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刑(探案)by桐木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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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衣服眼熟,像是那个项峰的,但是我和项峰不太熟悉,也不能确定,只知道他是一个月前下了船就失踪了的。”
“是,当时老?板找不到人还发了好大的脾气,骂他是个贱人,就知道跑路……”
“这几个人中可有和你们相熟的?”
几个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张毛。”
“对,张毛。”
“他为人很热心,时常帮着我们买些东西?,还经?常带酒回来和我们一起喝酒。”
李希言问道:“那你们可知道这张毛是哪里人吗?”
“这……大家就一起喝喝酒而已……没说过?这些。”
“我记得张毛提过?,他是南方人。”
李希言:“你们可有一起下过?船?”
“有啊!有次张毛带我们去找了个大夫,开了些膏药。”
“是是是,是有这回事。”
李希言:“张毛失踪那一次,你们可听他提起过?要去何处吗?”
“没有,应该就和以?前一样?,去……”那些打手?看着一脸正?经?的李希言,有些难为情,“吃吃喝喝然后去找个女人,就回来呗。”
在?这些人嘴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李希言觉得头疼,用完午饭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想着。
为什他们一定要把自己的脸抓烂呢?
难道是脸上被涂了什么?东西??
就这几个人……连澡都洗不明白,肯定不会?在?脸上涂涂抹抹。
除非是受伤?受伤在?脸上?
然后有人在?金疮药里面下了毒……
李希言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金疮药……这些人受了伤会?用金疮药?
除非重伤。
但是脸上没有重伤的痕迹。
还有他们的身份。
她直觉这件事情和他们的身份逃不开关系。
“少使。”苗青走进来,将手?里一厚叠纸放在?桌上,“这是朝廷清查逃户的记录。已经?让人筛选过?一次了。”
李希言手?下动作飞快,将名单过?了一遍。
“没有。”
连个相似的都没有。
“其实……”苗青有些疑惑一点,“像张毛他们这样?的体型,是有气力做农活的人,他们会?因为负担不起税就当逃户吗?哪怕是去乡绅家里当佃户也是能活下去的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仅如此。
一般当逃户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这几个死者全部?都没有妻子,怎么?会?是逃户呢?
不是逃户是什么??
户籍上又没有记录。
“少使!”关风和打断了她的思?维,“王都护有请。”
“王都护?”
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抓细作吗?
“是,说是有要事相商,还请了王爷和温刺史。”
那就不得不去了。
李希言和容朗自然是一路去的。
二人骑在?马上。
“不知王都护这个时候叫我们过去做什么??”容朗推测,“难道是让我们去辨认昨晚去过?赌坊的人?”
“那就不会叫上温刺史了,应该是和边务有关。”
“今年冬季是反攻的时机。今早,苏兆说已经?切断了突厥的粮食供应。等冬季到来,突厥没有了粮食,我们就可以?夺回云州了。”
一到军营,门口的士兵就迎了过?来。
明显是王蒙早有吩咐。
“见过?王爷,李少使,都护和温刺史在?帐内等候已久。”
二人没想到温涟来得这样?快,不由?加快了脚步。
跟着引路的士兵进来帅帐。
温涟就急切地迎来上来。
“下官见过?王爷。”他行完礼,朝着二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这才?发现地上还多?了一个人,是个中级的将领,被捆住跪在?地上,一直在?抖着,浑身是伤。
王蒙面色实在?是难看,一脸怒气,虎目发红,花白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下官见过?王爷。”他又朝李希言点点头,“李少使。”
李希言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王都护,这是?”
王蒙嘴唇动了动,长?叹出?一口气。
“孽障啊……”
李希言眼皮一跳。
不会?是……
王蒙自嘲一笑:“老?夫戎马一声,不敢说对大晋有多?大的功劳,但是对朝廷至少算得上是忠心耿耿。可是老?夫这个孽子……”
他偏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昨晚,他也上了那个赌船。”
三人一时不太敢接话。
这也……
歹竹出?好笋,肥田出?瘪稻。
不说像周彻那样?,至少别给自己老?爹拖后腿啊!
“我是老?糊涂了。”王蒙又气又悔,“自己的儿子去那种地方都毫不知情。要不是他昨晚找人治疗火烧伤,我又听说了火烧赌船的事情……我到现在?都还被他瞒在?鼓里!”
他越说越生气,顺手?抄起马鞭狠狠打了下去。
“畜牲!畜牲!”
他才?打了一下,那人就倒在?了地上。
容朗还是拉住了他。
“王都护,令郎去过?赌船就一定泄露了情报吗?”
王蒙手?上的马鞭掉落在?地。
“老?夫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他自己已经?承认了,他与那赌坊早有纠葛,之前云州大败就是他泄露了边防图纸,还有突厥人买粮,也是他大开的方便之门!”
李希言趁着他说话的机会?,悄悄看了一眼那人的脸。
不是他家长?子。
那就好。
她原来听周彻提起过?。
王蒙的儿子里只有一个长?子有出?息,其余的都是纨绔子弟。
“王都护也别急。”李希言也挡住了他,斟酌了一下说道,“赌坊背后的人正?好是绣衣司一直在?追查的对象。令郎既然和他们交情不浅,应该知道对方一点消息吧?”
“孽障!”王蒙从二人之间的缝隙中踢出?一脚,踹着自己儿子,“说啊!哑巴了!”
“王小将军。”李希言真怕王蒙把人打死了,“你帮他们运粮,总该有点线索吧?”
“三个月前……咳咳……他们忽然让我帮忙运粮。我欠了很多?钱,我害怕他们找上门要债,父亲会?打死我,就答应了……”
李希言:你现在?也快被你爹打死了。
“帮他们运粮的时候,那个老?板忽然收到了什么?消息,他对属下说,那个贱人就是仗着是主子的徒弟,才?那么?嚣张,处处插手?他的事情。”
李希言弯下腰:“主子?他还有提到过?那个主子吗?”
“后来他提起过?一次,只说他们主子的医术冠绝天下,什么?病都能治好。其余的时候,他就什么?都没有再说过?了。”
嘴真严。
李希言直起身。
“还有……还有一点……那些粮食是用户部?的官船运来的。”
户部?的……官船!
“真的?!”王蒙大声喝问。
怎么?把户部?扯进来了!
“真的真的……”他儿子害怕地又缩了起来,“我和户部?无冤无仇,不会?随意攀咬他们……”
看见自己儿子这个怂样?,王蒙更气了。
温涟终于?发挥了他万金油的作用。
“王都护,算了算了。能牵连出?户部?里的细作也算是好事,你再生气也无益啊……”
容朗和李希言只觉得呆在?这里尴尬得很,劝了一句就告辞了。
踏出?帅帐,李希言这才?有空注意这军营的模样?。
王蒙确实治军严明。
目所能及之处,士兵们都恪守其职,没有一个懈怠懒散的。
就连驻地周边正?在?修建的现场都是井然有序。
干活儿的苦力多?是被流放此地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刺青。
这些人大多?穷凶极恶,把守的士兵们也格外谨慎,生怕这些人逃脱。
“真是可惜。虎父养了犬子出?来。”容朗感叹完问道,“你说,王都护会?怎么?处置这个儿子?”
“按规矩把人交上去最妥当。不留话柄。”
“这事情你别沾手?。”容朗嘱咐着。
“若他要让我带人进京,你帮我挡着。”
容朗喜欢她这样?自然的使唤自己。
“好!”
“我今日去翻了一下那些逃户……”
李希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那些流放之人的刺青让她茅塞顿开。
“不,不是逃户!是刺青!”
“什么??”容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什么?刺青?”
李希言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那些人不是逃户!是被流放后逃出?来的人!”
“你是说……张毛他们?”
“对!”困扰已久的问题被解开,李希言有些激动,语调都有些发颤,“是流放犯人!”
李希言拉着容朗直接回了刺史府,去了存放档案的地方翻找。
“户籍上找不?到,也不?是?逃户,只有流放的犯人了。如果他们是?流放的犯人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了遮住他们脸上的刺字,凶手才使计让死?者都抓烂了脸。”
她话音刚落下,就找到了李思和李乡的记录。
“看!”她将记录扬起。
“真神了!”容朗现在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个侄子?老说李夫子?是?神仙,上她的课瞌睡都不?敢打。
太敏锐了。
二人一鼓作气,不?仅找出了其余人的记录,还找到几份相当眼熟的记录。
李希言对比着画像。
“这个是?主船上一个人,还有这个,是?那个把人扔进河里……”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那些?被抓的人怎么都不?清楚他们是?流放犯?”
“不?奇怪,反而?合理。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还在疑惑为何死?者身上都没有刺青吗?”
“记得。”
“那是?因为他们害怕,他们害怕刺青。刺青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刺青,但是?对于受过刑的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好接受了。作为逃走的流放犯,他们一直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对于刺青这个最能代表他们身份的存在定然是?敬而?远之。而?在刺青成风的赌船上,他们为了怕被别人发现自然会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接触。有个不?是?招供过他们和张毛一伙人不?熟悉吗?”
“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我们又该怎么办?才能找出凶手?”
刺青在脸上,抓烂了脸……
“他们平日里是?如何隐藏身份的……那个刺青是?被遮住了吗?”
方淳从外?面探头:“用一些?特殊的妆粉确实能遮住刺青。”
二人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容朗拍了拍狂跳的心口。
方淳一脸无辜:“殿下,您的侄子?闹着要出门,卫川和关姐都拦不?住了。张公公让下官来报信。”
容朗深吸一口气:“他出门干嘛?那群追杀他的人就在这里盘踞,他找死?啊。”
“他说要给刘娘子?送份谢礼。”
“别人一个小?娘子?一个人住,他一个男子?上门成何体统,把他锁了。”
方淳为难,看向李希言。
这……他们不?敢啊。
李希言想了想。
“你们让人以关姐的名义请刘娘子?来一趟就是?了。”
这个命令才靠谱嘛。
“是?。”方淳应下转身就要走。
“等等。”容朗叫住他,“你刚刚说妆粉能遮住刺青?”
“是?啊。”
李希言否定了这个可能。
“妆粉遇到水可就花了。那些?人本?就不?是?讲究人,若是?用妆粉来遮,出点汗,上手一抹,粉就蹭没了,随时都有可能露馅儿。”
方淳从来对破案时一窍不?通,听了一耳朵就走了。
容朗却忽然想起来什么。
“我记得,刺青能够洗掉。”
“你是?说先把刺青灼伤再用药?可是?烧伤的疤痕很明显很难去除。朝廷每次追捕逃跑的流放犯时也会格外?注意?脸上有烧伤疤痕的人。除非他们可以去掉烧伤的疤……”
李希言重复了一遍:“伤疤……”
骤然之间。
仿佛坠入密密麻麻的蛛网之中。
她脊背被惊起一片凉凉的湿意?。
像是?木偶一样。
她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容朗见她脸色都发白了,动作都慌乱了起来。
李希言嘴角扬起,眼神却冷得吓人。
“你不?觉得有件事情过于巧合了吗?”
容朗现在也被她带得敏感了几分,几乎片刻就反应了过来。
“吴兴被杀!”
“是?啊,偏偏就让我们撞见了。”李希言最讨厌被人算计得团团转,语气生硬了起来,“张毛等人的连环死?亡引出赌船一事。而?吴兴之死?让我们得到了上船的办法。你想想,是?谁?告知我们赌船的内幕,又是?谁,引导我们撞见吴兴之死?。”
“宁……大?夫?”
那个一脸老实的年?轻人,脾气暴躁却不?失医者仁心。
容朗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
“他甚至一直在监视我们。才会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李希言快步踏出房门。
此人与?幕后主使关系密切,不?能让他跑了。
“苗青,立即调遣所有人,封锁榆林县,追捕犯人!”
榆林县外?十里处。
骑着马的宁大夫已经被团团围住。
“李少使的反应还是太快了。”
他冲着马上的李希言笑着说。
“早知道我昨晚就该走,真是?失算。”
李希言讥讽道:“别装了。你是?因为受制于旁人走不?掉罢了。”
宁大?夫脸上绽出一个笑。
“确实。丁桂那个畜牲,为了钱私自把不?该卖出去的情报卖给了突厥人,导致云州一半的地域沦陷。我本?来想要通知主子?,却被他监视了起来。”
“所以,你在张毛等人用来治疗烧伤疤痕的药里面下了药?”
“是?,那些?药一旦被抹上去就会让他们面部奇痒无比。”
“可是?你怎么确保他们每次都能在河边的时候药性发作导致溺亡?”
“药物的催化需要行房加上酒和胭脂以及潮气。李少?使,你不?了解他们。这几个人每次一下船就会先去暗娼园子?里嫖,嫖完之后又买上酒喝着往回走。酒喝多了嘛,就会去河边小?解。靠近河边后,他们体内的药性会被激发到最强,在抓挠后,还会导致他们神志不?清站立不?稳,掉下河是?很正常的事情。”
“万一他们不?路过河边呢?”
“不?会的。那几个人为了省钱都是?住在集市旁边那一片废弃宅子?里的,他们回家必须路过那条河。”
“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这一句夸奖是?真心的。
“哪里比得过李少?使,我费尽心机,引诱康大?去杀吴兴,明明做得毫无痕迹,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做了那么多,引导我们上船就是?为了借我们的手剿灭赌船?”
“也不?全是?。那些?人本?就该杀。只是?……”宁大?夫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原来赌船虽然也会诱人进入,但是?我们只会引诱那些?官员军人,从来不?迫害平民,也不?会设下那么残酷的赌局……是?丁桂……他该死?!”
“你觉得你很正义?”
“难道不?是?吗?”宁大?夫扬起下巴,“主人要做的是?千秋功业,利国利民。”
“挑起战争?拖延战事?”
“什么挑起战争?我们是?……”
“闭嘴!”李希言手里的马鞭一挥,“不?懂民生艰难,还敢妄议千秋功业?”
“新罗与?大?晋交恶,就会投向高?句丽,东境又添一重压力。大?晋和南诏一旦兴起战事,南境至少?十年?不?宁,吐蕃还会坐收渔翁之利!突厥的战事原本?可以尽早结束,但是?你们却为了一己?私利,全不?顾此地百姓的安稳!边境动乱,你知道需要多费多少?银子?吗?”
“银子??”宁大?夫不?屑一笑,“看来李少?使也是?个俗人。”
“我是?俗人,你不?俗你不?是?人,是?狗生猪养的畜牲!这些?银子?你以为是?哪里来的?是?陛下的?是?朝廷的?不?!是?百姓的!是?他们缴纳的赋税!兵戈一日不?止,朝廷的用度只会有增无减,没了钱就会加税,到时候一重重税会压在谁的头上?啊?”
“刮骨疗毒罢了!”宁大?夫振振有词,“只要这个狗皇帝下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现在只是?苦一苦百姓……”
“陛下登基以来,内修德政,外?御强敌,哪里有问题?”
“他身上流着谁的血?”
一旁的容朗实在忍不?住了。
“就事论事,先帝有错,陛下就有错了吗?你爹娘又是?谁?难道你是?畜牲你爹娘就是?畜牲了吗?”
“我爹娘?”宁大?夫大?笑,“我爹就是?前朝户部尚书宁格!关校尉!”
他独独点出关风和。
“你还记得我爹是?怎么死?的吧?”
关风和手里的剑抖了一下。
户部尚书宁格是?她父亲的同门师兄。
二十年?前,宁格夫妇在府中被杀死?,随后不?久,刑部在查案的过程中在宁家查出来一万两白银。一顶贪污受贿的帽子?就这样扣在了宁格的头上。人虽死?,账不?消。
宁家全家,包括未成年?的孩子?一律被处决。
他们的死?因,没有人比关风和更清楚。
因为在宁格死?前,他正在和先一步被杀害的“关算盘”查一桩案子?。
一桩关于先皇后父亲的贪污案。
“那与?今上无关。你是?宁伯父的孩子?就更不?应该给他丢脸。”
宁大?夫哼笑一声:“冠冕堂皇!”
他说完,嘴角就流下了血。
关风和手里的剑一下放了下去。
“你疯了!”
宁大?夫张开嘴,满口的血。
即使这样,他的喉咙里还是?挤出来几声“呵呵”的笑,像是?破旧的风箱被用力抽拉,即将要散落。
下一刻,他坠落了下去。
乖顺的马匹纹丝未动。
而?他就躺在那里,眼睛微微眨了两下就闭上了眼。
苗青翻身下马,走到他的尸体旁,伸手探了探。
“少?使,没气了。”
李希言看了一眼关风和。
关家和宁家交情不?浅……
“你把尸体带走吧。”
关风和低下头:“多谢少?使。”
案子?破了,却有不?少?的善后事宜要做。
康大?的刑罚因为将功补过的缘由改判成了两年?徒刑。
李希言并?没有隐瞒他的妻子?,将真相都告知给了她。
而?那些?从赌船上救下来的人……
容朗主动接收了那一部分角斗士,决定把他们培养成王府的护卫。
而?那一部分女子?……
李希言还没有去见过她们,总要问问她们的来路。
那些女子被温涟的?夫人安置着,就?在隔壁院子。
阳光正好,她?们正在在院子里忙碌着,有的?在晒衣裳,有的?在切咸菜……
暖色的?阳光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影。
“李少使?”
一见李希言来?了,她?们纷纷过来?行礼。
“在这儿住的?可还好?”
为首的?女子正是那日大着胆子杀了老板的?人。
“很好,夫人很照顾我们,处处妥帖,我们只觉得……”
“安心住着。”李希言找了位置坐下,朝着她?们轻轻招了招手,“过来?坐,我有话要问你们。”
等人坐下,她?才问道:“你们老家都是哪儿的?人?”
“我是京城的?。”
“我也是。”
“我家在京城附近的?三平县。”
“我是隔壁富平县的?。”
“你们都记得自己是哪儿的?人?”
“是。”为首的?女子说道,“民女叫做谭黎,是我们其中年纪最大的?。我们都是十岁出头被他们拐走的?,所以对自己家里的?印象都很深刻。”
“你们当时是被谁拐来?的??”
“就?是老板的?人干的?。不是其他的?人贩。我们私下讨论过,几乎每个人都是走在路上,莫名就?被他们的?人拿着帕子一捂就?晕了过去。”
谭黎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
“昨日已过。你们既然都是京城附近的?人,等我们回?京的?时候会送你们归家。”
女子们的?反应却没有太高兴。
“怎么?你们不记得家具体?的?位置?”
还是谭黎主动?解释道:“李少使,您也知道……我们这失踪了这么多年,再回?去……也是惹人口舌。”
“那你们可有去处?”
那些女子都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模样。
“是这样的?。这几日有位姓刘的?娘子带我们去安置灾民的?地方帮忙。她?们去了后,总觉得那儿还挺好的?,尤其是斑奴那个孩子……”谭黎挑挑细眉,“她?们都想?和斑奴在一块……”
李希言瞬间?明了。
斑奴说过,想?要做女将军……
“也好,你们愿意去的?,我让温刺史给你们办新的?户籍,那边也算是有人帮忙。”
谭黎笑道:“她?们都要去的?,也就?民女想?要回?去。”
“你……没有顾虑?”
“民女老家人都挺好的?。”
“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就?先这样吧。”李希言站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若是有缘分,日后说不定能在京城相见。”
绣衣使清缴了余党,一切尘埃落定。
时间?已经?到了十月底。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王蒙终于准备发?起反击。
“后日,我家大郎率领三千骑兵从榆林县出发?,夜袭盛乐,逼突厥回?援。而我在他们撤退路上的?浑河埋伏,先剿灭其左翼力量,让他们先把云州吐出来?。等云州收复,我手下的?李将军再带人斩断他们的?后路……”
瑞王实在忍不住了。
“他要是投降了怎么办?”
容朗:没按住。
王蒙这才发?现二人身后跟着的?绣衣使竟然是那位小殿下。
“殿下?!您怎么……”
瑞王走到他面前,按住地图。
“你看,我要是突厥人我就?先投降,然后等到明年再转移到北边保存实力以待再犯。”
“这……可是突厥若是已经?愿意归降,我们还……”
“王都护你这么老实呀!”瑞王稚气的?脸上隐隐约约带着皇帝的?模样。
王蒙有点恍惚。
“您的?意思是?”
“他要是说要归降,你先应下,然后派人去抚慰,等抚慰的?人到了,他们肯定会放松戒备,到时候你再偷袭。对了。按照那个老王八的?个性,他输掉后肯定会往西边跑,你还得让人在西边堵住他哦。”
“可是派去抚慰的?人岂不是危险了?”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容朗提出:“我去吧。由我去,突厥人肯定会很放心。”
“我也一起。”李希言说道,“陛下的?亲弟弟和心腹足够突厥放下警惕了。”
王蒙不敢应。
你们俩要死?了,我怎么向陛下和国师府交代啊!
“对!他们俩最合适!”瑞王拍板,“小叔叔和李夫子武功好,也安全,完美的?人选。”
王蒙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真是个祖宗啊!
瑞王一脸莫名:“你担心什?么啊?就?是真死?了,对于小叔叔来?说,要是和李夫子死?在一起,他死?了都要笑几声再躺下去好不好。”
信息量太大,王蒙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弯了。
他无助地看向现场唯一一个在漩涡外的?人——温涟。
温涟见他震惊的?模样,心里竟生出几分爽快。
这样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小殿下说的?有理。”
容朗却狠狠敲了瑞王的?脑袋一下。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瑞王被打了一下,很是不服。
“本来?就?是,你装什?么啊,就你那德行……唔”
李希言干脆利落直接捂住了嘴。
“不过这样有一点不妥。”温涟试探着说道,“未免太过刻意,还不如照原先的?例子派出使臣。”
李希言也冷静了下来?。
要是容朗真在这里出什?么事?……
皇帝再大度……心里也会有个疙瘩。
“温刺史所言有理。”
她?发?了话,容朗自然只有听从二字。
“我都听你的?。”
王蒙:牙碜!
事?情定了下来?,一行人也只等大军凯旋。
李希言总算是有了空闲时间?,就?把自己的?手札拿出来?添添写写。
一直赖在她?房里不走的?容朗看她?又?拿着手札,问道:“你想?要推行这些改革,难。”
“我知道。”李希言横了他一眼,“多话。”
“不过嘛……”容朗凑到她?面前,“我有个好法子,能让这事?情容易不少。”
“你的?模样不太正经?。”李希言拿笔在他鼻头点了一下,“我不听。”
“哎呀~”容朗长长叹了一声,往后一仰,“姐姐不喜欢我咯~都不乐意听我说话了~”
“你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少使~”苗青的?声音远远传来?。
容朗立即坐正。
“这人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喊。”
李希言扶住额头。
“因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被撞见多少次了都!
“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苗青脸皮不厚。”
“少使?”苗青探头。
见二人正襟危坐,松了口气。
“什?么事??”
“苏郎君要走了。”
“嘿。”
过于令人开心的?消息让容朗笑出了声音。
李希言瞪了他一眼。
差不多得了。
容朗却怎么都收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