里面打转。”
“他柜子里一分钱都没有哦。”容朗把?检查完的柜子关上?。
“再看看,或许放在其他地方。”
李希言转身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地上?的血迹一片一片的,却几乎没有脚印。
脚印都很不完整……
床沿附近的血最多?。
边上?的地面上?就是一大片,四周全是喷溅出去的血迹。
床沿的血迹少些,形状也?有些特殊。
面积大,颜色浓淡不一,有明显的并行线条状擦纹。
在床上?的血迹分布就更加没有规律了?。
“凶手是在床边给了?罗耀一刀。罗耀死后,他又将尸体?挪到了?床上?。”
容朗有些疑惑:“他费力气移尸做什么?”
这样大的动作,一定是凶手有目的的行为。
“遮掩线索?”李希言忽然问道,“这里没找到脚印,凶手相?当谨慎。”
飞溅的血迹痕迹很是清晰,未遭到什么破坏。
“这几个脚印不是凶手的吗?”
容朗指向的地方确实有几个脚印,脚印不大,只有七寸,比李希言的脚要小些。
“这脚印……”李希言摇摇头,“这脚印有些不对。你看……脚印的前面和后跟压得?很实,脚弓的部位却是空的。凶手故意穿了比自己脚小的鞋子。”
“我有个法子可以推测出凶手的大致体?型。”
“这也?行?”李希言有些意外。
容朗指着墙上?的血迹。
“这些血迹都是弧形分布,起?始点多?是圆形,到后面就成了?椭圆形。这是凶手用刀杀人后,刀上?的血被抛甩出去造成的。从这些血迹的形态数量就可以大致判断出凶手的体?型。”
他说完站在干涸的血泊旁,做了?个拔刀甩出的动作。
“像我,个子高一点,抛甩出去的血迹也?会高一点。等会儿我来拿把?刀试一试,就能大概确定范围。”
即使是冬日,屋内的血腥气还是让人闻着难受。
“也?好,那?我们先回去,张县令的验尸格目和卷宗应该快送来了?。”
能锁定凶手的体?型范围,也?算是收获。
二人刚刚一回到房,就有人敲响了?门?。
“李少使,县令让下官给您送验尸格目和卷宗。”
声音是县衙的徐县尉。
李希言立即让他进来。
这案子是他接手的,他肯定已经查出了?不少线索。
“快进。”
门?被推开,徐县尉拿着一厚叠卷宗走了?过来,放在了?桌上?行了?个礼。
“这是罗耀被杀案的所有线索。李少使可还有什么需要的?”
李希言拿起?卷宗,随意指了?个位置:“你先坐着,我还有事要问你。”
她指的位置就在自己左边。
“是……”徐县尉刚要坐下,却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他抬起?头,和笑得?狰狞的容朗对上?了?视线。
他咂咂嘴,坐到了?对面。
比衙门?里的大黄狗还护食。
正?在看卷宗的李希言对此毫无所觉,甚至还把?看完的格目推到了?容朗面前?。
“你们查了?这么几日就没有进展吗?”
卷宗上?只有罗耀的生平。
徐县尉心?虚地低下头:“下官当时想着凶手不是那?个……王佑年,所以这才疏忽了?。”
“刚刚看完现场。凶手故意穿了?一双七寸的鞋子,掩饰自己的足印。”
“七寸?这么小的鞋子,是姑娘穿的鞋吧?”
“是与不是不重要。一条线索,今晚,王……”李希言转了?个弯,“我们会确定凶手大致体?型,到时候还要你们衙门?配合找人。”
徐县尉好奇得?不得?了?。
“咋确定啊?那?脚印不都是作假的吗?”
“血迹。”李希言看了?一眼容朗,“他会,我也?不懂。”
哟,这白脸小子还不是花架子呢!
徐县尉饶有兴趣地看着容朗:“常校尉,你还会这个?”
容朗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李希言咳了?两?声他才回过神。
刚刚在监牢随口撒的谎……
“会些,不多?。”
“谦虚!”徐县尉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我可没听说过谁能通过血迹确定凶手体?型的。不过,我看你像个富家子弟,怎么会学这些?”
容朗隐秘地瞧了?一眼还低着头看卷宗的李希言。
徐县尉敏锐捕捉到他的视线。
“明白了?明白了?!”
他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啊,为了?追心?上?人,连验尸都学。
“这个沈坤是本地人,怎么那?日也?住在客栈?”
李希言忽然发问。
“他呀?这人和冯老?板是朋友。案发前?几日,他和他夫人吵了?架,被赶出家了?,就来了?客栈暂住。”
“此人和罗耀可认识?”
李希言带着几分疑心?。
客栈晚上?是不能进出的,街上?也?有宵禁。而客栈内的住客,只有这个沈坤是本地人,且和冯老?板认识。此人所住的房间还与罗耀所住的东厢房只有一墙之隔。
“认肯定是认识的,但是应该不是很熟。这个沈坤是个做生意的正?经人,怎么会和罗耀打交道?”
李希言放下卷宗站起?身对着容朗说道:“我先去问话。你等会儿把?血迹验了?。”
徐县尉抢先道:“我给常校尉搭把?手。”
走到沈坤的房门?口,就听得?见里面微微的鼾声。
李希言敲了?两?下门?。
鼾声停住。
“谁啊……”
“衙门?有事。”
“有事啊……”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到片刻,门?就打开了?。
是个四十左右的男子,穿着酱色绸缎衣裳。
沈坤揉了?揉眼睛:“衙门?……”他愣了?一下,“女人?”
“徐县尉有事,托我来问话。”
面前?这女子不像是普通人。
沈坤连忙收起?惊讶的表情:“您请问。”
二人进了?屋,李希言也?不坐,直接问道:“您是本地人,为何还要住客栈?”
沈坤脸色红了?红:“我老?爱喝酒,为了?这事儿,我家夫人把?我赶出来了?。”
“就为了?喝酒?”
沈坤挠了?挠脑袋,一脸真诚:“不然呢?”
“那?你为何住到来福客栈?”
沈坤面露窘迫,双手搓了?搓大腿。
“当时,我身上?就只有吃饭的钱。无奈之下,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老?冯收留我。老?冯说反正?这屋也?空着,就让我先免费住下。”
这倒是很符合冯老?板的行事作风。
“你认识罗耀吗?”李希言平淡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想要找出所有痕迹。
“认识!怎么不认识?”沈坤厌恶地皱了?皱鼻子,“老?冯摊上?这么个小舅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和他熟吗?”
“不熟。”沈坤反驳得?极快,又补充道,“谁和那?种人渣关系近啊?要不是老?冯,我在路上?见这种人都要捏着鼻子绕着道走。”
“案发当晚你在何处?”
“大晚上?的,肯定是在屋里睡觉啊。”
“罗耀的房间和你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你那?晚可听到了?什么动静了?吗?”
沈坤用力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当时睡着觉呢。”
“是吗……”李希言声调扬起?,“那?我就先去回话了?。”
“娘子慢走。”
她转过身,跨出门?,脸色一沉。
为何要撒谎?
“凶手体?型不算特别健壮,身长?在五尺一寸到五尺三寸左右。”
徐县尉叹了?口气:“这体?型,满大街都是啊,怎么找啊?”
对于?外人,容朗没有那么多闲心。
他理了?理衣裳,准备离开。
“常兄弟!”徐县尉忽然叫住他,眼?里闪着绿光。
“什么事?”
徐县尉上前几步,凑到他面前,贼兮兮地问?道:“你和李少使什么时候认识的?是这两年吗?”
“我们早就认识了?!”容朗很是激动,强调道,“我们是青梅竹马!”
“啊?”徐县尉拍了?一下他的胸口,“那她之前咋和周彻订婚呐?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啊。”
一箭穿心。
空气中仿佛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徐县尉该回去了?。”
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向来心直口快的徐县尉立即闭了?嘴,假笑了?两声,挥挥手溜了?。
“先走了?!先走了?!”
筷子和瓷碗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
烛火下,二人沉默相对,吃着饭。
太?安静了?。
李希言不自在地放下筷子。
“今日是怎么了??”
“嗯?”容朗看着她,下垂的眼?尾微微发红。
李希言垂下眼?:“你……”她抬起头,和他对视,“心情不好?”
容朗呼吸一滞,失落地“嗯”了?一声。
“谁惹你了??”
“没有……”容朗用筷子在碗里戳着,“姐姐,你当时为?什么会和周彻订婚啊?”
烛火一闪,李希言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容朗的声音染上几分艰涩,“就好奇。”
李希言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的婚事。
“和他说得到一块儿去,再加上他人不坏,就答应了?。没想太?多。”
“那后来……”
“他让我辞官。”
容朗一下睁大了?眼?:“什么?!他怎么这样?!”
“也不奇怪。”李希言还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在边关?驻守,确实是需要妻子在内宅主持家事。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对错。”
她话说得潇洒,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我也有同样?的要求呢。”
“那也不能?让你辞官。”容朗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才不讲道理。
对方?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付出了?那么多不说,这世?上哪有让别人放弃权位去屈就自己的道理?
周彻真是让人讨厌!
才不像他……
要是姐姐愿意和他在一起……
看他一脸傻乐,李希言忍不住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笑什么?”
容朗抿着嘴唇:“没有……我只是觉得,姐姐没和他在一起是对的。”
“唉……”李希言撑着脑袋,“要是我大师兄也能?像你这样?讲道理就好。”
容朗义正言辞:“国师肯定是被周彻小人蒙蔽了?!”
“别胡说。”李希言失笑,“周彻人不错的,到时候,你和他打打交道,说不定还会觉得很合拍。”
谁要和他合拍……
容朗声音都变调了?。
“我和他打交道干嘛?!”
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渣爹活着的时候也常这样?对那些刚入宫的妃嫔说这样?的话!
李希言一脸莫名:“你激动什么?”她解释道,“我们把南诏的事情办完了?就要去一趟凉州啊。”
“哦……哦!”容朗又激动了?起来,“去凉州干嘛?”
“还不是为?了?你大侄子。”李希言瘪瘪嘴。
她还不乐意去呢。
容朗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这不是……这不是……”
“你和周彻有矛盾?”在李希言的印象中,对方?是一个还算是宽和的人,并没有太?多皇室子弟的倨傲。
怎么偏偏和周彻过不去?
周彻性子冷说话直,但是并不轻易会得罪谁。
“没……”容朗看着她探究的眼?神,几乎快要忍不住说出真相的冲动。
可是,一想到她似乎完全不认识自己这回事……
小心思作?祟,他还是忍了?下来,
“我就是……就是……不喜欢凉州。”
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李希言也没有再追问?。
“现在心情好些了??”
清冽的女声尾调带着温柔的气息。
容朗耳朵红得像是滴血一般:“好多了?。”
“那就好好吃饭。”李希言伸出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油亮亮的糖醋小排。
甜甜的酸酸的,肥瘦适中的小排一口咬下去又软又嫩,汁水充沛。
“嘴角。”李希言指了指他嘴角的酱汁。
容朗没有去擦,反而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怎么了??”李希言以为他没带手帕,掏出自己的一脸真诚递给?他,“没用过,干净的。”
“撒娇”失败的容朗一口气憋在胸口,抽过帕子擦了?一下,动作?流畅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李希言尴尬地收回手。
这人怎么用了?别人东西不还……
那手帕也不值钱,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讨回。
有点肉疼。
成功顺走手帕的容朗却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二人心思各异吃完了?饭。
容朗喝了?口茶,把今日的发现告知给?她。
“凶手应该是普通偏瘦小的男性,个子和你差不多。”
“冯老板和沈坤都只比我高一点点。”
“你怀疑他们俩?冯老板……不可能?吧?”
“他嫌疑最大。”
虽然李希言直到冯老板是个好人,可是好人可不一定不会杀人。
她分析道:“从动机上来说,这个罗耀给?冯老板找了?这么多麻烦,他心里不可能?不怨恨。从作?案时间来说,当时他就在院内,还手握钥匙,很容易就能?拿到金刀并且进出后院。”
“那沈坤呢?”
“他没有内院钥匙,嫌疑相对小一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办法拿到钥匙。在王佑年昏睡的那段时间内,很多人都能?拿得到钥匙。”
“那动机呢?”
“具体?不太?清楚,但是我今日问?起他和罗耀的关?系时,他撒谎了?,二人之间多半有什么仇怨。”李希言也不急,“明日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容朗摸了?摸下巴:“可是,这么一看,我倒觉得冯老板嫌疑没那么大。”
“哦?”
“你想啊,实际上罗耀搞出来的那些烂摊子也不是非要他管,只不过是因为?冯老板是个柔善之人。再说回这次案子本身,凶手一定是谋划了?许久才做犯的案。冯老板要是有这样?的心智,大可直接把人赶走不就了?事了?吗?他只是姐夫,又不是爹娘。”
李希言点头:“你说得有理。若真是冯老板犯案,也应该是激情之下杀人更合理些。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怀疑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原因?”
“鞋子。”
“鞋子?”
“没错。凶手在杀人的时候穿了?一双七寸长?的女人的鞋子。在当晚那种情况下,冯老板是最容易能?够找得到女鞋的人。罗夫人的脚大概就是七寸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