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游专心致富(美食)by沉睡蘑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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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京兆尹萧束担忧的那样,这事涉及公主及笄宴,下黑手的人?又身份不明?。
只是替她要求个期限还不算出?格,但强逼京兆尹下定论结案,两个位高权重又小心谨慎的人?,可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这事,必须得沈荔自己来办。
然而无论如何,他们和赵大赵二的想法也很?相似。
这局做得并?不完善,齐武业的反应更是漏洞百出?。
沈记一向在干净卫生上?是最叫人?放心的,怎么会突然让人?吃了中?毒的东西?更何况是下毒。
再者,其他酒楼天然地?和沈记有竞争关系,联想到陷害也是应有之义。
然而自由心证是没有用的,查案要的是实打实的证据。
但要查起?来就更麻烦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一来街头?巷尾没有监控,就算是这人?吃了沈记的饭菜,回家又自己吞了毒药自杀,谁知道呢?
二来,也没有身份证联网的公安系统。现在甚至连那中?毒之人?究竟姓甚名?谁、靠什么维生都不知道,更别?说人?际关系网。
别?看那大汉信誓旦旦说是自己弟弟,哪有弟弟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哥哥啊?
京兆尹已经去排查死者身份了,那报案的汉子却没有被控制起?来......
“这样,三娘你性子最沉稳,也细致周全,就和赵大一起?带着孩子们留守。若是有人?想趁机图谋不轨,就跟这二位大人?一起?将人?拿下。”
两人?俱是点头?:“掌柜的放心!”
“赵二和芳姨,你们在京中?相识的人?不少,要细细打听最近京中?有没有意外去世者,又或者突然消失的人?家。”
赵二此人?能言善辩,又机灵圆滑,很?擅长和人?打交道。
上?到来沈记吃饭的高官显贵,下到买菜时在路旁乞讨的小孩,他都能说上?两句。
芳姨心细,加上?是中?年妇人?,很?多赵二搭讪不上?的人?,她却没有太大顾虑。
至于李欧和钱罗两位京兆尹的衙役.......
“两位大人?留在沈记查案,我自然万分支持;只是也烦请大人?,替我向后来的客人?们解释此事。”她说,“务必将萧大人?允我查案的来龙去脉、时间期限,说得清清楚楚。”
说着,沈荔微微一笑?:“毕竟是官府衙役,二位的话?,想来大家会听的。”
李欧钱罗二人?肃容点头?:“此乃我等分内之事,沈掌柜放心。”
京兆尹为求稳重,排查得相当仔细。
反而是芳姨和赵二一开始就盯着其他几家酒楼,无论大小消息,尽数汇报。巧之又巧,反而让沈记这头?先检出?一个人?来。
根据二人?查到的消息,这人?是被满庭芳辞退的,不知是跑堂还是墩子。住在京城西郊,家里就他一个想法子挣钱,却偏偏染了风寒。
一病不起?,如今邻居长久见?不着人?,都认为是没救了。
风寒在这时候是能致死的病,一直吊着,又把?家里的钱都花去买药,已然一贫如洗。
沈荔皱了皱眉:“这人?病了很?长时间?”
“应当是如此。”赵二说,“我听人?说,他这一年都是病歪歪的。”
“且他家女眷以往上?工的织布作坊把?人?辞退了。”芳姨补充,“这下家里真是一穷二白,几个小孩偶尔会去的私塾也没再见?去过。”
“他家没有老人?么?”
“有,但从他病了,就没大见?人?出?来过。想来是因为家里男人?病了,媳妇去作坊做工,孩子们就留给老人?带了。”
赵二想了想,半是回想半是说:“确实,我往那织布作坊打听过了,他娘子是从去年才?开始往那头?去的。”
芳姨感叹:“去年京城雪灾,冻死饿死不少人?,老人?小孩最多。既能剩下老人?小孩,看来原先还是有些家资的。”
赵二也说:“是啊,我这消息就是从路边的乞丐窝听来的,他们最知道哪家小孩多、老人?多。”
他看沈荔面色不好,补充:“这种人?家是他们最爱去的,因为手里有钱,才?养得活这么多人?。”
京城毕竟是古代的京城,再如何繁华,乞丐和流民?是少不了的。
平时经营看不到,是因为乙女游戏的系统死死控制着日常的梦幻和美丽。
但只要走出?玩家所在的固定区域——也就是这条梧桐街——便能看见?街头?巷尾四处乱窜的乞丐、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大人?小孩。
如果说这仅仅是为了补足世界观,一切都是虚构,又未免太过真实......
沈荔恍惚一瞬,回过神来,钱罗李欧两人?也到了。
听完沈荔解释,虽然也觉得太巧,但还是说:“既然满庭芳也涉及其中?,我们应当先......”
李欧正要说,应当先派人?将满庭芳也封起?来时,沈荔却皱着眉打断他。
“李大人?、钱大人?,旁的事我不置喙,但请二位务必至少有一人?,跟我的伙计赵二一道去城门口守着。”
“只要有可疑的人?或车准备出?城,无论如何也要拦下来!”
“城门?”钱罗两人?毕竟是京兆尹衙役,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他们正打算出?城?”
沈荔点头?:“女眷被辞退、孩子不上?学,除了死者,家里所有人?都开始销声匿迹,这很?像是要逃走。”
她的分析很?有道,钱罗李欧两人?商量一番,叫钱罗跟着赵二一起?往城门口去了。
半路上?遇见?萧束的人?马,果然京兆尹那头?也是这样想。两路人?便在城门口汇聚,守了起?来。
京城城门管是出?了名?的严,即便是坐马车,也须得撩起?帘子看看里面究竟有几个人?,每个人?又都是谁,能否合得上?文书上?的身份。
如此管制之下,要从众人?眼皮底下逃走,实在是天大一件难事。
因此在赵二几人?守了四五天却颗粒无收后,就意识到不对。
他们也不是不能解沈掌柜的思路,那人?虽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但妻儿家人?,恐怕却能从他的死里获益。
这多半是他答应做替死鬼的条件之一,否则就算得了钱,死人?又怎么花?
既然要保他家人?,那这京城多半是不能久留的。
只有出?城,才?能避开京兆尹、沈记、乃至日后也许可能有的皇宫搜查。
因此沈掌柜也好、萧束大人?也好,才?叫人?去盯紧各个出?城口,以防他们想送这替死鬼的家人?出?城。
只是没想到,守了好几天,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大家都想错了?
调查虽然进入了僵局, 但京兆尹毕竟没有封了沈记。
虽说暂时还是不能开门?营业,但若有人?要来探望,也并不是不行。
因此这几日听了消息的楼满凤、薛依依等人?都往沈记来了。
他们能来, 也是因为?家中长辈支持, 本?就不信沈记害人?,前几日还专程来帮忙, 因此并未受限。
薛依依进门?时还微微拧眉, 但一见沈荔, 就不自觉露出笑脸。
沈掌柜身陷囹吾,她不能再摆着一张苦脸。
“沈掌柜,可?有探查出是谁在背后出手作乱吗?”
沈荔:“暂时还没有。”
京兆尹给的时限是七天, 此事众人?皆知。
如今已经是第六天, 城门?口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店里的伙计们和常客倒还好, 京中却已有些流言, 说是沈记自导自演一出戏、又或是人?本?就是她杀的, 只是做贼心?虚。
接着,便有人?开始传她杀人?的原因。
有的说是那人?吃了沈记的饭却评价一般,被她怀恨在心?;有人?说是那人?居心?叵测, 本?就是其他家酒楼派来的, 被沈荔发现后将计就计。
但无论?如何,都在给她安插‘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形象。
至于沈荔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多亏了凌云阁张琪张掌柜告诉她。
除了沈记的伙计, 张琪是对此事反应最大的一个。
这位小老头估计胆子比鹌鹑蛋都小, 一听沈记出事, 立刻传信来说‘与凌云阁绝无半分干系’。
沈荔私心?也觉得?不是凌云阁出手, 否则此前来花钱找她退出就显得?太?没必要。
下毒、杀人?、栽赃,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做法, 也不像凌云阁往日行事。
为?了佐证,张琪语焉不详地向她透露几分满庭芳和奎香楼的背景,都是背上命案也无惧的强势。
沈荔虽然知道?他是有意拉踩,但不可?否认,她的主要怀疑对象也是这两家。
况且那死者,据说还曾在满庭芳做工......
一般沈荔事业受挫,就轮到系统耀武扬威的时刻了。
果?不其然,这厮从脑海中跳出来:【呵呵,宿主现在知道?好歹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只向宿主推荐攻略版本?的回家路线。想在古代通过经营挣钱完成回家目标,这条线路难度评价太?高,并不适合处于电气文明时代的宿主。】
它美滋滋道?:【你想,如果?你走了攻略路线,按照原剧情线,现在你只是这场及笄宴甄选的旁观者,完全不会参与其中,更不用说被人?陷害到连餐馆都快开不下去。】
【只需要坐等最后赢家,然后卖几个方子达成合作就行了。这不是比你走的路简单多了吗?】
沈荔默然片刻,问:“就算是完全按照剧情线走,也很难保证半点影响都不产生吧?毕竟我看?这世界还挺真实?的。”
按系统的说法,能够万无一失踩着剧情点走,一路顺风地回家当然很好。
如果?真有可?行性,沈荔也不是不愿意尝试。
只是她在系统到来之前,已经在这世界生活了半个多月,深深知道?家里的每个仆人?都有小心?思。
更不用说众位少?爷、小姐、她的大伯母、和作为?主角的四?个可?攻略对象了。
既然人?人?皆有思想,又怎么能保证只要她不改变行为?模式,别人?就会乖乖顺着原有的剧情线来走呢?
好比沈蓉,按原剧情,她只是一个与心?仪之人?无缘、包办婚姻里痛苦的背景板,让玩家意识到古代背景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合。
但剧情里从未提到她和婚约对象只是缺乏接触,一旦有了了解的渠道?,也很可?能成为?一对佳偶。
她如此这般问了,系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这一点我们也......】
但又立刻改口:【不是不是,宿主,你应该听我的。只要我们按着剧情路线走就万无一失!】
【眼下这种情形,是您选择了另一条回家路线后才产生的过度运算......】
沈荔听到这儿?,没再听了,因为?楼满凤也来了。
他一进门?就是噼里啪啦一通讲:“气死我了!居然有人?当真怀疑沈姐姐,都是什么脑子?这些人?就是不配吃好东西——”
“还假装中立说什么‘要等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再评判’,呸!我评判他个大头鬼!”
但跟薛依依一样?,一见沈荔,又是另一副面孔:“沈姐姐,我来了!今天有什么进展吗?对了,外面堆了好多东西,赵大赵二他们在收拾,那都是什么呀?”
薛依依进来时也看?到了,只是她忧心?忡忡,没来得?及细想,闻言也看?向沈荔。
“哦,那是梧桐街的邻居和住户们送来的。已经连着送了三天了。”
沈荔看?过,里边就是些米粮。有的是那包子铺老板的一笼包子,又或者羊汤面小娘子的一捆挂面,还有她常光顾的木匠那里,送来她一早下了订单的木头魔方。
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多少?代表一份心?意,也代表着梧桐街的邻居们愿意相信她。
沈记经营这么久,作风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说别的,光是每天早晨那份大量足,扎扎实?实?且从不涨价的一碗面,就养活了梧桐巷多少?人?的胃啊!
以沈记每天的营收,早上那笔钱连零头都算不上,但为?着梧桐巷的邻里爱吃,沈记一直开着早市。
这份心?意,大家平时不会挂在嘴边明说,但人?人?都有数。
更不用说沈记几乎一整个冬天都在施粥,那么难捱的冬天啊!
哪怕是多了一碗粥,说不得?就救下一条命呢?
楼满凤一听,大喜:“果?然!我就说聪明人?所?见略同嘛。”
薛依依小声纠正他:“是英雄所?见略同。”
楼满凤不在意:“都差不多,都差不多。”
“总之,我是一定相信你的,沈姐姐!咱们一定要尽快把这案子调查得?水落石出,好好回击那些人?的言论?——”
他义愤填膺说完,眼睛一转,又到看?见角落里的乔裴,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乔大人?每天倒好像很清闲似的,我都只有上完书院的课才有空来沈记,乔大人?却像是天天都赖在这儿?。”
一个‘赖’字,充分说明了他对乔裴的不满。
楼满凤当然是不怕乔裴的。其中当然也有他没打算入朝为?官的原因,加之又是侯府世子,财势兼有。
但也有部分原因,来自乔裴自己。
他在外形象一贯是清雅端方,君子如玉,待人?冷淡,却也不爱和人?计较。
用楼满凤的话来说,就是‘软包子一个’、‘读书读傻了’,好像被骂了也不知道?回嘴。
沈荔知道?,正因为?知道?,反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温雅端方,君子如玉......
待人?冷淡,不爱计较......
咳咳,当然,穿越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游戏官方给了三个标签:清冷、风雅、挣扎,一度成为?单推人?们线下接头的暗号。
沈荔去过几次活动,差点被洗脑。
但真见了人?,认识越久,接触越多,越觉得?违和。
他在沈记吃饭时,的确安静低调。在角落里雷打不动坐着,沈荔甚至让芳姨把大堂右上最角落的位置给他长久留下来了。
但说话做事,目的性很强。
有时不加掩饰,却又没有经验,反而显得?笨拙,让沈荔怀抱一种宽容之心?对待他的靠近。
尤其和她说话时,像是很想做好,但又并不熟练,跟他位高权重的身份很有出入。
除此之外,却又像游离在这世界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沈荔观察他一段时间,发现乔裴既不爱吃,也不爱穿,对朝堂之事也兴致缺缺,三天两头翘班。
也是,不翘班,哪来的时间天天泡在沈记?
就这么个职场摸鱼王,既然无心?揽权,按说应该有些私人?爱好消磨时间才对。
但乔裴此人?作为?古代金字塔顶端的人?群,不爱跑马圈地、不爱歌姬乐舞,小厮长年累月只有照墨一个,真不知道?做宰相的权、钱都落到哪里去了。
“沈掌柜?沈掌柜?”
被薛依依一叫,沈荔回过神,继续刚刚的话题:“......此前京兆尹萧大人?来消息说,闹事的人?大约是没有弟弟的,甚至是不是京中人?都不一定。”
薛依依问:“这是怎么知道?的?”
“京兆尹查了他的住所?,那宅子是三月才租下的。”
“三月,那不是及笄宴刚开始甄选......”
沈荔点点头:“至于那宅子主人?的身份,京兆尹也已经查出来了。”
“身份?”楼满凤眨着他的狐狸眼,茫然道?,“他不是那闹事之人?的兄弟吗?”
沈荔:“这一点还没有证实?,只是知道?,他是从满庭芳出来的厨子。”
“满庭芳的厨子......”薛依依冥思苦想片刻,“那是不是说明,这个人?是听命于满庭芳?所?以才假装中毒来陷害......”
沈荔摇摇头:“暂时还不好说。”
楼满凤正要说话,沈记大门?被人?推开。京兆尹衙役钱罗大步进来,面色严肃:“找到死者了。”
他语速很快:“那人?确实?已死。京兆尹召来仵作验尸,也的确是中毒身亡,中毒时间约在七日内。”
这话一落,周围便是一静。
毕竟这听上去也太?过不利,不仅人?死无对证,中毒时间也和他来沈记消费的时间对得?上。
钱罗甚至没有像平日一样?,在桌边找个位置坐下,而是站在沈荔面前,神情冷然:“沈掌柜,您现在有何打算?”
“又或者,有何说法?”
第45章 夜查
沈记要在?七日内查出凶手?, 否则京兆尹直接封锁下狱,这已经?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如今种种不利都?指向沈荔,就算要查, 又要怎么查?
查谁买通了死者?斯人?已逝, 再难开口,死者家属又不见踪影。
齐武业更是个嘴硬的, 如今没见证据, 京兆尹不可能对他严刑拷。这人?因为是报案者, 也没有被关起来,出入并不受限,比沈荔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钱罗看她不说话, 恐怕走投无路, 也不免叹了口气:“大概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他被萧束派来守在?沈记, 接触下来, 也觉得沈荔不是下毒杀人?的类型。
沈记行事可亲, 却要因为证据不足被诬告查封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乔裴却在?此时?摇头:“无妨。”
楼满凤两眼瞪圆:“怎么会无妨?”
但目光一转,却见沈荔也是一派平静姿态。
她眉目微凝,仿佛有些出神, 指尖在?桌面?划着?小小的圈:“确实无妨。”
这两人?虽一东一北地坐着?, 挨得并不近,脸上表情也各不相同,一人?淡漠一人?浅笑, 但给人?的感觉却总是十分相似。
胸有成竹, 泰然自若, 才能流露出这样平稳静定的气场。
沈荔看楼满凤还没反应过?来, 抬手?给他的茶杯满上,笑道:“既然人?人?都?知道我?有权调查七日, 便更知道,若这法外开恩的七日里没查出任何结果,京兆尹便会以更雷厉风行的手?段将沈记拿下。”
“如此,七日之后再出来就是了。”
“可既然他们能藏得让人?找不到,又为何不一直藏下去?”薛依依问,“直到及笄宴结束,这件事彻底告一段落......”
钱罗若有所思地摇头:“不可能。人?要生活,就一定会流露痕迹。一座空无人?烟的院子?突然开始生火做饭、原本只有两口人?的宅子?突然要买六个人?吃的米粮......这些都?是痕迹。”
薛依依眨眨眼:“如此,果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楼满凤但仍有些不解:“既然这样,沈姐姐何不约定三日为限?或者更短?这样不就能更快让人?狗急跳墙?”
沈荔:“时?间太短,不足以叫他们藏不住。死者家属至少有四五口人?,两三天忍饥挨饿还行,七八天......”
她活动片刻手?腕,又说:“何况,诸位是不是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钱罗沉思一瞬,眼前一亮:“寒食节!”
“正是。寒食节当日,诸多人?家要出京祭祖,人?流涌动,无疑是混入其?中的最好时?机......”
沈荔不急不缓,慢慢道:“严密的防守因为七日之约而撤除、寒食节当日众多出城车马的掩护、多日紧绷的心态得到缓解——”
她温和一笑,乔裴就极其?自然地接话:“今日子?时?之后,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楼满凤豁然开朗:“怪不得你要了七日!原来是早就算好了!我?就说,要七日,为什么不要个十七日、二十七日?我?看大寺那群人?破个案动辄两三年,我?们也能学嘛......”
钱罗听他踩大寺,不免暗爽,嘴上却还是维护道:“大寺查的都?是重?案要案,不可同日而语。”
他转头,看向沈荔:“只是沈掌柜,萧大人?做事粗中有细,大多时?候铁面?无私。今天之后,七日之期已过?,恐怕......”
沈荔看着?烛火发神,竟小小打了个呵欠:“谁说我?定的是七日之期?”
钱罗一愣:“京中众人?皆知......”
但一眨眼,就见沈荔慢吞吞摸出一张契子?来。
“从一开始,我?和萧大人?约定的就是九日呀。”她点了点契书上的字样,“我?这个人?胆子?很小,不喜欢冒险的。”
“那京中流言......”薛依依说着?说着?,自己先?没了声音。
谎报日期不为别的,本也只是为了查案,京兆尹肯定不会自乱阵脚。且上门封沈记那日,只有她爹、楼侯爷、乔大人?几人?在?场。
只要他们几个不开口,又有谁会知道,沈记原本定的是九日之约?
楼满凤微张着?嘴,显然已经?陷入无止境的钦佩中去:“沈姐姐果然厉害——”
角落里,乔裴却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从事发到京兆尹上门,时?间其?实很短。她却能飞快下了决定,和萧束约定九日的查案期,又请托他统一口径,对外只说是七日,这不能简单地用聪颖来衡量。
首先?,要考虑到那人?的作案动机。当时?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买凶陷害,还是确有其?事,她却能当机立断,认定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而推测有家人?躲在?京中预备外逃,这是能谋善断;
再者,要考虑到始作俑者的心境。寒食节是最适合外逃的日子?不错,但再叠加一个‘沈记法外开恩之期已到’的优势,便能无限度鼓动其?人?出城的决心,这是她洞察人?心;
最后,要考虑到沈荔自己。
错过?这几日的银子?,对及笄宴的甄选竞争,难道不是一次打击?更不用说如果当真一切失手?,虽则乔裴心知自己定能还她清白,但最后沈记被查抄,必然是要一切回到原点,从头再来。
如此,却依然能立刻决断、多方布置,仍旧作为沈记的定海神针,让几个伙计谨守规矩,半点不乱来。
这是她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乔裴轻轻阖上双眼,手?指又不自觉地转起了翠玉珠。
越是了解,反而越是好奇。
这是一件好事吗?
“沈记被封锁了!”
从沈记毒发案算起,已是第八日。
比起京兆尹给沈记的七日查案期,已经?过?去整十个时?辰。
京城西郊一处狭窄的小院,幽幽灯火下,一人?低声问:“确实封锁了吗?你亲眼见的?”
“我?亲眼见的!大哥,京兆尹的封条封得死死的。而且......”
另一人?贼笑着?凑近:“连后头的沈家院子?都?被封了!”
这偌大京城,谁不知道沈记背后就是掌柜沈荔的住所?
如今不仅沈记被封,连沈家院子?都?被封,只能说明京兆尹已经?有极大把握确认沈荔就是下毒的凶手?。
质疑他的中年男人?面?色虚白,下巴上的胡须留得尤其?长?,闻言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倒是放心了。”
昏暗室内,只有一盏豆大灯火。落在?四周斑驳灰墙上,便是几道摇曳影子?。
中年男人?举起灯盏,向四周照了照:“如此,便可把这些人?送出城去了。”
橙黄烛火微微一闪,底下一排苍白瑟缩、营养不良的面?孔。
仔细听,能听见细小的‘嘎达嘎达’声,是牙齿在?极度惊惧间碰撞发抖。
他对面?坐的那人?长?相倒和齐武业有几分相似,同样的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做体力活的汉子?。
闻言点头:“自然、自然,未免夜长?梦多,今日便趁着?夜色送出城去。”
两人?兀自说着?话,并没关注底下一圈人?瑟瑟发抖的模样。
“老王那边说的什么时?辰?”
“亥时?。不过?大哥,这么多人?,塞得下吗?”
“塞得下也得塞,塞不下也得塞。”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老王莫不是只运一台车来?怎么会装不下?”
“这倒是。不过?也没必要非得用......那玩意儿装吧?”
孔武汉子?有些讪讪:“一会儿咱们不也得送他们过?去吗?那味儿......我?可受不了。”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不要掉以轻心,没到最后一刻都?不是万无一失。不要以为沈记的人?没在?门口盘查,就万事大吉了。”
他轻叹:“近日来此案闹得沸沸扬扬,京中多少人?都?有听说。万一留意到他们的异样,扭头跟沈记通了气,又或告知京兆尹府,那才是大事。”
孔武汉子?正色道:“是。是我?考虑不周。”
没过?一会儿,门外一声轻轻的鸟叫,在?京城的寂静夜色里显得空灵。
两人?便低声吆喝着?,将这屋里几人?赶出去。
到了门外的月光下,才勉强能看清几人?形貌。
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位老人?,和一中年妇人?,以及三男一女四个小孩。
无一不是形态瘦弱,脸颊凹陷,不知是饿的,还是病的。
这院外的巷子?也同样狭窄,只能容三人?并行,或两辆小推车通过?。
此刻门口便停了这样一辆小推车,上边排着?四个大桶,行进?间很是笨重?。
每只桶约有六尺高,要是人?缩在?最底下,是怎么都?碰不着?的。
那中年男人?立刻皱眉:“老王,不是说了不要装在?同一辆车里吗?”
被称作老王的人?不以为然地撇嘴:“到了前头,我?还要重?新?换桶,一共三车,十二个桶。你就放宽心吧!绝查不到的!”
他看那中年男子?脸色依然难看,又反问:“就算打开盖子?,难道还有人?会伸手?往下抓吗?”
说着?,贼兮兮地笑起来。
他一向以倒夜香为耻,却没想到却能给他赚上这样一笔外快。
中年男人?一听,却也是这份道。
京城的夜香车每晚都?往外送,毕竟人?口不少,多数时?候都?是五辆车,二十个桶。
三个男孩一个桶,女孩和妇人?一个桶,那对老年夫妻一个桶,如此便只需三个桶。
二十个桶里,恰恰好抽到这三个桶的概率实在?太小,更何况就算查到了,门口的守城士兵也绝不可能探头下去看,更遑论伸手?去摸里边是否藏了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