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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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窗户边,想要破窗而出,进而逃跑。
结果刚打开窗户,就见到穿着鸳鸯红袄明光盔的兵卒对他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铜钵一般的拳头打到了冷子兴脸上:“罪人冷子兴,事发了你还想逃跑?看爷爷我不打死你!”
几拳下来,冷子兴脸上好像开了一家颜料铺,酸的辣的紫的红的铺了满脸,情态极为狼狈。
冷子兴家里的婆子丫鬟们乱做一团,主子事发了,她们还能有好儿?
刚刚还被好好扶着的周氏,现在也被刚刚扶着她的婆子们随意抛在地下,少数几个精明的婆子丫鬟还胡乱抓了一把银子才逃跑,还给自己准备了一点路费。
她们可不觉得心虚。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老爷冷子兴都跑了,更何况她们这些奴婢!
不过外面的兵卒才不管他们到底是主子还是奴婢,大人吩咐过他们,只要是这家的人就统统抓起来!
所以无论是冷子兴,还是这些丫鬟婆子们,在这队兵卒精细的搜检查抄下都没跑成。
派人来捉拿冷子兴的人,就是刚刚巡边结束,归京述职的王子腾。
前些日子贾母贾赦找到王夫人高利盘剥、偷盗府库古董、私买田庄的罪证后,直接处理了王夫人的陪房,并没有派人捉拿外面的贼头冷子兴。
他们没有立即捉拿冷子兴,就是在等王子腾回京。
王夫人惹出来的烂摊子,总不能全都由他们贾家收拾吧?
他们已经把王氏放高利贷的首尾弄干净了,璋哥儿心善,还给那些因为王夫人高利盘剥而流离失所的平民提供了渡过难关的银钱。
至于冷子兴的事情,还是让王子腾去处理吧。
所以荣国府只派了人盯着冷子兴,除非冷子兴在王子腾归京之前跑了,否则荣国府不会主动派人去捉拿他的。
冷子兴区区一介行商,总不会在没有靠山的前提下,就胆大包天地跑过来怂恿王夫人卖田偷古董。
所以这件麻烦事,还是要等王子腾来收拾王夫人的首尾。
贾母知道,王子腾会处理这件事的。
毕竟王夫人犯了如此大的过错,荣国府为了二房子孙的名声考虑,也不会让贾政休弃王氏。
可是王家这般教女无方,王子腾总不能装死,当王夫人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吧?
就算是为了王家的名声与女眷的颜面,王子腾也应该晓得他该怎么做。
毕竟,王子腾的亲生女儿王熙鸾业已定亲,此时正在待嫁。
未婚夫就是贾母娘家的孩子,保龄侯膝下的嫡出儿子。
王子腾哪怕不考虑家声,不顾忌族人,也要考虑一下独生女的未来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收到贾母的信件前,王子腾对王夫人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在读完贾母的信件后,王子腾整个人恨得咬牙切齿。
老天保佑,希望史太君不要觉得王夫人贪污是贴补娘家了。
要知道他给自己亲生女孩儿选的夫君就是保龄侯的儿子,而保龄侯他正是史太君的侄儿。
若是此时贾家以偷窃为名休掉王氏,史太君她再说两句他女孩儿的坏话,他女孩儿这辈子就毁了!
毁在她姑母的愚蠢当中。
虽然王子腾清楚,有他那个废物妹夫和几个孩子在,史太君就不会同意贾政把大妹妹休掉,也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王家真对此事无动于衷,一点都不想弥补荣国府的损失,史太君她也未必会咽下这口气。
自从珠哥儿去世后,荣国府长房就一步步立起来了,眼下史太君最疼宠的是那个叫贾璋的孩子。
他不在京中都听过那孩子的能耐,十四岁的解元郎,谁家不会对这样的孩子如珍似宝?
史太君是有为了那个孩子放弃大妹妹他们这一房的可能的。
而且贾恩侯他这些年也没少在二房这里受气,如今大妹妹偷窃古董、贱卖祖田,若王家没有补偿,他怎会善罢甘休?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所以王子腾在收到信件后,就给宫里上了奏折,请求回京向新帝禀告九边之事。
得到准允后,王子腾星夜回京,进宫叩见太上皇和新帝,表完忠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捉拿冷子兴,第二件事就是前往荣国府负荆请罪。
双方厮见过后,贾母端坐在荣庆堂上首,对王子腾道:“贤侄,王氏犯错,是我这个婆母不会调教媳妇。但你们家没教养好女儿,也是不争的事实。”
“这后果本也不该全由我家承担,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就算把王氏休了对我们家又有什么伤害呢?东府的尤氏,老大的邢氏都是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但也没做出王氏做出的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贾母说的没错,在勋贵人家,当家太太漂沫一点儿浮财本是常有的事情,可是像王氏这样把婆家的根儿都挖了的却是闻所未闻。
王子腾只觉自己面皮发烧,他这大半辈子没丢过的脸面全都丢在王夫人身上了。
可是为了王家的名声,为了女儿熙鸾的婚事,王子腾他也只能选择唾面自干:“伯母,这都是我们王家的错,和您有什么关系?老太太教养的女孩儿和媳妇,都是顶贤惠的。只是我这妹妹被猪油蒙了心!”
“子腾知道老太太的为难,大妹妹给贵府带来的损失太大了,您和恩侯兄心里肯定都不痛快,子腾这里也略有弥补……”
可是还没等王子腾说完,贾母就吐出了一个王子腾绝对不愿意听见的消息。
“弥补什么的,咱们一会儿再说。”
“贤侄,我通知你一声,老国公去世前的安排如今已经不合时宜了。我们家老大如今去南边祭祖了还没回来,等他回家后,荣国府长房和二房就要分家了。”
“到时候你若是还在京城,还麻烦你来我们家做个见证。”
王子腾难以置信地看向贾母。
贾母素来宠爱贾政,如今竟也变了主意,打算放弃大妹妹这一房了吗?
他想帮贾政说两句好话,可是一想到贾璋的优秀和贾政的迂腐,一想到贾母那封让他眼前一黑的信,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君心意已定,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扭转的。
既如此,还不如给他女儿赚个面子情。
“树大分枝,本是常理,伯母的重孙都开始启蒙了,分家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听到王子腾的话后,贾母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家的这位九省统制最是精明,他会做出最符合他本人利益的选择的。
王子腾见贾母点头,又奉上一份地契给贾母:“子腾外放时曾置办过田庄,本是想留着致仕后养老的,现在把这个抵给贾家,并奉与五万两银子赔给贾家,还望伯母笑纳。”
“熙鸾是个好姑娘,保龄侯夫妇会喜欢她的。”
贾母也给出了王子腾想要的保证,她不会让保龄侯夫妇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的。
王子腾也终于露出了今天唯一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第105章 昔年之约今日重提,审讯子兴怜子之心
王氏卖掉的田地荣国府两代国公费尽心血攒下的祖产, 全都是上好的水田,现如今整个金陵地界都买不到这么好的田地了。
王子腾给荣国府的补偿,根本弥补不了荣国府的全部损失。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子腾不可能为了一个妹妹就掏空王家的家底。
眼下这些东西已经是王家的极限了。若不是为了儿子王仁,长兄王子胜根本不可能愿意跟他一起出钱。
“伯母, 若还有不足, 就直接从我那妹妹的嫁妆里拿吧, 也算是弥补她的过错了。”
贾母哂笑了一声。王氏的嫁妆?这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吗?
她没在金钱方面和王子腾多计较,而是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了荣国府的真正诉求:“王家侄儿,你别糊弄我这个老婆子, 也别忘了当初你和老国公的约定。我孙儿文采斐然, 重情重义, 只要你履行当初的约定,我孙儿璋哥儿会记住你的提携之恩的。”
听到贾母的话后, 王子腾只觉头疼。
当初老国公愿意扶持他上位京营节度使, 就是为了让他提携贾家子孙。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笔买卖很划算, 贾家二房的嫡出子女全都流淌着王家的血脉,王子腾很愿意帮扶自己的亲外甥。
但现在的问题是贾珠死了,宝玉又不成器。他若应诺,就要扶持荣国府长房的子孙。
贾赦那一房的人都要把二房和王家恨到骨头里了吧?要知道,贾恩侯的东西就是二房和二房的姻亲王家夺走的。
所以, 王子腾怎么可能愿意帮扶贾赦的孩子?
正因如此,王子腾一直都对当初的约定装聋作哑。只要荣国府不提, 他就当那个约定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本以为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现在看来, 史太君不提这件事,不过是看出了他想要违约罢了。
如今史太君手里攥着王家的把柄, 终于提出了她的要求。
王子腾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贾母的要求。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王家没有出息子弟,王仁和薛蟠都是废物,他答应贾母帮扶贾璋,只是为了给女儿熙鸾多留一条路。如此一来,心气儿才顺了许多。
因为这件事,王子腾离开荣国府前没见王夫人。
他都快要恨死这个王夫人这个妹妹了,因为王夫人,王子腾不得不唾面自干,不得不被史太君拿捏,不得不掏空自己的私房钱,还不得不帮扶贾璋这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王子腾精明一世,王夫人这个自家人竟然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绊子,他又怎能不生气?
所以他不顾宝玉的哀求,直接离开荣国府去审讯冷子兴去了。
牢房里的冷子兴,王子腾看着血肉模糊的冷子兴,冷声道:“冷掌柜,愿意告诉我你家的账本在哪里了吗?那可都是你的罪证啊。”
冷子兴轻笑道:“王子腾王大人,您是想对我屈打成招吗?”
王子腾皱了皱眉:“招就是招,不招就是不招,谁有功夫和你废话?”
又对身边人吩咐道:“把人带上来吧。”
没过多久,兵卒们押着蓬头垢面的女子被兵卒架了进来。
此人正是冷子兴的二房太太周氏,周瑞夫妇的女儿。
“这是你夫人吧?你若还是不招,老夫就把她杀了。”
冷子兴大笑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以为周氏能威胁得到我吗?”
“您这般用心审我,无非是为了保住荣府二太太和王家的名声。您是想杀人灭口吗?只要我死了,账本就会公之于众!用我的血换得贾王两家公门伯府名声染尘,也算我冷子兴没有白活一世!”
王子腾还没有说什么,周氏就破口大骂道:“冷子兴,你个王八种子!”
冷子兴看向了周氏。她身上的绮罗衣服和金玉钗环都被夺走了,也不见往常温柔贞静的模样,反倒有些面目狰狞。
周氏恨自己,她应该恨自己。
冷子兴错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竟有些不敢看她。
周氏确实恨冷子兴,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冷子兴。
爹娘是二太太的心腹,时常帮二太太销赃。后来在销赃时,父亲周瑞认识了古董商人冷子兴。
一开始二太太的胆子并不大的,她只会一些以次换好的把戏。
但冷子兴善于钻研又有门路,在他的怂恿下,二太太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赚得钱也越来越多。
后来冷子兴提出要娶她为妻,周瑞直接答应了,周氏本人也欢喜极了。
她一介奴婢,能嫁到外面富贵人家做正头娘子,这是天大的福分,她当然会高兴了。
可是现在,周氏却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而已。
二太太偷偷卖掉了荣府的田产,如今事情发了,二太太被圈禁了,她爹娘也死了。
冷子兴却只想着自己逃跑,丝毫不管她爹娘的死活,也不管她的死活!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自以为和冷子兴婚后举案齐眉夫妻恩爱,结果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她根本就不是冷子兴的嫡妻,她不过是被冷子兴哄到手的二房而已。
这可是冷子兴亲口承认的,他就是这样跟王大人说的。
他说大丈夫何患无妻,周氏不过是个二房!
周氏焉能不恨?
王子腾见冷子兴闪躲的视线,乘胜追击道:“是吗?冷掌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无毒不丈夫也不是这么玩的,冷子兴,你这浑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冷子兴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周氏。什么?周氏竟然有了!
他安置在老家的妻妾并无所出,如果周氏怀孕了,那周氏的孩子就是他膝下唯一的骨肉。
王子腾拿捏住了冷子兴的命脉,他认命了:“我会把账本子交给您的,还请您留周氏母子一条生路。”
“我答应你,周氏的父母虽然可恶,但好歹对王家忠心耿耿。你若是老老实实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我会留她一条活路的。”
冷子兴看着周氏,只觉百味杂陈。
他最爱的人从来都只有自己,所以他才能毫不犹豫地利用周瑞一家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周氏肚子里的那块肉放弃自己的性命呢?
他原本还在想,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痛快!
如果荣国府和王子腾想要保住名声,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他还能活下去。
可现在他却要为了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向王子腾低头认罪了。
这值得吗?冷子兴冷漠地拷问自己。
这很值得,因为他清楚,不管他怎么做王子腾都会要了他的命的。
只有死人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反倒是胆小怯懦还怀着一个孩子的周氏更让人放心。
王子腾很可能会放她们母子一条生路。
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冷子兴?你最想要的不就是亲生的孩子吗?
冷子兴看向周氏:“碧娘,你会让我们的孩子跟我姓吗?”
周氏咬牙切齿地道:“呸,我若带着孩子死了,就当去跟我爹娘团圆了。我若活着也不许孩子姓冷,做那小妇养的贱种!他自有周姓可姓,何必跟着你这个混账行子姓?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姓冷?”
冷子兴的本姓确实不姓冷,他终于有一点自己是个混蛋的自觉了。他不再跟周氏说话,只对王子腾道:“你给周氏母子一笔钱让她们离开,我会把账册给你的。”
“还有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家私,一共有几万两,一小半送回了扬州老家,其他的都藏在我和周氏住的宅子里,大概有三万多两白银,王大人,这笔钱就算是我给周氏母子的买命钱。”
“大人,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我都告诉你,绝对不会有任何隐瞒。”
“你做二道贩子销赃,东西最后卖给谁了?”
“大人,我是做行商起家的,惯会这些坑蒙拐骗的把戏。你家妹子不是第一个上当的,只是像她这样胆大的还是第一个。王大人,您聪明一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妹妹吧?”
“买主是金陵甄家,他们家不但是古董的买家,还有田庄的买家。甄家四老爷听到二太太的名字就让我狠狠地坑她。看来这也不全都是我的错,您妹妹也没少得罪人呀。”
冷子兴的话激怒了王子腾:“要招就好好招,别说废话!冷子兴,别以为我非得要你的证据,找个法子让你全家去死也不是什么难事。”
冷子兴神色剧变,王子腾不是在吓唬他。
王子腾是九省巡检点,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一个小小的商人。他这般用心地审讯他,不过想要保住家里女眷的名声,同时减少政敌发现他草菅人命的几率罢了。
思及此处,冷子兴也没心思耍嘴皮子上的功夫了。
“借着荣国府的名贵古董,我搭上了甄家四爷。就是他让我怂恿她贱卖贾家的田产的,他说王氏得罪过他们甄家,吃亏上当也是活该。”
“那时候新帝还没登基,甄四爷许诺若是事成,瑞王践祚后会许我一个官位。我心动了,就把事情答应下来了。”
他这妹妹又怎么得罪甄家了?王子腾简直摸不着半点头绪。
想了半天他才想到多年前王夫人回娘家求他送元春入宫的事。
难道当初王氏看中的人就是瑞王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甄家怎么好意思“复仇”的啊!当年甄家拿着一个侧妃之位出来遛人,简直混账透顶,居然还好意思记仇?
分明是觊觎贾家的祖产,又发现了王氏的愚蠢,这才刻意下套的吧?
“大人,我劝您也别想着那些田了,甄家已经把那些田进献给瑞王了。就算您是当权的大臣,也不能跟皇上的兄弟抢东西不是?”
王子腾本也没想着追回田地,他已经给了荣国府补偿,又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若是甄家和瑞王刻意算计,倒是可以借此向新帝和太上皇表忠心。
此时此刻,王子腾在意的已经不是田地和银钱,而是他的仕途与新帝的信任了。
想到这里,王子腾的心情终于愉悦了一点。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福祸相依,这件事情未尝不是好事。
他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告诉我你家的账本在哪里,我毁掉账本后才会送走周氏母子。别想着糊弄我,要不然就算她们走了,我也能杀了她们。
冷子兴问道:“大人说就算周氏母子离开也能杀了她们,那么大人会不会斩草除根?”
王子腾冷冷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会放人就是会放人。只要那账本毁了,就算周氏反水我也不怕。既如此,我又怎会草菅人命,给自己添上新的罪名。”
冷子兴的眼皮子颤了颤:“草民绝不食言,账册一式三份,大人可以亲自和我去拿。周氏离开后,我会失足落水而亡,不知大人对这个结果是否满意?”
冷子兴话中有决绝之意,周氏虽然恨他的欺骗,但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冷子兴对着周氏惨笑道:“别哭,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我的报应。你家太太放了你的奴籍,你也是良家女,日后好好养着这个孩子。”
“你喜欢孩子姓周,那就姓周吧。我家下一辈从定从水,这孩子就叫周定淮,我也想念家乡的淮河水了。”
第106章 冷子兴魂丧假因由,贾太君喜闻联姻事
当车轮辘辘声音停止时, 王子腾掀开帘子,瞥了一眼冷家的匾额。
“到地方了。”
王子腾走下了马车,而冷子兴身上伤口很多, 根本没有走路的力气,他是被王子腾的亲兵架下马车的。
一行人走到了冷家的小花园, 冷子兴要了纸笔, 写下了两行字, 把纸吹干后放进竹筒,扔进花园内的小溪里。
“王大人,三份账本, 一份我收着, 一份由我老家不识字的太太收着, 还有一份由我干儿子收着。我收着的那份,和我藏着的银子放在一起;老家太太那份, 您可以派人带着我的手书去取;我干儿子的这一份, 他一会儿就会给我送来了。”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 这条人工挖掘的尽头就在他家院子里。”
王子腾突然问道:“你这样聪慧狡猾,又何必做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自己做一番事业难道不好吗?”
冷子兴轻声笑道:“王子腾王大人,我可没有你幸运。我父亲当初败光家产,给我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若不是我会坑蒙拐骗, 耍凶斗狠,哪里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时至今日,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王子腾突然想到了薛家,若是没有几门好亲戚, 薛家和冷家又有什么区别?
冷子兴不觉得王子腾会理解他们这些小人物的心酸,因此也没跟王子腾多说, 只意兴阑珊地道:“王大人,信已经送出去了,现在可以去挖我的银子了。”
王子腾点了点头,跟着冷子兴去了。
他赔给贾家的东西可不少,光现银就有五万两。如今有冷子兴这笔横财,他总算是能回点血了。
不过拿这笔钱不是没有代价的,若非如此,荣国府为什么不过来发这笔横财?
冷子兴背后站着甄家四爷,他处理了冷子兴就相当于和甄家对上了。
荣国府不管这件事,无非是他们家贾璋明年就要参加恩科了,史太君不想在这个关节眼儿上给他们家小孙子添麻烦罢了。
但王子腾不怕甄家这个麻烦。
他是太上皇的人,很难得到新帝的信任。对他来说,甄家找他麻烦未尝不是好事,他可以借此机会向新帝效忠,博取新帝的信任。
就算不能往上爬也不要紧,能得到新帝的信任,换来未来平安致仕的机会也是很不错的。
在冷子兴的带领下,王子腾的人掘地三尺,终于挖出了装满了银锭的箱子。
冷子兴的干儿子也带着他的账本过来了。
冷子兴接过装账本的匣子后,对干儿子罗十哥道:“十哥儿,你是聪明人,应该看出来我祸事了。你对我的事知之不深,这位大人也不会怪罪你,你且走罢。”
罗十哥深受冷子兴恩情,听他话中有决绝之意,连忙跪下替冷子兴求情,根本不肯离开。
但王子腾不为所动,冷子兴对王子腾带来的人道:“麻烦几位老哥,把人送走吧。”
在王子腾点头后,被打晕的罗十哥被人扔出了冷家。
而王子腾亲手烧了两份账册,在火焰熄灭后,又把残灰倒进了溪涧中。
在烧掉心腹从冷子兴老家带回京的账本后,王子腾安排周氏登上了客船,而冷子兴也他了无遗憾地自杀了。
据认识冷子兴的商人们说,冷子兴是因为老婆卷着钱和义子十哥儿跑了,这才借酒消愁失足落水的,真真是可怜又可叹啊!
王子腾趁着在京里交接差事的机会处理完了王夫人的首尾,在这之后他就离京外任去了。
虽说贾母邀请他做荣国府分家的见证人,但王子腾不打算赴约给贾政撑腰。
贾政要官的时候露出的清高表情太恶心了,王子腾再也不想见到他这个蠢货妹婿了。
在王子腾离京,贾政被调到光禄寺任职后,贾赦也带着两大船东西回京了。
这些东西里面有他自己采买的江南土仪,也有林如海送给荣国府的礼物以及给黛玉带的东西。
下船后,贾家的车队没过多久就到了荣宁街。
在荣宁街下车后,贾赦直接往荣庆堂去给贾母请安了。
听到贾赦说贾孜的事情后,贾母心里颇为恼怒。
甄家和他们家也是老亲,结果却百般算计他们荣国府的产业。冷子兴,赖大,王氏……一环又一环,王氏这个蠢货就是他们家谋夺贾家产业的跳板。
不过贾母的怒气很快就被她自己压了下去。
眼下太上皇依旧大权在握,甄老太太是太上皇的乳母,贵太妃是太上皇的爱妾,甄家还是惹不得的。
璋哥儿要考试了,荣国府不能给璋哥儿添麻烦拖后腿。
她心里明白,就算是找到甄家头上荣国府也无计可施。
毕竟甄家人可以说他们家买地的时候给钱了,王氏要贱卖田地是她自己的事情,怪不到他们甄家头上。
贾赦看贾母情绪不佳,也猜到是甄家惹了老太太心烦。
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墨玉麒麟给贾母看。
他把璋哥儿和玉姐儿的婚事定下来了,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高兴的。
贾母看到贾赦拿出来的东西,疑惑地道:“这好像是你林妹夫家的东西……”
贾赦嘿嘿一笑:“可不是,林妹夫把这东西给我们璋哥儿了。我这回南下干了一件大事,母亲,玉姐儿钟灵毓秀,和璋哥儿很是相配。儿子直接把人给定下来了,林妹夫也愿意。等到玉姐儿及笄,咱们两家就定亲走礼。”
贾母轻轻摩挲着贾赦递过来的玉麒麟:“你把什么给你妹夫做信物了?”
贾赦笑道:“母亲也见过的,是祖母她老人家留下来蓝田鸳鸯玉佩。”
太夫人已经去世多年,贾母听到她老人家的名字时竟有些恍惚。
婆母在世时确实有这么一样东西。
鸳鸯别浦,美玉无暇。不但东西好,意头也好,做定婚的信物是极好的。
“你去南边,还带着那东西。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和你妹夫提亲了?”
因为两个心爱的孩儿缔结姻缘,贾母心情极佳,也有心情和贾赦开玩笑了。
贾赦道:“母亲说的没错,我看玉姐儿那孩子是极好的,很有大妹妹在家时的风度,这两年身体也康健了不少,给我们璋哥儿做媳妇,再没有不好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怕老太太笑话。璋哥儿那孩子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不是那些有花花肠子的,我向来对他放心。他和玉姐儿感情好,我也希望他们两个孩子能早点定下来。”
“而且修国公府六哥儿的事儿也怪吓人的,有玉姐儿牵挂着璋哥儿,儿子也放心些。”
修国公府六哥儿这事贾母也知道,这孩子出去应酬时被人下了仙人跳,被青楼女子勾得没了心智,要娶人家做贵妾,结果被人家卷走了全部身家。
这事情已然是满京城的笑话了。
虽然贾母觉得,她们家璋哥儿断然不会和修国公府六哥儿一样愚蠢浪荡,但完全能够理解贾赦的关心则乱。
贾母点了点头:“你这才是周全的做法呢。这玉佩也好,黑白杂彩,一个黑的多一点,一个白的多一点,正好给两个孩子佩戴。”
贾赦听了,深觉贾母说得有理,又和贾母说了些家事,这才回转东大院,派人把他和林如海准备的礼物派发出去。
还有林如海给他儿媳妇准备的教养嬷嬷和礼物,也都搬到荣庆堂去。
邢夫人戴上了贾赦给她顺手捎带回来的莲花纹嵌玉金镯子,心情很好。
大老爷去金陵城,必然会流连于花街柳巷。不过她也不吃醋,谁会为贾赦这个老帮菜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