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by雾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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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注意安全。”
洛雪烟策马去到江寒栖身边,带着他追赶反派。马跑了?很远一段路,视野一下开阔,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悬崖。鬼泣在马下等待,方净善还在马上,离他很远,看了?洛雪烟一眼,进?行推演的?最后一步。
“你?留在这里。”
江寒栖提着千咒和血妖对决。他清楚血妖的?阴招,身上有?伤,尽可能避免被血溅到,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洛雪烟提心吊胆地观望着,感觉江寒栖赢面很大,忽然听?到一声:“破开了?!”
破开了??破开什么了??
洛雪烟不解地看向方净善,看到他从?箭筒里抽出一把黄金箭矢,架到了?弓箭上,尝试把箭头锁定到江寒栖身上。她惊骇不已,脑子?嗡的?一下,有?种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没逃离噩梦一样。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才能阻止他?对了?,风符!
手在发?抖。
洛雪烟抓出余下的?所有?风符,不计后果地贴到马身上,驾马冲了?过去,谁都没想?到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鲛人?送到敌人?面前?。
方净善只来得?及扭头,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弓和箭纷纷脱手,掉下了?悬崖。然而他并没有?摔到地上,突如其来的?血液从?空中将他截走。
“噗——”
方净善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其中捕捉到一丝愕然,咬牙切齿道?:“鬼泣……”
鬼泣拿到打开的?万象,发?现江羡年他们追了?上来,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悄无声息流到洛雪烟脚边的?血拔地而起,缠到她的?脚踝上。她还没从?坠马的?疼痛中回过神,随即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因因!”
江寒栖也跟着跳了?下去,伸出的?手竭力向前?,够到了?她的?指尖。
风撕扯着?每一寸皮肤,因为失重?,触觉变得迟钝,好在目光还能聚焦。
洛雪烟看到江寒栖抓住了她的手。硕大的满月悬在天际。从她的视角看过去,他仿佛是从月亮上跳下来的一般,每根发?丝都在发?光。缚魂索涌向更下面的地方,她感觉脚踝上的束缚好像消失了,重?心改变,向上的力道?骤然加大,世界颠倒,讨厌的虚无转换成令人踏实的拥抱。
“不怕,我在这。”
明明是提供安慰的一方,江寒栖的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洛雪烟坠崖的那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背着?她行走在洞穴的绝望。差一点就能碰到的手,差一点就死掉的爱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洛雪烟轻轻嗯了一声。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其实就不害怕了。
生长在峭壁上的歪脖子?树接住了两人,失重?暂停,洛雪烟才发?觉江寒栖身上也在抖,他抱得太用力了,消融在呼吸里的恐惧伴随颤抖的起伏传给了她,心跳持续不断地传递不安的信号。她反过去安慰道?:“不怕,我在这呢。”
好景不长,歪脖子?树承受不住他们的重?量。
咔嚓一声。
江寒栖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扭头目测与崖底的距离,调整了一下姿势,落到白雪皑皑的崖底。积雪很厚,他感觉自己踩到了蘑菇上,后怕地喘息,忽然看到洛雪烟把?头抬了起来,咧嘴一笑:“安全降落。”
江寒栖如释重?负,猛地感觉到强烈的妖气,神经再次绷紧。血妖!那家伙也在下面。他将洛雪烟扶起来,转身面对不远处的鬼泣。他们之间横着?手脚扭曲的尸体。反派被更坏的反派推出去挡刀,坠崖后又惨遭垫背,彻底死透了。
鬼泣还没找到掉下山崖的噬魂箭,身上又有伤,对江寒栖有所忌惮,始终不让他近身,一边用血液防守,一边在雪地里找噬魂箭。他坚信只?要将那把?箭插进无生的胸口,自己蛰伏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江寒栖想尽早结束这一切,直接开了妖身打,步步紧逼。他发?现血妖一旦放血过多移速便会减慢,不动声色地增加缚魂索,引诱他控血防御。他捕捉到鬼泣招架得吃力的那一刻,故意使缚魂索无序攻击,趁乱突击。
冷不丁的,鬼泣无心恋战的原因闪过脑海。
江寒栖刹住脚步,召回缚魂索防御,蹬地后撤。
然而最后一把?噬魂箭已经被鬼泣找到了。他操控血液拾起斜插在雪地上的噬魂箭,反守为攻,猛地刺向江寒栖。
洛雪烟心惊胆战地看着?江寒栖闪避。
噬魂箭。
现实好像又在趋近糟糕的命运。
江寒栖翻滚躲避,想用缚魂索绞断持箭的血刺,扑空了。他迂回奔逃,轻蔑地扫了鬼泣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说道?:“闻人微澜,你真以为杀了我就能复活妖王吗?”
鬼泣不为所动,仍在找机会放箭。
“你利用我进翠屏山杀守山取碎片的前提是坚信万象里装有三枚碎片,”江寒栖不紧不慢地用滑步闪过刺来的箭,跃到血刺上,倨傲地俯视鬼泣,“可是,你核对过万象里到底有几枚碎片吗?”
鬼泣脸上风轻云淡,却在两轮进攻后偷偷掏出了袖口里的万象。
万象轻而易举地开了。
孤零零的碎片悬浮在风里。
心口剧疼,黑雾即刻蔓延至四肢百骸。
鬼泣被那双血红的眸子?盯着?,不甘道?:“为何……只?有一枚……”
江寒栖懒得回答,挥了下手,人型骨骼散架,黏糊的血印在雪上,转眼变黑。他抓住从章巨体内取出碎片,俯身拾起了万象。
从金铎国离开没多久,万象经历过一次清空。
洛雪烟觉得他们总是涉险,碎片放在万象里不稳妥,在经过一处封印地时劝说江羡年将碎片留在那里。江羡年听?了进去,布下封印后联系了江家。他们抵达伴荧城时,先前的碎片已经被江家回收了。
方净善没算到这一点。
因为这个?点子?是洛雪烟提的,她永远是卦象中最不稳定的那个?变数。
雪花翻飞,月光森森,像做梦一样,命运的纺锤织出了无人伤亡的欢喜结局。
洛雪烟一瘸一拐地走向江寒栖。她坠马时伤到了腿,但?这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莫大的欣喜在她心中翻滚,滚烫而汹涌,仿佛点了把?火,越烧越旺。她觉得有点热,甚至有种想在雪地里打个?滚的冲动。
江寒栖拿起如同心脏的法器,直接捏爆,将里面的碎片收进万象,转身看到洛雪烟走了过来。她笑着?大喊:“我们赢了——!”
她太开心了,声音都变得尖细,像沸腾的水。
江寒栖奔向她,笑眯眯地配合道?:“赢了——!”
江寒栖经过遗骸,奔跑扬起的风拂过完好无损的狐狸耳坠上,迷成两条缝的眼睛睁开。方净善恢复了意识。他的妖身封存在耳坠里,毁的是原本?的人身,某种意义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死过,不过死期也快了。无生对生气何等敏锐,江寒栖很快就会发?现他还活着?。既然如此……
突然,洛雪烟看到一个?男子?坐在雪地里,头顶一对狐耳。被遗忘在雪地里的噬魂箭自行飞了起来,直直射向江寒栖的后背。她心跳骤停,惊呼道?:“后面——”
江寒栖几乎在同时转身。箭离得很近,他躲不开,只?能放缚魂索拦截。红金即将交汇,他做出了相应的闪避举动。
电光火石之间,噬魂箭来了个?急转弯。
方净善忽而诡异一笑。
两个?人都想错了,他想杀的不是江寒栖。
鬼泣全军覆没,他再无翻盘的可能,杀无生没太大的价值。他想要的、想要的是——
猝不及防地,噬魂箭插入了洛雪烟的胸口,她脑子?一片空白。
中箭的前一刻,她仍觉得噬魂箭是冲着?江寒栖去的,还在努力地、努力地往他身边跑。她觉得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一把?可以推开他,再一次带他逃出命运的围捕,但?命运这一次盯上的猎物却是她。
缚魂索一击毙命。
方净善倒在雪地里,用唯一的眼睛死死盯着?洛雪烟,一边呕血一边放肆地大笑起来。
殿下,与我共赴黄泉吧。
“因因!”
雪在打转,身子?变轻了,比雪花还要轻,月光迎面照下,莫名?有些?刺眼。洛雪烟瘫软下去,软绵绵地倒在江寒栖怀里。她愣愣地转了下眼睛,定在震颤不止的血眸上,眼看着?血泪落了下来,脸颊忽觉一滴冰凉。
江寒栖无措道?:“我、我带你去下面的镇子?找郎中,没射到心脏,肯定不会有事的……”
江寒栖准备起身,血忽然从洛雪烟口中涌了出来,淌到耳朵根。他腿一下软了,跌回雪地里,腿陷入冰凉的雪里,骨头好像结冰了,钝钝的,无法灵活地弯曲。他试图站起来,满脸无助:“我带你看郎中,我带你看郎中,不要睡,不要闭眼……”
洛雪烟艰难地张开嘴:“观南……”
太疼了。
中箭的地方似有一个?高速旋转的刀片,无情地绞烂了灵魂,如同抽筋扒皮,生不如死。
她断断续续地换了一口气,有很多话想说,然而最后只?留了一句:“好……疼……”
那之后,洛雪烟便再也说不出话了。她徒劳地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疼得像在跳动,一瞬不眨地望着?江寒栖,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腕上的桃花手链紧紧勒着?皮肤,像是在极力挽留什么。
她看到江寒栖的嘴张张合合,可是一句话也听?不见?,剧烈的疼痛剥夺了听?觉,世界安静得可怕。
她不想死,他们说好了要在永远在一起,她死了他一个?人要怎么过啊?
观南——
遗憾化作雪白的珍珠,被血泪染上了鲜红。
缚魂索终究没能锁住将竟的命数,洛雪烟无力地垂下手,那只?怒面貔貅面目扭曲,承载了她生前的所有不甘。那双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映出灰蒙蒙的大雪。
“因因?”
江寒栖愣怔地看着?洛雪烟的脸,感觉心脏被血淋淋地剖了出来,随她一起停止了跳动。
毋庸置疑的,她死了,就死在他怀里,各个?感官无比清晰地承接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要陪她,他们说好了永远在一起,走也应当一块走。他生怕自己不能在黄泉路上追上洛雪烟,抬手去抓噬魂箭,最后一根弦绷成细丝,几欲断裂。
这是世间唯一能杀死他的东西。
手握住箭身的瞬间,噬魂箭消失了,洛雪烟的身体也开始消散,伤口周围生出晶莹的光点,像萤火,又像小小的雪花,飘到了天上。
江寒栖慌乱地堵伤口,瞬息之间,怀里的重?量没了,桃花手链掉到他的衣服上。那些?光点和雪纠缠到一起,被风一吹,打着?旋聚到一起,又仿若是一阵缥缈的烟。他抓了两下,凄厉道?:“因因,不要走,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可最后什么也没能抓到。
这世上最爱他的人走了,在这大雪之中,虚无如烟雾,什么也没留下。
白茫茫的一片。
雪无休无止。
第262章 疯子 心衰而亡的无生倒在……
心衰而亡的无生?倒在雪地,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白,像收尸的白布,然而他终究是不可能追到黄泉的。
某个瞬间?,被悲伤撕得粉碎的心脏又顽强地跳动起来,每一下?都?伴随着撕裂般的抽痛。
江寒栖呕出一大口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坐在雪地里,怀抱大氅,握着无主的桃花手链。他呆滞地望着前面的雪地,耳朵里充斥着一种异常平静的嗡鸣。大氅上残留的体温被寒风无情地卷走,寒意顺着手脚侵入体内,冻住了心脏,目之所及只有?凄冷的雪光。
雪地上残留着洛雪烟的脚印,小小的,单薄的,新的雪覆盖在上面,轮廓变得模糊。她从那边跑过来,因为腿伤,跑姿有?些别扭,但笑得很开心,透着点傻气。他想,因因不久前还在他的怀里来着,她说她很疼,然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世界好像在缓慢地下?降,不知会落到何处。
江寒栖迟钝地眨了下?眼,头?垂了下?去,像颈骨折断一样。他已?经无法思考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突然变得难以理解。他在雪里死过很多次,一直觉得雪是死亡的预告,只针对?他。棠梨在下?雪时?杀他,村民?在下?雪时?杀他,江善林在下?雪时?杀他,所以噬魂箭杀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他屡造杀孽,恶业累累,在得到幸福的前一刻灰飞烟灭正好符合因果报应。
可为什么是因因呢?
她做错了什么?
她为何要死?
就因为她想救他,所以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为什么没能挡住那支箭?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他为什么是无生??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爱意倾斜的天秤开始剧烈地摇晃,江寒栖将洛雪烟披过的大氅揉进怀里,绝望地尖叫起来。眼泪流干了,他一滴泪都?流不出,眉心莲涨出妖艳的鲜红,越来越深。又一次,脆弱的心脏承受不住痛失所爱的悲痛,血喷到雪地上,红与白的强烈反差凄惨无比,恰似喜庆的红彩带和?送丧的白布纠缠难分。
乐极生?悲。
突如其来的危险妖气令奔赴崖底的人们不寒而栗。
江羡年感觉妖气似曾相识,但绝不是血妖身上的。难道是哥哥?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江寒栖想隐藏妖身,她还没和?江良钰说这事。他以后要离开江家?,让千机阁那边知道他是妖就麻烦了。
“大伯,我有?事要告诉你,”江羡年叫住带队的江良钰,将他拉到一边,贴着耳朵小声道,“哥哥是无生?。”
江良钰震惊不已?。江寒栖一直跟在江善林身边做事,平日很少在人前露面,他对?他的印象止步于“谦逊有?礼的好孩子”。
江羡年用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您很震惊,等?事情结束后我会跟您详细解释,哥哥他没有?恶意。妖气是他身上的,我猜他现在是妖化的状态,不便让外人看到,先带信得过的人下?去吧。”
江良钰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让千机阁的人留在上面,只让亲信随从。走远后,他立即下?了封口令,嘱咐他们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烂到肚子里。
今安在隐隐有?些不安。妖气冲天,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可江兄明?知道支援在山上。没多久,他看到了黑雾,浓郁到如墨汁的黑雾,弥漫在崖底,一片死寂,雪静静飘下?。
江良钰眉头?紧锁,命令道:“防御,不要让雾气沾身。”
每个人撑起防护罩,跟着他慢慢靠近妖气源头?。
江羡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急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对?今安在使了个眼色,追了一步,和?江良钰并?肩。
突然,眼前的雾气散了,江羡年猝不及防地见到了彻底妖化的江寒栖。只见他悬在半空,银发披散,血眸漠然地垂着,俯视他们一行人,身旁环绕着暗红色的流体,身上充满了可怕的压迫感,像从炼狱里爬上来的浴血恶鬼。她惊愕地看着那张脸,觉得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今安在说道:“江兄眉心的那朵莲花不见了。”
江羡年后知后觉江寒栖的眉心少了朵莲花。莲心针失效了!对?了,因因呢?因因怎么不在?
江羡年环视四?周,发现崖底的树木全都?枯死了,枝干不自然地扭曲着一转眼,她在雪地上看到一直披在洛雪烟身上的大氅,大氅周围血迹斑斑,触目惊心。难道……
愣神之际,攻击从天而降。
江羡年抬剑格挡,试图唤醒江寒栖的理智,喊道:“哥,你清醒点,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江寒栖面无表情地继续攻击。很快,她意识到他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雾气还在扩散,迅速向上蔓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她想起江寒栖在翠屏山上说的话,那时?的他就拥有?毁灭一座山灵脉的实力,在被莲心针限制的前提下?。
“够了,”江良钰叫停了尝试唤醒理智的呐喊,当机立断地作出了指示,“不管他之前是谁,无生必须即刻诛杀。”
江羡年欲言又止。江寒栖已?经没有?理智了,继续放任定会酿成大祸,保他绕不开杀他这一步。她攥紧拳,说道:“爹爹欠了哥哥很多,江家?必须保他。”
江良钰猜到江寒栖的事和弟弟脱不了干系,应道:“好,我答应你。”
江羡年将霜华剑对?准相伴多年的兄长,沉重道:“布阵。”
几番周旋过后,法阵结成,江寒栖仍在反抗,眼看要离开法阵的范围。包括江羡年和?江良钰在内,每个江家?人都?在维持法阵的运作,抽不出手阻止他。
今安在拉开若水弓,第一次将水箭对?准认识的人,心有?不忍,但手却在尽职尽责地调整准头?,努力?维持着平稳。他低声道:“江兄,对?不起。”
水箭贯穿胸膛。
法阵启动。
无生?被诛杀在雪地里。
咽气前,他总觉得会看到某个人的身影,但谁也没来,只有?讨厌的雪,不停地下?着。
闻川下?第一场雪时?,潜伏在民?间?的妖王势力?被悉数揪出,领头?的被押送至京城审讯,其余当场斩杀。为妖王驯养的妖物被屠杀殆尽,闻人家?声望一落千丈,掌管的碎片分成几批,交由不同地域的千机阁阁主掌管。
至此,妖王复活的阴谋彻底粉碎。
而闻川则被一种肃穆的气氛笼罩着。江家?的长公子被妖物所害,不久前才下?葬,丧事办得轰轰烈烈。百姓们唏嘘不已?,全然不知少年英雄还活着,就在江家?的地牢深处。
守卫放行。
江羡年和?今安在下?到地牢最深处,隔着重重法阵,见到了被锁链吊起的江寒栖。没有?莲心针压制,妖性完全失控,他变成了最原始的无生?,意识被杀意所支配,只对?洛雪烟的名字有?轻微的反应。
两个月前,江寒栖被诛杀在山上,江良钰瞒天过海将他带回?到江家?。
江羡年向江家?长者揭露了父亲的所作所为,争取到把江寒栖藏在江家?的许可。期间?,谢无忧送来二?月剪,剪断了两人的生?死结,提议她找一种名为“止戈”的法器。那种法器对?妖性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不比莲心针,不过不会产生?类似心绞痛的不良反应。
她和?今安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带回?了止戈。
两人靠近,江寒栖惊醒,睁开血眸漠然地盯着他们,周身释放出杀气。今安在刚举起止戈,他就疯狂地扭动身体,铁链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
“哥,你把这个带上好吗?因因留了一封信给你,你带上才有?机会亲自拆开来看。”
江寒栖忽然不动了,血眸转动,定在她脸上,像在确认这句话是否是谎言。
“真的,”江羡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上面写了“观南亲启”,俨然是洛雪烟的字迹,“你看,因因想你亲手打开。”
江寒栖盯着那四?个字看了会儿,沉默地垂下?头?,像某种默许。
今安在趁机把止戈扣到江寒栖的脖子上。直到两人离开,他都?没有?抬起头?,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忏悔。
止戈见效,无生?的妖性受到束缚,江寒栖的攻击倾向慢慢减弱,铁链随之放松。
双手解放后,江寒栖得到了那封信。
信封里鼓鼓囊囊的,一倒,长命锁掉到腿上。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捋过歪七扭八的绳结,心口似有?一把刀子在绞,疼得他呼吸困难。他抖着手放下?长命锁,扯出里面的信,一展开,满目熟悉的字迹。一字未读,眼泪已?然落了下?来。他想抹掉那处血迹,一抹,血晕开了。他用袖子擦掉还没流出的眼泪,忍痛看信,断了几次才看到结尾。
见字如面,展信佳。
此时?外面在下?雨,你在里面睡觉。我坐在桌边,给你写这封生?日信,有?些冷,借来你的大氅披着,没想到这么沉,还是你穿合适。
我猜,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戴上长命锁了吧。
绳子是我亲手编的,手笨,学不会难的,向你偷师最后还是编了最简单的。
我买长命锁的时?候,阿年以为我要送哪个小孩子,她不知道你的命数在金铎国的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而我又是如何为这件事感到欣喜,以致彻夜难眠。
改命是我来这个世界做的最大胆的事。起初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单纯当一份人情来还,谁欠我都?会那样做,可不知不觉间?,我打心底里有?了救你的想法。
我无法接受你的死亡。
我分得很清楚,这是私心,不是人情。
我一直相信因果报应,改命时?总担心生?出额外的因果债。书里没有?今安在被影鬼偷走影子的情节,我那时?以为连累了他,很害怕,但也不能跟你说。
倘若真有?报应,我宁愿落到自己头?上。不过现在看来命运之神还挺眷顾我的,没要代价,真好。
我昨晚做梦梦到你了。你在哭,很伤心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我急坏了,想安慰你,可是手穿过了你的身体,结果什么也没能做。幸好只是个梦。
虽然你现在被困在幻境里,也会感到痛苦,但我至少在你身边,能分担一些。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开心。
如果你此时?仍有?心结,能和?我说一说吗?我想知道你为何而难过。如果心结已?解,那我祝你今后晦暗尽除,长乐平安。
生?辰快乐!
永远爱你的女朋友
江寒栖嚎啕大哭,像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因因,一声比一声凄厉,但是能够安慰他的人已?经不在了,她留下?的长命锁成了永生?的诅咒。
那天以后,江寒栖从失去理智的妖物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疯子。他后来被囚禁在后山,独自居住。他依旧像以前一样爱干净,但不爱穿艳色的衣服了,整日一身素白,像守孝一样,坐在雪地里。
每当看到风扬起雪散成缥缈的烟雾时?,他总会跑过去用手抓。
但他能抓到什么呢?
烟散了就没了。
不过是作茧自缚罢了。
咸腥而清冽的气息充盈在天与地?之间。
这里?毫无疑问是一片海,然而一次浪都没起,海面像一张绷紧的纸,静默而诡异。
八重?海因此被人们称作“亡海”。
百年前妖王祸世,八重?海作为?妖界通往人界的通道?首当其冲,沿岸的百姓流离失所,纷纷逃往他处,鲛人在大战中?失去踪迹,疑似灭族。如今天下太平,人界妖界相安无事?,八重?海却像停留在战乱一般,再没起过波澜。
两界都曾潜入海中?探索过。无论?从哪一界进入,八重?海都是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没人知道?里?面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而鲛人一族就在其中?。
洛晏清将?剑放到架子上,卸下染血的银甲,处理完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前往相邻的居所。一开门,他就见到了小小的妹妹。她确实很小,喊着哥哥扑过来,人还没他腿长,单手就能轻松抱起来。
陪玩的侍女行礼,尊敬道?:“王。”
洛晏清随和道?:“下去吧,我陪她玩一会儿?。”
侍女退下,洛雪烟一脸嫌弃地?伸手抵着他的肩膀,向后仰身子,捏着鼻子道?:“哥哥臭臭的。”
“胡说,哪里?臭了?”
洛晏清估计洛雪烟闻到了药味,扯了下肉嘟嘟的小脸。她瞪了他一眼,他若无其事?地?抱着她坐到桌边,看到桌子上摆着毛笔和纸。她在最上面的纸上画了四条鲛人,两条强壮,一条中?等,一条很小,依偎在一起。他眼神暗淡了一瞬。
洛雪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画作,问道?:“父皇和母后怎么还不回?来?”
洛晏清一如既往地?搪塞道?:“快了,再等等。”
洛雪烟小声?道?:“我想他们了。”
洛晏清把那缕挡眼睛的头发拨到旁边,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洛雪烟摇头,这一晃又?把碎发搞到额头前,她有些痒,眼睛使劲往那处瞄,猛地?吹了口气。
洛晏清好笑道?:“别吹了,我给你梳起来。”
洛雪烟认真地?要求道?:“我要梳花苞头,一边一个。”
洛晏清被逗笑了:“你还得寸进尺上了。”
洛雪烟得意地?点点头。
洛晏清把洛雪烟抱到椅子上,找来梳子,一点点梳顺头发,用手握利剑的手编起头发,一点也不含糊。他命格特殊,少年时不得不做女儿?家打扮避灾,被迫精通了化妆和编发,比洛雪烟还会打扮。
洛雪烟看着镜子,对快要成形的小花苞十?分满意,愉悦地?哼起自己编的小调,突然打了个哈欠。她揉着眼,眼皮直打架,说道?:“哥哥,我想睡……”
说话的工夫,她眼一闭,就那么仰头睡了过去,连个预兆都没有。
洛晏清急忙接住洛雪烟,刚编好的头发散开,垂落到肩膀上。他将?妹妹放到床上,注视着她的睡颜,沉沉叹了口气,无奈道?:“整天睡觉,都快睡成小猪了。”
当年妖王失势,率残部突围八重?海,企图到人界寻求一线生?机。
妖王身负灾厄之力,他们的双亲交代?完后事?,舍身献祭,以八重?海为?界设下结界,镇压妖王。结界即将?落成时,洛雪烟突然对他说了声?“哥,保重?”,从此一睡不醒。她那时的神情很奇怪,像是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一样,笑容里?掺着几分苦涩。
通巫术的长者说她丢了半魂,试过几次招魂,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洛晏清继承王位,遵循父母的意愿镇守结界。
因为?灾厄之力,妖王尸身不腐不灭,无法被净化,无时无刻不在朝外释放污染。鲛人一族天生?拥有净化能力,即使受到污染也不会丧失理智,充其量就是伤口溃烂,但其他生?物却会发生?异变。他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封印地?巡查,清理被灾厄同化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