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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总想和我贴贴by雾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22

姜冬至仗着姐姐的宠爱,有恃无恐,对他不似之前那般仇视,语气带着种平静的疏离:“姐姐身子不适,一直在家?休养。”
贾青关心道:“病得很严重吗?”
姜冬至微笑着摇摇头,不动声色地划清了姐姐和贾青的界限:“姐姐有我照顾,没什么大碍。多谢贾县令关心。”
“那就好,”贾青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尖,瞥了眼他手上的绷带,想起洛雪烟坚持弟弟手受伤的事,好奇道,“你手上真的有伤吗?”
姜冬至淡淡应了声:“嗯。”
贾青以为洛雪烟预知了弟弟会受伤,啧啧称奇:“那日你姐姐非说你手上有伤,我们?都以为她是被你晕倒的事吓丢了魂,没想到真的会出现伤口。”
姜冬至听他提起那日,压在心底的疑虑活泛起来,打听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贾青说道:“风流债找上门。落魄女子是吴家?公子在外赎身的歌女,以为他真会让她做正?妻,生了个儿?子找来了,结果正?好撞见正?妻出门。两个人就那么打起来了。只能说遇人不淑,两个女人都没错。”
他等了会儿?,扭头看姜冬至,看他眼神迷离做沉思状,喊了声,把出走的魂儿喊了回来。
姜冬至问道:“女人和孩子后来去哪了?”
贾青沉沉地叹了口气:“被赶出南柯县了。正?妻本家?有权势,贾某惭愧,身为一方?县令却帮不了她。”
姜冬至追问道:“他们?是不是落脚在小山村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贾青感觉姜冬至关心那对母子超乎陌生人的边界,反问道,“你认识他们??”
姜冬至眼神里的那股探究劲弱了下去,像突遭风霜的茄子,肩头耷拉下去一截:“……不认识。”
风雪骤然变大,贾青伸手挡在眼前,嘱咐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姐姐等着急了。春归巷那片最近不太太平,多加小心。”
“会的。”
姜冬至赶回家?,抖掉外衣上的风雪,走进屋里,把东西放到灶台边,大声问道:“姐姐,猜猜我买什么回来了?”
里屋静得只剩下风吹雪的啸声,像猛虎扑杀。
十五没出现应激反应,故而姜冬至没往家?里进来人的方?面想,觉得姐姐应该是睡了,悄悄打开门,看到她伏在床边,捂着嘴,血从指缝流下,宛如?一条细长的血色冰凌,扎穿了他的心。
“姐姐!”
姜冬至惊恐万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被姐姐抓住了手腕。她抬起头,脸得像洗过?几遍的白纸,单薄的苍白,嘴边的血宛如?叠在上面的纸张上涂的朱砂,清晰得可怕。她紧张道:“你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姜冬至想拿桌子上的毛巾给姐姐擦血,但她却死死攥着他的手腕,抓得他骨头疼,他焦急道,“姐姐,我去拿帕子。”
“我没事,”洛雪烟坐起身,满不在乎地用手背蹭了下血,一脸严肃,“你去了哪里?”
姜冬至不敢用太大力气挣开她的手,无措地转了回去,如?实道:“我去集市买了食材,然后去药铺,后面经过?我们?的铺子,在那里遇到了贾青。就这些地方?。”
洛雪烟恍然大悟。
贾青,假情!她怎么没早点想到,这个人出现得过?于蹊跷,上次幻境出现波动后突然蹦了出来,这次冬至单独出去遇到他以后幻境又出现了动荡。敢情他也?是幻境投放进来的干扰源。
她最初搭建幻境时,结界尚不稳定?,偶尔会冒出来引诱姜冬至记起过?往的东西,形态不定?,一般出现在秋冬交接时,不过?没出现过?这种平易近人的人,真是防不胜防。
洛雪烟一本正?经道:“以后不要靠近他,知道了吗?”
姜冬至由她的警告联想到呕血的事,自责不已:“姐姐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和他说话吗?”
洛雪烟回道:“不是你的错,是他有问题。”
姜冬至承诺道:“我以后不会搭理他了。”
树立起姜冬至对贾青的敌意后,洛雪烟与幻境的对抗迎来了新?的平衡。她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放松下来,差点一头栽到床下,所幸被姜冬至及时接住。她问道:“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问了姐姐的身体,说了那天?吵架的母子的下落,还?说春归巷不太平,”姜冬至把枕头垫在姐姐腰后,让她靠着,转身取来毛巾给她擦手,恼火道,“没想到是想通过?我害姐姐,真可恨。”
毛巾转眼间就成?了一块红布,他心如?刀绞,轻声问:“姐姐还?难受吗?”
“别担心,姐姐没事,”洛雪烟苦恼地甩了甩银色鱼尾,叹气道,“就是腿一时半会变不回来,没法下地吃火锅了。”
姜冬至被姐姐的心大弄得难过?不起来,无奈道:“都这个样了姐姐还?惦记火锅。”
洛雪烟大大咧咧道:“吃完火锅就好了。”
十五适时地叫了声,她朝它努了努嘴,笑道:“喏,十五都同意了。”
小火锅最后在房间里支了起来。香气飘上,血迹在下,烟火气压过?血腥气,欢声笑语取代愁眉苦脸,风,还?在呼呼地刮着。
姜冬至一个劲地给姐姐涮菜,把她的碗堆成?了小山尖,自己倒没吃几口。
洛雪烟委婉地提醒道:“冬至,姐姐想跟你一起吃火锅,不是想一个人吃独食。”
姜冬至憨厚地笑笑,默默收回了要碗的手,把涮好的羊肉放到自己碗里,找补道:“我也?在吃。”
洛雪烟其实有些饱了,不正?经地玩了起来,用单筷卷菜叶,不小心捅烂了菜叶。姜冬至正?在投喂十五,瞄了她一眼,知道她吃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剩下的菜,有些忧心。姐姐的胃口小了一半,而且愈发畏寒。
姜冬至考虑起搬家?的事。他想搬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让姐姐修养,南柯县的冬天?太冷了,还?有贾青那种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此外,她变回人身的间隔也?越来越长了。不过?搬家?并非易事,他打算等做好万全之策再跟她开口。
洛雪烟持续病弱,官府那边的搜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终于在暴雪前夕抓到了躲在巷子里的凶犯。

第248章 离县 江羡年以一种微妙的……
姜冬至对十一岁的杀人凶手印象深刻,因而第一时间就出门?看犯人的真容。他长得很小,说?是十一,看着却像七八岁的,一把?瘦骨,破烂的衣服像是经?历几?万次风吹雨打似的,光着脚,脚冻成了紫色的萝卜,不像人类的脚。
即将走出巷子时,男孩不知为何?回过头,风掀开了头发?的遮掩,秀气的小脸露了出来,漆黑的眸子直直望着姜冬至,无端让他想?起了羊眼。他想?自己和羊对视过,而且在它眼中窥视到死亡的安详。
羊的瞳孔像一具死尸,所以它才?能在目睹杀戮之后保持淡漠的平静。
羊会见证死亡,可是他杀死了羊。
是男孩,还是他自己?
北风癫狂,白雪落红,姜冬至缓缓举起双手,在右手手心?看到一道丑陋的疤痕。心?口骤然缺了一块,就像是突然拿掉挡风的隔板一样,悲伤之风猛烈地撞了进来,幸福被卷到茫茫大雪里。他明明脚踏实地,却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似乎要?掉到一个只?有雪的寂静世界,那里的痛苦是白色的。看不到头的白色。
皮肤隐隐浮现出数不清的陈旧伤疤,如枯树久逢甘霖而贪婪饮水,粗糙的疤痕转眼恢复水润,复苏成新?鲜的创口,皮下?的血蓄势待发?,他感到剧烈到几?乎要?把?他湮没的疼痛——
血腥之吻印到嘴唇上。
风雪隔绝在心?房之外,温热而柔软的嘴唇含住了极度脆弱的美梦,给梦中人烙上了铁锈的气息。
踮起的脚逐渐回落,洛雪烟捧着流泪不止的脸,温柔道:“下?大雪了,我们回家吧。”
他感到奇怪,他有家吗?
可他还是乖乖地随她跨过门?槛,看她合上大门?。
银发?血眸消失了,他用纯良的黑眼睛看着熟悉的面孔依次出现在暴雪里,直至门?扇闭合。她转过身,牵起他的手,用如此温暖的一只?手。他们走进屋子,火炉把?里面烘得很暖和,白色的毛茸茸在旁边安睡,锅里炖着可口的饭菜。他定睛看向她,轻唤道:
“姐姐。”
回到家,他又变回姜冬至了。
暴雪下?了几?日,洛雪烟便病了几?日。病骨被高温断断续续地蒸了几?日,濒临散架。她感觉自己仿佛在炼丹炉里走了一遭,身上像是被炼化一样,软成某种胶质的东西。好在头铁骨头硬,命削了一半,另一半还能保美梦不灭。
洛雪烟不在意病痛,有人替她疼。照顾病人的姜冬至看起来比她还憔悴,肉都愁没了,整个人缩了一圈,十五也?跟着瘦了。
洛雪烟坐在小椅子上,披着被褥似的棉袄,抱着汤婆子,看姜冬至做饭,好笑道:“我们家看着像闹过饥荒一样。”
姜冬至忍俊不禁,把?菜丢进锅里盖上锅盖,添了把?柴,扭头打量陷在衣服里的人,觉得姐姐像一头小熊。可熊冬眠没事,仙女冬眠就糟了。他用烧火棍拨弄快烧完的旧柴,挑起话头:“姐姐,我们离开南柯县吧。”
洛雪烟惊诧不已:“啊?”
姜冬至接着道:“南柯县的冬天太冷了,不利于姐姐修养身体。而且姐姐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真身,我们住在这里人多眼杂,你出入也?不自由。我想?搬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最好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一家三口。”
洛雪烟何?尝不想?这样,可姜冬至离不开南柯县,他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
姜冬至以为她舍不得糖水铺子,劝说?道:“姐姐病成这样也?没法熬糖水。等你把?身子养好,我们去京城再开。”
洛雪烟垂着头,沉默不语。
姜冬至走到洛雪烟面前,蹲下?身,双手覆上冰凉的手背,仰头看她,轻声问:“姐姐不想?离开南柯县吗?”
洛雪烟看着期盼的双眼,忽然想?到这是姜冬至第一次产生离开南柯县的想?法,也?许他不会再被这个地方所牵绊了。她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吃完饭到南柯县附近转转吧,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忍心?离开这里。”
“好。”姜冬至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
谨慎起见,洛雪烟将十五从家中带了出来。他们租了辆马车,一路向南,越走越远。她一手搂着十五,一手抓着姜冬至,愈发?紧张,感觉在等赌局出结果一样,不自觉出了一身汗。
姜冬至一边解开斗篷,一边念咕道:“早知道就不给姐姐披斗篷了。”
洛雪烟挑开窗帘,只?见车外千里冰封,白得一望无际。她问:“现在还在南柯县里面吗?”
姜冬至凑到窗边看了眼,扯着嗓子问车夫,得知他们离南柯县有一段距离了,姐姐的手骤然放松。他问道:“姐姐感觉如何??”
洛雪烟回了铿锵有力的一个字:“搬!”
搬家的事说?干就干,洛雪烟没精力应酬,也怕自己忽然在人前暴露原形,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额外的社交丢给姜冬至处理。他转让出姐姐心?爱的小铺子,与牙人谈好退租的流程,回家听说朋友们找他吃散伙饭。他担心?洛雪烟,犹豫是否要?赴约。
“去呗,我这两天已经?好很多了,又不是离不了人。我保证你聚完回来还能看到一个生龙活虎的姐姐。”
说?到后半句时,洛雪烟还配合地叉起腰,挺胸抬头,笑眯眯地盯着他。
和江寒栖不同?,姜冬至朋友一箩筐,都是交心的那种。若非造的梦岌岌可危,她还真希望他能一直在朋友堆里做团宠。
姜冬至笑道:“说?话算话。”
洛雪烟重重地点了下?头。
姜冬至又道:“那我现在给姐姐做饭。”
洛雪烟拦住他,说?道:“我现在没胃口吃,你吃完给我打包一点就行。”
姜冬至被元长乐叫走后,洛雪烟在住了十一年的家中溜达了一圈,在墙上看到给姜冬至记录身高的痕迹,十二?岁之前是小树苗,十二?岁之后嗖的一下?长成了挺拔的大树。她比了下?十一岁的痕迹,想?起真正的他在那时候要?矮许多,满身伤痕,没朋友也?没有家,在白雪皑皑的山顶上流浪,寂寞到对着树干说?话。
姜冬至很好,可命运待他不好。她怎么忍心?把?他送回炼狱?
散伙饭比预想?的时间要?长。朋友们盛情难却,姜冬至喝了不少酒,走出门?,感觉风像冻过的刀片,削掉外面那层滚烫的肌肤。他打了个寒颤,往领子里缩了缩,急匆匆往家赶。
元长乐和姜冬至并肩走,被迫走得飞快,还顶着风。他拽着他的胳膊,抱怨道:“慢点,走这么快也?不怕岔气。”
姜冬至说?道:“姐姐还没吃上饭呢。”
元长乐无奈地松开他,追了一步,问道:“话说?你和洛姐姐要?搬到哪里住?”
姜冬至回道:“去南边的暖山。”
元长乐意外道:“那么远?”
姜冬至回道:“姐姐畏寒,暖山常年如春,适合调养身子。”
元长乐不经?意发?现两人步调一致,但步子迈得是相反的。他悄悄换成和姜冬至一样的迈步,踢了踢雪,突然生出些不舍,问道:“你们以后会搬回来吗?”
姜冬至如实道:“不会了,我想?带姐姐去京城。”
元长乐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故作轻松道:“苟富贵,勿相忘。”
“你不是也?要?进京赶考吗?”姜冬至看了好友一眼,“又不是永别。”
元长乐惆怅地叹了口气,看着印在雪地上的影子,不舍道:“你们说?走就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姜冬至安慰道:“说?不定很快就能再见了。”
不久后,姜冬至和元长乐在家门?口分别,回到了有姐姐在的暖和屋子里。
临别那一日,元长乐目送姐弟俩乘坐的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感觉街上的人一下?少了许多,像是同?时约好离开,道路显得空旷而寂寥,冷空气中萌发?了异样的气息,仿佛冻坏的橘子在慢慢腐烂。他打了个喷嚏,弥漫在脑中的浓雾散去一些。
姐弟俩离去七天后,元长乐发?现南柯县的人口锐减,出门?只?能看到住在春归巷的熟人,未曾光顾的店铺变得破败不堪,布满了蛛网和灰尘。
姐弟俩离去半个月后,元长乐发?现小吃街消失了,那一块变成了荒芜的雪地,周围人都说?那里从来没开过小吃街。
姐弟俩离去一个月后,元长乐发?现巷子里的人失去了五官,人人绷着一张光洁的面孔,若无其事地互相往来,像木偶戏一样。他和没有五官的父母坐在一起吃饭,看了看父亲。他摸过父亲的脸,一片平滑。他的眼睛没有出错,这个世界出问题了。
姐弟俩离去两个月后,元长乐收到了姜冬至的来信,信上说?他和姐姐一切安好,暖山气候宜人,邀请他有空过来游玩。那时南柯县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立在雪原上里读完了这封信,恍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熙熙泰和,长乐无忧。
原来他是洛雪烟对江寒栖许下?的愿望啊。
元长乐稍稍松开手,信纸被寒风卷到半空,虚化成晶莹的雪,周遭景物扭曲抽长,转眼间,他就来到了暖山山脚下?的书肆门?口。书肆人来人往,但无人注意忽然出现的元长乐,仿佛他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
元长乐转过身,正好和买完书的姜冬至打上了照面。
姜冬至错愕地看着他,愣愣道:“长乐哥?!你怎么来了?”
元长乐抓住姜冬至的胳膊,沉声道:“跟我去个地方。”
南柯一梦终有醒时,他要?纠正偏离的走向,把?一切拉回正轨,就像洛雪烟最初期望的那样。

一门之隔,晴雪两别。
姜冬至立在晴与雪的分界线上,看着挂在正门的牌匾,“西水寺”三个字红得扎眼。每个字底下都曳着水一般的痕迹,像未干的血迹。他疑惑道:“长乐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元长乐反问道:“你知道洛姐姐为何?会生病吗?”
姜冬至怔了片刻,追问道:“什么意思?”
元长乐并未正面回答:“答案在寺庙深处,你一看便知。”
姜冬至想起贾青,对?元长乐的身份有所怀疑,正要?询问,被?他一把推进了寺庙里?。门扇轰然合上,灿烂的天光被?隔绝在外,视野顿时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
惊慌刚一冒头,姜冬至便感到自己被?寺庙深处的某种东西吸引。探索的念头控制了身体,他不由自主地走进雪里?,向寺院深处走去。
覆雪之路逐渐变形,苍松拔地而?起,修竹不青,层层叠叠的影子像一道黑纱,罩在姜冬至身上。他回过身,发现身后只?有一条崎岖山路,雪面光洁。
良久,另一座寺庙的正门在飞雪中浮现。
姜冬至扶着树干喘息,透过雪和白气看到了牌匾上的字——栖净寺。刹那间,他感觉体温流失了一部?分,就?像是突然掉进冰河里?一样?,牙齿止不住发颤。他揪紧领子,稍稍偏了下头,逆着山风攀登,不久再?度跨过了门扉。
门又合上了。
姜冬至环顾寺院,地上积雪深厚,古木干瘪,树干上的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压下纸张,看到上面用红字写了一句话:欲救人,向里?走。字迹很眼熟,每个字下面都有血一样?的曳痕,颜色发沉。
姜冬至收回手,白纸被?风刮走,他忽然发现手上不知何?时沾上了红色,半个手掌都是,怎么蹭也?弄不掉。他闻了下,感觉有点腥,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就?没再?管了,转身往台阶走。
石壁上的佛刻结了蛛网,网上沾满了雪,一只?虫也?没有。
姜冬至爬完最后一个台阶,在明黄色的拱门旁看到了新的纸张,依旧是那六个字。他视而?不见,走过去的时候听到纸张翻飞的声音。纸被?吹跑了,手上多了一块红色,他越看越像血,有些反胃,一时找不到洗手的地方,便用袖子盖住了。
佛堂空寂,供台积灰,白纸贴在腐烂的瓜果上。
姜冬至正要?往外走,突然涌进来一阵穿堂风,白纸飞了起来。他感觉手上湿湿的,翻过手,发现整只?手都沾满了粘稠的红。气温骤降,他打了个冷颤,听到寺院深处有异响。
姜冬至硬着头皮深入,触目一地鲜红,怔了片刻,踩着红雪走向印满了血手印的门。里?面有人在惨叫,声音近乎凄惨的猫叫。他将手放到门扇上,看到自己在抖,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冷。
他一路走来自然是怕的,但那份恐惧并非源于寺庙的诡异之处,不然他早就?产生逃离的念头。他在害怕逐渐靠近的真相。
姜冬至深吸一口气,手上施力,门缓缓打开。
大殿中央,红色身影跪在蒲团上,伏地不起,银发散落在血泊里?,发尾吸饱了血。殿内未燃烛,一缕阳光打在神像上,只?照亮了垂下的眼睛,两道泪痕微微反着湿润的光。殿内到处都是血,只?有神像是干净的。
姜冬至很熟悉那张脸。小时候,姐姐时常用悲悯的眼神看他,和神像如出一辙。
“你终于来了。”
殿中的人直起身子。
姜冬至问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姜冬至面前,长发后透出一只?血色眼眸,直直盯着他,张开了嘴。渐渐地,他的声音模糊了,像僧人的诵经声,字和字黏在一起,如同糖块融化黏连。
福禄寿喜在雪中崩坏,成住坏空在风中起舞,死?去的他被?绝望复活,堕入了无底的恨海。
他并不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
姜冬至抱着头,缓缓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号,干净的衣服转眼间被?染成了红色,哭声和呻吟的界限变得模糊。
洛雪烟姗姗来迟。她现身的那一刻,元长乐眼看崩溃的小天地在尝试重组,高声警告道:“洛雪烟,你不要?再?给他造梦了!再?这样?下去你会——”
转眼间,保留着唯一一点理智的心愿消散了,不该在暖山出现的暴雪轰轰烈烈地落了下来。
洛雪烟跪到被拖回幻境的姜冬至身边,安抚道:“冬至!你能听到姐姐说话吗?那些都是假的,你不是坏孩子,你没有杀人,也?没有人恨你,你是被?爱着的,有很多很多的爱……”
悲伤撑爆了感官,在周而?复始的痛苦中,她感觉破烂的自己被揉到一起,塞进了一个极其狭窄的匣子里。匣子里?没有缝隙,内壁布满刀片,窒息和伤痛对?灵魂施以凌迟。
而?这些是姜冬至正在经历的。他们有共感,她知道他有多痛,所以才不能放任他回到最初的幻境。
血污逐渐脱去,被?痛苦撑得扭曲的脸露了出来,黑眼睛茫然如新生的稚子。下大雪了,他觉得很冷,浑浑噩噩地扑进她的怀里取暖。所有的痛苦都在温暖的怀抱里?融化了,好像回到母亲的腹中一样?,苦难和幸福交缠成未知的混沌,索爱是仅存的本能。
美妙的歌喉盖过风雪,寺庙塌陷,河水静静流淌。慢慢地,怀里?的人不再?颤抖,美梦被?补好了。
洛雪烟摸了摸姜冬至的头发,牵着他站起来,一眨眼,两人就?在温暖的小屋里?了。
“因因。”
洛雪烟僵在原地。
姜冬至笑了声,语气既无奈又心疼:“不是进来救我?的吗?怎么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洛雪烟一脸震惊:“冬至,你——”
“你忘了吗?南柯县只?是你为我?造的一场梦,”眉心缓缓开出一朵莲花,江寒栖隔着水雾凝望震颤的眼睛,道出了残忍的真相,“姜冬至早就?死?了。”
南柯县的诞生源于恨。
洛雪烟目睹佛堂惨剧,恨自己像幽灵一般,只?能观苦,不能救难。那一瞬间的执念截断了绝望的轮回,把江寒栖卷进了围绕她意识运转的小世界,也?就?是南柯县。
洛雪烟最开始还记得入梦的目的,想着给江寒栖补一个幸福的童年?就?放他离开,但她低估了自己的私心。
南柯县建立之初极不稳定,洛雪烟要?反复强调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不断给自己洗脑。冬至前后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江寒栖对?那一天的怨念深重,一不留神就?会想起往昔,痛苦不堪。
洛雪烟看不得他受苦,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抹去他的记忆,以自己的心力为代价。他每年?至少要?受一次罪,她的想法随之改变。年?复一年?,最后理智退场,她偏执到近乎疯魔。
姜冬至拥有很多爱,那是因为县里?的每个生灵都是洛雪烟意念的化身。
她爱他,于是万物钟情于他。
复杂的情绪刹那间找到了宣泄口,洛雪烟扑进江寒栖怀里?,紧紧抱着他,仿佛要?隔着两人的衣物与皮肉与他骨贴骨一样?。她无措道:“外面在下大雪,你不要?出去……”
她知道,一旦他踏出房门,深沉的苦难便会像暴雪一般倾泻而?下,一点道理也?不讲。
江寒栖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擦眼泪,不曾想越擦越多。他索性把脸凑上去,轻轻吻去眼角的泪水,将咸涩的怜惜吞到肚子里?,轻声道:“为了遇到你,我?会熬过去的。”
苦难被?爱赋予意义?,跨过去,他就?能与她相逢了。
慢慢地,洛雪烟平静下来。
江寒栖提醒道:“我?该走了,你也?该出去了。”
洛雪烟用拇指刮了下手心的伤疤,担心他会被?过往击垮,商量道:“我?想留下来,等你一起出去。”
江寒栖蹙眉。虽然洛雪烟的脸色在南柯县解体后好了不少,但她在幻境呆了太长时间,精神已经很疲乏了。
洛雪烟抬起手,晃了晃至今沉寂的铃铛,急忙道:“铃铛还没响,我?可以留在这里?。”
江寒栖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妥协道:“要?是铃铛响了——”
洛雪烟保证道:“我?立刻离开!”
江寒栖许诺道:“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那时他听到了,洛雪烟说自己很想他。
洛雪烟点头:“好。”
洛雪烟答应江寒栖留在屋子里?等他,目送他走进了皑皑大雪里?,感觉他好像随时会被?狂风刮走。可他还是稳步离开了,带走了肆虐的风雪。天随即放晴,院外的杏花簌簌飘落,彩蝶纷飞,他把暖春留给了她。
某天夜里?,洛雪烟无端从梦中醒来,突然感觉自己可以离开木屋了。她推开大门,顺利走出屋子,循着小径飞奔起来。掠过的景物似曾相识,她拐过亭子,见到熟悉的花丛,还未开放的花苞如同明月一般坠在枝头,高挑的人影立在那儿,一如他们初见。
洛雪烟气喘吁吁地走过去,站到他身后。
花前的人转过身,没有折花,两手安分地垂在身侧,见到她粲然一笑:
“等到你了。”

入梦第二十五天,江寒栖回到了现世。
江羡年直第一反应自然?是高兴,然?而?转眼间,那份高兴蒙了一层愧疚的?尘,使得笑容有些发沉。她习惯性想喊哥,称呼到嘴边拐了个弯,顶在上颚。最后?,她干巴巴说了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今安在听出江羡年语气怪异,抢过话茬,将她隔在对?话之外。
江寒栖醒来最关心的?是洛雪烟,没注意江羡年的?话少了很多。莫玉替洛雪烟号脉,他盯着她的?手,不悦地眯了下眼睛。莫玉准备处理手心的?割伤,被江寒栖伸手挡开?了。他冷冷道:“我来就行。”
莫玉偏过头,江寒栖听到她吸了口气,直言道:“她怕疼,受不了扒眼眶的?那种蛮力,不劳烦莫医师了。”
吸进嘴里的?气一时半会没吐的?出来。
江寒栖顺手接过伤药和绷带,占据了洛雪烟的?身侧。
方净善矗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寒栖的?背影,面容狰狞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平静,眼神淡漠,仿佛在看将要下葬的?陌生尸体一般。噬魂箭就藏在他的?卧房里,届时射穿心脏,无生便真的?是无生了。他扫了眼隐蔽的?狐狸纹样?,感觉那像他给洛雪烟打下的?烙印,心里畅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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