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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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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侵染天空,待到空中悬起新月之时,陈瑞祥才带着他们这一帮人乘船上岸,前往春波楼参加晚宴、主持文会。
春波楼是园中的一座三层小楼,名字取自陆放翁“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整座小楼精雕细琢、雕栏玉砌,以松烟绿为主调。
楼外檐牙高啄,勾心斗角,精妙设计,不可胜数。
楼内层层摆设着玉勾云纹宫灯,当侍女点燃宫灯后,明星荧荧,宛如白昼,楼中景象纤毫毕现,有万分璀璨,千种光明。
宴席是铃兰宴,皆一人一桌,桌上摆着金杯美酒,玉盘珍馐,引人下箸。
美艳舞女跳霓凰,清丽歌女踏摇娘,可谓丽质蹁跹,昆山玉碎,众人皆为之而欢。
贾璋也很享受宴饮的欢乐,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小不能饮酒的缘故,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宴结束后,青衣侍女鱼贯而出。
先是收走了残羹剩炙,后是端上来汝窑茶盏、漱口花盂、香果笔墨、五色花笺。
待众人打理好形象后,陈瑞祥这个主人家宣布了文会的主要项目。
一请年轻士子比试高低,二请那些名儒仕宦留下笔墨以作纪念。
会后陈家还会为他们编簒文集,奉上润笔之资。
而文会的主题就是咏藻园风景,不限题材,不限韵脚,限时一炷香。
在陈瑞祥宣布完文会主题后,宾客中有人在冥思苦想,有人直接潇洒挥毫,还有人十分自在,并无落笔之意。
比如说侯孝康,他来这儿只是为了给陈瑞祥暖场。
至于作诗写文章吗,或许下辈子他就会了。
所以这项活动他并不会参加。
他没事干,便去打量几个孩子。
却见贾璋坐在桌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他心想,贾璋这孩子大抵只是来玩的吧?
毕竟这孩子还小,就算有精力考举,大抵也没时间去学写诗了。
结果就在侯孝康得出结论后,贾璋却拢起了自己的袖子,拿起笔慢悠悠地写满了两页花笺。
待花笺干了后,他便把花笺交给了一旁侍立的小厮。
侯孝康:?
你都不用多写一会儿吗?
贾璋倒是不知道这位新认的世叔内心活动如此丰富。
他交完墨卷后无事可做,便凭栏眺望,看向了春波楼二楼的看台处。
那里坐着许多名士翰林,贾璋在湖心亭上见到的许清嘉就坐在那里。
当然,真正引起贾璋注意的人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翁。
那老翁宽额须白,慈眉善目,气质内敛,一身气度非常人所能有……
陈也仁此时也把自己写完的诗稿交上去了,见贾璋在看那老翁,便笑着介绍道:“璋兄弟,你是在看魏老呢?”
京中能被魏国大长公主娇养的孙儿这般恭敬称呼的人并没有多少,而京中并没有魏姓的勋贵,也没有上了年纪的魏姓大员。
如此推断,这个老人只能是大儒魏苔了。
“也仁兄,楼下这位老先生是承泽先生吗?”
陈也仁笑道:“正是承泽先生,这位老先生可不好请,我爹他可是借出去一箱子古籍才说动了这位老先生过来凑凑热闹的。”
两个小兄弟说话间,众位翰林名士已经开始审阅起未入仕的小辈们交上来的墨卷。
魏苔他更是直接,见到精妙的便心神愉悦细细评论,见到平平无奇的便直接递给小厮让他把花笺拿走——他是不会给这样的文章评分的。
当他看到贾璋的墨卷后,见其言辞精妙,便不加思索地写下了评论道:“思绪径曲,文辞怡然。七言工整,小词精妙。以年纪论,堪称上品。”
原来花笺上还有一处是写自我介绍的,姓名、年纪、功名都可以誊写在这上头……
没过多久,这些翰林名士们便评好了这些年轻人的名次。
贾璋他俨然是榜上有名的。
陈瑞祥见了贾璋的名字,佯装惊讶道:“竟没想到我这贤侄竟有如此大才,真是让人惊喜!”
一旁的客人听他如此说,笑着逢迎道:“寺丞的侄儿年少有为,定少不了寺丞耳濡目染。他日雏凤清于老凤声,想来也是易事!”
这些人是奉承讨好的。
还有那等喜欢凑热闹的,好奇是陈瑞祥的哪个侄儿有如此才华,竟被他这般夸奖。
因此众人纷纷请陈瑞祥把他侄子请过来给他们见见。
能在这样盛大的文会中出头的人必定不凡,这等有才思的朋友家的晚辈,又怎能不见一见呢?
陈瑞祥但笑不语,这些人哪里知道他口中的侄儿是贾璋呢?
不过这确实是给贾璋扬名的好机会,而且机会也出现得非常自然……
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还是把包括贾璋在内的前几名全都请过来吧。
在陈瑞祥的吩咐下,几个小厮去各个楼层找那上榜的士子去了。
而之前就去找过贾璋的锦衣小厮彩鹤,也再一次找到了贾璋,并把他带到陈瑞祥所在的二楼看台。
在座众人也终于见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陈寺丞之侄。
竟然只是个小少年。
而陈瑞祥笑着对贾璋招手:“璋哥儿,过来见过诸位大人。”

第33章 满饮秋色枕藉舟中,往事历历团兔抒怀
贾璋走上前去, 在陈瑞祥的引荐下,拜会了众位客人。
他见到翰林就叫学士,见到名士大儒就叫先生, 见到有爵位的就叫世叔世伯。
总之,这些称呼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在陈瑞祥的介绍下, 众人才知道, 原来这个小少年和陈瑞祥并不是亲叔侄。
不过四王八公间多有联姻, 说不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七扭八拐的亲戚关系呢?
这孩子的诗词写得很是不错,尤其是那首小词,很让承泽先生满意。
小词的曲牌是《西江月》。
词中写道:“满饮一湖秋色, 饱览无尽天光。蓐收同我探秋阳, 溅起熔金细浪。明日花开更好, 今宵露宿何妨?金谷园里踏摇娘,恰似春波楼上。[1]”
小词清丽细腻, 殊为出彩, 难怪承泽先生喜欢。
而陈瑞祥他当然也不会只夸耀贾璋一人的才华。
他把其他士子叫来, 不就是为了防备贾璋他木秀于林,为人所嫉吗?
若只想捧着璋哥儿一个人,他又何必叫其他的士子一起过来呢?
既然把别人拎上来打掩护,那就要把该给的报酬给足了。
这些年轻人受邀前来,哪个不是为了扬名呢?
难不成还真的会有人只是为了逛园子来这里的?
于是, 陈瑞祥拿起了魁首董峤的花笺,极力夸赞董峤诗中的“云破月”与“青袍”几句风骨清标, 用词极妙。
又拿起了其他人的花笺诗稿,把他们全都夸了一通。
被邀请过来的士子们都很高兴。
他们费尽心思吟诗作赋, 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日后他们出去也能说,某翰林/某先生在陈寺丞举办的藻园文会上夸过我的文章, 进而宣扬自己的文名了。
陈瑞祥在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后,便把各色彩头发给了这些被他请过来的士子学生。
这些彩头,无非是玉佩名砚、湖笔徽墨、金银锞子等物,虽不十分新奇,但是意头却是极好的。
发完彩头后,陈瑞祥就让他们这些年轻人自己下去玩了。
从陈瑞祥那里离开后,贾璋便去找蒋凤举与叶士高他们去了。
可是,当贾璋按照记忆中蒋凤举的位置找过去时,却发现蒋凤举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只有不久前被他派过来给蒋先生报平安的小厮黄柏在那里等待。
先生他去哪儿了?
贾璋刚要问黄柏,就听黄柏主动禀告道:“几位大人写完诗后不耐烦应酬,便约着一起去游船了。”
“吴大人还说什么‘满船清梦压星河’来着。”
“蒋先生让我留下来,等哥儿回来给哥儿带路去寻他们。”
贾璋听黄柏如此说,便让黄柏在前带路。
主仆三人一起走到湖边,贾璋只见湖水之中明月皎洁,波光粼粼,或许这就是范文正公文中所说的“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罢。
他站在岸边,看着湖中明月的倒影,问黄柏道:“先生他和你说过我们过来后如何找他们了吗?”
这湖上游船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只有蒋凤举他们那一处舟楫——写完诗文后不耐烦应酬,出来散心的人可不少。
他们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找吧?
黄柏回道:“先生叮嘱过,说是等我们去找他们的时候,直接往有荷花的地方去就是了。”
“而且先生他们特意在船头挂了带凤凰的灯笼,那凤凰是吴大人现画的,好认得紧。”
贾璋这才把心搁到了肚子里头。
主仆三人登上小舟,吩咐艄公把船往那藕荷深处划,好去寻找那几位追寻“满船清梦压星河”意境的风雅名士。
在湖里栽满了荷花的地方,贾璋主仆三人终于找到了蒋凤举他们的乌篷船。
打赏了艄公赏钱后,主仆三人抛弃小舟,登上了蒋凤举他们的乌篷船。
蒋凤举见贾璋来了,问他刚才作了什么诗,陈大人待他亲切不亲切,贾璋一一答了。
蒋凤举听了,欣慰地点了点头。
而坐在蒋凤举对面的吴编修则问道:“璋哥儿的词写得很不错,诗也很工整,你可得彩头了吗?”
贾璋点了点头,拿出那块被陈瑞祥当做彩头的蟾宫折桂白玉佩给吴编修他们看。
叶士高笑道:“你在文会上作诗有彩头,来我们这里对句也有彩头,我便出个上联让你来对吧。”
贾璋知道他们这些大人最喜欢考校小学生作对子了,因此点点头道:”大人请出——”
叶士高笑道:“芳园铸就,铺线毯青青,可收春时红杏,夏时绿柳,秋时金菊,冬时白梅,四季花新入新茶。”
这对子确实很长,叶士高的语速也非常快……
但贾璋他上辈子就是专职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平日里皇帝说话,他半句都不会忘,此时速记叶士高出的上联,也不成问题。
而且他前世也参加过酬唱,这辈子又记诵过《广韵》,因此很快就对出了合适的下联。
“京师维平,绕玉带泠泠,但看东城菽粟,西城簪缨,南城禽鸟,北城柴薪,八方风物进文章。”
叶士高继续出题道:“临水开轩,四面云山皆入画。”
贾璋对道:“凭栏远眺,万家烟火总关情。”[2]
吴编修和蒋凤举也凑趣儿出对子考贾璋,接着几人又吟诗,又作对,或吹陶埙,或奏洞箫,或饮茶酒,或采莲荷,最后却是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其他的宾客也因为文会结束后宵禁已经过去了的缘故,也大都选择在藻园里留宿一晚。
直到第二天天色澄明后,才各自回家。
贾璋他在离开藻园前,分别拜别了陈瑞祥、叶士高和吴编修等人,然后才和先生蒋凤举一同家去。
返程的路上,蒋凤举欣慰地道:“璋哥儿做得很好,给先生长脸了。”
贾璋道:“都是先生教导得好。”
蒋凤举却摇了摇头:“这都是你自己勤勉的结果,谢我做什么呢?”
因为昨天忙了一天,今天回程路上也颇舟车劳顿,蒋凤举给贾璋放了一天假,让他好生休息。
贾璋点头应了,把蒋凤举送回后街蒋家后,才带着雪檀黄柏两个回到荣国府。
鹤鸣苑内,贾璋沐浴后换了一身雪青色家常衣裳。
待到头发干了,贾璋才让红杏帮他束发。
休息一会儿后,贾璋就出门去找父亲贾赦去了。
而贾赦此时正在前院书房里面欣赏他的宝贝古董呢。
他这辈子也就这点儿爱好了。
或是在漂亮丫鬟中间倚红偎翠,或是在名贵文玩身旁讲古说今,总是能让他感到快活的。
当然,他以前他还会干一些倚仗自己的权势强抢人家宝贝的混账事。
但如今在贾璋的劝导下,贾赦已经把这些恶习改掉了。
贾赦他不喜欢出门,除了在大朝会的时候不得不出门点卯外,贾赦很少出门做客。
其实贾赦年轻时并非如此,在义忠亲王还是风风光光的太子殿下时,他也曾是银鞍白马、倚楼红袖招的飒爽少年……
可是在太子被废后,他为了避风头,只得深居简出。
当然,那时候的贾赦也没有想到,在这之后他会失去所有……
先是长子没了,后是妻子去了,再然后贾代善也走了。
他袭了爵,但却只是区区的一等将军,皇帝厌恶废太子残党之心由此可见一斑。
贾政也趁机鸠占鹊巢,在西大院与荣禧堂之间开了月亮门,让他媳妇搬到荣禧堂三间耳房里日常起居理事,俨然一副当家人的做派。
母亲偏心老二,他却一事无成。除了整日和小老婆喝酒消愁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好做。
而他的朋友陈瑞祥和侯孝康,却分别在尚宝寺和禁军里当差,前途一片光明璀璨……
所以,他这种被圣上厌弃的人,最好还是离他们越远越好。
即便陈瑞祥和侯孝康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不是那等势败休云贵的酒肉朋友,并不会为了避嫌就躲他,但贾赦自己也不愿意去见他们。
何必让他们也沾一身泥呢?
后来,废太子的风头过去了,贾赦不用避嫌了,可他也不愿意见年轻时的朋友了。
人家的生活犹如芝麻开花节节高,而他却沉沦在泥沼里……
而且,他自己也没有从水里火里挣扎出来的能力和心气儿。
所以何必再相见呢?
有的时候,贾赦也会后悔自己故意避开旧友的做法。
但是,当那股后悔劲儿过去后,贾赦想要和旧友重归于好的念头也就散了了。
这么多年未见,想来见了面也无话可说了。
他这个人这样没出息没志气,实在不是什么良友。
老陈和小侯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他却没想到,儿子贾璋居然过来找他,并且向他提起了这两个被他本人深深地掩藏在记忆里的名字。
“父亲,我昨天参加的文会就是陈瑞祥公举办的,他对儿子很是照顾。”
“陈世叔说他和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但父亲不愿与之相见,他对此很是伤怀,甚至还想让我瞒着父亲,带您去他家的产业。”
“儿子不愿意欺瞒着父亲,便婉言谢绝了陈世叔的建议。但两位世叔实是诚恳,我便答应了回家后会来向父亲转达他们的思念之情。”
“我想,两位世叔也是十分看重与父亲的情谊的,否则他们就不会这样照顾我了。”
“儿子也盼着父亲能有一二好友陪伴呢,就像儿子与蒋循、柳熠一样共欢同乐……”
贾赦知道,蒋循是贾璋先生蒋凤举的小孙子,是贾璋亲密的小师弟。
而柳熠是理国公府一等子柳芳的嫡幼子。
贾璋在和贾琏一起去参加牛镇宗举办的烧尾宴时结识了柳熠,两人关系很不错,并且经常通信。
贾赦是知道儿子这两个小朋友的。
他们对于璋哥儿来说,就和陈瑞祥与侯孝康对他来说是一样的。
他们是关系极佳的发小……
就在这时,贾赦突然看到了贾璋腰间挂着的青色团兔玉佩。
“这东西是你陈世叔送你的吗?”
贾赦嗓子有些哑地问贾璋道。
贾璋听到贾赦对他发问,轻轻地点了点头。
贾赦的记忆被这块团兔玉佩带到了许多年前。
陈瑞祥属兔,这枚团兔玉佩,正是他曾经送给陈瑞祥的生辰礼物。
贾赦没有想到,陈瑞祥居然把这块玉佩保存得这样好,又保存了这么多年。
那时候他们还是斗鸡走狗、呼卢喝雉的纨绔少年,对什么物什都不放在心上的……
可最后,这块玉佩却被保存得这样完好。
然后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们璋哥儿手里。

第34章 旧友重逢感慨万千,花鸟风雅院试开篇
贾赦在看到那枚团兔玉佩后, 躲在屋子里面纠结了好几天才下定了决心。
他找到蒋先生,给贾璋请了一天假,说是要带贾璋去逛朱雀大街。
理由是贾璋读书太辛苦了, 需要出门松散松散。
贾璋跟着他溜溜哒哒逛了好几条街,收到了一堆贾赦送他的笔墨玩器、点心蜜饯后, 被贾赦带去了太白楼。
哦, 原来是这样。
父亲他出门, 是出来见旧友的。
到了太白楼后,贾赦点了几道招牌菜,又给同行的下人在楼下叫了一桌酒席。
待小二把菜肴一一端上来后, 父子二人静静地吃饭。
在饭桌上, 贾赦一开始还遵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他也是有形象包袱的, 在儿子面前惯会装模作样。
但他平日里吃饭时,不是和邢夫人唠家常, 就是与姬妾调笑, 实在是不习惯这样安静的餐桌。
于是, 在慢悠悠地喝了一杯桂花米酒后,贾赦对贾璋道:“一会儿咱们去你那铺子看看?”
去岁贾璋中了案首,贾赦奖励了他一处南门附近的铺子。
这算是他给贾璋的私产,不拘是租出去,还是自己开店, 都能攒下不少银钱。
贾赦听说璋哥儿好像开了一家花鸟店,还把高彬的弟弟高杉聘去做掌柜了, 据说生意非常不错……
“行,您正好视察一下我那小本生意, 顺道再挑两盆花回去顽——高杉月初来送账本时还说店里新采购了好些好盆景呢!”
就在两人说话间,包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店小二的声音透过酸枝枣木雕花门传了过来:“两位客人, 我家主人想送两位一壶本店的招牌酒水太白醉,请问小人可以进来一下吗?”
太白楼,太白醉。
贾赦忽然想到了许多旧事。
那时太子还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恩隆远超诸位皇子。
借着太子的光,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都能被皇帝赐字恩侯。
那时他有慈爱的祖母,位高权重的父亲,还有知心的好朋友。
那时的陈瑞祥曾在酒后玩笑道:“我最爱李太白的诗词,以后我若开了酒楼,就叫太白楼。”
“我还要卖我亲手酿的酒,就叫太白醉。”
贾赦不曾背诵过李太白的任何一首诗,只听父亲吟诵过“朝如青丝暮成雪”,但也不求甚解。
可他还是捧场道:“平嘉你这做法才是真风流名士的做法呢!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珠什么玉什么?”
侯孝康和贾赦一样是个粗人,也接不上话。
陈瑞祥却抚掌大笑道:“恩侯,是珠玉在侧,觉我形秽——要我说,恩侯你这么说话就太自污啦!”
贾赦心想,外面肯定不是只有小二一个人。
想来陈瑞祥大抵也在。
若他拒了这太白醉,陈瑞祥便会离去。
若他收下这太白醉,陈瑞祥就会进来。
贾赦当然不会拒绝,他早就说服了自己要和旧友重聚,否则他也不会来太白楼。
于是他对贾璋使了一个眼色。
贾璋会意地对小二道:“那请进来吧。”
门外站在店小二身边的陈瑞祥在听到贾璋的声音后立即推门而入,一进屋就看到了贾赦。
却见贾赦今天穿了一件墨底织金枫纹道袍,眼角堆满皱纹,早已不复当年的遮奢年少了。
“恩侯!”
陈瑞祥脱口而出的就是贾赦的表字。
贾赦也在观察陈瑞祥。
陈瑞祥今天穿了一袭云锦直裰,和他记忆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只是脸上增添了些岁月的痕迹。
比他老得慢。
还没等他仔细观察陈瑞祥的儿子陈也仁呢,就听到对方激动地叫他表字。
不知为何,贾赦突然有点儿想逃避,鼻子也有一点酸。
可是一想到有小辈在,贾赦才强行压下了自己想逃跑的冲动。
他总不能在孩子们的面前跌份儿
“好巧,居然能在这儿遇到陈寺丞。”
贾赦的脑子不知道怎么短路了,张嘴就是胡话。
陈瑞祥听他这样说话,恨恨地道:“恩侯竟如此无情,不愿见我和老侯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连旧友的名字都忘了吗?”
贾赦被他说得鼻子更酸了,踌躇了好久,他才别扭的张嘴道:“平嘉,好久不见。”
“秋符他也来了吗?”
陈瑞祥见他眼眶发红,心中也颇酸楚:“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秋符了,他一会儿就过来。”
说到这儿,陈瑞祥便对陈也仁和贾璋道:“仁哥儿,我和你世伯有事情要说,你带弟弟出去玩吧。”
贾赦也对着贾璋点了点头。
陈也仁与贾璋被扫地出门后,无奈地相视一笑。
不过因为陈也仁和贾璋都不经常出门玩乐的缘故,一时之间,两人还真想不到去哪里。
最后还是贾璋对陈也仁道:“上次文会时陈兄说自己喜欢莳花,我名下有一家花鸟店,不如我们去那里逛逛?”
陈也仁忙不迭地点头同意了。
两人带着小厮长随去了南门那边,走进贾璋的花鸟店后,贾璋对掌柜高杉介绍道:“高掌柜,这是我的朋友陈也仁陈公子,你叫他陈大爷就行了。”
高杉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对陈也仁行礼问安:“小的给陈大爷请安。”
陈也仁把他扶了起来,连忙摆手表示高杉不用多礼。
贾璋让两人认个脸熟后,就把高杉给打发走了,自己带着陈也仁逛了起来。
“璋哥儿,你这店里海棠长得真好,不知你们请了哪位莳花高手?”
贾璋神神秘秘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陈也仁惊讶地看向贾璋。
贾璋笑道:“莳花弄草也是风雅事,况且还能赚钱。你看这盆绿菊,就是我闲来培育出来的。倒是能赚来不少银子呢。”
贾璋莳花的本事是他前世在花草房里当差时练就的。
开花鸟店当然是为了赚钱,他能种出来好几种时人种不出来的名种,有这几种名花香草做招牌,他的生意不可能不好。
陈也仁却是个真喜欢花草的,在听到贾璋的话后他高兴地道:“没想到我和贤弟居然是同道之人!”
“璋哥儿,我养了一盆长得极好的金星雪浪,日后你来我家做客时我给你分枝!”
贾璋点了点头。
待两人离开花鸟店时,陈也仁收到了贾璋送他的两盆瑶台玉凤,自己又订购了好几盆不同品种的秋海棠。
贾璋吩咐高杉,记得派人往府里送三盆店里的罗汉松盆景。
一盆送祖母,一盆送父亲,一盆送母亲。
这罗汉松长得郁郁葱葱的,无论是摆在屋里,还是摆在院里都很合宜。
出了花鸟店,贾璋和陈也仁又去陈家的书铺逛了逛。
陈也仁回赠了贾璋十二月花神的花笺,贾璋让雪檀收了,自己又买了几部新出的时文集子。
两人又去茶楼喝了茶,听了书,这才返回太白楼去找两位老父亲。
太白楼掌柜见到这两位小爷回来,凑过来小声道:“东家和贾老爷在两位小爷走了后就开始抱头痛哭!后来侯老爷来了,三位老爷喝了好多的酒,喝完后去戏楼了。”
“侯老爷醉得轻些,说是若两位小爷回来了,不用等他们,直接家去就行。”
掌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生怕这两位小爷不高兴。
陈也仁却迷茫地道:“现在天色还早,父亲和世伯世叔去戏楼顽,怎么不带我和璋哥儿?”
贾璋心想,不让你去肯定是因为这戏楼它不正经啊。
“不带就不带,今儿逛了一大圈儿,咱们都快累坏了,我爹他想带我去我都不去。”
陈也仁难得见贾璋赌气,以为他是没去成戏楼不高兴,忙安慰他道:“就是就是,我也不想去那劳什子的戏楼!”
“璋哥儿若是喜欢听戏,日后哥哥请你。”
贾璋心底笑绝,心想,陈也仁在长大成人前是绝对没办法去贾赦他们去的戏楼的。
当天晚上,贾赦回家时,果然沾了一身脂粉气。
邢夫人派了贾赦最近的新宠碧桃过去伺候,惹得碧桃在心里偷偷骂她。
太太可真是的!
老爷过生辰时,太太要头一个说吉祥话,好哄骗老爷的金银首饰。
等到老爷身上沾满外面女人身上的脂粉气和酒气时,太太却跑得快!
不但跑得快,还指派她过来伺候,真是可恶至极!
偏生她还不敢不来。
真是呜呼哀哉!
贾赦和他的朋友重归于好了,浑身上下的活力都变多了,贾璋也放下了一段心事。
在新的一年到来后,贾璋只略略地参加过几次文会。
除此之外,便是待在家里读书,备考院试而已。
春去秋来,时间伴随着贾璋的读书声飞速流逝,转眼间就到了八月。
院试的时间也快到了。
京中院试皆由顺天府衙门承办,学政督办。
今年提督顺天府学政权院试事的人是翰林院修撰李用星。
八月十三日时,学政李用星就按临顺天府衙门,住到了贡院里头去了。
贾璋他去年就已经通过了岁考,早就获得了参加院试的资格。
在李用星巡按顺天府衙门后,贾璋就和林之孝一起去办理了参考文书,准备参加今年的院试。
李用星是个年轻官员,今年不过三十岁。
因为他今年是第一次做提学官,所以格外实心用事。
上行下效之下,院试的一应关防也变得严格起来,顺天府衙的吏目衙役也因为这个忙得脚打后脑勺。
李用星这个学政更是不清闲。
他不但要和请来的大儒名士一同拟题,还要设计种种监督程序,防备有人舞弊……
总之,今年的中秋节,无论是士子还是顺天府与学道的官员全都清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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