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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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怎样,贾赦都很乐意接受。
即便仍旧要跟老二住在一起, 但是能在族谱上跟老二分开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因为贾政和贾璋都是贾母的心头肉,所以贾母的分家方案还算公平。
祭田、学田和敕造荣国府的宅邸是大房的, 其余的产业大房分六成, 二房分四成;分家后荣府跟老亲走礼的花销与贾母的花销一家出一半, 其余的花销都各自走自家的账。
在贾母去世前,荣国府不对外公布分家的消息,住处什么的也都不变, 只荣禧堂的三间耳房换了主人, 以后去那里理事的人就是史湘霓了。
贾赦对贾母的分法还算满意。
京中分家, 去除祭田和学田外,嫡长子有得七成的, 也有得六成的, 贾母的分法是符合规矩礼法的。
虽说给老二分四成家产让贾赦觉得有些不爽, 但贾母没有打破规矩给老二多分让大房受委屈,贾赦就已经很满意了。
所以他很痛快地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了。
贾政却有些不想签字,但四成家产已经不少了,分家之事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 贾政除了笑着签字画押外,又能怎么样呢?
他根本没有说不的勇气, 小时候有贾母替他争抢,成婚后有王氏替他争抢, 他早已习惯了别人把东西捧到他面前的日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来都没有争抢的能力。
不过三天, 荣国府内院府库和外院府库里的东西就全都被清点完了,几十年的账目也被账房盘好了,东大院和西大院后身都盖了新府库,这个家彻底分完了。
当贾赦去顺天府衙门把分家文书请回来,贾蓉开了祠堂在族谱把荣国府大房和二房分为两页后,贾母才有了分家的真实感。
贾母一开始是有些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小儿子的,可是她很快就释然了。
贾赦的纨绔浮华和贾政的目下无尘未尝不是她偏心太过造成的恶果,虽然她在这两件事上不用负主要责任,但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人老了就该服老,她也七老八十了,以后只管颐养天年就是了。
至于孩子们的未来会怎么样,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荣国府静悄悄地分了家,在分家后,史湘霓和邢夫人管着大房的家事,贾母派到二房的嬷嬷和李纨管着二房的家事。
底下的仆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分家后的新生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渐渐适应起来了。
在还债抄家后,荣国府就像祛除了根深蒂固的顽疾一样焕发了新生。不过京中不想还债的人家远比主动还债的人家多,新帝的收债之旅并不算十分顺利。
在新帝要求臣僚归还国库欠债后,内阁几位阁老和他们的门人都还了自家的欠债,荣国公府、宁国公府、镇国公府、修国公府等勋贵门庭也都都悄悄儿地把欠债还了。因为他们的识趣儿,新帝手头宽绰了不少。
但是在清远伯府还完债后,就再也没有宗亲勋贵去户部还债了。
剩下的人都是胆子大的,他们都在等,都在观望。
他们敢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翻遍史书,主动退位的太上皇和需要聆听太上皇训政的皇帝只本朝一例。俗话说天无二日,谁知道新帝能不能坐稳帝位?
万一太上皇对新帝不满把他换了,新皇帝会不会收债还是一回事儿呢!所以他们何必着急还债?
瑞王、齐王等在夺嫡之争中失败的皇子对新帝更是嫉恨,太上皇对他们的宠爱更是让他们有了底气,于是他们借着新帝收债一事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譬如说,太上皇当初借钱给臣僚救急,避免臣僚贪污损伤百姓,是何等的仁德!如今新帝一登基就收债,岂不是违背了太上皇的拳拳之心!
譬如说,新帝收债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权威,是为了违背太上皇的施政纲领,他不遵父训、不孝不悌……
这样的话,瑞王等人不敢在明面上对新帝说,但他们可以千金买马骨,收买科道的低级官僚死谏,收买穷人在街头巷尾传播流言。
其实他们他们还想递牌子求见太上皇跟太上皇诉苦,恳求太上皇免了他们家的欠债,再说说新帝的小话、进进谗言。
可惜太上皇病了,诸王也无可奈何,只得对此暗自嗟叹一二。
不过因为有瑞王他们几个王爷打头,宗亲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拖到最后一刻再说还不还钱的事情了。
至于会不会害怕新帝的记恨……
怕自然是怕的,但是人多了也就不怕了,毕竟法不责众嘛。
更何况有瑞王、齐王等人挡在前头,新帝就算记恨,也轮不到记恨他们。
宗亲这边做好了决定,勋贵们那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因为他们惊讶地发现,就算他们想要拧成一股绳赖账他们也找不到领头人。
八公里面出了四个叛徒,牛家、贾家和侯家全都把债给还完了,他们还债时甚至没有通知他们一声!
牛家和侯家出身的将军们在军中吃了点暗亏,不过贾家竟然奇妙地没受到什么影响,那些不想还债的勋贵因为贾赦兄弟二人过于废物找不到针对他们的价值。
荣国府唯一值得被针对的贾璋在国子监里,但是有叶士高这个国子监祭酒的庇护,又有谁能算计得了贾璋呢。
当然,因为这件事宁荣二府在社交场和勋贵圈的话语权向下滑落了不少。
但贾母不是很在意这件事,他们家自老国公去世后就已经不是勋贵圈的领头羊了。
等到璋哥儿考出来,他们家就转换门庭了。到时候,勋贵老亲这边的关系会不可避免地淡下去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一点,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在诸王的母族和妻族中,死心的已经为了向新帝表忠心把债还了,余下的一部分心怀侥幸的觉得他们的王爷还有希望,这才看不清形势,梗着脖子不肯还钱。
会让他们产生这种错觉的原因是太上皇。
在新帝登基后,太上皇不但给儿子们都加封了亲王,还时常召他们入宫,给他们赏赐。那些不肯死心的王爷就是被这种“宠爱”迷昏了头脑,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的。
但内阁阁臣早就看清楚了局面,别说新帝对太上皇十二万分的恭敬孝顺,就算新帝的举动稍有出格,太上皇也不会毁了自己推位让国、尧天舜地的政治作秀的。
新帝即位后通过西暖阁议事的形式分化几位阁老,提拔了不少年轻官员,太上皇对此都默许了。
这件事情足以说明新帝皇位的稳定性。
新帝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皇位很稳固,所以他才对这些不肯还债,甚至还想赖账的臣子感到不满。
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御史清流拿不出来银子还债也就罢了,可那些在父皇的纵容下中饱私囊、富得流油的人家居然也好意思装聋作哑乃至进宫哭穷?
他们到底是贪心不要脸,还是根本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其实真正新帝让不爽的是他的兄弟,但是只要太上皇活着,他就不能把这种不满表露出来。
新帝也听说过那些被编造出来的怨怼之言,什么太上皇的仁政,什么新帝的严苛,什么他们借钱是为了接驾银子全给皇家花了等等。但在新帝眼里,这些话统统都是不还钱的借口。
怎么,敢说自己借钱给父皇接驾,不敢说自己借钱给他那些该死的兄弟们花?
他自己就是皇子,还不知道那些人的银子用到了什么地方吗?
就比如说这个甄家,借钱给十二弟花了,却天天说他们借的钱都花在了父皇身上!
真是可笑,他们借钱接驾后,父皇没给他们金陵织造的差事让他们捞钱吗?
这样的肥差,不就是为了贴补他们家的损失?现在倒好意思说自己没钱了?
同样是金陵人,难道贾家没接过驾,难道王家没接过驾?王家还有王子腾在朝,也就不用多说了。贾家已经落魄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不还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凑够了钱把债给还了?
甄家这些人的话不过是他们不想还钱的借口罢了。
等着吧,都不用等到父皇去世,他就要把甄家给收拾了。
他的这些兄弟们总是幻想着天无二日,幻想着他会因为惹怒太上皇而丢掉皇位。但他会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只是在幻想罢了。
太上皇对他的这些兄弟们宠爱,不过是对他这个新皇帝的敲打。如果真把这份裹了蜜糖的毒药当真,那只会万劫不复。
新帝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收债,或者说是赚钱,内承运库空空如也的皇帝可不好当,新帝可不想当赏赐大臣都要抠抠搜搜的皇帝。
就在新帝在分化勋贵、约见宗亲时,内宦夏原吉向新帝献上一计。
“奴婢想着,陛下明年改元后,可以拣选名门贵胄之女入宫。他日旨恩赏娘娘们省亲,到时候那些哭穷的人家到底是真没钱还是不忠心,一看便知。”
新帝听到夏原吉的话后,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一旦实行下去,他不但能得到夏原吉口中的好处,还能拉拢那些忠于太上皇的老臣。
除此之外,省亲必然要建行宫,他完全可以安排一二,借着这个机会发上一笔横财。
若是有人家能建起华美绝伦的园子,还不肯还债的话,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太上皇在的时候,他动不了太多兵力,也没法子查抄这些人家,但他自然有别的折磨人的办法。
细碎的打点、太监的勒索、前朝后宫的牵扯,在听到夏原吉的主意后,新帝一炷香就想出了十来个点子来。
此时此刻,新帝真的有些欣赏夏原吉了。
原本他从太上皇那里把夏原吉讨来伺候他,不过是在对太上皇表忠心罢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见识。
“很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师父会让太上皇同意这件事吗?”
夏原吉低眉顺眼地匍匐在地:“奴婢会把陛下的旨意通传给师父的。”
新帝轻声道:“很好,你去找你师父吧。不要让我失望,事成之后,你就是新任的六宫都总管。”
夏原吉呼吸一窒,连忙磕头谢恩,千恩万谢地退出了殿内,找他师父去了。
在夏原吉离开后,新帝的贴身太监陆英把茶水端了上来,新帝接过茶水后,问陆英道:“听我把大总管的位置给了夏原吉,你失落吗?”
“奴婢不失落,夏公公比奴婢能干,能者多劳本是应该的。奴婢不想威风八面,能一辈子跟在陛下身边伺候就很好了。”
新帝听了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笑:“你这话说得对,夏原吉不但比你能干,他比戴权还能干呢。”
“我当然要用他,而且要重用他,他会是我的一把利剑!但是他当不成童贯,希望他能和他师父一样懂得惜福吧。我既然用了他,就不想他没了下场……”
第110章 无情帝王磨刀之策,会试主考原朴尚书
新帝心里已经定下了省亲之策, 不过他没有现在立即选秀的打算。
在改元前选秀,可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
就先让夏原吉去太上皇那里通风报信去吧,而他可以吩咐潜邸的心腹出京采买货物, 然后等待时机的到来。
时光易逝,荣国府分家的时候还是在秋天。转眼间就到了冬日, 国子监的历事监生们已经带着牙牌去衙门里当差了。
因为要备考明年恩科的缘故, 贾璋今年没有提交历事监生的申请。
他在荣国府还完债后, 一直都乖乖地跟在叶士高身边潜心读书。做学问这种事情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会试即将到来,他却是不能松懈半分的。
待到冬至前后, 各地学子纷纷进京赶考。贡院东条的民居、各省建造的会馆和京中的客栈里都住满了赶考的学子, 酒楼里也时常有人举办文会张扬才名。
一时间, 江南的才子,齐鲁的解元纷纷登场, 京城的空气里都沾染上了翰墨的气息。
盛朝尤重科名, 为了减少世卿世禄的弊端, 避免世家做大,太宗文皇帝亲自做出了非翰林出身不可入内阁,非进士出身者不可担任六部尚书及吏部左侍郎的规定。这意味着想做高官,进士出身是最基本的条件。
虽然在最理想的情况下,荫官者和捐官者也能做到二品侍郎的位置。但是官场上有潜规, 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同进士出身、举人出身、荫官出身与捐官出身的官员做到五品也就到头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 天南海北的举子们都极其重视明年春天的恩科。
一来,明年的恩科是新帝登基后举办的第一场会试, 录取名额必然会多一些。二来,新帝登基后嫡系不多, 作为天子门生,在这一科考中后很容易得到新帝的重用。
所以准备参加明年恩科的人也非常多,根据雪檀的禀告,贾璋知道贡院附近的客栈民居与各省的会馆里都住满了,就连京郊的庙宇里都有没地方住的举子落脚。
这意味着明年春天参加会试的举子人数没有一万也得有□□千,反正参加明年恩科的人数绝对会比参加前两科会试的人数多就是了。
眼下正是腊月,距离会试也没两天了。
对于新帝来说,会试主考官的人选最好是他的潜邸师傅,礼部尚书原朴。
要知道,在黄秋楼致仕后,内阁就空出来了一个位置。
而在新帝的嫡系中,原朴是距离这个位置最近的人。
新帝当然会想借着恩科的机会给原朴增添资历,然后把他增补进内阁,做自己的心腹。
诚然,杨宗祯和张泰维很让他满意。但是比起太上皇留给他的辅政大臣,还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用起来更放心。
当新帝向内阁阁员们提出了原朴这个人选后,张泰维抢先道:“原尚书做过陛下的老师,如今由他来主持陛下即位后的第一场恩科本就是佳话,臣对此并无异议。”
周东野咳嗽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道:“如果太上皇没有意见的话,那老臣也没有意见。”
李汲悄悄儿地瞪了张泰维一眼,然后笑道:“回禀陛下,臣附议周阁老的话。杨阁老,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你对原大人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你有没有别的人选推荐?”
杨宗祯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微笑:“原尚书文采出众,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李阁老,你也知道,我门下三个徒孙今年都要参加会试了,我对这件事得避嫌……”
他说的徒孙自然指的是贾璋这样的嫡系徒孙,而不是门生的弟子。像杨宗祯他们这样的当权大臣,嫡系弟子没两个,门生却收了一大堆。
若是对门生的弟子也得避嫌,那以后会试就不要找当权大臣主持讨论了。
不过今年确实巧,贾璋、叶荆和沈四象的弟子应辉都要参加会试,杨宗祯说他要避嫌也合乎规矩。
而周东野和李汲对新帝的态度并不恭顺,这与他们还债速度并不匹配。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太上皇这个人罢了。
其实在太上皇刚退位的时候,周东野和李汲还纠结过他们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太上皇和新帝才能保住自己的权位。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太上皇根本没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在太上皇的规划里,年轻的杨宗祯和张泰维是新帝的辅政大臣,而周李二党不过是磨砺新帝帝王手段的磨刀石。
周东野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当初获得权位,就是因为他愿意奉承太上皇,愿意为太上皇做脏事。
如今太上皇虽然退位了,但是他手里拿着玉玺和兵符,和没退位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除了听从太上皇的吩咐外别无他计,即便他按照太上皇的意思去做,必然会得罪新帝。
可是他犯的事情太多了,周党身上的小辫子也太多了。若他不听太上皇的命令,周氏一族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李汲的心态却没有周东野那么好。
他向来自诩为清流领袖、朝廷栋梁,怎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杨宗祯和张泰维究竟哪里比他好了?
尤其是张泰维,他背叛师门、数典忘祖,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阴险小人。这样的人,也配做朝廷大臣吗?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李汲选择摆烂。他才不要像周东野一样口口声声太上皇以至得罪新帝,遵循太上皇的心意去做这块磨刀石。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块磨刀石不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
如果他不做,太上皇自然会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去做。
就在朝廷收完秋税后没多久,朝会上突然蹦出来好几个脸生的御史弹劾李党门人贪弊。
他们的证据确凿无比,就像是趴在贪污的李党官员床下监听过一般。虽然李汲早就知道清流和清廉是不能画等号的,他自己也是私相授受中的一员。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些事情摊开讲,还是让李汲颜面无存。
在这些小御史强有力的弹劾之下,李党内部哀鸿遍野,流放贬谪者数不胜数。
就连李汲的长子,佥都御史李辽都被新帝贬谪到了云贵那等穷山恶水之地。
李汲他终于看清了太上皇的心意,周党是帮太上皇做脏事的一把刀,李党是制衡周党浊流的一把刀,这两把刀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在新帝登基后,他们这两把刀也就没用了。如今到了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了。
要除掉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党羽众多,尾大不掉,会成为影响皇权稳定的不利因素,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太上皇的设想中,新帝的朝廷里根本就没有他和周东野的位置。
随着他和周东野的倒台,周李两党也会跟着树倒猢狲散。等到周党的蛀虫和李党的贪官都被打下云端后,新帝就会得到一个玉宇澄清的新朝廷了。
所以太上皇才会逼着他们跟新帝斗,因为这样做不但能培养新帝的能力,还能有计划地削减周李二党的势力。
太上皇也不担心会出事,因为太上皇知道他们翻不了天。三大营和绣衣使者都在太上皇手中牢牢地攥着,他们这些文弱书生哪里敌得过抄家灭族的锋锐刀戈呢?
或许他的那位首辅政敌就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乖乖地登场唱太上皇规划的这场大戏吧?
周东野身上的把柄太多了,这人除了唯太上皇之命是从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李汲苦笑一声,他和周东野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甚至还比不过周东野呢!周东野和太上皇有二十余年的君臣之情,或许太上皇也会记得周东野的耿耿忠心。
而他有什么?他从来太上皇提拔起来压制周东野的一把刀!李汲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曾为自己把着科道喉舌感到志得意满,今日才知道这些东西正是催命的毒药。
得罪了新帝,未来可能会死;得罪了太上皇,现在马上就会死。所以李汲只得饮鸩止渴,利用这份权力唱好太上皇想让他们唱的戏,同时尽可能地不把新帝得罪得太狠。
只有这样,他们李家才有可能得到全身而退的机会。
听到周东野和李汲让他去聆听太上皇的建议后,新帝也不生气。
他先是对杨宗祯道:“杨阁老好福气,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几个儿子里面有两个进士,三个嫡系徒弟也全都是进士,对吗?”
杨宗祯道:“微臣多谢陛下美誉。仰赖陛下仁德,至圣先师庇佑,家里确实有几个孩子春闱得中,才有幸为朝廷、为陛下当差。”
新帝笑道:“诗礼传家,这是好事。周阁老,你孙儿明年参加今年的恩科吗?”
周东野垂眸道:“回禀陛下,臣家里孙儿不肖,文章不到火候,还得再读几年书,才能下场一试。”
“哦,原来如此……”
新帝说了半句话就不再继续说了,惹得周东野心中惴惴。
就在这时,新帝突然道:“朕年轻,多听听太上皇的意见总是好的。周阁老,李阁老,明天你们和朕一起去乾清宫,问问父皇的心意吧?”
如果可以的话,周东野和李汲真想说他们不想去乾清宫,也不想去见无情无义的太上皇。
太上皇自从退位后精神奕奕,脸色都红润了许多,看起来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反倒是他们两个,自太上皇退位后头发都白了不少,整个人都未老先衰了。
可是新帝的语气这般和蔼,态度这般亲切,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算心里不愿意,脸上也得挂上兴高采烈的笑容,表示自己非常愿意陪伴新帝前往乾清宫觐见太上皇他老人家。
翌日,新帝带着周东野和李汲来了乾清宫。
他没有反对新帝提出来的人选,原朴这个人他知道,老实规矩,性格淡然,而且做过新帝的师傅,有资格成为被增补入阁。
是的,他完全能看出来新帝的意思。
主持会试不过是第一步,真正的目的还是让原朴顶上内阁里面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新帝收债的事情做得不错,尤其是夏原吉和新帝接下来的收债计划更是精彩的一步棋,太上皇对新帝交上来的这份答卷还算满意。
给新帝一个阁臣,也能安抚一下新帝接手收债这个烂摊子后的不满之心。
于是太上皇慢悠悠地对新帝道:“礼部尚书原朴,资望相著,文采不俗……”
太上皇话还没说完,新帝眼中就露出了惊喜的色彩。
不管这是真的,还是新帝的伪装,太上皇瞧了后都觉得心情舒畅,所以他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得起明年恩科的主考官。”
新帝的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很快,备考的举子们得到了消息。
明年恩科的主考官正是新帝潜邸时期的师傅,礼部尚书原朴原大人。
因为春闱在即, 京郊庙宇的香火也好得不得了。
待到二月文昌帝君生辰时,贾母邀请了叶家师母一起前往清虚观打醮。在科仪结束后,贾母和叶师母又去张真人那里求签。
因为掣出来的签文好, 两人都喜气洋洋地捐了香油钱。
贾璋他也终于见到了小师兄叶荆,叶荆这些年都不在都中, 而是在四方游学。他视野开阔, 性格豪爽, 和贾璋这位小师弟一见如故。
如果不是会试在即,两人必然会去太白楼吃酒的。
可惜眼下这个时候,读书才是最要紧的事。师兄弟两个被叶士高盯着读书, 就连吟诗作对都被禁止了, 更别说出去玩笑了。
不过贾璋的心态很轻松, 反倒是他年长的舍友范孟起有些焦虑。
贾璋见了,便劝他道:“范兄何必这般紧张?原大人的文章你也看过, 最是质朴方正, 范兄的文章很投他的脾气呢。”
听到贾璋的安慰后范孟起总算放松了些, 他轻声道:“贤弟说得对,这两年来我手不释卷,文章已经大为精进,中第的可能性已经大大提高了……”
郭子守的心态要比范孟起好很多,或者说他的心态向来不错, 从院试到乡试再到会试都是如此。
其人心态之平稳,几乎可以与贾璋相提并论。
贾璋非常看重郭子守, 不仅仅只因为他们的朋友关系,还因为郭子守认同实学, 与他政见一致。
这一点非常重要,相同的立场能够保证他们情谊的延续, 他们会是官场上最亲密的战友。
二月初九会试开考的那一天,天气十分寒凉。贾璋他与小叶师兄、郭子守、范孟起和乡试同年赵家萍等人早早地来到贡院门口等待进场。
贾璋他穿了七八层暖缎单衣,平日里又时常骑射打拳身体强健,因此还能承受得住这凛冽的寒风。
而那些年老体弱的考生,此时已经被早春的寒气冻得浑身发抖,面色青紫了。
或许是因为举人老爷的信誉比秀才老爷的信誉高,或许是担心举人老爷们被凛冽的天气冻死,会试的检查反倒没有乡试严苛。
贾璋他们在通过检验后纷纷领取了自己的号牌,待到凑够三十人后,巡检兵卒打开龙门,放他们走进考场。
在互相道过珍重后,贾璋他们四散而去。贾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号舍,只觉这号舍对他来说稍显狭小。
这倒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他来贡院考院试时是个垂髫童子,来贡院考乡试时是个小少年,身量尚小,自然不会觉得号舍狭小。
如今他已经十七岁了,个子都和亲爹贾赦一般高了,自然会觉得号舍狭小。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这么冷的天,号舍小点还能少漏点风,多保存一点炭盆的暖气……
他手脚麻利地把号舍打扫干净后点燃了朝廷分发的炭盆取暖,坐在架好的木板上持续不断地搓手以此保证手指的灵活性,然后静待墨卷和题牌的到来。
没过多久,题牌被挂了出来,墨卷也被巡检兵卒发到了考生手中,贾璋在检查试卷无误、填写完籍贯、姓名、三代等履历后看向题牌。
第一道题目是“学而第一,为政第二”,是根据《论语》目录出的题。
原尚书出的题目的确很有水平,不过贾璋对怎么答题心中有数。
会试的题目构成与乡试的题目构成区别不大,不过考察考生的侧重点却不同。
乡试的时候,考官们主要考察考生对经义的理解。当然,考官们也会考察考生们对时政问题的理解,但只会出几道时政题目,不会像会试那样考得深。
在会试的时候,每一场考试都会有很多由四书五经衍生出来的时政问题。
考生们想要把这些文章做好,不但要熟悉朝廷的政治方针与牧民治国之道,还要熟悉政论文的写作方式。
科举考试考到会试这一步,几乎就等于在简拔官员了,考官们自然会更加看重考生们对经义与政治事件的理解。
除此之外,会试还要求考生的文风要符合时下风气。
所谓的符合时下风气,指的是考生们在做文章时要使用当下留下的写作方法,既不能故步自封,也不能标新立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