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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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送来的礼物里最贵重的还要数首饰。
光头面就足足有五套,白玉的、翡翠的、赤金的、点翠的、碧玺的,色色俱全。
还有几匣子零散首饰,其中有几件极出色的,譬如说那镂雕白羊玉佩、伽南香木镶金手镯、赤金点翠穿珠芙蓉步摇等物,样样巧夺天工,色色金玉琳琅。
还有一盒子珠花,俱由米粒大小的珍珠与豆子大小的珊瑚珠攒成,却是珊珊可爱。
不过黛玉最喜欢的却不是这些东西,而是父亲送来的东坡文集。
拣尽寒枝不肯栖,这何等的孤高傲岸?
一蓑烟雨任平生,又是何等的乐观豁达?
不过若是三哥哥,他定然会更喜欢“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写意与风流。
待到正午时分,荣府大花厅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真真儿是好不热闹。
黛玉庆生,穿的衣服也比往常时候鲜妍华丽许多。
只见她上身穿了件碧霞云纹联珠云雁细锦衣,下配暗花细丝马面裙。身上的首饰不多,只戴了贾母送她的白玉芙蓉大簪配林如海送来的珠花,并贾璋送的璎珞罢了,看起来十分清雅灵动。
待到开宴时,黛玉敬了湘霓一杯酒,又把戏本递给湘霓,请她先点。
湘霓笑道:“今日是你过生日,哪里有让我先点戏的道理?”
黛玉却坚持道:“嫂子这般为我费心,合该让嫂子先点的。”
湘霓又推拒了几次,才在贾母的劝告下接了戏本,点了一出《惊梦》。
黛玉又请贾母点戏,贾母点了一出《麻姑献寿》。
接着黛玉又让了让两位舅母,邢、王二夫人却不接,只让她这个寿星先点。
黛玉这才点了一出《女驸马》,紧接着其他人也分别点了自己喜欢的戏。
伴随着管弦呕哑声,丫鬟婆子们提着食盒过来布置酒桌,而得脸的丫鬟婆子们则是坐了下席同乐。
没过多久,花厅里响起了歌管吟唱之声。
众人一边看戏看杂耍,一边吃酒席,倒是乐了一晌。
在乐声中,众姐妹们与丫鬟婆子们纷纷过来给黛玉敬酒。
贾母见黛玉欢喜,也不拦她吃酒,但每次只许她吃一口。
在黛玉脸色绯红时,又爱怜地搂住了她:“姐儿身体不好,不能多饮,还是换了木樨清露来喝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黛玉虽然喝得不多,但也觉得自己有些醉意。
其他人喝的比黛玉还多。只会醉得更厉害。
因此众人散了席,黛玉与贾母一起携手回了荣庆堂休息。
鸳鸯、琥珀搀扶着贾母回卧室休息去了,黛玉也被青雀扶进了套间暖阁,又喝了醒酒汤。
紫鹃、雪雁两个帮黛玉脱了大衣裳,解了首饰,让她躺下休息。
黛玉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却见玉楼金阙,瑞草仙花,其中有一仙人,金质玉相,惊艳绝伦。
只可惜云气缥缈,黛玉看不大清对方的容貌,却觉得对方十分熟稔。
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人的相貌与贾璋十分相似,她脱口而出道:“三哥哥,是你吗?”
仙人却不说话,只走过来摩挲她发顶,轻声吟诵:“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黛玉刚要问这仙人吟诵青莲居士的诗词有何用意,就感到眼前一花。再睁开眼睛时,黛玉才发现刚才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坐在锦墩上守着黛玉的紫鹃见她醒了,忙走过来:“姑娘,三爷过来为你庆生了。”
黛玉听了,连忙起身打理好衣裳发髻,出门去见贾璋去了。
她就知道三哥哥午后会过来为她庆生。
今天早上,三哥哥就把生辰礼物给她送了过来。
三哥哥送她的礼物是一张绿绮琴。
她当初从扬州带来的那张琴略有些小了,三哥哥送来的这张琴正得用。
黛玉心里对此很是喜欢。
只是,中午的生辰宴会邀请的客人是荣宁二府女眷。三哥哥是男子,却是不能来的。
这倒是一场遗憾。
不过黛玉已经猜到了,他一定会在午后过来给她过生辰的。
事情也果真如此。
黛玉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套间暖阁,想到自己梦到三哥哥的事。
她心里有些羞怯,但还是勇敢地走了出去。
黛玉此时的心情,或许与李清照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也别无二致吧。
第73章 风筝除晦地久天长,会试出事齐王遭殃
贾璋坐在荣庆堂外间的暖炕, 听到套间暖阁那边传来的脚步声后,便看了过去。
只见黛玉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了舒适服帖的软缎衣裳,想来是换了中午宴饮时穿的大衣裳。眉眼盈盈, 神色灵动,让人见到她后, 就能想到如黛春山, 与那潺湲流水。
贾璋心里有些柔软, 他走过去黛玉道:“恭贺妹妹芳辰,哥哥在这里祝妹妹岁岁年年占春风,富寿安康百千年。”
黛玉向他道谢:“多谢三哥哥的祝福, 三哥哥送的琴音色很好, 我很是喜欢。”
“妹妹喜欢就好, 我年前亦得了一张新琴。日后得闲,倒是可以与妹妹合奏了。”
言罢, 又对随侍在侧的青雀去把黛玉的斗篷拿出来。
黛玉听了, 不解地道:“三哥哥让青雀去拿斗篷作甚?”
贾璋笑道:“今年妹妹过出孝后的第一个生日, 我若只送一张琴,岂不是太过敷衍小气?”
“我还有另一份礼物给你,只是这礼物你得去外头才能看到。早春风寒,所以才让青雀去给你拿斗篷。”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间,青雀已经捧了黛玉的翠玉色羽缎斗篷出来, 服侍黛玉穿上。
一旁的贾璋也换上了自己刚刚脱下去的银灰色松鹤纹羽缎大氅。
两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婆子,一起从荣庆堂出去了。
在前往陶园的路上, 贾璋和黛玉都想到了去年秋天时黛玉的云雁风筝好巧不巧地落到贾璋的乌篷船上的事儿,都有些出神, 因此并没有说很多话。
待到抵达陶园湖边后,黛玉却见湖岸上矗立着一根根高挑的旗杆。旗杆上未曾悬挂旗帜, 只束缚着一只只玲珑玉骨、巧样新裁的风筝在半空中飘摇。
黛玉抬眼望去,只见空中不但有蝴蝶、螃蟹、大鱼、蜈蚣、美人、苍鹰、云雁等常见样式的风筝,还有写了福禄寿喜等吉祥字儿的方形红纸风筝以及写了诗词歌赋的菱形彩纸风筝,真真儿是品类繁多,让人目不暇接。
而黛玉她看着明净青空中艳若明霞的风筝,听着风筝上鸾铃的清脆响声,唇边不由自主地漾起了明媚的笑意。
贾璋招手让那个拿着匣子的婆子过来,从她手中捧着的匣子里拿出一把小银剪刀递到黛玉手中:“玉儿妹妹,把这些风筝都放了吧。放走这些风筝后,你的烦恼、疾病和晦气就全都跟着风筝一起飞走了。”
黛玉接过了这把精致小巧的银剪刀,心中却舍不得把这些明艳的风筝全部放走。
这些风筝是三哥哥的一片心意,她又怎会舍得让它们随风而逝呢?
可是三哥哥准备这些风筝,本就是为了给她除晦气的。
她若舍不得把风筝放走,岂不是把晦气留在身边,白费了三哥哥的一片心?
想到这里,黛玉才缓缓地把风筝线剪断,让那些斑斓璀璨的风筝一一飞走。
天空中很快出现了好些个飘飘荡荡如同彩鸟的风筝,既自由又可爱。黛玉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她放走的那几十个风筝都变成小黑点后,才继续剪了起来。
只是,在剪到最后一只云雁风筝时,黛玉却迟迟下不了手。
她合上银剪刀问贾璋道:“三哥哥,前头那些风筝,没有一百个,也得有八九十了吧?”
贾璋道:“妹妹说的不错,我给妹妹准备了一百个风筝。刚刚妹妹已经放了九十九个了。”
于是黛玉道:“我们还是留下最后这只风筝吧?白璧尚有微瑕,君子也不应求全责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好事儿呢?”
“而且这只剩下的云雁风筝,也是三哥哥为我放纸鸢除晦的见证……”
贾璋想了想,也觉得黛玉说得有理,遂上前亲自收了那只云雁风筝,递给黛玉收藏。
九十九,亦是九九,音同久久。
他从九十九这个数字,想到了地久天长。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词汇。
黛玉接过贾璋递到她手里的云雁风筝,眼波流转,轻声笑道:“玉儿多谢三哥哥。”
昨日湘霓姐姐点了一出《惊梦》,柳梦梅与杜丽娘的情谊确实让人感动。
可是,她总觉得那种“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惊心动魄,反倒不如细水长流的温柔情谊。
她垂眸看着这只风筝,愈发觉得自己想得没错,嘴上却道:“外面太冷了,三哥哥,我们回去吧。”
贾璋点了点头,又塞给了黛玉一张小小的纸条。
黛玉回到荣庆堂把那只云雁风筝细细收好后,才打开了那张纸条。
贾璋在纸条上没写别的什么,只告诉了黛玉,他给她放风筝,假借了林如海的名头。
贾璋做事向来有条理,即使这次黛玉过生日,他又即将前往国子监,所以做了些出格之事,但还是为此找好了借口。
没错,祖母是有意撮合他和黛玉,宁荣二府上上下下也都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和黛玉终究还没有订婚,所以贾璋在筹备这些风筝时就假借了林如海的名字,对外宣称这件事是姑父托他帮忙做的。
省得有人怀疑他们在私相授受……
不过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这样碎嘴,毕竟他们是表兄妹,身后跟着这么多婆子丫鬟,根本算不得越礼。
在黛玉生辰结束后第五天,会试就开始了。
自皇帝下旨让诸王署理各部部务后,齐王就一心要把手伸到了会试筹备工作当中去。
费尽心血后,齐王终于成功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高兴得太早。
他的兄弟们个个如狼似虎,全都对他不怀好意。
因此在署理会试事务时,齐王既然没有对礼部官员颐指气使,也没有半分约定门生之意,倒是让不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礼部官员松了口气。
就连被齐王塞进贡院做同考官的年轻翰林们,都是他幕下极有清名的几个门人。
这几个小翰林个个清正廉洁,是断然不会收受贿赂的。
由他们去做同考官,既能扩大齐王的势力,又能最大程度地杜绝贪污舞弊之嫌猜,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安排。
齐王觉得自己的安排很妥当,在京中刚刚出现齐王舞弊的流言时,他就把自己原本拟定的同考官名单换成了现在的这一张,又费尽力气把他那些兄弟们传出来的流言给压了下去。
如今贡院龙门落定了,齐王他也总算能够松口气了。
可是世事总是不尽如人意,齐王千防万防,最后会试还是出了差错。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齐王用死士陷害安王,致使安王被圈,他也变成了事实意义上的长子。
而现在,这一招也被人用到了齐王身上。
会试开考前的舞弊流言只是诱使齐王把全部心神都放到舞弊上的烟雾弹。
齐王也确实被迷惑到了。
这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任何人在面对科举考试时,能想到的陷害他人的办法都是舞弊案。
但真正能让人上当的计谋总会出人意料,此科会试上出的事情,也确与舞弊无关。
在会试第三场考试中,山东举子孙恒在墨卷上血书齐王母族赵家欺男霸女、贪污索贿、僭越无礼等罪名。
这些罪名御史弹劾外戚时经常会用,本是老生常谈,无关痛痒之事。
但问题是,孙恒在贡院里自杀了。
他还在血书上说赵家二爷看中了他侄儿,要纳他侄儿为契弟。
但孙家有良田百顷,并非穷苦到愿意卖孩子的人家,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离谱的要求。
可是赵二爷恼恨孙家拒绝他,便在朝廷修建吴淞江堤坝时买通本地知府,强迫孙家所有儿郎都去服徭役。
待到吴淞江河堤建好后,孙家男丁也都死绝了。
只孙恒人在外地,这才逃过一劫。
后面改名换姓,才有今日沉冤昭雪之机。
会试是国家抡才大典,会试主考官更是乾元帝钦点的心腹。
他当然不会帮齐王把这件事给捂下来,欺骗乾元帝。
齐王也清楚主考官不是他的人,因此并不会帮他。
所以在知道这件事后,他就勃然色变。
他很清楚,这件事一出,就算是会试办得再好他也得吃瓜落。
除非他能证明这人是别人指使着过来陷害他的,同时还能证明赵二没干过这样的混账事。
但问题是这姓孙的半个亲友都没有,本人也自杀了,这简直就是死无对证。
齐王也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帮孙恒改换姓名文书的。
但是所有痕迹都被人抹掉了,他们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证据。
除此之外,赵二他是个男女不忌的纨绔种子,更是人人皆知的事。
他能干出孙恒血书中所描述的事情来并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齐王心想,这样精巧的手段,不是十二那样的蠢货能用得出来的。
所以,是老六那条会咬人的狗吗?
而在景王府中,六皇子景王正在与九皇子顺王对弈。
顺王幸灾乐祸地道:“六哥,这回老四该焦头烂额了。”
景王听到顺王的话,落下了一枚黑子:“四哥这次差事办得不错,但是有老十与我们里应外合,四哥他也难逃缚网。”
“我不觉得我是在陷害他。若是他表弟没做过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又哪会有我替天行道的机会?至于十二,就只能由你去对付了。”
顺王点了点头:“没问题,六哥,您放心就是了。左右不过是在父皇跟前儿争宠,我这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孝顺纨绔,不比十二看起来顺眼?”
景王听到这话也笑了起来:“九弟,你若是这样说,那就太过自谦啦!”
会试乃国家抡才大典,结果却闹出了这么一出事,乾元帝的心情自然不会好。
尤其是那个赵二,居然想要强迫人家好人家的书生做他的契兄弟。
还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真是不为人子!
以乾元帝的判断力,完全能看出来,这个孙恒可能是其他皇子构陷齐王的手段。
若非如此,孙恒又怎么会早不冒出来,晚不冒出来,偏偏在齐王署理会试时突然冒了出来?
但乾元帝也能断定,孙恒血书上陈述的冤情全都是真的。
一来,根据绣衣使者的情报,那个赵二就是这样的一个混账。
若非确有其事,他的那些好皇儿怎敢指使那个孙恒扰乱春闱大典?
二来,人都有畏死之心。除了滔天的仇恨外,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举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血书喊冤。
不过在孙家的惨案里,赵二才是主谋,齐王不过是被借势的帮凶。
所以在三司查明真相,证明孙恒所言并非虚假后,乾元帝只撸了齐王的差事,让他禁足思过,并没有将其圈禁
而赵二被乾元帝判处腰斩东市,殿试之后立即行刑。
齐王母妃赵贤妃不知为儿子、侄儿求了多少次情,却没有得到半点正向的效果。
反倒是她自己被皇帝褫夺封号,贬为贵嫔。
齐王心里十分愤恨。
他既恨兄弟陷害他,又恨母家不成器,但最后也是无可奈何。
在父皇绣衣使者和金吾卫的看守下,他半点消息都送不出去。
乾元帝对齐王也非常失望。
齐王手段不俗,完全有辖制母族的能力。
如果齐王不纵容赵家,赵家根本不可能这般猖狂……
哼,齐王如今只是王爷,就已经这般骄纵母族。若他日齐王成了皇帝,还不知他这个好皇儿要有多信重外戚呢。
此时,乾元帝心里已经在齐王的名字上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齐王被圈禁了, 春闱的事彻底和他无关了。
乾元帝让景王和瑞王把这个烂摊子接手了,而那几个被齐王塞进考官队伍的同考官也跟着齐王一起吃了瓜落。
因为这个同考官的身份,他们没得什么好处, 反倒沾了一身腥。
由此可见,从龙之功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夺嫡能让人鸡犬升天, 也能让人坠入深渊。是平步青云风光八面, 还是落魄潦倒身死人手, 全都在皇帝陛下的一念之间。
待到杏榜张贴出去后,新科贡生们也不敢出门庆祝。
会试出了事情,他们这些人谁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这种敏感的时间段里, 没人敢有什么多余的举动。
生怕什么地方不对, 自己的前程就跟着砸了, 到时候就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因此只是在住处闭门不出,安心准备殿试而已。
又过了几日, 春光正好, 薛姨妈那里得了一匣子堆纱花儿, 拢共有十二支,都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看起来十分精巧。
她本想拿去送人的,可是一想到林如海给黛玉送的那首饰与前两天空中飘着的风筝后,她就丧了气, 随手把那匣子宫花扔到了角落里。
罢了,宝钗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就把这些东西搁着吧。
旧了就旧了,薛家也不差这几个钱。
他们这边儿巴巴儿地把东西送过去, 人家瞧不瞧得上还是一回事呢?
薛姨妈最近确实有些烦恼。
在她看来,宝钗也够懂事的了。每天早上起来宝钗都会去姐姐和老太太那儿请安, 这府上的女孩子就没有比宝钗更有孝心的了。
姐姐还好,她与金陵的那些太太夫人们一样,都很喜欢宝钗的端庄稳重。
但这史太君虽然总是夸奖宝钗,说宝钗把家里的几个女孩子都比下去了,实际上却不怎么喜爱她的宝钗。
薛姨妈很想扭转这个局面,却根本找不到贾母不像其他的太太夫人们那样喜爱宝钗的原因,所以也无从下手……
薛姨妈找不到贾母不是很喜爱宝钗的原因很正常,谁能想到贾母只是对宝钗这个类型的女孩子无感呢?
看看贾母疼爱的女孩子就知道了,黛玉、湘云、探春,这些得贾母宠爱的女孩子全都是有脾气有性格还会撒娇的。
薛姨妈觉得宝钗温柔端庄,随时从分,无有不好。
可问题是,这些优点迎春同样也有啊!
迎春同样温柔,同样端庄,比宝钗还随时从分。
当然,她不如宝钗行事周全,不如宝钗有主见会说话,但迎春她是贾母的亲孙女,这一点足以弥补别的不足了。
可是大家也没见到贾母有多宠爱迎春啊。
宝钗是很好,但她不是贾母喜爱的那一款女孩子。
除此之外,贾母也不是很喜欢宝钗来给她请安。
毕竟贾璋和宝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璋哥儿守礼,宝钗一来荣庆堂,璋哥儿就要告辞离开。
贾母面上不显,但是因为宝钗,乖孙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她心里自然不高兴,所以才对宝钗淡淡的。
薛姨妈想不到这一点,但宝钗是何等聪明之人,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呢?
在摸清楚老太太的想法后,她去给贾母请安时都会特意和贾璋错开,贾母这才高兴起来。
但薛姨妈却不高兴。
因为邢夫人的严防死守,她原本对贾璋是死了心的。
可是看到贾璋高中解元后,她就又一次心动了。
她冷眼看着,这府上老太太和大老爷都是极疼贾璋的,以后这两位肯定会把私房留给他。
长房嫡子能分到的家产也很可观,荣国府的人脉资源基本上也都会留给贾璋,毕竟他是玉字辈里最出息的子弟。
不但是十四岁的解元公,还拜了那样一位好老师,迟早会高中杏榜入朝为官,眼瞧着的前程远大。
而她们家在夫君去世后早就没了当初的风光,若没有两门好亲戚,只怕家业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给夺走了,皇商的名头也很难保得住。
蟠儿他又是个纨绔性子,既没成算,又好惹事。现在她活着,还能指望他舅舅和姨妈拉扯他一把;日后她死了,蟠儿除了他妹妹外,还能指望谁给他收拾烂摊子呢?
可贾母已经把她想让璋哥儿和林姐儿亲上加亲的意思写在脸上,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大房大太太、琏二奶奶待林家姑娘亦是无比亲昵,常开些“你怎么不是我们家的人”、“以后咱们一辈子说笑”的玩笑,俨然也是对黛玉十分满意的。
还有那江南的林掌院,大概他对这桩婚事也是极赞同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托请贾璋给林家姑娘放风筝除晦……
但薛姨妈实在是眼红,宝玉天天不务正业,也就比蟠儿好了些。这样的性子,以后又怎么能指望得上他呢?
她夜间辗转反侧睡不着,竟动了让宝钗去争一争的心思。
是了,她女儿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说不得那贾璋就动心了呢?
可是这样的事情终究不好听,薛姨妈一直都在犹豫。
她要不要把自己的主意告诉宝钗呢?
她担心宝钗不高兴,因此很是犹豫不决,便把话憋在心里,只派人去打听贾璋的喜好。
在薛姨妈心里,下人就没有不爱钱的,丫头也没有不另有心思的。
收买下人、打听消息更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贾璋向来治家威严,鹤鸣苑的丫鬟婆子亦都十分警醒——能进屋伺候的谁不知道主子的忌讳呢?
因此没人敢泄露贾璋的消息,薛姨妈却是白花了银钱,最后只是无功折返。
后头黛玉过生辰,贾璋在陶园里“替”林如海给黛玉放了九十九只风筝除晦。
在黛玉剪断风筝线后,漫天的纸鸢像是一只只飞翔的彩鸟,飘荡在晴明的天空上。
所有人都在想,林姑爷真是有心,真是疼爱女儿。
三爷挑的风筝也好,都这么好看。
但在薛姨妈眼里,这些纸鸢不像彩鸟,反倒像一场荡荡悠悠的大水,直接浇灭了她所有的心事。
使君品行虽好,家中却有佳妇。
若贾璋对林姐儿半点儿心思都没有,又怎会因为他姑父的一封信,就这般用心?
薛姨妈只得在心中庆幸自己没把那些想法告诉宝钗。
否则宝钗又该如何自处呢?
薛姨妈自认为自己是个好母亲,所以她这些日子以来才犹豫不决,才没把那些谋算告诉宝钗以至酿成苦果。
但薛姨妈却没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宝钗不同意她的主意呢?
她好像是已经默认了只要她提出来,宝钗就会按照她说的去做;默认了宝钗不会觉得她有卖女儿的心思,依旧会像现在这样孝顺听话。
世人多是如此,嘴巴上讲着一视同仁,实则总是要委屈女儿,让女儿为儿子让路。
薛姨妈不疼爱宝钗吗?王夫人不疼爱元春吗?贾母不疼爱贾敏吗?
若邢夫人再生出来一个嫡亲的女儿,她会不疼爱这个姐儿吗?
不见得不疼爱。
亲生的骨血,谁不喜欢?
她们必然会疼爱自己亲生的女孩儿的。
但这种疼爱却只是退而次之的疼爱。
就像元春在王夫人这里比不过贾珠,更比不过宝玉;贾敏在贾母那里比不过贾政;邢夫人若有了亲生女儿,大抵也是比不过贾璋的。
而在薛姨妈这里,宝钗也是比不上薛蟠的。
即便宝钗孝顺听话,即便薛蟠纨绔不肖,薛姨妈依旧为儿子考虑得更多些……
古往今来,大多如此。
只是历来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
不过薛姨妈没对任何人说这件事,宝钗也不知道母亲动过什么心思,倒是不用因此伤心难过了。
只贾璋听红杏禀报过,说薛家的丫鬟过来打听过他的喜好。
不过院子里头的人都很规矩,没有泄露任何消息出去。
只一个外头跑腿的小丫鬟不老实,已经被撵出去了。
贾璋听了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薛家对他来说,本就是不重要的人与事,所以他完全没必要继续追问下去,省得惹出来什么风言风语。
林妹妹和二妹妹和那位薛家姑娘的关系也还不错,他既然没有损失,也就没必要落人家的面子。
转眼间殿试结束了,乾元帝点了苏州解元乔濛为状元,封他为翰林院修撰,下旨举办琼林宴,允三鼎甲打马游街,新科进士回乡探亲,全其锦衣夸耀之志。
在三鼎甲打马游街、新科进士们参加琼林宴完后,赵家二爷的大好头颅也在菜市口落地了。
想来,那血书陈冤的孙恒也能够含笑九泉了。
只赵贵嫔一人哭得死去活来的,奈何乾元帝如今身体不好,根本没心情欣赏爱妃梨花带雨的美感,反倒是觉得赵贵嫔哭丧晦气,又罚了她三个月俸禄解气。
甄贵妃都快要被笑死了,当初齐王被刺,赵氏没少找她麻烦。如今风水轮流转,赵贤妃她终于落魄了。
哦,不对,赵氏如今已经不是贤妃了。
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嫔而已。
想到这里,甄贵妃立刻来了精神。
她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跑到了赵贵嫔宫里好生欣赏了一番赵贵嫔给她下跪行礼的模样,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殿试结束了,赵家二爷也死了,国子监举监考试的时间也到了。
盛朝很重视太学,所以国子监的学风还是很正的。
而那些举监入学的考生,更是会被被编到天字班里。
国子监天字班会针对会试开办课程,会邀请翰林、宿儒、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等人过来讲座,甚至还有去朝廷衙门历事的机会。
这样的条件,是外头那些声名远扬的书院都难以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