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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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夏太监的吩咐,小锦子立刻走上前去,夺走了马氏侍女手中的十八骨油纸伞,马氏整个人也被暴露到阳光下面。
此时正是六月上旬时候,太阳虽不像盛夏时分毒辣,但正午的太阳同样炎热,能把人炙烤得□□。
马氏本就弱质纤纤,如今又被夺了伞,她又怎么可能撑得下去呢?
不过夏守忠才不管马氏能否撑得住!
他好心劝告,马氏却言语侮辱于他,若是不报仇,他以后就不用做这个六宫都总管了……
直到未时,绍治帝都没有召见马氏。而马氏从早上跪到现在,水米未进,已然撑不住了。
马氏的侍女想劝她回宫,还没说话,就见她们家娘娘摇摇欲坠,径直倒了下去。
多亏她垫了一下,才没让马氏摔到地上。
但即便如此,马氏还是动了胎气。
如果没有侍女及时垫下去,只怕马氏根本保不住她那刚满一个月的孩儿。
绍治帝得知马氏有孕后,心里生出了些许悔意来。
他带陆英一起去启祥宫探望马氏,刚想对马氏说,只要她养好胎,他就会宽恕治国公府的家眷,以此安一安马氏的心。
谁能想到,还没等他说话,马氏就跪倒在地,为她家父兄求情!
绍治帝见她如此不顾惜皇儿,又如此威逼于他,心里愤怒极了,直接拂袖而去,脸色更是难看得厉害。
马氏居然想让他宽恕那些妄图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真真是昏了头,不想要命了!
若非马氏怀着他的皇儿,他定要把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妇人打入冷宫,让她明白什么叫连坐,什么叫反贼家眷的待遇!
就在宫里乱成一团时,宁府接到京郊玄真观太爷送来的消息。
他们府上珍大老爷服用丹丸,功法大成,羽化飞升了!
第173章 贾珍丧礼死亡根由,东府婆媳尤氏母女
东府尤氏与贾蓉夫妇甫一听闻贾珍宾天的消息, 全都唬了一大跳。
贾珍向来无病无灾的,如今突然没了,这其中怎么可能没有隐情?
可问题是, 这消息是老太爷送回来的。
而且,老太爷还言之凿凿地说贾珍是功行圆满, 升仙去了。
在他老人家给出贾珍去世的原因后, 贾珍就只能是羽化飞升, 升仙去了。
不管是尤氏,还是贾蓉夫妇,都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贾珍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他们根本就不关心……
但为了孝顺的名声, 贾蓉就算再厌恶父亲贾珍, 也不能把自己对贾珍不上心的模样表现出来。
因此他连忙脱下锦服,换了素衣, 又找清客给朝廷写丁忧折子, 又让人套车, 带了一干家人媳妇出城去玄真观探看贾珍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还命人请李太医出京,来玄真观为贾珍诊脉。
李太医到达玄真观后,只见贾珍肚中坚硬似铁,面皮嘴唇等地都烧得紫绛皱裂, 一看就是服食了丹砂红丸,中毒而死。
他心知贾珍已经命丧于黄泉之下了, 也清楚自己没必要给贾珍诊脉了。
人死如灯灭,他又不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断然没有拯救贾珍性命的本事。
于是,他在第一时间把实情说给贾蓉听, 没有丝毫隐瞒,处处详细可感。
李太医这样谨慎,纯粹是爱惜羽毛。
他可不想让自家沾上救治不及时的恶名,他日名声扫地,无颜坐馆行医。
听到李太医告诉他贾珍没救了的消息后,贾蓉心里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但他脸上还是露出了悲切的神情,又忧心忡忡地请李太医去了真宫给贾敬诊脉。
得知贾敬身强体健的消息后,贾蓉才松了一口气,对李太医哭诉道:“父亲升仙,已让我十分伤怀。所幸祖父安然无恙,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哭得十分伤心,就连喉咙都哭哑了。
李太医见贾蓉这般悲恸,便温声安慰贾蓉道:“令尊去世,你心里难过也是有的,可是老太爷、夫人和少夫人都指望着你,你也不能哀毁过度,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万幸的是,尊祖父日常只修习导引养气功法,并未服丹行散,身体非常康健。长生仙道什么的,我这个俗人也不懂。但还是能向你保证你祖父的健康的,这一点,小蓉大爷倒是不用担心。”
贾蓉听他这般劝解,才佯装自己被安慰到了,止了悲啼。
送走李太医后,贾蓉扶着四喜的胳膊,一面让人整理贾珍的仪容,一面让人进京向荣宁二府报信,又殷殷相劝,把贾敬迎回宁府将养,省得贾敬住在这玄真观里面,触景伤情。
翌日一早,四喜请来的天文生选好了入殓的吉日良辰,三日后就可以开丧入殓。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不好进城,贾蓉把贾珍的遗体挪到铁槛寺里停放,宁府早年置办的名贵寿木也停放在家庙中,把贾珍的遗体停放家庙里,很是便宜。
在离开铁槛寺前,贾蓉又拿了银子,请家庙里的僧侣为贾珍做道场念往生经。
在安排好诸多杂事后,贾蓉才回京筹办起贾珍丧礼上的种种事宜。
因为贾璋和贾琏都是有职之人,无暇帮忙,所以贾母派贾琮、贾环两兄弟去东府帮衬帮衬贾蓉这个侄儿,以示宁荣二府兄弟之亲。
唯有宝玉,既不通俗务,又不晓世情,贾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派他去宁府帮忙,省得他给贾蓉添乱。
除了贾琮、贾环两兄弟外,还有贾珖、贾珩、贾蔷等族人协助贾蓉办理丧事,因此贾蓉做事时井井有条,并没有什么忙乱的地方。
在绍治帝批复了丁忧折子后,贾蓉的清客写好了谢恩折子,贾蓉抄好后送至通政司,官面上的事情就算了了。
在这之后,他才安心地办起贾珍的七七大祭,做那哭丧守灵、接待宾客、收纳奠仪等事。
待到良辰吉日,他才破土出殡,路上又有老亲路祭,也算是贾珍这短短一生中,难得的风光时刻了。
在把贾珍葬到贾族墓园中后,贾蓉又结庐守丧,做了一副孝顺模样表演给世人看。
此中种种,暂不细表。
只说贾敬从玄真观回宁府将养,贾璋时常过去拜访自己这位伯父。
与此同时,他也在贾敬那里听到了贾珍去世的真相。
和贾璋猜想的差不多,贾珍这人果真是被贾敬大义灭亲,亲手送去见阎罗的。
而贾敬痛下杀手的原因超乎了贾璋的想象。
他本以为,贾敬大义灭亲,是因为贾珍流露出对贾蓉的仇恨与对纨绔生活的向往。
贾敬担心日后出事,这才提前痛下杀手的。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贾珍这贼子,竟然妄图弑父!
不过仔细琢磨琢磨,贾璋就寻思过来了。
也是,这些年来,贾珍能耐得住玄真观的清苦,主要是因为他既胆小,又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他胆小,所以他没勇气自杀。
即便日子再清苦再难过,贾珍他也没有胆量撞柱悬梁。
他没彻底放弃希望,那是因为他还怀着等到贾敬去世后,他就回家作威作福的念头,所以心气儿才没断。
若非如此,贾珍这个膏粱子弟早就熬不住玄真观的清修生活了。
可问题是,贾敬日日导引养气,身体好得不得了。
贾珍他根本看不到贾敬去世的苗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贾珍心里终于生出一个不可见人的主意。
那就是,趁贾敬不备,一举弑父!
如此一来,贾敬因为“意外”去世,他贾珍也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回到京中作威作福了!
在五德中,忠孝可是排在前头的。
一旦贾敬去世,宁府就再也没人能压着他贾珍了。
就算贾蓉那个小崽子脑后长了反骨,不也得老老实实地跪下给他请安,叫他一声爹吗?
他斡旋的余地还很大。
不过,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贾珍的豪赌彻底失败了。
贾敬发现了贾珍的计划,还成功反杀了贾珍。
所以,现在被埋进黄土的人不是贾敬,而是胆大包天的贾珍。
贾璋心想,如此父子相残,倒称得上一句人伦惨剧了。
但贾珍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任何人在选择豪赌前,都要做好失败的准备。
贾珍都打算弑父了,难道还要指望贾敬顾惜父子之情,饶他一命吗?
那就太可笑了,贾敬从来什么优柔寡断之人,不可能留下妄图弑父的贼子的。
而且眼下贾敬还没死呢,贾珍就琢磨起这样恶毒打算了。
他日贾敬真死在贾珍前头,贾珍他岂不是要翻了天?
到时候,贾珍以父权辖制贾蓉,宁府岂不是永无宁日?
所以贾敬直接壮士断腕,命人给贾珍服食丹砂红丸送他归西,直接斩断了来日之乱,倒是一了百了,干脆利落。
贾璋心里颇为叹服,也十分警醒。
他日后定要好好教养菱哥儿,断然不能让菱哥儿他长成贾珍这样的逆子!
却说贾珍离世之后,尤氏娘家继母、妹妹纷纷上门来安慰尤氏,东府这边,倒也热闹了一番。
因为贾珍早早儿地被贾敬拎去玄真观受罪,那尤家姊妹过得还算清净。
有宁国府这棵大树可以依靠,基本上也没什么人敢欺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尤家母女三人。
贾蓉是天生的好色种子,见两位姨母好看,也曾偷觑过好几眼二姐、三姐。
不过有胡氏在,贾蓉就算有满腹的花花肠子,他也没处使。
胡氏乃武将人家的天之骄女,真论起来,贾蓉的弓马还没有他老婆娴熟。
因此,他每偷看二姐、三姐,胡氏就要炮制他一番,着实是让贾蓉苦不堪言。
偏生他又被胡氏辖制得死死的,心里既爱她娇蛮,又爱她一心向着自己。
所以就算被打得很惨,贾蓉也舍不得撒手,更舍不得跟自家老婆恩断义绝。
几次下来,贾蓉看见二姐、三姐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再也不敢偷看了。
胡氏嗤笑了一声。
偷看什么姨母,真是没得恶心。
她又不是不许贾蓉养小妾,只要嫡长子是她生的,她才不管贾蓉养了多少通房。
但是乱伦可不行,东府和东府的名声都是她孩儿日后的家产,她可不许贾蓉这厮败家破产,损害家声!
她对自己驭夫的手段很满意,对贾蓉的识趣儿也很满意,但对继母婆婆尤氏却很不满意。
她向来不喜欢她这继母婆婆尤氏。
这老女人明是春风,暗是刀剑,可没有什么好心眼儿。
也就是尤氏自己没儿子,若尤氏膝下有子息,说不定她们还要怎么斗呢。
当她不知道呢,那些使绊子的管事、勾引贾蓉的丫鬟都是尤氏在背后撺掇的。
若不是她装出一副心眼少的模样,她可套不出来这些底细。
所以胡氏对尤家母女三人也没什么好脸,也就是面对尤氏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时,才会装模作样一番。
在她心里,什么老娘,什么二姨、三姨,又不是婆母尤氏的亲母亲、亲妹妹,她凭什么把她们当做正经长辈对待?
给她们脸,就叫她们一声;不给她们脸,她们又能拿自己怎么样!
是尤家不想要靠山了,还是尤氏这老封君当的不舒坦,不想继续享福了?
说句实在话,胡氏打心眼儿里就看不上这几个姓尤的女人。
不过,即便尤氏和胡氏关系非常一般,但表面上,两人依旧是极亲热的好婆媳。
尤氏是有一些小心思,但她绝不肯在表面上撕破了脸皮,害了自己养老大事。
胡氏则是顾念着东府的名声,所以只要尤氏不触碰她的底线、不对她这个儿媳妇摆婆婆的款儿,她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说贾蓉对二姐、三姐的花花肠子,尤氏就是极力反对的。
她平时没少拿话点贾蓉,惹得贾蓉面皮发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除此之外,私下里尤氏也曾严厉地警告过尤老娘,不要行差踏错,给她招惹麻烦。
只有这样,才有她们母女三人的好日子。
所以,在某些方面,这对面和心不和的婆媳的利益是一致的。
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婆媳二人还是能维持住表面的和谐的。
而贾琏他既要听弟弟的耳提面命,又要操心顺天府差事往上爬,因此压根儿就没和二姐见过面。
这段在国丧期间的孽缘,也就这样凭空消散了。
倒是那张华家里找了过来,拿着婚书,张罗着要娶二姐。
尤氏只得恩威并施,拿银子买了一张退婚文约回来。
张家虽有不满,可他们家早年因为官司败落了家产,眼下正是衣食不周、等米下锅的时候。
尤氏又说,他们张家要么拿走一百两银子,要么就娶没有半点嫁妆的二姐回家。
到底怎么选,只能看他们家到底想要什么了。
张家一方面渴慕钱财,一方面畏惧宁府势焰,见尤氏态度冷漠,他们也担心自家最后鸡飞蛋打,只好写下退婚文约,放了二姐自由,拿了尤氏给的银子家去了。
第174章 胡氏闲谈性格互补,始谈兼祧母女情深
却说贾珍的丧事了了, 宁府大门紧闭,结庐守丧,做了好一副规矩模样。
胡氏素来喜欢热闹, 但是为了名声,也不能出去参加宴会凑热闹了。
不过她不难过, 出门有出门的热闹法儿, 不出门有不出门的热闹法儿。
她和尤氏这个婆婆没有共同语言, 但她可以去西府串门啊!
西府的几位婶婶都对她脾气,尤其是三婶婶,人长得漂亮, 有才华, 还香香的。
她要是男的, 她也喜欢这样的老婆。
所以这一天,过来串门的胡氏来到鹤鸣苑后, 就不打算去别的地方了。
她一边儿喝着黛玉命人端给她喝的冰镇木樨清露, 一边儿和黛玉说家常话。
说着说着, 胡氏就说到了尤家人身上。
“三婶年纪小,不晓得我们家那二姨、三姨的来历。她们不是我们太太的亲妹妹,原是尤家老安人带去我们太太娘家的。”
“老安人头一位夫君把二姨许给了皇粮庄头张家,两家定亲的法子也迂腐,孩儿还没出生呢, 两家就指腹为婚了。这做法殊为不智,简直就是在拿孩子的婚姻赌博。我若是老安人, 断然不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情的。”
“后来老安人嫁到尤家,张家又遭了官司败落了。十数年来两家音信不通, 老安人心里早就琢磨过退婚的事儿,只是找不到张家人的身影。”
“如今张家找上头来, 要娶二姨为妻。我们太太不愿,只好拿了一百两银子,请那张家人写了一张退婚的条儿,这件事儿才算了结了。”
胡氏摇着纨扇,笑吟吟地道:“我们太太那边儿的人总夸耀我们二姨、三姨生得好,依我看,她们哪里比得上婶婶一零儿呢?”
黛玉亲昵地拍了一下胡氏的手,笑着为她找补道:“你这是吃了我的清露,嘴巴才这么甜吧?平常你可是个炮仗脾气,今儿怎么还会说奉承话儿了?”
然后又对胡氏玩笑道:“蓉儿媳妇,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找你婆婆告你的刁状了。”
胡氏坐在黛玉身边,整个人都笑得花枝乱颤的:“三婶婶,您别说笑了,您才不是爱告状的人呢。”
“我说的可全都是心里话,婶婶在我心里,跟嫦娥天仙似的,太太知道了我也不怕。”
就在这时候,奶娘把菱哥儿给抱了过来,打断了黛玉与胡氏的玩笑。
黛玉从奶娘那儿接过菱哥儿,握着他的小手对胡氏道:“菱儿给堂嫂请安了。”
胡氏看着菱哥儿葡萄似的眼睛,也握住菱哥儿的小手:“菱哥儿,你好啊,还记得堂嫂吗?”
言罢,又对黛玉笑道:“菱哥儿生得这么好,以后三婶婶都不用担心菱哥儿找媳妇的事情了!”
“当初我相中我们家大爷,还不是相中他长得好?”
黛玉闻言,跟着胡氏一起笑了起来,又和她一起拿布老虎哄菱哥儿玩。
待到菱哥儿睡着了后,黛玉留胡氏在鹤鸣苑用了饭。
直到下午天气阴凉些,黛玉才放胡氏离开。除此之外,还送了胡氏一罐夏天用的香饵。
这款香料里加了薄荷、冰片、荷露等物,最适宜夏天使用,也是一件很贴心的小礼物。
胡氏性情活泼,和黛玉的性格互补,所以黛玉很喜欢胡氏一起玩。
她还是很喜欢胡氏这个比她还要大几岁的侄儿媳妇的。
黛玉过得很愉快,胡氏也过得很愉快,但同在荣国府的宝玉,心里却苦不堪言。
有贾母的耳提面命,宝玉被贾政管得极其严格,不过三四十天的时间,宝玉就被贾政拘约的火星乱迸,心里刺痒,心情也悒郁下来了。
但是,就算宝玉不满,他也没法子摆脱这些约束。
他那膏粱纨绔的履历就摆在那儿呢,贾母他们当然会担心宝玉在国丧期间惹出什么窟窿出来。
宝钗也没心情安慰宝玉。
薛蟠去世后,薛姨妈经常生病,宝钗为此耗费了不少心血。
眼下她根本没有精力哄宝玉。
为了耳边清净,她把宝玉推到袭人、香兰等人身边,让她们去服侍宝玉。
当然,避子汤是还是要喝的。
不论是贾母、贾政,还是宝钗,都容不得宝玉和丫鬟们在国丧期间弄出人命来。
因为贾政的约束与宝钗的劝阻,宝玉的日子变得很是无聊。
除了和丫鬟们厮闹释闷外,他根本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做。
丫鬟们也不敢寻那些稀奇别致的游戏逗弄宝玉。
宝钗态度威严、手段厉害,丫鬟们都怕她,她们根本不敢在宝钗的眼皮子底下无法无天。
所以,就算宝玉再心焦,他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出来……
宝钗无暇关心宝玉,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她最近琢磨一件对薛家很重要的事。
哥哥去世了,薛家长房总要有个继承人。
或是过继,或是兼祧,总要理出个头绪来。
宝钗心里还是觉得兼祧更好一些,毕竟,她们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
二房的堂弟薛蝌既会打点关系,又会营生买卖,对母亲十分敬重,人品相貌都很不错。
让薛蝌兼祧,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宝钗还隐隐记得薛蝌曾经说过的话。
薛蝌曾对母亲说:“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我看尽是些狐群狗党。婶母日后也多劝劝大哥哥,不要再让这些人上门了。”
薛蝌还曾对宝琴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守好祖产,多读书多置地才是正经。若是能有一二功名就更好了,日后更有前程。只可惜我幼时不爱读书,天赋也平平,倒是悔之晚矣。”
他这样有见识,有头脑,生养的儿子也差不了。
更重要的是,比起薛家其他几房叔伯,薛蝌心里还有朴素的道德观。
薛蝌不像其他几房叔伯那样嘴脸丑恶、心思歹毒,若长房过继了其他几房叔伯的儿孙,那些老蚂蟥肯定会趴在长房身上吸血,不把长房的血吸尽了,他们绝对不会松口。
薛蝌就不一样了。
她这个堂弟的人品还算不错,做不出来那等鸠占鹊巢的事情来。
而且因为宝琴的事情,薛蝌欠了长房恩情。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薛蝌一直都很尊敬母亲姨妈。
两边的感情基础还算不错。
如果薛蝌同意兼祧的话,那他们长房就可以过继薛蝌的儿子,哥哥薛蟠坟前也将人敬献香火了。
宝钗琢磨着,这是一件合则两利的事。
他们长房不会让薛蝌吃亏的。
只要薛蝌点头,他就能分润到长房的家私和人脉,宝琴也可以得到她的照顾。
所以,薛蝌是不会拒绝她的提议的。
至于母亲那边,为了哥哥坟前有人敬献香火,她也不会反对这件事。
等到薛蝌的孩子诞生后,母亲就能含饴弄孙,享一享天伦之乐了。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母亲她老人家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郁结于心,身体也会变得康健一些。
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陷入娘家无人的境地。
想到这里,宝钗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娘家一趟,好把这件事说给薛姨妈听了。
她对莺儿道:“准备好出门做客的大衣裳,明后两天,我或许会回娘家一趟。”
莺儿点了点头,去给宝钗准备出门穿戴的衣裳首饰去了。
而宝钗带着小丫鬟花穗前往荣庆堂,向贾母通禀自家要回娘家的事。
王夫人被禁足在西大院小佛堂,李纨管不到宝钗,所以宝钗要回娘家,只用和贾母说一声即可。
贾母知道,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薛姨妈去年年尾时大病了一场。
后头虽然病愈,下得来床了,但她的身体垮了下去,早就不如当年刚来京都时硬朗了。
这半年来,薛姨妈时不时就会生一场小病,晚上还经常做噩梦。
平日里更是既吃不下,又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老话说母女连心,宝钗她肯定很担心薛姨妈。
所以贾母不但同意薛宝钗回娘家探望薛姨妈,还问宝钗用不用给薛姨妈请太医看诊。
在宝钗离去时,贾母又让宝钗带走了一盒老山参给薛姨妈补身子。
人老了后,心肠也会变得柔软起来。
贾母可怜薛姨妈中年丧子,终于不戴有色眼镜看待薛姨妈,也不再把薛姨妈和王夫人画等号了。
可是,这对薛姨妈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能让薛蟠死而复生的话,薛姨妈宁愿让贾母一辈子都戴有色眼镜看她。
就算贾母把她当做贪婪的恶鬼也无所谓。
可世上没有如果,薛姨妈也不是神仙。
她就算再伤心再难过,也没法子让薛蟠还阳,只能在梦里与儿子团圆了。
宝钗带着贾母赠与的老山参回到薛家后,委婉地向薛姨妈提起了她想让薛蝌兼祧的事。
薛姨妈听宝钗提起薛家长房的传承与薛蟠身后的香火后,有些意动地问宝钗道:“蝌哥儿能同意吗?”
宝钗道:“我们是请蝌哥儿来兼祧,又不是要把他过继到我们长房来,放弃他自己的亲生父母,想来他不会不愿意的。”
薛姨妈仔细思量了一番,发现事情果然如同宝钗所说。
虽说薛蝌答应兼祧,日后就要过继一个儿子到长房来。
可是,薛蟠过继过来的儿子能继承到长房的家产。
这可是一笔能让薛家其他几房叔伯都眼红的家产,就算把儿子过继过来了,薛蝌也不亏。
而且,薛蝌在兼祧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借他们家的势,和王家与贾家二房攀关系了。
这件事对薛蝌、薛宝琴两兄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不可能不答应的。
思及此处,薛姨妈点头道:“若是这样就好了,蝌哥儿答应兼祧,你父亲和你哥哥在九泉之下也能享受香火敬祭,我们长房也有了传承。这也算我们母女二人有心,对得起你父亲临终前的嘱咐了!”
“不过,这件事还要等一段时间再办。宝钗,等我把家里的旺铺交到你手里后,再和蝌哥儿提这件事罢。”
“蝌哥儿再好,也是你二叔二婶的孩儿,哪里有你重要呢?”
“我得给你留够傍身的钱,要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安心。”
宝钗听到薛姨妈的话,眼圈儿也红了:“妈怎么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薛姨妈搂着她,摩挲着她的脊背叹道:“我的儿啊,我就剩下你一个亲生的骨血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只有你过得好,我才安心。”
在回荣国府前,宝钗特意用厚帕子包了冰冷敷眼睛,省得回到荣国府后被人看出形迹。
因为处理得当,贾母他们都没看出来宝钗哭过,问过薛姨妈的情况后,众人就放宝钗去休息了。
宝钗心里也松了口气。
此时此刻,她不想被人关心,也不想被人询问难过的因由。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一个人消化这些复杂的情绪,一点儿也不想被人打扰……
第175章 三辞三请东野致仕,内阁调整君子见机
待到七八月份的时候, 绍治帝终于从太上皇去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在绍治帝恢复正常后,周东野就递上了辞呈,说他年老体衰, 无以担当家国重任,请求绍治帝批准他致仕还乡。
周东野是一个保守的老派政客。
他见证过义忠亲王被废后京中人头滚滚的场景, 所以从来不敢什么从龙之功, 更不敢耍狠弄险。
他很清楚, 他身上的把柄太多了。
绣衣使者那里肯定留存了不少周党的犯罪证据,皇帝想要查他的话,那是一查一个准儿。
他根本就没有半点翻盘的空间。
所以太上皇让他怎么做, 他就怎么做;绍治帝要他怎么配合, 他就怎么配合。
只要太上皇和绍治帝还愿意给他周东野留下一条活路, 他就绝对不会火中取栗。
周东野和李汲截然不同的选择和他们的性格与经历息息相关。
虽然周东野是浊流一派的领袖,时常被坊间归为幸进小人。
但实际上, 他才是那个一步步爬上来的人。
不像李汲那样, 只是机缘巧合入了太上皇的眼, 这才步入棋局,一步登天,化身制衡浊流一派的棋子,直接就被提拔到内阁,做了阁臣。
所以周东野性格求稳, 李汲性格激进,周东野的经历决定了他不会狗急跳墙, 更不会投靠瑞王。
他所求的只有致仕养老、平安落地,自然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 去做那杀头的买卖。
而李汲却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就这样退场, 更不甘心自己被叛徒学生张泰维踩在脚下。
他野心勃勃地投靠叛党,妄图博取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还不是为了再次缔造一步登天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