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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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尚荣一落地,我就放了他的奴籍,看的就是你的忠心。这样的日子,你们居然还不满足!竟敢偷窃府库存银,还哄着二太太卖南边的地,掘荣国府的根!你们真是该死!
“你若不想我把赖尚荣卖到煤窑或南风馆吃苦受罪,就把该说的都说了吧。”
赖大心狠,终究还是没说赖家安排在外面的人的地址。所以贾母只能另辟蹊径,来审问赖嬷嬷。
“你不说也没什么,我们家还了国库的银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算有人状告我家大概也是不会成功的。但这些年来宁荣两府名声没以前好了,我总不能让它更差下去,所以才让你交代赖大安排在外面的那个人的底细。”
赖嬷嬷最心爱的晚辈就是赖尚荣,否则赖嬷嬷也不会一心想让赖尚荣捐官,好出人头地。
听到贾母拿赖尚荣威胁她,赖嬷嬷目眦欲裂:“尚荣不是奴籍,更不是荣国府的奴婢!你们怎么能买卖良家?”
贾母听到赖嬷嬷如此言语,似笑非笑地看向赖嬷嬷:“你们家偷窃主家财物,赖尚荣这个良家子卖身还债,简直天经地义!琏哥儿就在顺天府当差,只要我想,当天就能把赖尚荣的籍贯改了,第二天就能把人卖出去。”
“说罢,把该说的说完,我会赏你一个痛快。”
她拿出了那只赖嬷嬷极为眼熟的盒子,昭示了赖嬷嬷未来的命运。
喝下毒酒无知无觉地死去,总是比自缢来的轻松许多。
赖嬷嬷她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地大叫了起来。
但最后她还是断断续续地把赖家的首尾全都交待了。
哪怕贾母直接杀死赖尚荣,赖嬷嬷也认了。只希望贾母慈悲,不要让赖尚荣在去世前还受尽苦楚欺凌。
当天晚上,贾赦从外面回来后直奔鹤鸣苑。
他把五十万两银票和一张房契交给了贾璋。
“我想了想,你还是别送你师叔字画了,今天我打听了一下,你师叔眼下还在租房子住,你把这栋小宅子的房契给你师叔。他搬家后,一家人心里都念你的好。”
“那张原本准备送给你师叔的字帖是爹精挑细选的好东西,你留着赏玩吧,不用还回去了。这事我跟你祖母也说过了,她也点头了,你只安心留着东西就是。”
“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居然要跑里跑外地应酬,给别人擦屁股,真是呜呼哀哉。”
贾赦他在搜检后没跟贾母报实账,发了一笔小财,可他心里并不高兴。
这些年二房过着遮奢豪富日子,耍着老爷威风,到最后王氏搞出来的烂摊子还得他们爷俩帮忙收拾!
至于发的这笔小财,哼,这些钱本来就是他的,现在在奴才手中抢了回来,又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
要不是璋哥儿说了不还债和放高利贷的严重后果,贾赦才不想沾手这些麻烦事。
不过往好了想,落袋为安总是好的。
不管是拿去买古董捧戏子,还是给璋哥儿攒媳妇本都是好的,总比留在府库里被老二支走花了强。
事实上,贾政花的钱一点都不比贾赦少。
他要做清流名士,所以养了一帮清客相公,吃酒要吃玉泉酒,喝茶要喝明前茶,赏花要赏名种,读书要看孤本,这些东西,比贾赦养小老婆还要费钱呢。
关键是贾政他也没什么成效,毕竟他既写不出什么传世名篇,又不会清谈辩论。
这样的他,花钱也是打水漂,只能关起门来自己玩,根本没能给自己塑造出来一个名士的人设。
想到这里,贾赦心里有些玩味。
接下来家里银钱紧张,王氏又出了这种事情,老太太还会允许老二这么抛费吗?
贾璋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前世他就听说过勋贵家里狗屁倒灶的事儿多,没想到这辈子他本人就生在勋贵堆儿里,并且亲自证明了这条流言的真实性。
是真的多。
在荣国府这种处于衰落期的勋贵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格外多。
可是他就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享受了红利,就得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否则国法饶不了他,世俗的情理也容不下他。
更何况,父亲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待他有十二万分的真心实意。他怎能不消除这些祸患,让贾赦安享晚年呢?
第98章 赴户部还荣府巨债,毁堪合度万重深山
翌日, 贾璋换了出门做客的大衣裳,带着银票与叶士高的信物去了户部。
他这趟去户部,名义上是去给师叔送东西的, 实际上就是去还债的。
到了户部后,贾璋把叶士高的信物递给值班小吏:“学生国子监生贾璋, 奉叶祭酒之命过来给孔郎中送国子监馆藏的孤本, 麻烦这位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言语之间, 沉甸甸的元宝落到了小吏手里。
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等着办事,他一个无官无职的小字辈,不送点人事, 谁愿意帮他跑腿儿?
户部尚书赵树生可不是杨阁老的人。
这小吏眉开眼笑地接过了贾璋的银子, 掂量了一下重量后笑道:“祭酒大人的事可耽误不得, 贾解元,你且在这儿等一会儿, 小的这就去郎中大人问他有没有时间。”
贾璋送的元宝沉甸甸的, 少说得有六七两, 他们今天值班的三个人有福了,每个人都能分润二两多白银。
小吏钱六最是见钱眼开,拿了银子后,态度自然好了。
另两个值班小吏和钱六也是一样的货色,只不过是不如钱六表现得张扬罢了。
在钱六去找孔云时, 另两个值班小吏还给送钱大户贾璋找了个凳子坐。
大概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孔云的属吏和钱六一起走到了衙门门口, 见到贾璋后笑道:“贾解元安,我们大人请您进去。”
贾璋拱了拱手还礼。
属吏对贾璋的态度非常友好。
他们这些做吏目的, 最会察言观色。在看到孔云听到贾璋的名字后和善的表情后,属吏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来人是大人的亲近子侄, 他得对人家友善一些。
因此他的态度非常好,生怕给贾璋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
而钱六在看到孔云属吏对贾璋的态度后,心里有些打鼓。
刚才那银子,他们到底是该收还是不该收啊!
还没等他们几个把眼神对明白呢,贾璋就已经跟着孔云的属吏进门了。
钱六望着两人的背影,肉疼地道:“要不然,等那位小举人出来后咱们把银子还他?”
另外两个小吏赞同地点了点头。
小贾举人收不收他们还回去的银子是小贾举人自己的事,但他们还不还银子又是另一码事。
京城这地界别的不多,就是当官儿的多。上面吹口气儿,他们下面的这些人可能就烟消云散了。
譬如说孔云,只要他想,他就拥有无数给小吏穿小鞋的机会。
因为这些原因,这些在京中衙门当差的小吏做事都很小心,他们很怕自己会得罪上面的老爷。
走进户部大门后,贾璋只见清一色白墙黛瓦的建筑,庭院内部花草繁盛、绿树成荫,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令人不禁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不过户部官吏往来匆匆,却没时间欣赏这已经被他们看腻了的景致。
贾璋跟在孔云的属吏身后前行,敛袖垂目,看起来十分低调。
直到被孔云的属吏送进孔云的衙房后,贾璋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一看,便见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位。
对方胸前绣着雪白鹇鸟,俨然是他从未谋面的师叔,户部郎中孔云。
贾璋恭敬地上前行礼:“学生贾璋,见过师叔。”
孔云快步走到贾璋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贾璋见孔云态度如此亲切,当即顺着孔云的力气站了起来,然后奉上了他手中锦盒。
“师父吩咐学生给师叔送来的算学书在此,望师叔一观。”
孔云接过了锦盒,又拉贾璋坐在他身边。
在属吏离开后,孔云才慢悠悠地问道:“师兄把事情都和你说了?”
“回师叔的话,师父把事情都告诉小侄了。他老人家还特意嘱咐师侄,万望记住师叔的情谊呢!”
孔云轻轻一笑,叶士高记他的情就好。
卖人情的最佳时机就是在对方需要帮助时给对方帮助,他这回也算是帮忙帮到了点子上了。
孔云心里有数,师相素来看重叶师兄,绝不会让叶师兄在国子监里待一辈子的。
所以,不趁着现在叶士高潜居国子监的时候向他卖好,等到叶士高东山再起后,他孔云再想讨好人家就赶不上趟了。
于是在贾璋的话音落地后,他和蔼地问贾璋道:“银票带够了吗?”
“回师叔,荣国府总共欠了五十万两银子。这两天家里砸锅卖铁,总算是把银子凑齐了。”
他从怀里拿出厚厚的一摞银票奉与孔云。
“这些银子,还需要户部自行去钱庄取。师叔,您也知道,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要是我们家抬着银子来户部,一日之内,整个京城就知道了。”
“我不敢如此引人注目,以至荣国府变成那众矢之的。”
孔云点了点头,他心里是很认同贾璋的说法的。
他在收下银票后,带贾璋前往户部封存借据的库房。
在这间库房里面,三面和墙一般高的紫檀柜子矗立在地上。
紫檀柜子上有无数只抽屉,每只抽屉外面都挂着一把厚重的黄铜锁。
就是这一把把黄铜锁,锁住了京中文武百官的欠银凭据。
孔云走到第一只柜子前,用他的钥匙打开了柜子东侧第三排的某只抽屉,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只红木匣子。
红木匣子上面有另外一把锁,这把锁需要荣国府的钥匙才能打开。
在孔云的呼唤下,贾璋用贾母给他的那把黄铜麒麟纹钥匙打开了红木匣子。
红木匣子里面装着泛黄的堪合。
贾璋打开一看,只见堪合上面有上皇准予荣国府借钱的手书,字迹清晰锋锐,与荣禧堂御赐墨宝的字迹一般无二。
贾璋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跃:“师叔,这堪合?”
孔云伸手道:“你把那把麒麟钥匙给我就行,这是你们荣国府还债的凭据。至于那堪合,直接带走毁掉就成。”
贾璋听到这话后,直接把堪合撕成碎末装到了腰上挂着的荷包里。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于是把荷包扯了下来揣进了怀里。
在这之后才对孔云笑道:“多谢师叔提点。”
孔云点了点头,他这师侄是个谨慎小心的。
难为他小小年纪,竟比前些日子过来的两位史侯还要办事老练呢。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收走了贾璋手里的麒麟钥匙,轻声道:“走吧。”
贾璋点了点头,乖觉地接过孔云手中的红木匣子,跟着孔云一起离开了户部的库房。
回到衙房后,孔云让贾璋签字画押,然后在账目上勾掉了荣国府的名字。
至此,荣国府的债还完了,未来最大的威胁也消失了。
孔云道:“荣国府的钱还完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只是茂行,你们家做事一定要谨慎小心。史侯家的缄默做派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不要让人抓住机会中伤你们家……”
所谓交浅言深,按照孔云本人的性格,他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
但既然要卖人情,那就把这个人情卖到底。
勋贵治家不严,已经变成了屡见不鲜的事情。孔云也担心荣国府那边出问题,然后自己白忙活一场。
“多谢师叔提点,师侄会借此机会向祖母大人进言,请她老人家整肃家风的。”
孔云听到后点了点头,这样就很好。
省得他费心一场,贾家却自己出了问题。
到时候他送出去的人情也会打折扣的。
“那就好,如此一来,我也算放心了。”
“茂行贤侄,这件事情结束后,你也早些回国子监销假读书吧。千万不要耽误功课,我心里也盼着师相门下再出一位少年英才呢!”
因为贾璋彬彬有礼、做事利落,孔云对他也生出几分欣赏之情来,这才说了几句贴心话。
贾璋听了后,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神情:“师叔待师祖孝顺,待家师诚恳,待小侄也极尽关怀。如此恩情,小侄没齿难忘……”
“小侄也没什么好孝敬师叔的,只那本算学孤本是师父和小侄一起为师叔挑选的,还望师叔喜欢。”
贾璋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孔云已经猜到了。
贾璋带来的那只装着算学孤本的书匣里面,除了算学孤本外,必然还有贾璋给他的好处。
他也没拒绝这份好处,他帮着荣国府规避了这么大的一个风险,收些好处也不吃心。
而且他若不收这好处,眼前这个贼精的小子也不会放心……
于是孔云敲了敲书匣道:“我正愁自己算学不好呢,叶师兄就把书册给我送过来了,这或许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贾璋松了口气。
在这之后,他又和孔云寒暄了一会儿,才躬身行礼告辞离开。
在贾璋离开户部衙房后,孔云打开了贾璋带来的书匣,只见书匣里面装着一本算学书。
他把那算学书拿出来抖了抖,一张房契掉了出来。
真是出手阔绰,他这位师侄还真舍得下本钱。
不过这礼物确实送到了他心坎儿上,在长子即将成亲的当口,他的确需要京师的房产。
这下子,老妻和长子都要念着他这位小师侄的好了。
不过孔云对贾璋这般周全老练并不反感,说句心里话,他看着贾璋这孩子为家族奔波的模样,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落忍的。
从孔云的衙房离开后,贾璋也感觉自己轻松了许多。
千金散尽还复来,贾璋不像贾母和贾赦那样心痛银子。
毕竟他本人就是赚钱的好手,根本不愁日后的花销抛费。
他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户部门口,正要往外走,就被那值班小吏钱六请到了角落里。
钱六期期艾艾地对贾璋道:“小人不知道您是部里郎中大人的子侄,这才收了钱。要不,您把这钱拿回去?”
钱六手中托着贾璋刚刚送出去的银元宝。
贾璋没接:“不用还我,你们留着吃茶吧。你们不用担心什么,大人不会知道这件事。”
听到贾璋的话后,钱六喜笑颜开地把银子揣进了怀里,千恩万谢地把贾璋送到了马车上。
孔云收好贾璋赠送的房契,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带着荣国府的黄铜麒麟钥匙与贾璋送来的银票找赵树生去了。
“季岫啊,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户部尚书赵树生懒洋洋地坐在上首问孔云道。
他心里有些纳闷,这大中午的都快到饭点儿了,孔郎中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尚书大人,荣国府派人过来还债了。”
赵树生听了,难以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荣国府派人过来干什么了?”
“大人,荣国府是派人过来还债的。”
赵树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唉呀,前有两位史侯还债,后有镇国公府牛家还债,现在荣国府贾家也过来还债了。
这七七八八加起来,户部收缴来的银子也不少了,他小老儿也能向新帝交差了。
怪不得他这一早上起来就听到有喜鹊在叫唤呢,原来是有这样的大好事要发生。
第99章 树生爱才罪奴发卖,告知贾政始谈分家
赵树生对荣国府还债这件事感到很欣喜, 但他心里有些纳闷。
荣国府可是标准的老牌勋贵,他们家在听到朝廷收债的风声后怎么没观望一二?
赵树生平日里就很欣赏孔云,因此也不爱跟孔云说那些云山雾绕的话。
他直接问道:“好端端地, 荣国府怎么也跑过来还债了?”
“荣国府过来还债的是贾将军膝下的哥儿,就是国子监叶祭酒的学生, 前些日子给阁老做过临时中书的那位。”
“我的这位小师侄跟我说, 他们家破家还债, 是因为他们家老太太听说两位史侯还债的事情后梦到了老国公。老国公在梦里跟贾太君说先国后家,老太君醒来后就张罗着要还债,好缓解国库空虚之急。”
“实际上都是因为……”
孔云的手指指了指天上, 又小声说:“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他们家也是怕了。”
赵树生会意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被皇子夺嫡吓着了。
不过这也正常, 当初老荣国公奉旨辅佐太子, 结果却落得个晚景凄凉。
在老国公没了后, 荣国府愈发落魄了。
荣国公加封太子太保的时候,他只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见过荣国府当日的风光。
谁能想到,不过几年的时间,烈火烹油的荣国府就随着被废的太子一起跌落云间了呢?
想来如今急着还债, 也是跟两位史侯一样想到自家当年从国库里借的钱大多都孝敬给废太子的事情了。
如今新帝登基,上皇把收债的事情交给了新帝, 还许诺把收回来的银子分一半给新帝填补内库。
如此一来,新帝焉能容忍臣僚在乾元一朝借钱给废太子花, 然后到他花钱的时候不肯还债?
太上皇这一手妙啊!
他不肯把皇帝私库和新帝分享,于是便弄出这么一个计策来, 直接就把他和新帝围绕着内承运库产生的矛盾转化成新帝和那些死皮赖脸不还钱的大臣们之间的矛盾了。
太上皇让新帝去收债,就是逼着新帝去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同时,这也是给新帝的考验。
如果新帝收债能力不错的话,他就同意把户部这一块的权力让给新帝。
如果新帝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证明新帝还需要好好历练一段时间了。
新帝能够看出来太上皇的阳谋,可是他会因此体谅那些欠债不还的人吗?
新帝当然不会。
除了那些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清官廉吏以外,他谁都不会体谅。
臣僚们借钱维持自己的奢靡生活,日日锦衣肥沃,然后还拖着不还国库的银两,这就已经很可恶了。
不过这还在新帝的容忍范围之内。
真正让新帝无法接受的事情是,臣僚们当初借钱维持了他那些兄弟们的奢靡生活,如今他登基收债却没人买单,甚至还有人进宫找太上皇和太后娘娘妄图逃脱债务!
这种人简直可恶至极,新帝已经把这些人恨透了。
赵树生就是户部尚书,因为职务的原因,这些天也没少见到新帝,早就摸清楚新帝的态度了。
而贾璋他们家反应速度如此快的原因,赵树生也想明白了。
阁老他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心爱的徒孙了?就连他眼前这位孔郎中,不也是在暗搓搓地帮着他的小师侄在说好话吗?
“唔,原来是这样。”
赵树生对孔云喟叹道:“贾家有敬畏之心就好,勋贵与国同休,只要谨慎做事,就算再落魄也落魄不到哪里去的。”
譬如现在的贾家,人人都说他们家落魄了。
可是人家家里流水一样的银子花着,御赐的五进大宅子住着,贾恩侯头顶上还有一个一品的爵位,这些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哪一样不都得是奋斗个几代人才能挣出来的?
而且,赵树生心里普通人也不是普罗大众认知里的普通人。
他这个普通人的最低标准,也得是家里有会读书子弟的小地主家庭。
至于那些在地里刨食的老百姓想要实现阶级跨越,除非他们家里生出来一个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天纵英才,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走出泥沼。
光是科举的第一步县试,就能难倒无数人家了。
除此之外,勋贵与国同休,皇帝心里还是很信任勋贵的。
像贾璋这种出身勋爵之家的文人,只要能够扛住压力,基本上都会被重用的。
这又是值得旁人羡慕的一点了。
不过荣国府的种种只在赵树生心里激起了一点涟漪,更让他开心的还是眼前这一摞厚厚的银票。
有了这一笔进项,他的难关过去了,今年户部手头上也能宽绰一些。
当然,对外该哭穷还是得哭穷,要不然工部和兵部就又要跑过来堵着他要钱了。
“数目对得上,季岫,你拿着账册去北档房归档,过些日子再带人去钱庄把银子取回来。”
赵树生慢悠悠地道:“我想,你这小师侄也不想外面传出他刚离开户部,户部的人就去钱庄兑银的消息。”
“我呢,也不想你这个年轻人在晚辈面前失了面子……”
孔云腼腆一笑:“多谢大人关怀,下官感激不尽。”
“去做事吧,老夫也不要你的感激。他日我过生辰,送我一些你老家的火腿,我就感激不尽了。”
赵树生像打发苍蝇一样打发孔云,杨党内人才济济,他都有些羡慕了。
不过他本人屹立不倒的诀窍就是无党无群,这个时候改弦易辙也晚了。
所以,羡慕别人门下人才济济是一回事,要不要给自己收两个弟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过赵树生确实挺喜欢孔云这样的年轻官员的,对户部官员的态度也十分随和,倒是有几分提携后进、呵护幼苗的意思了。
贾母在处理赖嬷嬷的时候,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
赖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她还在闺中的时候就陪着她,一直到如今她成为荣国府的老太太,还是赖嬷嬷陪着她。
这么多年下来,就算是养个猫儿狗儿的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小的时候,芳萍会扮鬼脸逗她笑,会偷偷熬夜给她绣荷包,是所有贴身丫鬟里面最贴心的一个,也是最忠心的一个。
贾母最喜欢的丫鬟就是芳萍。
但是这份喜欢,这颗忠心都抵不过自己儿孙的前程。
赖嬷嬷选择了自己的子孙,贾母也选择了自己的子孙。
在赖家作恶时,赖嬷嬷选择了隐瞒;在赖家的恶行被揭穿后,贾母也选择送赖嬷嬷上路。
最终的最终,这对主仆还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不过除了赖嬷嬷外,再也没有奴婢能够触动贾母心弦。
在送赖大等首恶上路时,贾母一点儿都没有手软。
所有偷窃奴仆及其家人都被贾母发卖了,发卖他们的人就是林之孝。
是的,林之孝没有犯错。
但他的和光同尘未尝不是过错,贾母愿意给林之孝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前提是林之孝得把这些罪奴发卖掉。
林之孝忙不迭地接过了这个差事。
在看到赖家的下场后,林之孝害怕极了。
因此,哪怕他知道做完这差事后,他林之孝在荣府奴婢的眼里和恶鬼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也想要得到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好洗刷自己身上的罪名。
贾母和贾璋觉得林之孝很识趣儿,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事实上,贾璋并不讨厌林之孝,林之孝没主动偷窃府库里的银子,这已经很不错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高门富户之家,又有几个奴婢能够忠心耿耿到呕心沥血的地步呢?
能做到林之孝这样的就已经不错了。
更何况,一时之间,他们也变不出来比林之孝更能干的人出来。
所以等这一篇儿翻过去后,该用林之孝还是得用。
吩咐林之孝去发卖罪奴,不过是为了敲打他而已。事后给他女儿安排个好婚事,就足够让林之孝继续忠心耿耿地为荣国府办事了。
贾政在下衙后,被鸳鸯请到了荣庆堂。
从贾母口中得知王氏偷卖公田、偷窃古董与高利盘剥的罪行后,他手指气得发抖:“母亲,王氏如此,是我贾家家门不幸!儿子这就去休了王氏那个毒妇!”
“老二,你在胡闹什么!”
贾母拍桌子怒斥道:“你还有两个流淌着王氏血脉的儿女,一个流淌着王氏血脉的孙儿!你休了王氏,以后二房的孩子还怎么抬起头做人?”
“元春在婆家又如何自处?她那个婆婆本就偏心大房,若是王氏出了事,元春的婆婆质疑元春的教养怎么办?我们家其他女孩子的名声怎么办?”
贾政被贾母训的喏喏不语。
贾母沉吟道:“让宝玉搬去碧月馆住,他现在住得离你媳妇太近了,这不是好事。”
“至于旁的,等你二舅兄回京后再谈。休妻之事切莫再提,你的仕途和名声才是最要紧的!你想没想过,若王氏放利子钱的事情传了出去,你在工部还能清清静静地当差吗?”
“就连老大,都要被人参治家不严之罪!”
“王氏千不好万不好,可她这般贪婪,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个家?老二,你怎么半句都不替她辩驳,直接就要休妻呢?”
贾母审视地看着贾政,贾政感到很不自在,他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贾母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
只幽幽地道:“分家吧,老二。”
“什么?母亲,您说什么?”
贾政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两房依旧住在荣国府里,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但是分家析产。”
“等你舅兄回来,把你媳妇的事情弄清楚后就分家。”
贾母的思路越说越清晰:“你媳妇卖了金陵的祖田,你大哥和你两个侄子怎能不怨怼你们夫妇?”
“等到事态平息后,你就主动去找你大哥提分家的事。你也别提这是我的主意,就说是你觉得愧疚,才提出此事的。如此一来,还能让两房的关系缓和一些。”
“政儿,你也别怪母亲说话难听。琏哥儿如今已经做到七品了,璋哥儿更是眼见着的前程远大。宝玉和环儿日后说不定还要求到堂哥们头上呢,你别把关系搞得太僵。”
“母亲,不一定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而且她也不会为了宝玉和环儿两个不成器的孙子就去给璋哥儿出难题,让璋哥儿为难的。
但是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跟老二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