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by雾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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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的手冻僵了,江善林转身离去,走出十几步,忽然听到微弱的咳嗽声,回身看到小男孩坐了起来。只见他周身被暗红液体?萦绕,脖子上的伤已经愈合了,黑雾若隐若现。
江善林大为震惊。
小男孩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没有?声讨他的偷袭,摸了下?纤细的脖子,面露失落,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雪林跑去,单薄的背影好像随时会被轻飘飘的雪花压垮。
江善林追上去,用剑阵截住小男孩的去路,喝道:“站住!”
小男孩被剑阵砍得皮开肉绽,无法前进。他一边抱头躲闪,一边哀求道:“我,我,复活,想杀人。你,不?要,不?要再,杀我了。求你了,我,我不?想,不?想,再害人……”
黑雾愈发浓郁,他越说越着急,不?小心摔在雪地?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末尾甚至能听出点害怕的哭腔。
江善林中止剑阵的攻击,看着颤抖不?止的脏团子,沉默良久。
小男孩像刺猬似的缓慢伸展身体?,转了个方向,身下?全是血。他面朝江善林,伏在雪地?里磕头,小心翼翼道:“求你,放我,走。我,以?后,以?后,不?会,下?山。你,告诉,其他人,不?要,不?要上山。我,不?害人,不?害人。”
江善林出声道:“你不?想活了,是吗?”
小男孩怔怔地?抬起头,葡萄一般的黑眼睛里闪出了微弱的光芒,用力又缓慢地?点了下?头。
江善林接着道:“那好,你跟我走。我有?办法彻底杀死你。”
小男孩欣喜道:“真的?”
江善林点点头,煞有?其事道:“嗯,但是需要很长时间,还要准备很多东西。”
“好,好啊。谢谢,谢谢你。”
小男孩笑了,笑得很开心。
江善林仍未放下?戒备,撤掉剑阵前用捆妖索将小男孩五花大绑,绑得很紧,他的手没一会儿就充血了。小男孩乖巧地?配合他,一声疼也没喊,像一头单纯的小鹿,跌跌撞撞地?随江善林下?山了。
小男孩不?知道救世主是伪善的猎人,而这个猎人家中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那是亡妻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违背君子信义,做一个满嘴谎话的小人。
下?了山,小男孩被照顾得很好,有?全新的棉衣,有?暖和?的棉鞋,有?热乎乎的饭菜。他不?贪心,光是这点东西就足以?让他幸福得找不?着北。
这是多么容易满足的一个孩子啊。
江善林每每望去,总会对上一双满怀感激的干净眼眸,这让他良心难安。
小男孩和?女儿差不?多大,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他不?能对小男孩心软,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妖,不?是人。他把小男孩当做一只可?有?可?无的阿猫阿狗,甚至都没想过要问一问他的名字。
钉莲心针的前一刻,小男孩依旧面带微笑,感激地?看着他,如同在看一尊渡他的佛,平静道:“谢谢。”
在佛的注目下?,江善林亲手种下?了此生的恶因。天真的小鹿死在了祠堂里,讨债的恶鬼从炼狱爬出,身后曳了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血痕,全是泱泱的恨。他自此成了小男孩最恨的人。
生死结结成后,江善林把小男孩关了起来。他看着因仇恨扭曲的小脸,心想他那么喜欢晒太阳,应该放他出去的。可?小鹿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活下?来的是疯掉的恶鬼,他不?能就这么放他出去。
因着那一点可?笑的怜悯,江善林试着调教恶鬼,内里怀着一点私心:他想养一条对女儿足够忠诚的狗。
日复一日的血腥调教扒下?了恶鬼的皮,小男孩变得很听话,就像小狗一样?。
江善林很满意,作为报酬,他给他取了名字,还赐了养子的身份,将他带在身边。
小狗的前身是恶鬼。
江善林时刻铭记这一点,严禁江寒栖和?其他族人接触,明里暗里压低他的地?位。他总觉得他手脚不?干净,想要对江羡年下?手。每当他产生这种错觉时,他都会把江寒栖拖回专为他设立的修罗地?狱,敲打?一番,直至他变回一条唯命是从的狗。
“够了!”
一声喝止,昏暗的行刑场烟消云散,江羡年红着眼眶看着江善林的虚像,心痛得好像随时都能背过气去。喜、悲、怒、哀,她?短时间内轮番体?验了一遍,仿佛于?高崖突然坠落一般,下?落时人还是蒙的,落地?后粉身碎骨,方知痛不?欲生的滋味。
爹爹,她?最敬爱的爹爹啊,怎么会是那个拿着刑具的冷血人?他怎么可?以?对哥哥做出那种事情?不?,她?没脸叫江寒栖哥哥了,她?的生建立在他的苦难之上。原
江羡年攥紧心口处的衣料,下?面那颗脆弱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任何东西了,收缩舒张只能感到剧痛。她?想到了江寒栖,他在祠堂内被钉入莲心针时是不?是比这要痛上千倍万倍?可?笑的是,她?曾经因那朵该死的金莲深深地?嫉妒过他。
“阿年……”江善林看着心疼,想要伸手安慰。
“别?碰我!”江羡年如临大敌一般向后退去,泪流满面,“爹爹,你糊涂啊,怎么能做这种事?”
伸出的手慢慢缩回去,江善林低声道:“……医师说你可?能熬不?到来年春天,爹爹失去你娘亲,不?能再失去你。”
江羡年攥紧手,悲愤道:“早知如此,我宁愿病死在床榻上!”
江善林欲言又止,忽然感觉身体?在溃散,叮嘱道:“阿年,爹爹要撑不?住了。你要记得这是幻境,不?要相?信里面发生的事!”
“爹——!”
江羡年到底是不?舍的,惊慌失措地?扑上去,穿过紫雾,重重摔到地?上。
她?没有?爹爹了。
想到这儿,江羡年掩面大哭。
江羡年忽然倾倒,今安在急忙扶住,让她?靠回到树干上,突然感觉身后吹来一阵妖风,反手就是一箭。
不?速之客擦着箭头躲开,分开的形体?即刻合拢到一起。它长得很离散,中间一颗硕大的眼睛,瞳孔像镜面,长着一对黑翅膀,被紫色珠子环绕着,珠子呈螺旋交叉排列,缓慢地?移动着。
画怖?!
今安在大惊失色。
第215章 暴走 画怖能生成一种致幻……
画怖能生成一种致幻雾雾气,吸入雾气的人会被它洞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它根据恐惧创造出多?重环境,将意识循序渐进地拖入恐惧深渊,如同关上一扇又一扇的门,这也导致陷入幻境的时间越长?越难清醒。
据说有个村子中了画怖的迷雾。虽然画怖被除妖师所杀,但村民却因为入幻时间过长?陷入永眠。
画怖看到?今安在安然无恙有些惊讶,瞳孔扩散了一下,往左移去,发现水箭跟了过来,珠子因为困惑转得飞快。它明?明?释放紫雾了,人怎么?会看得见?它呢?
今安在对着大眼睛接连射出几箭。他只听老道士说过相关传闻,对它的弱点一无所知?,只能靠自?己摸索。令他意外的是,画怖移速很慢,像个活靶子,鲜有水箭射偏,大眼睛上开了一圈水莲,仿若目形花圃。它发出刺耳尖利的怪叫,在那一片徘徊转圈,不敢靠近。
今安在故意放缓射箭速度,引诱画怖飞到?上方开阔的空地,朝天射出一箭。
画怖底下浮现出水色阵纹,细雨急坠,犹如利剑,笔直刺入画怖体内。它尖叫着躲闪,闭合翅膀当盾,珠子活动已然失了了章法,疯狂转动着。
今安在举着弓冷静观察,感觉其中三颗粉珠子不同寻常,沉心瞄准。珠子用肉眼看不过豆大,加之转速极快,第一箭射偏了。
不过今安在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画怖遇袭时珠子会慢下来。他试了三发,找到?射箭的节奏,一边随着画怖移步,一边用箭矢压制速度。终于,一发射中,珠子爆开,一缕雾气直直腾天。
今安在凝神等了片刻,画怖的行动并?未因此减缓,依旧活跃。他转而留意起那一对大翅膀,朝其攻击。
阵纹消散,画怖扑向今安在,睫毛像触手一样挥舞,意欲抓住他,瞳孔中间同时出现一道缝,瞬间裂开,露出深不可?测的黑洞。
今安在往旁边跑去,回身?拉弓,引开不知?不觉靠近女孩子们?的画怖,故技重施,再度借助天雨布下箭阵。他用箭头划破手腕,放大若水弓,右胳膊极力向后拉拽,血流向水箭,将其染成浅红。他瞄准巨口,猛地松开弓弦。
画怖急忙闭合瞳孔,眼睫系住箭尾。尾翎即刻幻化成莲花,底朝外,花向里,瓣瓣凝箭,箭矢齐发,顷刻就在大眼上开出一堆血窟窿。
今安在正欲乘胜追击,忽然觉得身?后风向有变,肩头一疼。他俯身?躲过风刃,摸向痛处,两指一夹,取出一根银针。他反手将银针掷向偷袭者的方向,转身?跟上一箭,定睛瞧见?逃走的单进,心知?江寒栖凶多?吉少。
今安在沉了口气,和单进拉开距离,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画怖那边。江羡年和洛雪烟受画怖影响昏迷,他把画怖杀了,她们?就能脱离幻境。那根银针尖端是发黑,十有八九淬过毒,他迟早会倒下,惟愿两个女孩在那之前能醒过来自?保。
今安在忙着对付画怖,方净善也没闲着,操控风刃往他身?上招呼,玉骨扇专对持弓的手劈砍。
方净善本不想插手战局,谁料今安在不仅没被紫雾蛊惑,还把画怖打得半死。他对今安在的体质生出兴趣,连江寒栖都没发觉自?己中招,他为何会安然无恙?
方净善步步紧逼,今安在不得已把大弓当作近身?武器使用,控制上半弓身?开刃,抬手砍去。
就在这时,水纹消散了,画怖脱困而出。
方净善趁机用风刃围困今安在,命画怖吞食。
前有玉骨扇,旁有深渊口,今安在委实难以?应对,眼看那张嘴里自?己越来越近,急得满头大汗。
一只血淋淋的手骤然出现,看大小?是男子的手。
今安在和方净善双双愣住。前者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踹飞方净善,躲到?一边,看向画怖。只见?另一只手穿透瞳孔,两只手一上一下使劲,撑开瞳孔,浓重黑雾漫出。血肉侵蚀融化,爆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骨架渐露。
低沉的笑声从中漏出。
血人迈出残躯,身?上的血被吸收掉,青白的皮肤一点点露了出来,银发白亮,衣服被血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今安在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江寒栖的脸,震惊道:“江、江兄?你为何……”
妖气森冷,压得空气稀薄,今安在持弓呆立在原地,望着江寒栖撕开画怖,掉到?地上。画怖没有气绝,仓皇奔逃,江寒栖一手抓住翅膀根,将它扯到?跟前,拽下翅膀,将手探进伤处拉拽,珠子散落一地。
画怖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转眼间就掉到?地上,在惊惧中消亡了。
变故横生,方净善惊恐万分,从泥地里爬起来奔逃。这一跑引起了江寒栖的注意,他扔掉气息全无的画怖,追了过去。
方净善御风而行,身?形快如鬼魅,却依旧甩不掉江寒栖。他预感自?己稍有不慎会交代在他手里,脚步有些慌乱,差点被杀。
就在这时,林中摇摇晃晃闪出一抹身?影,正是发鬼。方净善进树林时为了加快搜寻效率,把手下的妖分成两拨,命其中一支去别处找不知?去向的发鬼。
影鬼苟活上百年,见?识广阔,一眼认出江寒栖是无生。他在暗处释放发丝偷袭,江寒栖滑步躲开,撑地稳住身?形,黑雾贴地涌向发鬼。发鬼撑着头发躲到?另一侧,方净善被头发拦住,见?发尾卷着一枚黑针,猜到发鬼强迫他打配合,不得已折返回去,伺机而动。
江寒栖和发鬼缠斗,方净善瞅准时机挥扇发出风刃,将黑针钉到他体内。他的攻速逐渐慢了下来,终于,在发鬼脖子被扭断的前一刻,江寒栖七窍流黑血,倒地不起。
发鬼补了几刀,眼见?方净善往回走,叫住他,说道:“不要恋战,他是无生,等下就复活了。”
方净善疑惑道:“无生?”
“诞生在尸骨死气的恶妖,不死不灭,”发鬼放出一缕头发拖着方净善往森林深处走,“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不可?久留。”
两人走出数十步,遇到?手下牵着逃跑的马匹。两人一人一匹,方净善看发鬼脸色煞白,把那些话听了进去,翻身?上马,用力夹了下马肚,跟上发鬼,马蹄声很快被雨声遮盖,蹄印延伸至杏林里,被一地金黄藏了起来。
“轰隆——”
暗红流体沉寂下来,血眸缓慢睁开,没什么?情绪,仿若隐在月影下的血潭,其中伸展着肥厚滑腻的黑水草,那一团水草被恨滋养,缠在一起凝成一块抹不开的暗色。
江寒栖撑起身?子,绸缎似的银发从背上滑下,发尾浸到?雨水里,脏了。他像忘却名姓的野鬼,立在那儿,无神的双眼转了一圈,最终落回到?血淋淋的手上,定定地看着,仿佛在思索这具身?体承载了多?少前尘旧事。
身?下聚了一滩血水时,江寒栖抬脚走向生气最浓郁的地方,靠得近了,听到?痛苦的呻吟。他循声望去,只见?少年撑着树,单手捂眼,血从指缝间渗出,在手背上织成一张血网,网延伸至手腕后抽成几条蜿蜒的红线,像瓷胎的裂痕。
今安在感觉江寒栖临近,忍痛睁开双目,一如平时与他说话一般,语气平静:“江兄把那人解决了。”
江寒栖扫了他一眼,往更远的地方看去,见?到?树下并?排躺了两个人。目光掠过其中一个时,血潭沸腾不止,黑水草疯长?交错,恨意倒灌,他阴沉着脸走过去。
今安在被他的眼神吓到?,唤道:“江兄?”
江寒栖头也不回。
今安在追上去,伸手抓住江寒栖的胳膊,皱眉道:“江兄,你怎么?了?”
江寒栖漠然地看了今安在一看,拽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今安在又要拉江寒栖,他侧身?躲开,回了一个肘击,出现了攻击倾向。
今安在出于谨慎召出若水弓,拉弓瞄准忽然发疯的江寒栖,咬了咬牙,终究下不去手,改用灵力消耗极大的困水阵,不射箭,只围困。他绕到?江寒栖前面?,将两个女孩挡在身?后,试图唤醒他:“江兄,我是今安在,你不认识我了吗?”
江寒栖烦躁地踢踹水笼,一点反应也没有。
今安在想了下,又道:“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洛姑娘吧……”
江寒栖顿了下。
今安在好巧不巧又跟了句:“还有阿年。”
江寒栖变了脸色,黑雾暴涨,撑破水笼。他飞身?冲到?今安在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抵到?树上,手发了狠地收紧,慢慢往上提,面?无表情地挑眸盯着他。
今安在感觉脚后跟触不到?地面?了,一只手往外扒江寒栖的手,另一只手拿若水弓砸向他的头。
妖化后的江寒栖力气远在今安在之上,掐脖子的手纹丝不动,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若水弓,又往脖子上施了些力气。
今安在毒发,两眼渗血,加上无法呼吸,感觉头要炸开了,抵抗的力气逐渐小?了下去。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江兄”,头一垂,昏死过去。
江寒栖并?未要今安在的性命,手一松,把他丢到?树下,踉跄着踱向集所有他恨意于一身?的少女。他感觉心脏越来越疼,仿佛被锤烂了一样。他想把心脏掏出来,敷些止痛药,或者干脆捏爆这颗脆弱不堪的心,怀着空荡荡的胸腔继续复仇。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心,反正没人爱他,他不想去爱别人。
他只靠恨就能活下去。
无边无际的恨。
黑雾受意念感应,重新在江寒栖身?边聚拢。他急促地喘息着,感觉恨意从呼吸间漫了出来,无色无味,冷得彻骨。
又一道惊雷落下。
洛雪烟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她在幻境里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大脑被恐惧塞满,整个人有些恍惚,忽然?看到?恢复真身的江寒栖走了过来?。只?见他神色冷峻,阴沉沉地盯着江羡年?看,吞血蚀骨的黑雾贴着地靠近。
洛雪烟下意识觉得江寒栖想要江羡年?的性命,挡在好友前面,试着唤道:“观南?”
江寒栖没应答,想绕开洛雪烟走过去,看到?她张开了双臂。雨线急坠,痛苦的喘息声听起?来?湿漉漉的,他用气音喃喃道:“让我杀了她,让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突然?,一颗血泪从他右眼里滚了出来?,像琉璃珠,落下来?就碎了,而左眼仍被仇恨塞得满满当当。
桃花手链紧到?勒进肉里。
洛雪烟轻轻摁下伸向江羡年?的手,擦去脸上的血污,倾身抱住江寒栖。她拍着颤抖不已的背脊,如同在安慰不知如何?排解悲伤的小孩子一样,哼起?鲛歌,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变软了,如同刺猬敛起?尖刺。
哭腔渐渐弱下去。
终于,江寒栖不说话了,放任身子倒进怀抱。
恨意和血水一同流到?地上,渗进了土里。
江羡年?醒来?,最先看到?在灰蒙雨天映衬下的斜枝,被挂在枝头上的绿意蜇了下眼,稍稍垂下眼帘,瞥见洛雪烟的背影,再往下看了看,银白长发垂落于地。她霎时想起?残酷的真相,眨了下眼,不禁怀疑自己仍囿于幻境,小声唤道:“因因?”
洛雪烟的脊背明显一僵,抬手拢了下银发,过了片刻才回头看向江羡年?,目光格外无措。她解释道:“你别害怕,妖气是江寒栖身上的。那?些人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他变成——”
江羡年?平静道:“哥哥是无生,是吗?”
洛雪烟愣住,震惊地看着江羡年?,不再说话了。
江羡年?笃定此身在现生,站起?身,走向洛雪烟,无奈地笑了声,心?生悲苦:“原来?因因早就知道了。”
洛雪烟目光躲闪,低声道:“对不起?,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江羡年?扶起?昏睡的江寒栖,洛雪烟跟着站起?来?,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
雨停了,但天上一直在落雷,江羡年?把?江寒栖搀离树下,瞥见眉心?的血莲,又看向已经感觉不到?疼的手臂,感觉心?口被扎了下。她因那?朵莲花花嫉妒江寒栖许多年?,然?而所谓天赋不过是遮羞布罢了。她痛苦道:“你没有错,是我和爹爹对不起?……他。”
“哥哥”二字本来?就要脱口了,可她想到?江寒栖的处境,又觉得不配这么叫他。她靠他续命,和寄生吸血的蚊虫有何?区别?
洛雪烟更惊讶了。江羡年?提到?了江善林,她知道的远比她认为的要多。她何?时得知这些事的?
江羡年?安顿好洛雪烟,看着江寒栖的头发一寸寸变黑,妖气也消失了,不过眉间的莲花依旧见红。幻境里,江寒栖因为莲心?针发作疼晕过好几次,她担心?道:“他,在心?绞痛吗?”
“应该不疼了,”洛雪烟托起?江寒栖的手,“他的手现在很放松,疼的话他会?抓的很紧。”
江羡年?对上她的目光,问道:“莲心?针发作时,因因都?在他身边吗?”
洛雪烟轻轻嗯了声。
“谢谢你陪着他,”江羡年?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充满了冷冽的空气,苦闷与愧疚在寒气中翻绞。她收回手,发现自己沾了一手血,忽然?意识到?江寒栖衣服全身都?是红的,问道,“他受伤了?”
洛雪烟回道:“可能是妖物的血。”
江羡年?后知后觉今安在不在跟前,问道:“今安在去哪了?”
洛雪烟陡然?瞪大眼睛,心?沉到?了胃里。坏了,假如今安在最先遇见了失去理智的江寒栖,两个人不会?打起?来?了吧?
江羡年?见洛雪烟面露难色,紧张道:“他出事了?”
洛雪烟不敢妄下定论,摇摇头,回道:“我醒来?就没看到?他。”
江羡年?放眼四?望,不经意看到?东南方?的树下躺了个人,说道:“那?边好像有人,我过去看看。”
洛雪烟目送江羡年?走远,焦急万分,暗自祈祷今安在不要出事。
江羡年?靠近大树,一时间电闪雷鸣,树下的人被闪电拓出雪影,斜过面颊的血痕尤其惹眼,但身上没有血迹,呼吸也无异常。江羡年?叫了几声,今安在没反应,她撑开眼睛看了下,发现眼眶在流血,面色凝重?,用袖子擦了擦血迹。
她把?今安在背到?身后,突然?感觉有妖气从更远的地方飘了过来?,极目远望,遥遥看到?一地残骸,辨不出模样。她回过头,抓着今安在的两只手拖行。
洛雪烟握紧,提心吊胆:“今安在没事吧?”
江羡年?回道:“眼睛在流血,好像中毒了。”
洛雪烟眼见今安在四?肢健全,倍感轻松。若今安在折在江寒栖手里,江家那?一笔因果债还不知道从何?算起?,幸好。她说道:“江寒栖过来时七窍也有血,他们两个或许对上反派那?边的人了,也不知道这片林子是什么地方……”
江羡年?把?今安在平放到?地上,听到?树林深处传来?马蹄声,拔剑对着那?边。没多久,几个人从林中现身,各个带斗笠,穿蓑衣,身上挂有佩剑。
为首者勒马,厉声道:“何人擅闯禁地?”
江羡年?感觉这群人和单进是两队人,介绍道:“在下江羡年?,乃除妖师,原本在伴荧城除章巨,上岛后不知为何?降落于此。无意冒犯,还请阁下见谅。”
为首者略一思?忖,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出身闻川江家?”
江羡年?应道:“正是。”
那?人翻身下马,掀开蓑衣,露出里面的紫色制服,抱拳自报家门。原来?这伙人是闻人家禁地的巡逻队,听闻这边有异响,策马赶来?查看。
巡逻队把?江羡年?四?人送回本家。
家主病弱,在别苑调理身子,闻人家上下由二把?手贺淮川和旁系的长辈分管。江家和闻人家走动不频繁,江羡年?对进门时招待自己的长辈很陌生,现打听名号,后来?贺淮川在医师给今安在检查身体时现身,代替长辈留在了屋内。
江羡年?和贺淮川稍微熟悉点,主动打了声招呼。
贺淮川打量昏迷的今安在,问道:“情况我都?听说了,今小兄弟伤到?哪了?”
江羡年?回道:“好像是中毒了,还不确定。”
贺淮川又问:“和家里报过平安了吗?”
江羡年?回道:“嗯。闻川路远,今安在和哥哥不能赶路,我没让他们来?接,恐怕要叨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不回家其实还有江羡年?的私心?使然?。她不知道要怎么对家里人说父亲的事,于是选择逃避。
父亲的死?,江寒栖来?江家的真相,被蒙在鼓里却一直受惠的自己,事情太?多太?乱,她自己都?理不清头绪,当下只?是惦念今安在伤势紧急,找了个寄托才不至于精神错乱。
贺淮川问道:“你哥哥那?边还好吗?要不要让医师过去看看?”
江羡年?推脱道:“哥哥只?是消耗灵力过多,体力不支,没什么大碍。因因在照顾他。”
江寒栖妖性不稳,又入住闻人家,交于旁人照顾恐生事端。两人一进闻人家就拿定了主意,借口江寒栖需静养要了个僻静的院落,江寒栖全权交给洛雪烟照顾;她和今安在住在相邻的院子,方?便照应,还能避免频繁的人员往来?影响江寒栖那?边。
贺淮川又道:“听说洛姑娘把?侍女都?遣散了,她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江羡年?笑笑:“因因很能干的。”
突然?,今安在发出呻吟,用手摁住眼睛,手背上的青筋简直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江羡年?紧张地凑上前,问道:“今安在你怎么了?”
“眼睛,我的眼睛,好疼……”
每个字都?像是经由牙齿咬定吐出来?一般,含着莫大的痛苦。今安在蜷缩身子,血从指缝渗出,像小溪一般蜿蜒到?枕头上。
医师意欲查看流血的位置,刚拿开手,今安在凄惨地叫了一声,用另一只?手遮眼,想把?脸埋进枕头,哀求道:“好疼,别碰我……”
江羡年?担心?今安在咬到?舌头,让侍女找了条干净的方?巾,塞进他嘴里。她把?手送到?今安在的手里,他疼得做不了主,直冒冷汗,把?劲都?用到?手上。指尖狠狠扣进她的骨缝间。
江羡年?跟着急出一脑门汗,转头看向医师,问道:“有止痛药吗?”
“有。”
医师翻找药箱,江羡年?又对侍女道:“麻烦接杯水来?。”
侍女递来?水杯,医师捏着止痛的小药丸,抽出堵嘴的方?巾,见牙关紧闭,说道:“公子,你张下嘴,我喂你吃止痛药。”
今安在兀自痛呼,江羡年?重?复了一遍,不见他配合,疑心?他疼到?耳鸣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她伸手讨要药丸,说道:“把?药给我。”
贺淮川眼见江羡年?徒手送药,提醒道:“江姑娘,你这样可能会?被咬伤,还是用筷子撬开吧。”
“没事。”
江羡年?瞅准牙关松开的空当送入药丸,刚放进嘴里,上下两排牙即刻闭合,咬住她的手指。她嘶了声,今安在旋即松口,留下还未充血的牙印。她拿过水杯,喂了一小口,说道:“今安在,这药是止疼的,你吞下去就不疼了。”
今安在折腾了一会?儿?,医师在旁边观察,跟江羡年?说了声,试着拿开手,发现他疼痛加剧,放下床头的半边帷幔,又要来?黑布蒙住他的眼。片刻后,今安在身子慢慢舒展,突然?安分了。
江羡年慌乱道:“医师,他这是疼晕了吗?”
医师正在给今安在把脉,解释道:“姑娘莫急,止痛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公?子只是睡过去了。”
江羡年追问道:“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难说,公?子眼睛畏光,刚毒发就攻目,但脉象摸不出端倪,一看就是猛毒,”医师为难地摇头,摆正今安在的身子,“我先开解毒千金方,再?给公?子施针,等天黑下来再?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