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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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璋笑道:“多谢父亲为我操劳,只是这事不急,师父说这些事还得等到拜见师祖后再说呢。”
贾赦道:“你拜见阁老时,务必执礼恭敬。爹也不盼着你多得杨阁老的欢喜,只要不犯了阁老的忌讳, 得罪了他,爹就放心了。”
贾璋为了让贾赦安心, 连忙道:“爹爹不必为此忧心,师父都已经细细嘱咐过我了。而且儿子也不是那等不识眉眼高低的人, 哪里会戳阁老的眼睛呢?”
在贾赦心里,他宝贝儿子璋哥儿就是最好的, 合该人人都喜欢他宝贝儿子。
可杨宗祯是内阁阁臣,除了爵位外,杨宗祯手中的权柄与父亲代善权盛之时相差仿佛。
如此位高权重,贾赦又怎会不担心璋哥儿在阁老面前犯错,耽误了自己前程呢?
他知道儿子的学问好,人情亦是练达,断然不会犯他所担心的那些低级错误。
但是璋哥儿是他亲儿子,他又怎能不关心则乱?
直到听到贾璋的安慰后,他才渐放心下来。
是了,璋哥儿是叶祭酒亲眼相中的弟子,又怎能不被叶祭酒看重?
叶祭酒都有底气带着璋哥儿去见阁老了,想来阁老大抵不会不喜欢璋哥儿这样的孩子的。
若阁老天生就对璋哥儿这样的孩子没眼缘,叶祭酒又怎会带璋哥儿去见阁老他老人家呢?
在想明白这些事情后,贾赦就把贾璋打发走了。
在贾璋离开后,贾赦屏退左右走到了装他宝贝古董的私库中。
璋哥儿要正式拜师了,这拜师礼可马虎不得。
杨阁老和叶祭酒都是文人,送古籍送书画肯定不会出错,他得好好翻翻祖母留给他的珍藏了。
当然,公中的古董宝贝也不能放过。
璋哥儿拜师是大喜事,也是全家的荣耀,公中又怎能一分不出呢?
贾赦还在这边捯饬他的那些古董珍玩,贾璋从贾赦那里离开后,出门去了后街蒋家。
在贾璋中举后,贾赦就兑现了当初的诺言,把蒋家人住的房舍送给了蒋凤举。
贾璋参加鹿鸣宴前,王善保就按照贾赦的吩咐去顺天府衙门,把过户文书给办下来了。
蒋凤举在收到过户文书后,便辞馆回家养老去了。
他辞馆的主要原因是他已经没什么东西好教贾璋的了。
这些年来,贾璋读书勤奋刻苦,早就把蒋凤举教的东西全都学透了。
如今贾璋中了解元,正是该去国子监读书结交人脉,或是正式拜师找个靠山的好时机,完全没必要继续跟着他读书了。
他不会攥着学生不撒手,耽误学生的前程的。
毕竟这些年荣国府又是帮老妻请太医看病,又是帮他的长孙安排前程,又是送节礼送禄米送房舍,已经仁至义尽。
蒋凤举对此也不无感激。
若非如此,他就算再喜欢贾璋,也很难十年如一日地尽心尽力教导……
蒋凤举的心事暂不细表,只说贾璋到了蒋家后,就听到蒋凤举养的八哥嘎嘎啾啾地学舌喊他:“璋哥儿,璋哥儿!”
贾璋听了笑了笑,蒋凤举则摸了摸那只鹦鹉,然后对贾璋道:“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
贾璋点了点头:“参加过鹿鸣宴后,就没什么应酬了。”
蒋凤举问道:“接下来是打算去国子监,还是拜一位老师?我看最近有不少大人给你递了橄榄枝呢。”
贾璋有些腼腆地笑道:“我原本没打算拜师,准备参加明年的举监考试去国子监的。只叶大先生突然说他有意收我为徒,我答应了。”
“唔,叶祭酒和你相交多年,感情深厚。他又品性正直,却是个难得的好师父。”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一边儿给鹦鹉打理羽毛,一边笑道:“日后跟着祭酒大人好好读书,待到你状元及第,先生我还要去吃你的状元酒呢。”
贾璋抱住了羽毛梳理完就飞到他怀里的鹦鹉:“到时候我一定给您准备秋露白喝。”
秋露白是蒋凤举最喜欢的酒。
蒋凤举听到了这个名字后,果然称好,又道:“我可是记住了你的许诺,你可别忘了这事,只是除了秋露白,我还有事情烦你。”
“我打算让你师弟明年下场,你把你以前的墨卷送来几份,也好让他学习一下怎样才能写出好文章来。”
贾璋听到蒋凤举的话后,直接把事情答应了下来,又道蒋凤举实在过誉,他以前的拙劣之作哪里当得上好文章三个字呢?
回家后,他亲自找到以前的墨卷,拣了十来篇文章墨卷并几本极难得的时文集,拿乌木匣子装了。
这才吩咐雪檀送到后街蒋家,亲自送到小师弟蒋循手里。
雪檀应声去了,而蒋循在收到来自小师兄的“礼物”后,只觉欲哭无泪。
解元笔记是很好,但问题是收到这份礼物后,他的课业也会成倍增长啊!
所以,这东西绝对是祖父要求的,不是小师兄主动送过来的吧?
待到朝廷旬休之时,贾璋收到了叶士高的信,说是要他先去去叶宅。
叶士高今天要带他去小松径街拜见师祖。
贾璋换了出门做客穿的大衣裳,又携了礼物前往叶家。
下车后,他被前来接他的管家扶下马车后道:“劳烦管家带我去师父那儿。”
叶管家笑道:“为二爷办事,哪里当得起一句劳烦呢?老爷在书房里头呢,我这就带您过去。”
贾璋听着新鲜,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称呼他呢。
他跟着管家继续往书房那边走,路上遇到的仆役也都叫他二爷。
贾璋心念电转,很快就想到了这个称呼的由来。
师父叶士高与师母申氏膝下只有一子,姓叶名荆,表字静斋,如今正跟在大儒胡崖洲身边读书。
按照序齿排列,贾璋他自然是叶家的二爷。
叶家的仆役这般叫他,倒也没错。
不过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人情淡薄,能真把弟子当做儿子看待的人倒是不多的。
贾璋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跟着管家走到书房里,却见叶士高和申氏都在书房里。
他上前向师父师母问安,又被申氏扶了起来。
在他坐下后,叶士高问他道:“璋哥儿,前些日子我让你读的书你都读完了吗?”
“都读完了,弟子按照师父的吩咐,细细读了《新唐书》的太宗本纪与高宗本纪。”
叶士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贾璋道:“我让你师母给你准备了衣裳,你换了后再跟我去你师祖家。”
贾璋点头应是,去客房换上了师母申氏为他准备的藕荷色宝相花茧绸道袍。
出来后,师母又给他重新梳了头发,弃了他原来戴着的精巧素银白玉冠,给他换上了俊雅飘逸的软翅纱巾。
这副打扮倒是和叶士高有八分像,申氏给贾璋戴上巾帽后道:“璋哥儿这么一打扮,倒像是老爷的儿子了。”
叶士高道:“我倒想要璋哥儿做我儿子,只怕抢了他后他父亲要跟我拼命。夫人若不怕贾家夫人,就尽管抢孩子好了。”
申氏佯叹道:“老爷虽促狭,说的倒是合情合理。璋哥儿这样的好孩子,谁家不视若珍宝呢?”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转眼间到了巳时初,叶士高携了贾璋一起前往小松径街去了。
在乾元帝这样擅长帝王之术的皇帝手下做事的臣子,必须明白谨慎二字的写法。
与周、李二党相较,杨宗祯在内阁里势小力微,这也是皇帝最看重他的地方。
杨宗祯没有权相之心。
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平日里也很是小心翼翼,从不授人以柄。
所以贾璋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在杨府门口看到太多车马。
此地虽称不上门前冷落,但也绝对说不上是满座高朋。
贾璋素来机敏,见到这些蛛丝马迹后,就已经管窥蠡测,分析出杨宗祯的部分行事风格了。
叶士高却该在担心贾璋紧张,轻声安慰他道:“师相待我如亲生儿子一般,你进去后只需照常表现即可,他老人家会喜欢你的。”
贾璋对叶士高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紧张。
前世围着皇帝与阁老们打转儿,脑袋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气候,他尚能面不改色。如今来杨府见自家师祖,又有什么好怕的?
叶士高见他这般泰然自若,一颗心也被他放到了肚子里。
师相最欣赏东晋谢司徒风轻云淡的态度,璋哥这般从容不迫,却是正正好的。
就在贾璋跟叶士高递了帖子走进杨府后,就见一个中年文士快步过来接他们。
来人却是贾璋的房师梁士济。
贾璋见到梁士济就要行礼。
按规矩,梁士济对他有举荐之恩,他对梁士济尊敬些,也是应当应分。
结果贾璋刚拜下去,梁士济就趋步上前止住了他的动作。
“当不得,当不得!贾师弟,你我都是阁老门下之人,既是同辈,又是自家人,又何必在意那些世俗虚礼呢?”
贾璋看向了叶士高,却见叶士高轻轻点了点头,这才不再坚持给梁士济行礼,嘴里的称呼也变成了亲亲热热的梁师兄。
在梁士济的引领下,师徒二人来到了一处临溪水靠假山的凉亭。
山上栽种着薜萝佳木,亭下氤氲着兰桂芬芳。正可谓雨过天青石壁润,风吹幡动波澜惊,却是十二万分的清幽景色。
亭中亦然坐着不少熟人,譬如说他院试时的副考官沈四象、翰林院侍读学士赵仪等人,这些人都是叶士高在文会上介绍他认识的世叔。
想来今日之后,他就要改口叫师叔了。
而在主位上,坐着一位老人家。
他穿一身佛头青道袍,头戴云巾,须发略有些花白,神态十分悠然,颇有闲云野鹤之感。
位高者果然都擅长伪装,杨宗祯能在周、李二党的夹缝中生存下来,甚至还能不动声色地扩张势力,又怎么可能只是赏风弄月的闲云野鹤?
师父说杨阁老钦慕谢安石,依他看,杨阁老本人也像谢安石。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1]
杨阁老他确实不是东山摩云客,而是那殿上邀月臣。
第69章 水清濯缨水浊濯足,由己饥之赐字茂行
杨府的聚会, 当然不是阁老为了见新徒孙专门举办的。
但是杨宗祯让叶士高把贾璋带到杨门聚会上来会面,看重的意思也很明显。
梁士济就很羡慕贾璋。
他老师河南按察使宋履泰是阁老的门生,靠着老师的面子, 他才能勉强迈进杨家的大门。
但阁老的徒子徒孙众多,老师又不在都中, 阁老何曾把他放在眼里?
叶祭酒却是阁老最爱重的弟子, 和亲生儿子都不差什么的。
贾璋身为叶祭酒的首徒, 必然会被阁老记在心里。
唉,前些日子这位新科解元还是他推荐上去的生员呢,如今他这个房师倒要主动去叫人家师弟了。
所谓判若云泥, 大抵不过如此。
梁士济一边想着这些事情, 一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叶士高已经拉着贾璋上前去,对杨宗祯恭声道:“师相, 这是我的小徒弟, 我之前和您提过他的。”
贾璋乖巧地跟在叶士高身后, 在叶士高的话落下后,他立即拜躬身拜了下去:“徒孙贾璋,拜见阁老。”
前头这个徒孙是在表示自家的亲近之心,后头这个阁老却是在表示对杨宗祯的尊敬之意。
杨宗祯人老成精,当然能听明白他的意思。
他让叶士高把他小徒弟扶起来, 待到贾璋起来后,他又招手让贾璋到身边来。
贾璋走到杨宗祯身边, 他的神色很平静,并无胆怯畏惧之意。
直到杨宗祯问他身上的这身衣裳是不是师父准备的, 他才露出了一丝孩子气。
贾璋脸色微红,态度仍然是大方的:“是师母准备的衣裳, 师母说徒孙这样穿和师父看起来很像,她见了也欢喜。”
杨宗祯心想,退之[1]这人也是很有意思的。
给徒弟换了这身行头,不就是想让他爱屋及乌吗?
这点小心机放在退之身上,竟也显得格外可怜可爱。
杨宗祯确实因为贾璋这身打扮,对贾璋产生了一点儿先入为主的好感。
“我瞧着,倒真有几分你师父年轻时的品格。这样打扮就很好,很有几分名士的模样。”
提到名士,杨宗祯就想到了他的新得的焦尾琴。
于是问贾璋道:“会弹琴吗?”
贾璋听到这话,就知道杨宗祯想让他弹琴,遂道:“徒孙略学过几首曲子,可惜学艺不精,恐扰了阁老尊耳。”
杨宗祯道:“世人皆以谦逊为美德,说略学的,多半都是精通。你这样说却是过谦了。去试试我的新琴吧,不拘你弹奏什么曲子。”
杨宗祯话音刚落,就有下人抬了琴桌蒲团、宝琴香炉过来,又悄无声息地将其一一安置妥当。
又有人捧了荷叶样的玉盆,来请贾璋净手。
贾璋净手后坐到蒲团上,大脑亦在飞速运转。
杨阁老让他弹琴,可能只是突发奇想,也可能是对他的考教。
但不论是什么,待到弹完后,阁老都有可能问他为什么弹奏了刚刚弹的曲子。
所以他应该弹奏什么曲子才合适呢?
他在心念电转间,快速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先是《屈原问渡》,后是《豳风歌》。
泠泠琴音在凉亭中响起,伴着徐徐清风,别有一番雅致之感。
贾璋的技艺虽然并非十分高超,但弹琴时情感很充沛,很有个人的风格。
待到贾璋弹奏结束,从蒲团上起来后,杨宗祯道:“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还没等到贾璋谦虚两句,杨宗祯就突然转了话题:“你师父最是滑头,肯定已经让你读过《新唐书》了吧?”
贾璋心想,杨阁老他对师父还真是了如指掌呀。
他们押题的恶劣行径已经被阁老揭穿了,但贾璋也不害怕,反倒很坦然地道:“师父担心徒孙答不上阁老的问题,特意让徒孙细细读了太宗和高宗的本纪。”
杨宗祯见贾璋这副厚脸皮的模样,倒真觉得他和叶士高有几分像亲生的父子了。
之前那副打扮,不过是有几分皮相上的相似;如今这副神态,却是像了个十成十。
想到这儿,他的笑意更深:“这很好,我很愿意看到门下弟子多读些史书。尤其是太宗与高宗故事,这是很有启发的。”
贾璋一边听杨宗祯说话,一边思忖若杨宗祯问他史书里的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却没想到杨宗祯猝不及防地换了话题:“你是勋贵家的孩子,不是那些对朝政半点不懂的书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如海是你姑父,你九岁时去扬州拜祭过你姑母?”
“我问你,若你是你姑父,又该如何应对当时的局势呢?”
贾璋没想到杨宗祯居然还这般细致地了解过他的过去,但他只出神了片刻,便用《屈原问渡》里的曲词作答:“徒孙若是姑父,大抵也只能做一回渔父了。”
“渔父对屈子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徒孙若能把这两句话学明白,就上对得起君父,下对得起黎民了。”
杨宗祯听着贾璋的回答,心里倒是愈发喜欢这孩子了。
他当然知道贾璋的作答与应对里有做戏的成分,并非全然真实,可那又怎样?
人生若戏,出门在外,谁脸上不戴几层面具?
刚才的两支琴曲,就是贾璋交给杨宗祯的答卷。
在看到那张品相极好的焦尾琴后,贾璋就知道杨宗祯是擅琴的名家。
他需要以曲明志,阁老也会以曲观人。
所以他选择了《屈原问渡》和《豳风歌》两支曲子弹奏。
他弹奏《屈原问渡》,是在告诉杨宗祯,我很向往屈子高洁的情操,但是水清濯朱缨,水浊洗泥足,这样的道理我也是懂的。
我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热血书生。我是不会被您培养到一半就夭折了,白白浪费您的心血的。
弹奏《豳风歌》这首劝兴稼穑之曲,却是在向杨宗祯禀告自己的志向。
诚然我出身于勋贵门庭,生来就有锦衣肥沃之享;但我绝非一心升官的禄蠹,心中也有忧民报国之志。
如今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并不敢妄言什么“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更不敢侈谈天下黎庶。
可《孟子》有云:“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我今日弹奏《豳风歌》,便是怀着与三代圣君贤臣同样的心志啊!
杨宗祯听明白贾璋选择这两支曲子的原因了吗?
他当然听明白了,而且对贾璋选择的曲子很满意。
不说贾璋在琴曲里表达的心境与志向到底是真是假,只说贾璋能抓住机会推荐自己,又能表现的不落俗套,这样的本事,就已经是很多人拍马不及的了。
“好琴艺也要好琴来配,这张焦尾琴就与了你吧。”
贾璋听到杨宗祯话里的笑意,连忙跪下道:“多谢师祖赏赐,徒孙不胜感激。”
沈四象和赵仪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小子改口改得真快真自然啊。
偏生阁老瞧着更高兴了,让贾璋起来后问他:“好孩子,你有表字吗?”
“徒孙年纪尚幼,并无表字,平日里师父常唤我璋哥儿的。”
叶士高听两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不知道老师对璋哥儿特别满意?
因笑道:“师相,若您老人家看我这徒儿还算顺眼,就赏他个表字吧,这也是他难得的福气了。”
这对师徒一唱一和的,倒是让凉亭内其他人无声地咂了咂嘴。
这对师徒这话说可真够有水平的,难怪阁老喜欢他们呢。
杨宗祯确实很受用叶士高的讨好,听到叶士高的话后,他对贾璋道:“你刚才弹奏了《屈原问渡》,想来很喜欢《楚辞》。《离骚》里面有一句‘夫维圣哲以茂行兮’我很喜欢,便用这句话给你取字吧。”
“若拿圣哲二字做表字,稍显轻狂,却是不好;若用茂行做表字,才正合宜。日后你便以茂行二字作表字,以圣哲为目标,盛德谨行,才不负父母生育之恩,师长教导之情。”
贾璋忙拜谢道:“多谢师祖为徒孙取字,日后定谨遵师祖教诲,盛德谨行,以为君子。”
杨宗祯受了他的拜谢,又问幼子海瀛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杨海瀛道:“父亲,眼下已是巳时末了,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杨宗祯点了点头:“今天就在这里摆酒吧,外头天气这样好,我也不耐烦去别的地方。”
杨海瀛把杨宗祯的命令吩咐下去后没过多久,下人们就把围屏酒席整理停当,众人也分宾主坐下开席了。
桌上玉盘珍馐琳琅满目,有宝塔肉、文思豆腐、红烧河豚、三鲜脱骨鱼、牡丹鱼片、三套鸭、五味蒸面筋、鲜虾水晶饺等菜肴。
贾璋坐在叶士高下首吃饭,这杨府的菜肴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功夫全都用到了里子上。
比如说这道螃蟹酿枨和玛瑙鱼圆,做起来就十分耗费心力,味道也好,贾璋也略略多吃了几口。
席上众人也只聊些风花雪月、诗酒琴棋,并不谈朝廷经纶事务。
叶士高又拉着杨海瀛笑道:“今日宴中无以为乐,大家不若行令助兴,我和海瀛便毛遂自荐,做个令官。”
杨宗祯也许他们胡闹。
于是他们两个嘴巴里讲着风雅笑话,一会儿给这个师侄出难题,一会儿又要给那个师兄喂酒,真真儿是好不热闹。
在座众人里头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弟子外,余下的人哪个不是两榜进士?
对他们来说,雅令本就无甚难的,哪怕叶士高和杨海瀛出的令越来越刁钻也难不倒他们。
就算偶有失误,也不过是喝上两口清甜的桂花酒罢了,却也不碍事。
贾璋也做了几个酒令,皆灵气盎然,倒是没丢叶士高的面子。
待到宴席结束,众人皆拜别阁老离去。
贾璋抱着那张焦尾琴上了马车,心里对杨宗祯和叶士高的亲密程度感到讶异。
听听杨海瀛对叶士高的称呼吧,他居然管叶士高叫三哥!
杨府的仆役还管叶士高叫三爷,他总算是知道叶家仆役叫他二爷的根源出自哪里了!
贾璋早就知道叶士高的老师是杨宗祯,而且师徒间的关系很好。
可是前世申时行、王锡爵等阁臣也不是没有弟子,但他们与弟子的相处模式根本没有杨宗祯与叶士高这般亲密。
贾璋本来以为他跟着叶士高过来拜见阁老,不过是过来磕个头,再被问两个问题也就是了。
谁能想到叶士高到杨阁老家后跟回自己家没有任何区别,杨阁老对他的考教更是无比细致。
在他离开的时候,还送了他一把焦尾、一柄如意。
他当然清楚这到底是谁的功劳。
若只有他自己,就算表现得再好,阁老也不可能待他这般亲切。
“师父,你真是给弟子一个好大的惊喜。”
叶士高知道贾璋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他摆了摆手,骄傲地道:“那当然了,我和阁老亲如父子哩!”
叶士高刚才喝了不少酒,如今已经有些醉了,跟贾璋说完话后,他靠在引枕上呢喃道:“杨家族谱上还有我的名字呢,只是我不对外张扬罢了。老师送你的琴是好东西,你且好好爱惜着。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没给先生丢脸。”
“以后就要叫你茂行,而不是璋哥儿了。突然间变了称呼,还怪别扭的……”
贾璋见叶士高睡着了,轻轻地从包袱里拿出了豆绿色云缎大氅盖到他身上。
又把叶士高护送回家,将他交到师母申氏手上后才放心离去,回家去了。
第70章 西风飒飒纸鸢除晦,秋容淡淡渔翁闲情
在拜见过杨宗祯后, 叶士高与贾璋的师徒名分就彻底定下来了。
到了下一次朝廷旬休的时候,贾赦带着他精挑细选的礼物与贾璋一同去了一趟叶家。
父子二人向叶士高奉上了米芾临的字帖,崔宁雕的观音, 东莱产的雪梨,丹阳产的蜜枣, 以及色色齐全的六礼束脩——在人情往来、礼物打点上, 荣国府很少掉链子。
贾家这般郑重其事, 叶士高也觉得欣慰。
虽然他不注重俗礼,但是礼节到位代表了弟子对自家的敬重,心里未尝不欢喜。
师徒父子三人叙了一会儿话, 贾璋就被叶士高打发去给师母申氏请安去了。
贾赦则与叶士高继续商议起拜师礼的事, 大体定下了举办拜师宴的时间与地点。
回家的路上, 贾赦笑道:“我看你你师父那样和气,真是想不到他竟有弹劾四位阁老的胆量。”
贾璋道:“师父说了, 他当初那么做也是为了给阁老破局, 没想那么多。况且皮相也说明不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在鹿鸣宴见到邱大人,瞧他还像邻家老翁呢?谁能想到他是那样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贾赦听了,也觉贾璋说得有理,连着点了好几次头。
回府后,贾璋只说了贾璋拜叶士高为师的事, 并没有提及去杨府拜见阁老的事情。
在儿子的叮嘱下,贾赦也没提及此事。
师父与杨阁老之间的关系亲如父子, 尚且不曾张扬,贾璋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少在家里提及与杨阁老有关的事情为妙。
荣国府下人口风不紧, 嘴巴跟漏勺似的,能藏得住什么话?
或者也可以说不只荣国府这样, 京城里走下坡路的勋贵人家大抵都这样,荣国府说不定还要比别人家强一些呢。
毕竟,随着功名的提升他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祖母也越来越信重他,所以荣国府的情况在他跟祖母提过这个问题后已经变好一些了。
但是在贾璋心里,荣国府的规矩有很多不足之处。与前世他宅邸里的规矩比起来,更是有着云泥霄壤之别。
只这些纵得下人骄狂的规矩全都是祖宗定下来的,他也不好无缘无故地全都直接驳了,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来日他掌家,必会把那些不合理的规矩全都取缔,再把那些不老实的下人全都撵出去,到时候才是清清静静的好日子呢。
虽然贾璋没有提及他拜见阁老的事,但是他能够拜叶士高为师也很让人羡慕。
要知道,李纨的父亲李守中做国子祭酒时已经五十多岁了。
叶士高他同样是国子祭酒,但是年纪才三十多岁,背后还有杨阁老做靠山,不出意外的话,他日后必会有好前程的。
贾璋如今拜了叶士高为师,成了他的首徒,更是唯一的弟子。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叶士高有多看重贾璋。
不过这也正常,贾璋他今年不过十四岁就考中了解元高中榜首,这样的年轻人当然会被人看重。
毕竟,不管是在科场上还是在官场上,年轻都代表着无限的可能。
在贾璋拜叶士高之前,就有不少人给贾璋递过橄榄枝了,只不过是贾璋他自己婉拒了这些邀请而已。
因此如今听闻贾璋拜师的消息后,倒也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到惊讶。
唯有那些嫉恨贾璋的人在暗中咬牙切齿,生了一肚子闷气,但也没有任何用处。
哪怕是他们夜间恨得睡不着觉呢,贾璋他也对此毫不知情呀!
所以打油诗《莫生气》的存在还是很有必要的。
只可惜世间愚人大多不懂其中的道理,只会呜呼哀哉、徒呼奈何,倒也让人觉得可怜可叹。
又过了两天,贾母接了史湘云来荣国府玩,安排她与黛玉一起在套间暖阁同住。
这一日秋阳杲杲、西风飒飒,贾母一早起来,就见湘云和黛玉换了轻便衣裳,便问她们要去做什么。
湘云听到贾母问,笑着回道:“老祖宗,昨儿我和林姐姐做了好大的风筝,这是要去放风筝呢。”
“放风筝也没有不吃饭的道理,你们空着肚子出去,岂不是会生病?可见这是在胡闹了。若真想去放风筝,也吃完饭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