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总想和我贴贴by雾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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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有人认出了她是折芳楼的金钗之?一,其?他?人知道后?明里暗里折辱,夫子眼一闭,一个礼都没收,说是会脏了自己的手。
什么道貌岸然的老古板!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读圣贤书!
洛雪烟气得在?旁边撸起袖子一顿输出,不过声讨也是白费嘴皮子,谁也看不见她。
棠梨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瘦长的影子像过街老鼠,缩在?一起,装着一肚子委屈,隐约漏出低低的哭声。天?上下起了小雨。
回去后?,棠梨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姜冬至看了她一会儿,也趴到旁边呜呜地哭了起来,比她还伤心。
棠梨怔怔地转过头,疑惑道:“你哭什么呀?”
姜冬至转过头,吸了吸鼻子,单纯道:“娘一个人在?哭,听?起来很孤单。”
棠梨看姜冬至鼓出个鼻涕泡,破涕为笑,起身?找手帕给他?擦脸,反过来安慰止不住眼泪的儿子。
洛雪烟看到抽搭个不停的姜冬至,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响了。
第227章 漂泊 门外站着一膀大……
门外站着一膀大腰圆的?伙夫,为人憨厚,姑且算是棠梨的?半个?朋友。他体谅孤身带孩子的?棠梨,有时会瞒着春姨给娘俩送些好吃的?,这次也不例外。他看棠梨面?有泪痕,关切道:“妹子咋哭了?”
对一个?异性外人,棠梨不想说?拜见夫子遭到的?难堪,打哈哈道:“都是这雨闹的?。”
伙夫没?多?问,只是点?点?头,把油纸包递给她,说?道:“下午楼里弄了些烧猪肉,我就给你留了点?。你和冬至分着吃吧。”
棠梨受宠若惊道:“谢谢。”
伙夫摆摆手,道了别,撑伞走进雨里。
“烧猪肉,”小孩子忘性大,长睫上还挂着老大一滴泪珠,就顶着个?笑脸扯母亲的?衣袖,催她赶紧开油纸包,“娘,快打开快打开。”
棠梨解开绳子,推给姜冬至。他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笑道:“第一块娘先吃。”
棠梨就着小手叼走烧猪肉,看儿?子一副乖巧模样,好容易下去的?泪又要反上来。
上学堂的?首要准则就是懂礼,那个?夫子根本不知道她的?小宝贝疙瘩有多?懂事,上来就因她的?出身否定了他的?一切。再说?她的?出身怎么了?她在折芳楼洁身自好,后被姜元成赎身,与他结为夫妻,恪守妇道,不曾逾越伦理纲常,他们就是看她一介女流好欺负。
想到这,棠梨又思念起身在宜州的?夫君,盼他早日处理完烂摊子,过?来接他们娘俩。
他临走前?说?手头紧,没?留太多?的?钱,中?间姜冬至生了场重病,求医用掉一大半,她不得已搬出了大宅,重新委身于折芳楼,日子越过?越落魄。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动身去寻他了。
去宜州的?念头一冒,棠梨心中?的?退堂鼓又打得震天响。
她在折芳楼长大,从没?离开过?这一片地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而且路费也是个?伤脑筋的?大问题,她自幼娇养,不会做活,若积蓄在半路花光该怎么办?她不会赚钱。
棠梨就像囚在笼中?的?金丝雀,从小被关在里面?,羽翼退化,不敢飞,故而笼门大开也只是安分地待在里面?,除非,遇到危险。
烧猪肉属于难得的?荤菜,棠梨舍不得吃,加上没?什么心情,只吃了两?块,剩下的?全?给了姜冬至。
洛雪烟看着吃得像小猪一样的?姜冬至,再联想到江寒栖优雅的?吃相?,暗自发笑,原来他儿?时也曾这般活泼过?。
然而没?多?久,那股活泼劲就萎靡下去,姜冬至眨眼的?频率越来越高,像是没?力气撑上眼皮一般,头慢慢垂了下去,含糊道:“娘,我吃困了。”
棠梨扶着额头,也快迷瞪过?去,听他说?话骤然醒了过?来,但很?快又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恹恹道:“困了就……上床睡觉……”
说?到一半,姜冬至就一头磕到桌子上,发出结实的?“砰”的?一声。棠梨意识到不对,挣扎着站起来,想洗把脸清醒一下,还没?走到水盆就倒了下去。
两?人倒下后,屋子里像是被设下结界一般,突然静得可怕,时间化身蜗牛,缓慢地贴着墙壁爬行,留下的?粘液欲滴不滴,往下垂一垂,又缩了回去。洛雪烟毛骨悚然,什么也做不了,无助地站在那儿?屏息等待。
门开了,来了四个?人,春姨为首,进屋直奔棠梨,把她带走了。
他们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洛雪烟紧张地跟了上去,明知棠梨感应不到她,却?坚持不懈地在她身旁大喊她的?名字。棠梨没?醒,目睹带人全?过?程的?她是在场最害怕的?那一个?。
春姨把棠梨弄到了折芳楼内的?一个?雅间内,派人给高官人送信。她绞着手绢,含笑看着棠梨,打量她的?目光如同观赏一件高额的?奢侈品一样。棠梨离不开折芳楼,全?仰仗她供吃供喝,纵使被算计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赌光了的?腰包又能重新鼓起来了。
高官人欣然而至,见到美人卧床,他也不在乎春姨坐地起价,爽快地付了钱,拿到了房间的?使用权。
“棠梨,你快醒醒!”
当高官人压到棠梨身上时,洛雪烟心如刀绞,眼都不敢睁,把头扭到一边,握拳握到全?身发抖,感到一阵恶心。难道这就是悲剧的?开端吗?
“你不要过?来!我有刀,我会杀了你的?!”
是棠梨的?声音!
洛雪烟惊诧地睁开眼,看到棠梨缩在角落,双手握刀对着高官人,见他隐隐有往前?的?趋势,一阵乱舞,划伤了他的胳膊。高官人捂着伤口,心里发怵,登时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灰溜溜地离开房间,找春姨要钱。
惊魂未定的棠梨跑出房间,遇到前?来拿她的?春姨,举刀冲着她,威胁道:“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把柄。你再纠缠,谁都别想好过?!”
她先前?念及往日情分,又寄宿折芳楼的?屋檐下,吃人嘴短,从没?拿把柄做过?文章,但春姨这次触到了她的?底线。
春姨讪讪退后,棠梨趁机逃回了小院子里。
她把姜冬至抱到床上,封好门窗,收拾起行囊,煞白的?脸许久都没?有血色。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要去宜州找姜元成,就算没?有八抬大轿的?婚礼也好,就算暂时住不进姜家也好,他们一家三口要在一起,必须要在一起,她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姜冬至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棠梨战战兢兢地坐了一夜,只有年幼的?孩子徜徉在烧猪肉的?美梦里,安然睡到天亮。
翌日清晨,折芳楼的?小院子清空了,无人知道母子俩去了何处,偶有人路过?会往里张望一眼,总觉得还能看到相?依为命的?两?个?伶仃人。
仓促启程,过?热的?头脑逐渐被沿途的?艰辛浇冷,不谙世事的金丝雀尝尽人间冷漠。是的?,只有冷,没?有暖。棠梨貌美,性子纯良,又带着个年幼的孩子,走在人群里就像一只漂亮的?羔羊,浑身白净,野兽对她虎视眈眈,食草的?呢,也总是坏心眼地咬上一嘴,因为嫉妒那副好皮囊。
洛雪烟唏嘘不已。漂亮并非原罪,可徒有漂亮却?很?容易招致死局。折芳楼只教会她如何释放魅力,她吃了很?多?亏才懂得,美貌在某些时候也会带来灾难,在无人保护时要学会藏拙。
闲话听多?了,炽热的?爱火摇摇晃晃,猜忌不可避免会产生,然而棠梨又不愿用那样糟糕的?念头去摸黑放在心尖上的?如玉君子,记忆中?的?他,书信中?的?他,绝不是那样为人不齿的?负心汉。
棠梨一心想嫁给姜元成。这种热切无处安放,她选了块上好的?红布,将相?思穿在针线里,亲手缝起了无法?预知的?未来。
缝制红嫁衣时,不管上一秒如何在怀疑的?狂浪中?挣扎,下一秒都能在如意郎君的?臂弯中?续写残梦。盲目的?爱遮蔽了双眼,却?抵不消感到的?真切阵痛。她想他的?时候身体都会下雨,雨水排不出去,积在体内臭了,霉了,受潮的?地方会痛。
棠梨不知道,姜冬至不懂,他只觉得母亲越来越不开心了。
棠梨先前?接连被骗,身无分文后流落到满是瘴气的?穷苦县,染了头痛病,愈发憔悴。他以为母亲是被病痛和贫穷折磨,时常想,要是自己能快点?长大就好了,做大人很?辛苦,他想让娘亲当小孩,他来做大人。
吃的?不好,姜冬至个?子不见长,还是一个?瘦弱的?小萝卜丁,在灶台边煮饭时还要踩个?小板凳。
洛雪烟见姜冬至探身往锅里看,不禁捏了把汗,站在身后把住他的?腰,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但做了总归有点?心里慰藉。跟随母子北上这段时间,她心疼姜冬至更甚于棠梨。
姜冬至早慧且敏感,久到仿佛没?有期限的?漂泊把一颗七窍玲珑心变成了被风吹破的?蜘蛛网,加之时常暴露在恶意之下,开朗的?小狗逐渐变成了胆小的?兔子。一个?半大的?孩子,正是需要爱与陪伴的?时候,可棠梨沉湎于造梦,无暇顾及他。
他由此迷恋上了编绳。这是一个?不费钱的?爱好,随手在路边薅几根长长的?草,交织在一起,寂寞的?时光就被编了起来。
很?多?很?多?个?夜里,星星都睡了,姜冬至抱膝坐在黑暗里,安安静静地望着抱着红嫁衣的?母亲,黑葡萄一般的?眸子随烛光明明灭灭。他其实有点?怕黑,可又不敢出声惊扰母亲的?美梦,那是棠梨难得的?开心时间。
姜冬至把鸡蛋面?盛到碗里,端到里屋,看躺了一天的?棠梨坐了起来,欣喜道:“娘,你好点?了吗?”
棠梨点?点?头,看到面?里有鸡蛋,眉头一皱,厉声道:“不是说?省着点?花吗?怎么又放了鸡蛋?”
她这两?天头痛病发作的?厉害,存粮吃完了,给了点?钱让姜冬至上街买菜。
姜冬至怯生生地解释道:“娘,你生着病呢,要补补身子。”
棠梨呛声道:“哪有那么多?钱补身子?家里都快穷的?揭不开锅了。”
她这段时间没?精力绣花,花的?是之前?的?积蓄,看病要钱,吃饭要钱,日子紧巴得把衣带一勒再勒。
姜冬至无措地拽着衣服下摆,低声道:“对不起娘,我知道错了……”
洛雪烟心疼不已。
姜冬至买菜专挑便宜的买,恨不得把一个铜板掰成八半花,看到?卖鸡蛋的犹豫了许久才出声?问?价,拿了三个,不舍得钱,还试图和小贩讨价还价,挨了好一顿嘲讽,结果棠梨不领情,又是一顿训。
过了会儿,棠梨稍微冷静下来,自责方?才语气过重,转头看到?灰头土脸的儿子,柔声?认错:“对不起冬至,是娘不好,娘不该凶你。”
姜冬至看了她一眼,依旧害怕。
棠梨向他敞开?怀抱,安慰道:“到?娘这里来。”
姜冬至钻进她的怀里,棠梨拍拍他的后背,见他始终不抬头,问?道:“生?娘的气了?”
姜冬至摇摇头,他只是太长时间?没被这么温柔地抱过了。娘亲的怀抱是用柔软的落羽和蓬松的干草搭起来的窝,埋进去,好像能隔绝任何烦恼。
“擦擦脸,”棠梨把脏兮兮的小脸捧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灰,笑道,“都变成小花猫了。”
姜冬至腼腆地笑了笑。
母子俩分着吃完了一碗面,鸡蛋推来让去,对半进了各自的肚子里。姜冬至收拾完碗筷,看棠梨坐在那儿伤神,小脑瓜子转了转,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娘,我想给你编头发,可以吗?”
棠梨意外道:“你还会编头发?”
姜冬至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好。”
姜冬至手忙脚乱地分头发,小脸严肃得如同上战场,没一会儿就急出一脑门子汗。洛雪烟联想到?江寒栖游刃有余的模样,心想,编头发果然得从娃娃抓起。过程曲折,但好在效果不错。
棠梨对着清水看了看发髻,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从哪学?的?”
“看来的,”姜冬至有些神气地抬了抬下巴,问?道,“娘,你现在高兴吗?”
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尾,棠梨没想那么多,顺着他回道:“高兴呀,有这么好看的发髻,娘怎么可能不高兴?”
“娘高兴就好。”
姜冬至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作为?姜冬至的半永久性小跟班,洛雪烟可太清楚他这句话问?的是什么意思了。
几天前,棠梨还没发病,忙着绣花赚钱,姜冬至用不着寸步不离地照顾她,午后会跑到?编草的小摊旁偷学?手艺,小摊挨着一家做珠钗生?意的铺子。
那日赶巧了,有个女子买完珠钗,讨教编发的事,店家边口授边演示,姜冬至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过去,末了听见店家说了句:“头发梳得漂亮,心情自然就好。”
回家路上,姜冬至始终若有所思,当时洛雪烟就怀疑他把那句客套话当了真。
病中无力打理,乍看到?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棠梨心里敞亮了不少,一时兴起,把姜元成送她的蝴蝶玉兰钗找出来,插进了头发里,痴迷地对水自赏。水中的她不再憔悴,还是当初那个能让姜元成神魂颠倒的美丽女子。
她又做起梦了,越做越真,抱着姜冬至,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两人定情的小调,一句一句地教他唱,声?音如同掺蜜一般甜美。
姜冬至懵懵懂懂地跟着她唱。
“如果将来遇到?想要心仪的女子,你就把这个小调唱给她听。”
“心仪是什么意思?”
“就是非她不可,除她以外的人都是将就。”
“好,我记住了。”
盛夏闯进八月时,母子暂住在临溪的小县城里,开?始了苦夏的日子。
棠梨没食欲,闪成一竿瘦竹,两弯眉间?时常笼着雾一般的愁意,幸而有姣好的皮囊撑着,苍白清苦相倒能看出几分弱柳扶风的意味,仿佛烈日下的一缕青烟,走着走着就散了。
没有哪个夏天像当下这个夏天一样难熬。天为?盖,地为?笼,衣服像蒸布,人裹在里面,腾腾地发着蒸汽。
棠梨每天都觉得嘴巴是苦的,好像生?嚼了一万根苦瓜,血似乎也变苦了,沉闷的苦坠着胃,连吞口水都艰涩。潮湿无孔不入,皮肤上仿佛长了一层薄薄的青苔,青苔上攀附着茂密的藤蔓,那是寂寞滋养出来的,以笑容为?养分,紧紧地缠着她,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说话会加重苦味,所以她选择惜字如金,默然地窝在阴影里绣花,像暗处的幽兰,不过没有兰花的好脾气。说不清的烦躁堆积在体内,排不出去,便成了炸药,可她又不愿伤及无辜,于是姜冬至变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洛雪烟听了无数个离谱的挨骂理由?。
比如姜冬至倒了一杯水要喝,一下没喝完,放在桌子上,棠梨上来指责杯子放的位置不对,说放在边上很容易碰到?地上。
比如姜冬至不舍得吃肉,把肉让了出去,棠梨几番推让劝不动又会说他不知?好歹。
比如地上掉了几根头发,看长度明显不是姜冬至的,但棠梨就是一口咬定他,说他没眼力见,自己掉的头发都不扫。
下到?底层后,棠梨听了不少粗鄙之?话,不自觉地融进了口语里,骂得一天比一天难听。连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洛雪烟都遭不住那种骂法,何况五岁的姜冬至?被骂哭是常有的事。
棠梨觉得眼泪是女子的特?权,看不得他一个男孩掉眼泪,见了只会更生?气。久而久之?,姜冬至的泪腺就退化了,只敢在晚上睡觉时捂着嘴巴哭上一小会儿。
这样糟糕的夏天,总要有点什么调剂才能过得下去。
棠梨靠谩骂姜冬至过活,而姜冬至则靠偶然结识的小白猫朋友过活。小白猫和他一样,也是个半大?的小孩子,奶膘还没退就过上了流浪生?活。
因为?一口饭,小白猫黏上了姜冬至,每日饭点前后都会到?门口的阴凉处等他。
姜冬至交不到?同龄朋友,把这只小猫当做好朋友。小白猫乐意亲近他,吃饱喝足总会翻身露出柔软的小肚子给他摸,摸头还一个劲地往手上顶,后来甚至可以在他怀里安睡。
小白猫的信任令孤独的孩子受宠若惊,姜冬至掏心窝子地对它好,有好吃的总会分它一半,明明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偶尔,他会冒出收养小白猫的念头,可又觉得母亲不会同意。
每当预感到?离别时的隐痛时,他总会不舍地顺下小白猫的毛,试图用柔软的触觉铭记无法长存的友谊。
一直以来,姜冬至以为?他会是主动离开?友情的那一方?,因而总是对小白猫怀着歉疚,不料他才是那个被抛下的可怜儿。这天中午,他端着饭碗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小白猫迟迟没有露面。
姜冬至不相信小白猫会不辞而别,去它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看到?。他鼓起勇气问?了住在附近的人,发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附近有只小白猫。
苦寻无果,姜冬至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到?了唯一的好友。
快到?家时,他听到?门口一片嘈杂,抬头看到?许多人围在门前看热闹,挤进去一看,几个纠缠棠梨的混子在和她对峙,地上躺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
是小白猫的尸体。
姜冬至冲上前抱起小白猫,嚎啕大?哭。
肝肠寸断的哭声?像锥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扎着洛雪烟的心脏,然而更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为?首的混子看到?突然冒出来的姜冬至,露出了诡计得逞的奸笑,扯着大?嗓门喊道:“害死我猫的小鬼头出来了。”
听到?这话,姜冬至反应过来小白猫的死和这几个混子有关?,冲上前对发话的混子拳打脚踢,恨恨道:“你骗人,小白明明是你害死的,明明就是你。坏人,坏人!”
“哟,杀了我的猫,还想打我。”混子反手一推,姜冬至重重摔到?地上。他爬起来,又要冲过去,被棠梨抓住了肩膀。
棠梨问?道:“你喂没喂过猫?”
姜冬至着急道:“娘,小白是被他害死的。”
棠梨又道:“你就说喂没喂过。”
加在肩上的力道骤然增加,姜冬至打了个哆嗦,如实道:“喂过,可是……”
混子用一个手的手背打另一个的手心,露出了然的神色,接着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猫就是被你儿子喂死的。你看怎么办吧,要么你陪我们?喝顿酒,咱们?交个朋友就算完事儿;要么你用这把刀扎你儿子的手以示惩戒。我是真怕他学?坏,小小年纪就杀猫,长大?了杀人可怎……”
出其不意的一刀了结了假惺惺的长篇大?论。
围观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蝉叫得很?大?声?。
洛雪烟看着被刀扎穿的手,感觉盛夏正在坏掉。刀拔出来,小小的手抽搐了一下,血流出来,渗进了桌子里,弄脏了白皙的皮肤。
原来、原来那道疤是这么来的。
巨大?的悲伤击溃了理智,洛雪烟已经不能思考了,意识一片空白,以至于看起来很?呆滞。她伸出一双颤抖不已的手,想捧起那只小手,又怯怯地缩回来,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他该有多疼啊?
姜冬至后知?后觉挨刀的是自己的手。那一刻,尖锐的疼痛像雨后春笋一般穿透了整个手掌,他放声?大?哭,想要缩回受伤的手,可棠梨死死攥着他的手腕,训斥道:“不准哭!男子汉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姜冬至小脸惨白,哆嗦了一下,咬紧下唇,努力不让哭声?泄出去。
第229章 梦碎 那群混子被棠梨身上……
那群混子被棠梨身?上的鬼气慑住,冷汗像投入沸水的冰,哗的一下冒了出来,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棠梨抬眼看?向为首的混子,眼神阴冷,像是从芦苇从里游出来的水蛇,见到活物就会叉上一口。她一字一顿:“这样总行了吧?”
“这、这次就算了,走了走了。”混子感到害怕,对美?人的歹念被那一刀断得?一干二净,领着撑场的兄弟落荒而逃。
棠梨提醒道:“还有刀。”
混子们脚底抹油跑了,一个都?没有回头?。
棠梨拿起那把带血的刀,看?了眼议论纷纷的人群,门外立刻鸦雀无声,有不少人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她鞠了一躬,低声下气道:“子不教,母之过,让大家见笑了。”
人们面面相觑。
棠梨松带上大门,跨过小白猫的尸体,刀上的血滴了下去?,弄脏了猫毛。她看?向哭得?一抖一抖的儿子,冷冷道:“过来。”
姜冬至怯怯地?抬起头?,看?了眼带血的刀,有些害怕,他感觉母亲好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棠梨拔高音调,重复道:“我让你过来。”
姜冬至不敢违逆,只得?跟她进了屋子,留下一路压抑的啜泣。
棠梨进了内屋,随手把刀丢在地?上,刀落地?时?发出的声音又让姜冬至那颗脆弱的心突突地?跳了下,他不自觉地?缩到角落,抓着受伤的手。
棠梨拿起用于清扫积尘的枝条,折下一截,转身?走向姜冬至,让他面朝墙站着,恨恨地?在瘦削的后背上抽了下,幽怨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安分守己,别?给娘惹乱子?”
姜冬至疼得?哭出了声。
“不准哭!你有什?么脸哭?我每天辛辛苦苦绣花供你吃喝,你倒好,吃饱了撑的去?喂路边的野猫,还惹了这么一堆烂摊子回来!你是不是嫌我不够辛苦?是不是?”
打了几下,棠梨被积攒已久的苦闷压垮了脊梁,跪在地?上,像个刚从娘胎里爬出来的婴孩,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眼泪流到嘴里,苦得?令她发抖。
没一会儿,热乎乎的怀抱裹了上来,那个怀抱并?不宽广,堪堪包住冰冷的身?躯,但那样也足以提供慰藉了。
姜冬至小声道:“娘,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不该去?喂小白的,对不起……”
棠梨抱着他,哭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当天,棠梨的头?痛病复发了。她睡下后,姜冬至把死去?的好朋友埋在了野外,在小土坡上放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埋的时?候一直在哭着道歉。
“不要道歉,你没有错。”
隐隐的,姜冬至听到这样一句话,好像是从消逝已久的早春里传来的,又好像月亮的叹息。他抬起头?,看?到抱在一起的浓厚云团飘了过来,天被压得?很低,蓝得?令人目眩。他缩在巨大的云影下,感觉自己像渺小的蚂蚁,迷失在茫茫四野上。
要下雨了。
手上的伤口疼了起来,姜冬至捏着手腕,逆风朝家里走去?。
小白猫死后,无意折断的树枝成了棠梨手中的常客,她在抽打姜冬至的过程中发现?了烦闷的宣泄口。她开始将谩骂转化为虐待,看?见不顺心的事情就拎出来放大数倍,为树枝的登场铺平道路。
姜冬至起初还会因为不解出声问两句,可求解反而会招致更过分的抽打。棠梨变着法的让他为不存在的错误低头?认错,以使施虐变得?合情合理,然而打完后又会后悔。她清楚孩子没做错什?么,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做美?梦是一件消耗心神的事,做白日美?梦尤是如此。做梦者需要仔细修剪放入梦中的幻影,除掉破坏梦境的乱想?,而被剪下来的乱想?并?不会就此消失,它就像寄生虫一样地?附着在心神上,侵蚀理智,使人渐入疯魔。
棠梨做了太多?的白日美?梦,已然接近半疯,可她到底是一个母亲,对姜冬至,总归还保有一点爱。虐待结束后,母爱加持歉疚,表现?出来的就是蜜罐似的疼人法。
棠梨会抱着姜冬至哭着忏悔,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让他不要怪她,时?而亲他的小脸,时?而摸他的脑袋,给他上药时?也是轻声细语,极尽母者的慈爱。
姜冬至心智尚未成熟,从没怀疑过母亲蹩脚的借口。棠梨说他不对,那就是他的不是,是他笨手笨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害母亲伤神,他有错,要道歉的人是他,所以挨打没什?么不对。背上的伤越来越多?,他对母爱的讨好也愈发卑微,所以总会对母亲的示爱感到诚惶诚恐。
棠梨扔出名为爱的烟雾弹掩盖恶意,姜冬至捡起来,把它当作珍宝,小心地?擦净灰尘,放到纯洁的幼小心灵上供着。
爱人者与被爱者都在扭曲,可他们毫无察觉,只有寸步不离的幽魂清楚。
洛雪烟总算明白江寒栖为何经?常患得?患失,因为启蒙爱的母亲就是这么言传身?授的:打一巴掌才能吃上甜枣。
洛雪烟回想江寒栖的言行,总能从中窥见棠梨的残影。
比如江寒栖爱干净,那是因为棠梨有洁癖;比如江寒栖凡事都?要争个对错,那是因为棠梨不分青红皂白;比如江寒栖不会剩饭,那是因为棠梨老是不给他饭吃;比如江寒栖不会喊疼,那是因为棠梨不准他在疼的时?候叫出来。
然而对棠梨,洛雪烟却也不能彻底地?恨上她。
她前十五年被豢养在折芳楼,只知道如何讨人欢心,后来一头?栽进爱情的迷梦里,轰轰烈烈地?爱上一个不该动真心的人,仓促地?做了母亲。带姜冬至北上的这段时?日里,她屡遭非议,怯于辩驳,一味忍气吞声,脊梁骨叫人戳没了半截。
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美?美?隐身?的负心汉。
晚秋时?节,嫁衣完工,母子俩抵达了宜州,洛雪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白日梦即将破裂,她预感到不可挽回的悲剧正在金澄澄的秋色中酝酿,只待一场狂风暴雨。
姜家属于宜州的名门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棠梨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听到姜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