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游专心致富(美食)by沉睡蘑菇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25
“这是鸡肉?咦?好?像没有吃着肉......”楼满凤一面嚼,一面道,“有菌子??仿佛还有什么——”
他嚼着嚼着,忽然没了声音,片刻后才喃喃道:“真香啊......”
两片薄薄糯米糕里,包着鸡油、猪油等荤油炒熟的杂菌,以及被肉汤煮到?软烂的萝卜。
菌子?并不是水润润的,而?是晒干后炒制,因而?越嚼味道越丰富、越鲜美,再配上滑润软烂的萝卜块,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沈荔微微一笑,将酒盏推到?他手边:“试试。”
楼满凤看也不看,从善如流地?端起饮下。
好?在沈荔倒的并不多,也就是一口的量,这才没让他呛着。
“唔,这酒倒是很清淡......”他细细品着,“虽然也香味十足,但又很清淡?真是奇怪的酒!”
李执听不下去,正想自己?倒一杯尝尝,却又听见他说:“怪事!这一口喝完,嘴里竟然只?剩酒香,再没别的味道了!”
抬眼看去,只?见这小子?两眼微眯,脸上似有若无地?笑着,仿佛微醺:“还有些甜呢......香甜......”
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接着,‘啪’一声,倒在桌上,眨眼便打起小呼噜来。
李执:......
李执:“我?倒不知道,这小子?酒量居然这么差?”
他们?相识多年,虽说楼满凤年纪不大,但往日?也不是没有一起喝过酒啊?
乔裴也在旁边,慢条斯喝完一杯,轻声道:“大约不是世子?酒量不如人?意,而?是沈掌柜的酒太过香醇。”
李执睨他一眼。
这时候倒是嘴甜。
他没吱声,照着楼满凤的模子?,先咬一口糯米糕,再品酒。
按说这糯米糕滋味如此浓厚,应当会在口中久久不散才对。
但一口酒下去,起初没什么变化,只?觉得口感顺滑,虽有酒香,但并不刺人?。
渐渐的,酒液在口中升温,清淡的香气也浓厚起来,如细细绵绵春雨。
一开始恍如无物,意识到?时,已?经将那些纷杂的味道席卷一空。
只?留下清冽微甘的回味。
李执好?奇:“如果是其他的菜,会有不同的口感吗?”
沈荔便将另一碟给他推过去:“试试看。”
李执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鸡肉:“闻上去酸酸的......”
咬一口下去,鸡胸捶薄调味后煎熟,以柑橘为底的酸口酱汁,味道激烈,入口一瞬便让李执皱眉。
他喝一口方才的酒,期待着极酸之后更加浓醇的回甘,却久等不至。
反而?和嘴里的味道交错在一起,不伦不类,无论酒或是菜,都失去了自己?本有的风味。
“甲号酒清新淡雅,菜品要是太浓重,未免夺走它的本色;要是太清淡,又难以衬托。”沈荔倒上一杯,给他递过去,“你再试试这酒。”
李执又咬一口那薄薄的鸡胸肉,嘴里酸得能拧出汁来,闻言接过酒杯,仰头喝下。
“不酸了......”他挑眉,“不对,不是不酸了,是酒和菜共有的酸涩,如对撞的刀剑一般互相卸力,反而?凸出了酒自身的甘美......”
“正是如此,没想到?太子?殿下很会品评嘛。”沈荔捧着脸,两眼弯成月牙,显然对自己?很满意:“我?也重新做了很多次,才试出这样的搭配,怎么样?很不错吧?”
李执不由莞尔:“的确,很美妙的搭配。就是这名字......”
杂菌糯米糕,也太直白了吧?
哪怕叫山珍白玉糕,都要好?上许多。
沈荔难得语塞。她最早在西餐厅工作,的确不怎么讲究取名,只?需要把食材堆垒上去就是。
后来出了事自己?创业,那也是从早餐店干起。
没见哪个早餐摊,会给自己?的包子?起名叫‘软玉含金枝’吧?
她干咳一声,立即转移话题:“总之......这菜配上酒,味道如何?若是可以,我?便要去找师傅了。”
两人?难得统一意见,点?头道:“非常美味。”
这二位吃饭不说炊金馔玉,但身份在那儿?摆着,都是京城数一数二尊贵之人?,平素吃得自然也相当精细。
又在沈记养刁了舌头,寻常美食很难得到?如此盛赞。
沈荔放下半颗心,打包一个食盒拎着,往山脚池月住处赶去。
等到?地?方时又已?经是傍晚,这一回她只?带了周雨,池月开门见是她,伸手将食盒拿走,却没让人?进去,
周雨吹胡子?瞪眼:“这老尼也太不讲礼了!怎么将您关?在门外??”
沈荔却没出声,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很快,眼前?的木门又被重新打开。
池月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眼睛却微微发亮:“你那第四坛酒配的糕饼,是用了鸡蛋、牛乳、面粉?怎么做的?”
沈荔微笑:“您让我?进去,我?就告诉您。”
池月一噎:“......还威胁起你师傅来了。”
随即一个轻飘飘的白眼,将两人?放了进来。
至此,沈荔才第一回 走进自家师傅的小院。
在外?头看还没个概念,但走进来后却发现别有洞天?。
院子?很是宽敞,但却让人?有些无处下脚。
因为这院落里铺满了各种晾晒的食材药材,乃至花瓣草叶。一个棚子?接一个棚子?地?搭起来,替它们?遮雨。
池月脚步不停,一路从前?院穿过房屋走到?后院。
那里有一整片的池塘,一方小花园和一座亭子?。
与其说是亭子?,更像一个瓦顶搭建的棚,因为实在太大太显眼。
大庆朝时兴的亭子?是如朱夫人?家里修的那样,讲究小巧精致、合情合。
而?这个石棚,虽说修了个亭子?的形状,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吃东西方便,不至于在院落里淋雨才修得这样坚固开阔。
棚下一条长长的木桌,沈荔带来的食盒就摆在那木桌左侧。
周雨没有跟进后院,这毕竟是池月独居的院子?,只?守在前?院护卫周全。
在桌前?坐下的,只?有沈荔跟池月两人?。
她这位师傅半点?没有跟她寒暄叙旧的意思,直接开始吃菜喝酒,反而?让沈荔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若是池月要跟她叙旧,沈荔还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可没有跟池月相处的记忆,就连游戏里也没提过多少,最多只?是几个闪回,帮助玩家明确走厨艺这条路的信心罢了。
“我?想想,这四款酒里头甲号清淡、乙号酸涩、丙号辛辣、丁号是去年的鲜花酒——”
“唔,清淡的用山珍反衬、辛辣的用油润消解、酸味对冲了酸味、甜味调动了花香......嗯......虽然不算特色,但没有出错,最终都是为了酒体自身的甘美回味?落脚点?在这里啊......”
池月碎碎念完,抬头,看向沈荔:“思路倒是简单......”
又撇撇嘴:“不过还算有效,确实动了脑子?。”
她说完,也不等沈荔的反馈,下巴微抬,平静道:“可以,你过关?了。”
沈荔还没来得及露出笑脸,又被她雷厉风行地?抓住手腕,往前?头屋子?里带去。
酿酒讲究发酵,发酵就讲究温度,所以酒坛子?都是在室内里摆着。
但沈荔没想到?她的师傅如此不讲究,这院子?明明很大,房间也不少,十来个房间里却几乎每一间都摆满了酒坛。
酒厂的味道,说实话,是有些难耐的。
沈荔上辈子?也调研过不少酒厂,无论是外?国的葡萄酒庄、清酒厂,还是国内的白酒厂、黄酒厂,厂子?里的味道,跟直接打开酒瓶闻到?的酒香,是截然不同的。
是一种尚未成熟、混合着工厂气味的微妙酒精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
池月房里虽说全都是手工酿酒,但诸多种酒味混杂在一处,也不能说让人?有多舒畅。
但池月面不改色,俨然已?经习惯。
她将沈荔拉到?一间空房:“你以后就住这里,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如何酿酒。”
说完,扭头就走。
沈荔站在门口,失笑片刻,只?觉得她该把红袖带过来才对,至少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
且红袖干活麻利,她一个人?在这儿?铺床收拾房间,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几点?。
要是能有红袖帮忙......
正想着,门又被打开。
池月抱着一床全新的被褥走进来,往她床榻上一扔:“所有厨具都在前?院。你若要用些茶杯茶壶之类的器具,在隔壁房间也有。”
“被子?若觉得太厚可以去换。还有几个木盆,都在隔壁房间能找到?。”
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说完,看向沈荔,好?像在问她还有别的事吗?
沈荔难得哑口无言一回,摇头道:“没有了,您早点?休息。”
池月颔首:“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又是转身就走。
沈荔看着她背影消失,愣了几秒,不自觉微笑起来。
她这个师傅,还挺有意思。
第64章 来访
“又错了, 对酒曲不加区分,说明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清楚要做什么。红枣、枸杞、荔枝、柑橘,这些东西难道能用一模一样?的酒曲?平时做菜也这么不精细吗?重新做。”
池月面上冷肃, 毫不留情,心里却不由得感慨。
自己这白捡来的便宜徒弟,实在堪称是天赋异禀。
她手把手教的,自然能看出沈荔之前从未接触过酿酒。从零开始, 却?没想?到上手这么快,而且一点就通、一通百通。
更?要紧的是......
“好?, 我再试试。”沈荔没抬头,而是细细品味不同酒曲的风味,究竟有什么不同。
池月看她行事,确实没有一丝半毫急躁,心里倒高看几分。
虽说多年前,两人?也有过些缘分, 但?自从上京后, 她这便宜徒弟便从一介农家女, 一跃成为无人?敢小觑的酒楼之主。
甚至于, 还被选做公主及笄宴的主厨。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身份,即便心中再如何谦逊自持,行为上也会有相当自信。
而这样?的自信落在并不熟悉的领域,就会化作急躁。
她站了片刻,又觉得沈荔并不是漫无目的地乱来, 不由问:“你?想?做什么?”
沈荔便把自己和朱家的约定?如此这般一说:“......既然是要一鸣惊人?, 便不能和如今市面常见的酒品相似了。”
池月抱着?手挑眉:“所以?”
沈荔道:“我既然放弃浓醇精酿, 就只能在口感和香味上下功夫。”
池月心里轻嗤。说得容易。
但?看沈荔眼?神,最终也没有冷嘲热讽, 只是道:“那你?便试试吧。”
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沈荔品尝过池月的酒,真正要说浓度高、滋味绵长的好?酒——就是那天拿来考验她的丁号酒——费尽心力也就那么几坛。
要做起?来,不说成本,工序就够麻烦。
至于其余的花酒、果酒,各有所长。若用花入酒,便要唇齿留香;若用果入酒,便要清甜爽口,自然各有趣味,比一味的浓酒,更?加馥郁绵长。
几番取舍,只能放弃酒精浓度,突出特色。
毕竟这古代酿造出来的酒,无论如何都无法跟现代工业大机器制造的相比。
虽然也有蒸馏酒,浓度不能说低,但?从选材制曲开始,精处的食材、密封的环境、温度的控制,诸多条件都不能比较,更?遑论量产。
她在古代钻研八十年,也不如造一个蒸汽机来得有效。
不过话说回来,这纯手工酿法,更?注重食材的选择、处,以及其带来的微妙区别,的确给她许多启发。由此,越发觉得自己还有不少东西可学。
在酿酒一道上,沈荔根基到底并不深厚,又有和朱夫人?的约定?在先,总想?着?要立刻拿出一款极为惊艳的酒来。
这难免给她许多压力,即便本不是畏惧压力的人?,也比往日在京城更?加勤勉。
池月看在眼?里,并不多说,只是陪她一起?熬着?。
两人?天不亮就一头扎进院子后的酒坊,往往忙上一整天才出来,一日也就吃那么一顿。若非沈荔这是自己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恐怕早就饿晕过去。
小半月过去,沈荔对基本流程已经烂熟于心。
至于给朱家的酒方,也已经有了想?法,只碍于经验不足,前面四五批的发酵效果尚且不尽人?意。
她睡得更?少,恨不得直接在底下酒窖里打地铺,日日盯着?。后来还是池月看不过眼?,一路把她提回去塞进被窝里。
时值仲夏,原本正是赏花赏水的好?时候,师徒二人?却?跟鬼打墙一般,被困在山脚小院里。
又是十来日,沈荔掐指一算,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回驿站了。
池月一觉醒来,经过她卧房,发现人?不在,便直接去了酒坊:“就知?道你?在这里。”
沈荔抬头:“师傅起?了?昨天睡得好?吗?”
池月嘴角一抽:“还不错。”
却?难免想?起?,昨夜暴雨,她担心沈荔那间房漏雨,起?身去看,先留意她房中灯火未熄,又顺着?那点?光,看见院子里仿佛隐隐有个人?影。
人?影只站了片刻,等沈荔房里暗下去,池月就没再见到了。
莫非,是鬼?
池月掐了掐掌心,勒令自己清醒些。
若真有鬼,怎么不见爹娘回来,指着?自己一通责骂?
可见不是鬼,而是人?。
只是她这院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有酒,大多也未到开启的时机。
况且,那人?站的位置,显然是......
她垂头,目光看向?瘦了一圈,还在忙不迭准备新一批特酿酒的小徒弟。
看着?看着?,不自觉点?头:“只说眼?下,你?这一批应当比之前好?许多。”
沈荔一听?,立刻仰头笑起?来:“是吗?我也这么想?!等酿好?了,第一个就给师傅尝尝!”
池月别过头:“让我试毒?真是好?徒弟。”
沈荔笑嘻嘻扯她衣角:“师傅知?道是试毒竟也不拒绝?真是好?师傅。”
像池月这样?浸淫酿酒一道多年的高手,并不一定?非要等成品出来,才知?道成功与否。以她的经验,只需要看过程步骤,隔个几日去听?一听?里面声?音,便有所判断。
也幸好?有她指引,让沈荔避过许多弯路,如今便只等着?手上这一批新酒出窖了。
这天傍晚吃饭,池月忽然捧了一坛酒出来:“前些日子那几坛子酒,想?来最后味道不会有错。今日便破例开一坛,就当庆贺你?出师半截。”
这说法很新鲜,沈荔微笑起?来:“师傅说了算。”
两人?还没来得及下筷子,前头就传来叫门的声?音。
周雨跑来传话,说是太子李执到了。
沈荔斟酌了片刻池月的脸色,发觉她并不很排斥,于是请人?进来。
李执也不介意那一整条长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池月不开口,沈荔只好?代为做主:“太子殿下要不要一起?用饭?若要,我去后头拿碗筷来。”
李执摇头:“来之前已经吃过了,今日只是来看看你?是否顺利。”
池月轻嗤一声?:“她顺不顺利,当然是我说了算。”
李执也不以为忤,只笑着?说:“也想?看一看沈掌柜的酒,是怎么酿出来的。”
他贵为太子,却?没带几个随从,大约是看出池月不喜旁人?踏进院子,全都留在门外候着?。
虽然他说不吃,但?总不能真让李执看着?自己和池月吃饭,故而沈荔还是给他拿了一套碗筷。
李执起?身接过,没注意旁边池月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过来。
身高来看,倒是差不多?只是身形,有些不大对。
她想?,堂堂太子,大约也不会半夜潜入她这破败院子,只为隔着?窗看一看沈荔有没有睡吧?
不过管他是谁,有外人?在,池月吃得便不顺心,很快丢下一句‘饱了’,就扭头离开。
沈荔心想?一会儿?该准备些点?心,给师傅补上这一顿,便听?见李执说:“看来确然来得不是时候。”
她见李执面色和缓,心里也松一口气:“今天开了好?酒,师傅原想?畅饮一番,却?恐怕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仪,收敛了些,殿下见谅。”
李执捏着?自己的指节,唇角带笑:“沈掌柜不必如此谨慎,孤并未放在心上。”
“今日前来,也是一时兴起?,没有提前告知?。”他目光平和,忽地抬眼?,和沈荔眼?神轻碰,“若说失仪,也是孤失仪在先。”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荔还能说什么?添上酒,便拿自己做陪客,乖乖跟李执一道吃饭。
这位太子不是个话多的主,自然不像楼满凤活泼;但?比起?乔裴,却?也说得上性格开朗善言。
沈荔忙着?酿酒,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肚子里也攒了一箩筐话,两人?凑在一起?,倒是刚刚好?。
酒过三巡,沈荔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回过头,却?发现李执面色有些难得的疲惫。
双眼?微阖,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位太子殿下一向?恪守皇室威严,在外恩威并施,以端方仁慧著称。
沈荔偶尔怀疑他是不是偶像包袱很重——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些端着?。
但?端着?端着?,就浑然一体,倒也难得在人?前露出这样?的疲态。
“太子殿下,这是累了?”她问,“要不要叫人?送回去歇息?”
太子睁眼?,盯着?檐下飞鸟雕纹片刻,慢慢开口:“......只是最近太忙了些。”
又补充道:“觅州知?府犯事被判,父皇命我暂领。”
他想?了想?,轻轻摇头,却?又笑道:“只是有的事,和书上学来的,还是太不一样?。”
作为太子,他的政治任务在这之前只是熟记、领会学问经典,再就是在一些典礼上走走流程,确保礼仪完善圆融。
即便父皇教诲,大多也是如何在朝堂势力之间周旋、平衡,以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执以前还从未接触过这样?繁琐,细小的政务,实在是有些......
沈荔想?了想?,多少也懂了。
虽说太子一向?接受最顶级的皇权教育,但?那都是教他怎么做皇帝,怎么摆布人?心、权衡势力,大开大合,很是抽象。
但?恐怕没教过他,该怎么处一头疑似无主的牛,到底是归村口王二,还是归村尾张三。
自然,若他顺利登基,有的是人?帮忙处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若自己没有这样?的判断,又如何确定?臣下的能力和重心?
她当然不会插手皇帝教儿?子,况且她自己也不会。
沈荔对自己,总是看得很明白,便只是笑着?拍拍少年人?的肩,鼓励他:“既然是陛下旨意,那肯定?大有深意,殿下只管去做就行了。”
她说得直气壮:“总之,不是还有你?父皇兜底吗?”
李执被逗笑:“我看你?也很累。一直在这院子里,都没怎么回驿站。”
“楼小凤可是抱怨了很多次,说是想?约你?一起?上街逛一逛江南集市,却?找不到人?。”
他神情温和,难得有些打趣:“要孤来说,酿酒一事不必急于一时,偶尔休息两天也无碍......”
他正说着?,身后一道冷冰冰的女声?扎来,将两人?冷得脖子一缩:“烹饪也好?酿酒也好?,都是持之以恒才能见到结果,若是把每一天都看得轻飘飘,今日事堆到明日,明日事堆到后日,那又如何坚持?还有何成果可言?”
沈荔眼?睛都瞪圆了,干巴巴地眨了眨。
她师傅还、还真挺厉害的,这可是太子啊......
沈荔自己不怕,那是天生现代人?,骨子里就没有这根弦,而且回家一事已有曙光。
但?她总不能不能替池月不怕,于是帮忙打圆场道:“我师傅......就是为人?比较严肃,对我要求很高,望女成凤嘛。”
李执是个温润性子,也不在意,笑道:“自然,我父皇也是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怎的,也许想?到了彼此被长辈压迫的情形,居然还有些惺惺相惜了。
池月冷哼一声?,懒得插手青年男女在这儿?引为知?己,扭头就走。
“沈掌柜的师傅,倒也是性情中人?。”李执若有所思道。
沈荔扭头看他:“殿下这话,是认为我也是性情中人??”
“自然。”李执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察觉酒意上涌,“若非如此,怎能随心所欲不逾矩,想?笑就笑,想?怒就怒?”
他的玉冠微微有些偏移,黑发散碎,落在额前颊侧,让人?很有些拨弄的冲动。
尊贵克制的上位者,难得流露些脆弱茫然来。
沈荔想?了想?:“逾不逾矩,其实并不好?说。若按旁人?的规矩,我也许已经逾矩太多。”
“就算只说我自己的想?法,也不能说所作所为毫无约束、放肆洒脱。”
就像是现在,被困在莫名其妙的异空间里,只能靠赚钱回家。
要说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回去将那无辜错失的米其林三星拿到手,只可惜不能。
她忽然一笑,手指点?点?自己下巴,又隔空指了指李执胸口,“只是,规矩可以约束我的行动,却?不能约束我的心。”
同李执说着?,她却?觉得自己眼?前也清明许多:“......即使难免遇上身不由己的情况,却?不能让自己的心也跟着?迷失了。”
“这恐怕很难。”李执喃喃。
“当然。”沈荔抬头,看向?空中弯月,“但?这就是能成事者,和不能成事者的区别所在。”
李执偏头,眼?眸因酒意而微眯,像只打盹的猫:“看来沈掌柜也有坚决果断的一面。”
沈荔点?头:“倒是你?们,总认为我好?说话,这可不行。”
她板脸,伸出手去:“今日不请自来,酒菜更?贵,二十两银子,拿来吧?”
李执低笑几声?,却?越来越不受控,笑了半晌,才从袖笼摸出一锭银子:“要不是今日凑巧,我恐怕就要被押在这儿?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将银子塞进沈荔手中,“我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但?其实......”
他忽然闭口不言,抬手举杯,脸上浅浅的茫然神色如潮水退去,轻笑之间,又复归那神像般岿然不动的尊贵俊美:“此后心中困惑,我会时时想?起?沈掌柜今日所言。”
“若是仍不能解,是不是可以上门,请沈掌柜解惑?”
沈荔点?点?头,心想?这等美人?来找,也不算坏事:“自然。”
转眼?又想?起?什么:“一次十两!”
李执一愣,倏尔大笑:“好?,一次十两,必不会少了你?的!”
与此同?时的江南, 沈荔亲手酿造的第一批新酒也已经出窖了。
虽然是最传统的制法,但好歹有了气泡的口感。可惜纯手工酿造,多少有些?失败品, 比例大约是五比一,已经让沈荔有些心疼了。
“少在那儿愁眉苦脸的。”池月经过走廊,就?见自家徒弟对?着酒窖捧脸发呆,忍不住轻哼, “第一批就?能?成这么多,还想如何?别不知足。”
说来奇怪, 起泡酒的概念和口感,在这时应当十分怪异才对。但她的师傅却接受良好,半点不觉得是对酿酒艺术的玷污。
池月那日尝完粗略成品,虽皱眉半晌,但依然勉强给了个好评:“......倒还过?瘾。”
不愧是师傅,轻而易举就?讲出了最经典的评价!
这起泡酒里的气?泡, 不就?是碳酸饮料里的重要成分吗!
碳酸饮料的风靡, 就?源于这过?瘾二字, 故而池月的评价, 简直说到了点子上?。
沈荔考虑几圈,最后?还是决定将起泡酒作为开发的重心。
一来口味独特,碳酸气?泡能?带来无与伦比的爽快,且正?好合上?夏天炎热的气?候;二来起泡酒只要手法得?当,几乎不拘什么材料, 性价比显然更高。
“你?对?食材想法很多, 且不拘泥, 这没什么不好。”池月点了点沈荔的额头,板着脸道, “只是有时要求自己,不必太严苛,否则只是自寻烦恼。”
沈荔抬头望她,两眼晶亮:“师傅是在开解我?”
池月冷笑,狠狠一下戳在她脑门:“想得?美!”
说完,甩手就?走。只隐隐留下一句“明日试酒”,身影就?消失了。
因为是新?酒出炉,沈荔做了一桌子配餐,又备了食材,预备现场烧烤。
原本没邀请人的,也?不知道那三?个人是从哪儿闻到了酒香,大老?远从城里的驿站跑来。
池月的小院里,沈荔憋着笑看了一眼师傅的脸色。
“看什么看,开门。”
“是,师傅。”
池月脸色当然不好看。原本是自己和小徒弟的私宴,突然多了三?个外人,这算什么事儿?
乔裴楼满凤李执三?个自知亏,手里大包小包拎着礼物和各色下酒菜,倒也?和谐。
五个人坐在一起吃菜喝酒,偶尔赏一赏越来越圆的月亮,倒也?是一大乐事。
“说起来,这些?日子倒不常见阿凤的身影。”李执说。
楼满凤略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很忙的,我每天都在忙我的大事。”
“你?有什么大事?说来我也?给你?参考一二。”
楼满凤不他:“哪里需要你?参考?”
接着又搬着椅子往沈荔身边挤:“沈姐姐,若是我要做江南绸缎的生意,你?觉得?好不好?”
沈荔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执又道:“哦?原来你?这些?日子是去进货了?”
楼满凤志得?意满:“是啊,我已经看好了东西,就?等入了库送去京城卖了!”
江南气?候适合养蚕,是绸缎的原产地,送往京中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上?好绸缎在京城早有固定的销售渠道,各家有自己熟悉的老?字号,双方都了解彼此需求。
除非这一批缎子额外有独到之处,否则楼满凤贸然插手,恐怕要栽一个不大不小的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