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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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的胃口远比太上皇想象的大,林如海就得到了一条价值极高的消息。
两年前,现任巡盐御史的属官发现了新盐矿。
但地方集团却隐瞒了这座盐矿的规模,只为贩卖私盐从中渔利!
林如海没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太上皇,因为当时正是诸王夺嫡正发展到最激烈的时刻。
林如海不能保证自己把这个消息递上去后,自己会不会被卷进夺嫡的漩涡,也不能保证扬州的那些人会不会接着夺嫡的余浪害了他的小命……
除此之外,给林如海通报这条消息的暗线是林如海的心腹,而且是和林如海本人单线联络的心腹。这也是林如海敢隐瞒的原因。
如果这人是太上皇派给他的下属,或者这人与其他人有联络的话,林如海早都把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了。
他很清楚,就算再明哲保身,也不能对皇帝“不忠”,否则他这个做臣子的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林如海才把这件事死死地压在心底。
而现在,揭穿这件事的契机已经出现了,他也可以把盐官隐瞒盐矿规模的证据送到太上皇和新帝手中了。
太上皇可能不在乎谁贪污盐税,谁倒卖盐引,但他绝不可能不在乎有人隐瞒盐矿的规模。
这种事情,没有哪个皇帝能熟视无睹的。
拔出萝卜带出泥,查了盐矿,还逃得了盐引案吗?
就算太上皇愿意放那些人一把,绍治帝大抵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甄家、周李党人……
盐税案绝对是绍治帝对这些人下手的绝佳机会。
在这件事情上,绍治帝进可攻退可守。不论他是想扩大化处理,还是只收拾地下办事的喽啰,都可以自己拿捏尺度。
隐瞒地方盐矿规模,往小了说是贪污受贿,往大了说就是心怀鬼蜮,妄图造反!
不论绍治帝怎么说,怎么定罪,他都占着大义,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林如海已经想好了,太上皇那边的情报,可以通过绣衣使者的渠道送往乾清宫。
而呈奏给绍治帝的奏本,可以让贾璋在当值时亲自交到绍治帝手里。
这对贾璋来说也是好事,不管绍治帝是否打算动手,为绍治帝传递消息的贾璋都会立下功劳。
区别只是绍治帝动手,贾璋的功劳大一些;绍治帝不动手,贾璋的功劳小一些罢了。
至于林如海为什么既要给太上皇传递消息,又要给绍治帝传递消息,如此摇摆呢?
这里面的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只要林如海想揭穿盐矿的事情,就不能隐瞒绍治帝这位新君。
盐矿之事关联甚大,林如海若瞒着绍治帝,必然会彻底得罪他。
等到他日绍治帝亲政的时候,岂有他林如海的好果子吃?更何况林如海想立功,想要调回京都,自然要给绍治帝交投名状。
虽说向绍治帝递奏本的事情可能让太上皇觉得他不忠,但林如海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隐瞒盐矿规模一事事关重大,他这个臣子也为难。在呈送给太上皇的奏本里,他也为此事专门向太上皇请罪了。
林如海清楚,就算太上皇恼了他,也不会让他付出太大代价。
毕竟他这回也算立了功,太上皇总不能惩罚他这个有功之人。多年前太上皇偏袒甄应嘉,对他极其不公。若太上皇这次还卸磨杀驴,其他人也会寒心的。
太上皇不可能不考虑这些事。
林如心里忖度着,他这回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绍治帝很可能会满足他回京的愿望,说不定还会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
如果太上皇想要对他小惩大诫,大概会把他发配到清水衙门坐冷板凳,单不会贬谪他的品级,也不会把他调出京都,让他愿望落空。
林如海能够接受这种程度的惩罚。
他想回京,本来也只是想在女儿婚前多陪陪她,再亲自送女儿出嫁而已。
这些年下来,他早就断了入阁拜相的心思,完全能承受得起坐冷板凳的代价。
玉熙宫里,贾璋怀里揣着林如海的奏本,在心里组织语言,模拟与绍治帝之间的对话。
待到与绍治帝奏对的大臣离开后,贾璋才简明扼要地写明了自己要启奏的事情,然后把这张临时草拟的奏表和其他整理好的文书一起奉与绍治帝。
他面色如常地等在一旁,恭顺地垂下了眼睛。
绍治帝接过贾璋多的文书后,打眼一看,便见到了贾璋熟悉的飞白体。
正要问贾璋写了什么,就见到上面所书之事。
隐瞒盐矿规模,贪弊盐税,这样的大事,贾璋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贾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又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语气平淡地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和贾爱卿说。”
登基两年有余的绍治帝已经牢牢地掌控住玉熙宫了。
此时的他再也不会像刚登基时那样,担心有人会把他屏退左右的消息通报到乾清宫里,因此态度也很随意。
听到绍治帝的吩咐后,玉熙宫里的内宦宫娥有条不紊地退下出了大殿。
在陆英把大门关上后,绍治帝起身走到贾璋身边,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贾璋从怀中拿出用火漆封缄的奏本,恭恭敬敬地奉与绍治帝。
“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海有本敬奏陛下,臣只在书信中对此事略知一二,内中详情,还需陛下亲自御览。”
绍治帝接过贾璋手中的奏本,走到书案前,随手拿出一把玉刀拆开蜡封,坐下读起了林如海给他的奏本。
“臣林海敬奏,为盐矿及盐税事,仰祈圣皇鉴事……”
绍治帝略过了那些请安的话,直接看向了林如海奏折的正文。
不看还好,看完之后他只觉自己的肺管子都气炸了。
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贪墨盐税也就罢了,怎么敢隐瞒盐矿规模,借此渔利?
他们是想做什么?难道是想要谋反吗?
直到绍治帝看到林如海向他陈情,说他代太上皇监视江南,相关证据已经移交至乾清宫后,绍治帝才冷静下来。
他看向贾璋:“林如海说,他还有东西要给朕,就在你们府上?”
贾璋道:“姑父送来了一只有蜡封的箱子,说是要献给陛下的。只是箱子体积大,若没有陛下的手令,带不进宫门来。为了不遗漏消息,臣将之留在了家里,没敢把东西带到翰林院。”
绍治帝心知林如海如此小心,大概是防备着扬州盐官知道秘密泄露后狗急跳墙;而贾璋这么小心,可能是因为林如海在家信里嘱咐过他,也可能是因为贾璋本人做事就谨慎妥当……
不论如何,绍治帝对此是满意的:“很好,你做得很妥当。今天晚上朕让陆英去你家里送赏,你亲自把东西交给陆英。如此才滴水不漏,不留痕迹。”
贾璋跪下谢恩道:“臣谢陛下赏赐,臣必当谨慎小心,协助陆大伴办差,绝不敢辜负陛下体贴眷爱之恩。”
绍治帝让他起来,出去把陆英他们叫回来。
在贾璋出去后,绍治帝心里还在细细地盘算着这件事。
盐矿之事事关重大,太上皇不可能向他隐瞒消息。
所以,在面对太上皇的时候要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他现在要思考的事情了。
隐瞒盐矿规模的大案是一定要彻查的。在这个问题上,绍治帝和太上皇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盐道上其他的事是否要查,要查到什么程度,都是这对天家父子需要仔细权衡的问题。
在会见太上皇前,绍治帝他必须斟酌出自己的方案,才能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
第124章 阅览账本勃然大怒,上皇新君乾清议事
当天晚上, 陆英就带着绍治帝的赏赐到了荣国府。
在香案后面叩拜谢恩后,陆英去贾璋的书房喝茶。
走的时候,陆英的徒弟黄宏手中多了一只包裹了好几层锦缎的小箱子。
没有人察觉出任何不对来, 他们都以为这只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是贾璋送给陆英的礼物。
陆英本就是潜邸的老人,如今又是玉熙宫的首席大太监, 平日里又很是照顾贾璋, 贾璋奉上礼物本是理所应当之事, 并不会引人疑窦。
殊不知贾璋的谢礼早就通过黄宏送到了陆英手里,此时这一出戏码,不过是为了保护机密专门设置的障眼法罢了。
宫里的车马走了, 贾璋关上门, 再次打开林如海写给他的书信。
林如海飘逸的行楷映入他的眼帘。
但此时此刻, 贾璋只觉这些飘逸的墨字都化作了刀剑,即将斩下不知多少人的大好头颅来。
风雨欲来啊!
玉熙宫中, 陆英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包裹着箱子的绸缎, 拿起玉刀划破蜡封, 打开盖子后立即退到后面去。
绍治帝没让他动箱子里的东西,他就不能动。现在可不是主动给主子往外拿东西的时候。
献殷勤也不是那么献的!
绍治帝刚用完晚膳,此时换了一身藏蓝色的描金常服,手里捏着碧玺串珠,缓缓走到箱子面前。
瞧见那被陆英拆开的蜡封, 绍治帝想到了贾璋。
这蜡封不仅仅代表着林如海做臣子时的谨慎,更代表着林如海做岳丈时的舐犊情深。
对贾璋来说, 不晓得这账本里面的内容,远比他对这账本里的内容一清二楚来得好。
不过此时此刻, 绍治帝也没心情仔细思考臣子们心里的小九九了。
他急着看账本。
最普通的蓝色封皮的账本,界红线, 标准的馆阁体,几乎看不出来这到底是谁的字迹,绍治帝不得不承认,林如海做事的确细致小心。
他拿出账本,一页页地翻阅,一本本地看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绍治帝喘气的声音越来越粗,越来越重。
陆英能够清楚地看到,绍治帝攥着账本的那只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的指甲也抠到了肉里。
陆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恳求道:“陛下,陛下,就算有再生气的事情,也不要气坏了龙体啊!”
绍治帝在陆英的恳求声中放过了自己的手,长信宫灯的悠悠烛影把他的脸映衬得晦暗不明起来,最后一本被捏的皱巴巴的账册被扔进箱子里。
绍治帝阴晴不定地道:“朕费尽力气收债,也不过是得了几百万两的余份,还特意划了五十万两出去赈灾!他们倒好,光是林如海那遗漏颇多的账本里记载的赃银就有几百万两!”
他早就知道盐官赚的多,林如海在位时少有贪弊,一年也能收上几万两的炭耗冰敬。若是再小贪一点,做一任盐官发个二三十万两的财都不成问题。
这都在绍治帝的容忍范围之内,但是他们怎么敢的?不但隐瞒盐矿规模,居然还敢贪这么多的钱!
林如海的账本既没算上盐官们在那座被隐瞒具体规模的盐矿上面获取的利润,又遗漏颇多,就这样,他们这些年贪污的赃银都有几百万之巨了!
那么,在他没看到的角落里,他们到底贪了多少?
“那座被隐瞒规模的盐矿,绝对是这些混账发财的大头!他们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只是贪婪吗?朕看不见得只是如此……”
“甄家,瑞王,江南……南安郡王,朕的好弟弟到底有没有勾结异姓亲王,妄图借此谋夺大位?”
绍治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激起些微回响,而跪倒在地的陆英恨不得自己登时变成聋子。
这样的阴谋机密,哪里是他一介阉宦可以听的?
主仆二人一立一跪,竟好似化作了雕塑一般。
绍治帝陷入沉思后忘记了跪着的陆英,而陆英也不敢提醒绍治帝自己还跪着。
他心想,主子眼下心情不好,就算是多跪一个时辰他也不会多嘴。
陆英可不想自己主动撞到绍治帝的枪口上面。
不过绍治帝并没有出神太久,绍治帝很快就回过神来,并让陆英起来,又让他回去休息。
在陆英离开时,他把手里的碧玺手串扔给了陆英。
陆英知道,这就是绍治帝的补偿了,他谢了恩,把手串揣到怀里后告退了。
在陆英离开后,绍治帝亲自收好了账本箱子,将之装到了博古架后面的暗格里。
在这之后,他才叫人进来收拾殿内狼藉的蜡封碎片。
绍治帝只思考了一天,心中就有了定计。
如果太上皇同意查案,他一定要把这盐税大案查下去!甄家也是必须被打倒的!
就算没有瑞王存在,他也不可能放过甄家手里捏着的这笔飞钱。
边军、黎庶、火耗改革、天灾人祸、上皇太后、妃嫔儿女,哪样不需要银子?
太上皇他老人家的私库里堆满了皇庄的利润,他却穷得很啊!
虽然他前些日子靠着省亲生意赚了不少银子,可是自己赚来的银子和抄来的银子能一样吗?
前者他舍不得花,后者他就舍得多了。
还有他那个有关异姓王的联想,也得在太上皇他老人家耳朵旁边吹吹风。
即便这个猜想有些不切实际,以南安郡王的胆子,最多也就干些养寇自重的把戏。
但南安郡王他镇守东南沿海一带,未尝不曾分润好处。
不喂饱了诸多利益集团,那些盐官怎么可能敢偷天换日?
绍治帝琢磨着,既然他都能对此产生疑心,那么比他疑心病更重的太上皇只会疑心得更厉害。
如此一来,就算太上皇对十二皇弟还有父子亲情,就算太上皇对甄贵妃还有恩爱情谊,也会默许他对甄家出手,进而彻底斩断瑞王的羽翼!
绍治帝不禁联想到,之前夏守忠这个明牌的双面间谍给他透漏过消息。说太上皇是在看到了甄家的罪证后才冷落甄贵太妃母子的。
那些消息,不会也是林如海送到太上皇手中的吧?
绍治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林如海的眼睛是被甄应嘉气坏的,人也被甄应嘉气吐了血。
这些年在金陵将养,才算硬朗了些,但还是会时不时的双目刺痛,难以视物,不得不往通政司递折子请假养病。
结果甄应嘉只是被撸掉了原本就不该属于他的两江提调,依旧风光八面地做他的金陵织造发大财,林如海怎能不恨?
这么看来,他和林如海也算是有共同的仇人了。
绍治帝哪里知道,林如海的眼疾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不过这些正常,换了其他人,又怎会有林如海的恒心,能够十年如一日地做戏?
这样的坚持不懈,就算是假的也要变成真的了。绍治帝在林如海第一次做戏时,还忙着在京里争夺皇位,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林如海的眼疾是真的还是假的。
而且他也没必要思考这件事,毕竟,就连当时还没退位的太上皇都不曾怀疑过林如海呢。
在绍治帝把这件事情思考清楚后没多久,太上皇就请他去乾清宫下棋了。
作为孝顺的儿子,绍治帝当然会在第一时间抵达乾清宫。
在太上皇眼神的示意下,戴权把乾清宫内所有的宫娥内宦都带了下去。
父子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谈天。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子李晟的学业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上皇的黑子把绍治帝的白子逼到了死角,他笑道:“和你下棋怪没意思的,你这般让着朕,又怎能体会到下棋的乐趣呢?”
“做儿子的总要孝顺父亲嘛。父皇若不喜欢,儿臣下次就不这样了。”
绍治帝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笑着对绍治帝说话,好似根本听不懂太上皇的引申义似的。
心里却在想,父皇嘴上的话总是说得这么漂亮,放权时却吝啬得要命,真是嘴上一套身体一套。
不过绍治帝还能够忍受太上皇的吝啬与提防。
毕竟太上皇没有另立他人的打算,而且还把东鸾卫给他了,他的皇位还是稳的。
皇子时期,太上皇疯狂地养蛊磨刀,他都忍下来了。如今这点小风小浪,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太上皇听绍治帝这么说,也笑了笑,然后对他道:“林如海和你说盐矿的事情了吧。”
绍治帝点了点头:“事关重大,林如海怕走漏了消息,特意托贾璋把奏本递给我的。”
“贾璋?他好像是荣府的孩子,我记没记错?”
绍治帝点了点头,太上皇有些出神。
时光容易把人抛,转眼间,贾代善竟也走了二十多年了。
“是的,父皇。茂行他是去年的状元,不但如此,他还是本朝第二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儿臣很欣赏他。”
看太上皇愿意听,绍治帝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他和林如海的独生女定了亲,林如海的奏本就是跟着荣府下聘后返程的船队送到京师的。”
太上皇呢喃道:“唔,原来是这样……”
或许林如海给新君递折子,只是正好赶上了这个时机,不是有意不忠的。
因为想起了贾代善,太上皇看林如海也顺眼多了。不过这些事情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盐矿的事。
他对绍治帝道:“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是太上皇对绍治帝的考核,如果绍治帝的回答或做法让太上皇满意的话,太上皇就会给绍治帝放一点权。
绍治帝斩钉截铁地道:“回父皇,儿臣觉得直接派兵最为妥当。眼下这种情况,派钦差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若是有人鼓动灶户民变的话就更糟糕了。
”京中直接派兵南下攻打倭寇,然后假途灭虢围了盐矿。如此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底下的人也狡辩不得。”
太上皇满意点了点头:“五军营的兵不行,打不了什么硬仗。让冯唐带着三千营的精锐南下,如此一来,就算是南安郡王也翻不了天。”
绍治帝笑道:“如果南安郡王真的掺和进去了,咱们就可以借机削减南安郡王标下的兵马了。”
“只要南安不想沾上侵占盐铁的罪名,他就得乖乖地束手就擒,任由冯唐调他手下的兵。”
侵占盐铁加上异姓郡王,几乎可以和谋反画等号。
这样的罪名,南安郡王焉能不怕?毕竟,他本人可是没有半点造反成功的希望的。
绍治帝话里的意思是削藩,这话太上皇喜欢听。
他平生有两大得意事,一件事是御驾亲征大胜还朝,另一件事就是成功地削弱了异姓藩王的实力。
如今新帝继承了他未竟的事业,他心里是很欣慰的。
他赞赏地看向了新帝,问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甄家掺和到了盐矿的事情里,你不必顾忌你十二弟的面子,直接收拾了他们就是。只是,你打算把盐税案查到什么程度,又打算怎么处置犯罪的党人呢?”
第125章 兵临盐矿证据确凿,查抄犯官杀机无限
“依儿臣的意思, 还是彻底清查来得利索。这些贪官污吏留在地方,也是祸害百姓!”
“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也是地方之福。至于京中阁员……他们距扬州有千里之遥,就算牵涉其中, 大抵也是被下面的人给蒙蔽了。”
就算要打散周、李二党也得一步步抽筋剥骨头, 省得朝中产生动荡。
绍治帝能想明白这件事是好事, 太上皇心里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所以他选择支持绍治帝的计划。
“当初提出‘预提盐引’,是为了赈灾和补亏空。如今这项政策变成了地方贪弊的借口, 朕也很痛心, 皇帝该动手就动手吧。”
在太上皇的支持下, 兵部、户部会同三千营组建了一支队伍前往东南沿海一带剿杀倭寇,主将就是冯唐。
自浙东下船后, 冯唐带着三千营兵卒斩杀了不少浪人的头颅, 击溃了好几股妄图作祟的海盗, 看着倒真像是来东南剿匪的。
地方官员见此情形,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冯唐也一一受了。
冯唐做戏做得如此周全,扬州的盐官们哪里能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更何况南安郡王还专门派人去冯唐将军标下打听过,他们这一批人就是来剿杀倭寇的。
太上皇和绍治帝没给他们安排什么旁的差遣。
既如此, 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们依旧放纵自己,沉溺在温柔乡里, 直到被冯唐掀了老巢,才晓得后悔莫及几个字怎么写。
因为盐官们笃信冯唐就是来剿杀倭寇的, 所以他们没在新盐矿附近提前做任何防备。
冯唐带人杀过来时,直接杀了新盐矿护军一个措手不及。
盐矿护军兵败如山倒, 这是底下的灶户们亲眼目睹的,在冯唐的有意拉拢下,这些灶户投降的速度很快。
给谁煮盐都是煮,伺候老爷们可不如伺候皇帝来得光荣。要他们为喝他们灶户血的老爷们卖命,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嘛!
都是爹生娘养的,谁不珍惜自己项上的大好头颅呢?
而那些想要借乱逃出盐矿,给盐道主官们报信的盐矿护军也被三千营的弓弩手当场射杀在地。
鲜红的血液濡湿了黑色的土壤,涌上来的血腥气简直令人作呕。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弓弩破空声不绝如缕。
盐矿护军里有投降的,也有妄图杀出一条路,给自己搏出一线生机的,但是这些人根本不是三千营精锐的对手。
不过两次冲锋,试图反抗的人就全都熄火了。
三千营兵卒在马蹄踏起的烟尘中,逮捕了这群试图反抗的小杂鱼。
其实这些盐矿护军并非纯粹的草包,他们在面对地方厢军时都有一战之力。
但是,三千营是跟着太上皇御驾亲征过的精锐,不少人都是杀过鞑子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盐矿护军不是杂鱼,又能算什么?
三千营的兵卒们绑住了那些在盐矿一线当差的盐官的手脚,把他们拎到了冯唐面前。
此时此刻,这些人个个如丧考妣,全都灰头土面狼狈至极,甚至还有被吓得翻白眼尿裤子的。
冯唐嗤笑了一声,让随军的绣衣使者将人带下去审讯。
而他本人在查抄了盐矿内衙署与盐官居所后,又让人当场勘探盐矿的具体规模。
在得到确切的数字后,冯唐不禁感叹这帮文官的胆大包天。
他们居然沆瀣一气,只往京中通报了盐矿三分之一的规模,私藏了三分之二的盐矿产出!
因为地方隐瞒盐矿规模的事,两位皇爷都极为恼怒。等到他们知道地方盐官私藏了多少产出后,只怕会更加愤恨。
这些犯事的盐官只怕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
在绣衣使者们结束审讯,新盐矿的局面也稳定下来后,冯唐亲自带人圈了盐官们的官邸与私宅。
冯唐作为查抄团队的首领,主要负责的对象就是现任扬州巡盐御史高富安。
这人是周阁老的侄孙,在冯唐带人闯进高府时,高富安跳出来向冯唐搞先礼后兵、威逼利诱的那一套把戏,妄图让冯唐喝退他手下的兵卒。
但冯唐他根本没心思跟高富安打嘴仗,他直接拿出了太上皇交给他的令牌给高富安看。
“高大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本将军到底有没有资格搜检你家,本来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高富安定睛一看,只见冯唐手中灿金色的令牌上明晃晃地镌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大字!
他双腿一软,瞬间战战兢兢地跪下来高呼万岁,绝望地看着那些红袄玄甲的兵卒闯进他的书房,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冯唐有“如朕亲临”的令牌在手,便是将他先斩后奏也未尝不可。
他这个犯官哪里敢再多说什么?
绣衣使者们把盐官们的官邸与私宅翻了个底朝天。
他们是大盛最专业的探子,在仔细的搜查下,他们翻出了无数的账本与书信。
证据如此确凿,这些盐官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唐直接将证据封存起来,八百里加急押送京师。
而这些犯官的家宅则被冯唐命人贴上了封条,只许进不许出。
只待宫中圣旨一下,他们就可以立即查抄犯官的家产。
金陵甄家也被冯唐派去的兵卒圈了起来,只有去姑苏采买女乐的甄家四爷逃过一劫。
在得知消息后,甄四爷第一时间转移了甄家藏在外面的财产。
荣国府倒是逃过一劫,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贾家和甄家没有撕破脸,双方的关系还是很要好的。
因此,在甄家犯事后,王夫人私藏了甄家的家财。
这也是荣国府后来被皇帝抄家的罪名之一,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避过去了。
甄四爷转移财产的举动还是很英明的,想要脱罪就要走动关系,走动关系就要花钱。
钱能通神,没有钱,是办不了半点事情的。
在把财产安置完毕后,甄四爷立即快马加鞭赶至京师。
抵达京师后,甄四爷一面买通宦官往宫里给贵太妃递消息,一面跑去瑞王府恳求外甥救救母家,整个人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作为家族里仅次于甄应嘉的掌权者,甄四爷知道他们家里为了钱犯了多大的事。
若是贵太妃和瑞王爷放弃了他们,甄四爷都不敢想象甄家的下场到底会有多糟。
帝心难测,他也只能祈求太上皇能够看在贵太妃的面子上饶过甄家一马了。
甄四爷的期盼很快就落空了。
太上皇先是阻断了甄贵太妃接收宫外消息的渠道,后是带着太后与甄贵太妃去行宫游玩。
在太上皇的安排下,甄贵太妃本人对娘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跪在奉天殿里为母家求情的瑞王更是受到了绍治帝疾风暴雨般的痛斥。
诸王心里都清楚,没有太上皇的准许,绍治帝不可能这样对待瑞王。
绍治帝的人设就是纯孝,就是友爱兄弟,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甄家就砸了自己的人设,惹得太上皇不满呢?
所以这次甄家是真的玩完了,太上皇是真的不顾甄家乳母、甄贵太妃和瑞王的情面,要判甄家的死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