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同人)贾璋传by惊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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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见到今天赏花宴的东道主杜氏后,黛玉的心情就更好了。
杜氏是个爽快利索的妙人,黛玉很喜欢她。
就算没收柳湘莲的厚礼,黛玉也愿意和杜氏交朋友,愿意把杜氏带进自己的社交圈里。
在柳家赏花宴结束后,京城第三次下大雪时,朝廷的年度结算会议又一次在玉熙宫召开。
因为今年朝廷收缴了大批欠债,国库的银子很是丰盈。
所以在结算年度收支时,绍治帝与阁老们的心情都很不错。
后续六部争夺预算时,各部尚书吵得脸红脖子粗的,都想为自己管辖的衙门多争夺一些预算。
不过按照杨宗祯的话来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治国准绳。
即便国库富裕了,国库里的银钱也不能随便花用。
因此各部的预算依旧被砍下去很多,但比起往年来说,预算依旧多了不少。
所以在离开玉熙宫时,各部尚书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阁老们脸上也能看到笑模样。
下面的人看见这些情景后,只觉松了口气。
大人们心情好,他们这些小官也能稳稳当当地度过年尾这段时间,安安心心地期待新年了。
这就已经很好了。
转眼间又到了新年时节,因为国库富裕的缘故,贾赦、贾政、贾琏、贾璋这些有官有爵之人领到的节礼也颇为丰厚。
尤其是贾璋,他兼任翰林日讲官与文华阁讲官两个职务,所以他领到的节礼也是双份的。
而且,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日讲官和文华阁讲官的节礼与阁老们的节礼一样有许多上用的贡品。
这些贡品全是外面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贾璋领到了双份节礼,里面全都有贡品。
林林总总算下来,他这也发了一笔小财。
当然,贾璋只会把这些东西留下来自用,并不会把这些赏赐拿去换钱。
祭祖、拜年、回门、宴客、酬宾,每年过年都是这些事情,贾璋和黛玉对此都已经很熟练了。
不过,今年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贾璋今年升任侍读且轮值日讲官,叶士高今年又升任台阁,所以今年上门逢迎的人比往年多了很多。
对此,贾璋只觉不堪其扰。
为了躲开这些宾客,在处理好年假期间的各项事务后,贾璋就带着黛玉和菱哥儿一起前往小汤山的温泉庄子游玩去了。
直到正月十五前夕,一家三口才离开温泉庄子,回京过元宵节。
因为国丧的缘故,京中有官爵的人家去年都过了一个极为冷清的年节。
荣国府也不例外。
今年,国丧已经结束了。
贾母想到去年的冷清,就觉得不畅意,因此特意叮嘱孙媳妇们好生安排布置。
从新年到元宵,荣国府都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所以,贾璋一家三口下车后,就见到家里的布置已经与他们离开时大不相同了。
抄手游廊上挂着琉璃走马灯,穿堂处摆着古典雅致的鹤首宫灯,廊下挂着一排写了谜语的彩灯,很明显是要留到元宵节当天晚上玩的。
除此之外,锦绣绒毡、灯楼彩球、鳌山彩灯,亦是应有尽有,还搭配得很是相得益彰。
菱哥儿窝在贾璋怀里,只觉自己都快看不过来了。
他搂着贾璋的脖子道:“爹,灯笼漂亮,给娘。”
灯笼好大,他拿不起来,爹爹最厉害了,肯定能拿到灯笼给娘亲的!
听到贾菱的童言稚语,黛玉心里很温暖,唇角也扬了起来。
她走到贾璋身边,摸了摸菱哥儿的小脸蛋,轻笑道:“我们菱儿这么孝顺的吗?”
菱哥儿不知道什么是孝顺,但他知道黛玉这是在夸他。
所以他连忙点头认领夸奖,又拉着黛玉的袖子道:“娘也给爹……”
然后,他期待地看向了贾璋。
好像在对贾璋说,爹爹你怎么还不夸我?
贾璋见到他这副可爱模样,很给面子地夸他道:“我们菱儿,真是一个孝顺可爱的乖孩子啊!”
然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招惹得黛玉打他手背。
菱儿这么可爱这么孝顺,三哥哥你这个当爹的怎么能笑话他呢?
第192章 元宵佳节满池莲灯,家人同寝同僚挑衅
为了庆祝元宵, 荣国府内装饰得兰麝熏染,芙蓉遍地,真真儿是说不尽的富贵、道不尽的风流。
在元宵节当天, 贾母命人在大花厅摆了酒席,每张酒席席旁又摆了一只小几。
几案上设玉瓶香炉, 炉中焚百合香与松桂枝, 煞是好闻;又有漆雕茶盘放着定窑陶盏, 盏中放各色蜜饯鲜花,珊珊可爱,至于珠簟、宝笥、鹤绫、鸳绮等物, 更是数不胜数。
贾母与族中三老太太、七老太太是同辈妯娌, 在上面坐了一席, 邢夫人、黛玉、湘霓,白蔷以及前来做客的湘云和喜鸾两个坐了一席, 尤氏、胡氏、惜春、李纨、宝钗坐了一席, 还有其他前来做客的族中女眷, 也零零散散凑了两席。
在花厅里面,梁上挂着一盏盏彩绘玻璃灯,玻璃灯下坠着荷叶形的牌儿,上头写着谜语。
这些灯笼,正是一会儿吃酒用宴时拿来玩笑猜谜, 争夺彩头的。
花厅里面坐着女眷,花厅外面则是男宾。
宁荣二府参加这场元宵宴的男宾都在廊上列席。
因为游廊已经被锦绣棉帘围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火盆铜炉取暖, 所以廊上的温度十分宜人,并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此时游廊廊檐内外都挂着灯笼, 玻璃、戳纱、绢纸的都有。
在夜色下,这些美丽明亮的灯笼十分吸人眼球,格外夺人视线。
男宾这边的客人要比女宾这边多上不少。
毕竟,对于族中上进的子弟来说,想要往上爬,自然就要往宁荣二府的掌权人面前凑。
贾珞、贾瑶、贾芸他们不就是走了荣府三爷的门路进步的吗?
他们自然也想成为下一个被贾璋带挈的族人。
所以,他们不但不会缺席荣国府的元宵宴会,还会争着抢着过来参宴。
因为抱着这样想法的子弟实在不少,所以男客这边才坐了□□席之多,倒是极其热闹,十分喧腾。
在众人吃酒用宴时,戏班子也唱起了戏。
花厅的小戏正在唱《八义观灯》,廊上的小戏则在唱《寻梦》,除此之外,还间有芭蕉鼓与杂耍表演。
《寻梦》唱罢,贾敬他们这些长辈命贾琏、贾璋等晚辈执壶进去给贾母、邢夫人等人敬酒,贾琏他们听见后,捧着银壶玉盏走了进去。
他们先是给贾母和两位族中老太太敬酒,又给邢夫人及其同辈之人敬酒。
在给族中婶娘敬酒时,贾璋偷偷看了黛玉一眼。
黛玉笑着点了点手边的银杯,示意他认真敬酒,不许偷看她。
贾璋只好遗憾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贾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黛玉反倒开始正大光明地看起他来了。
黛玉看贾璋身着大红色百蝠缕云锦绣长袍,只觉他生得好看,她三哥哥的皮肤竟与他头上那顶白玉冠一样白皙莹润呢。
就在黛玉欣赏贾璋的容貌时,湘霓凑到她耳边笑道:“玉儿,你怎么还在看三弟?”
黛玉只觉耳朵有些烫,嘴上却不饶人,她凑到湘霓耳边小声道:“谁看他了?我才没有!”
“分明是三哥哥刚刚看我,我示意他认真敬酒,现在只是在监督他而已。”
是这样吗?
湘霓怀疑地看向了黛玉,黛玉却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妯娌两人咬耳朵时,贾琏、贾璋他们这些人也要退出去了。
贾母见贾璋他们要告辞离开,笑吟吟地道:“你们且先留步,给你们媳妇敬杯酒后再走。”
“若没有妻子操持家务、孝敬亲长,你们这些男儿郎出去读书作诗,哪里能了无后顾之忧?”
“所以今儿你们过来给家里媳妇敬杯酒,好好谢谢家里的贤内助。”
贾琏和贾璋都称贾母的建议极妙。
他们是宁荣二府玉字辈最年长的少爷,其余后辈兄弟子侄见他二人称好,也纷纷应和起来。
见此情形,贾母脸上笑容更盛。
她指着桌上刚热好的酒,吩咐琥珀、玻璃两人过去给贾琏他们斟酒。
琥珀和玻璃连声应下了贾母的吩咐。
这两人中,琥珀捧着酒壶,玻璃捧着酒盏,斟出了一盏酒后奉与贾琏。
贾琏接过来酒盏,敬给湘霓道:“二奶奶这些日子辛苦了,为夫心里感激不尽。”
“现下我手头什么都没带,只能先敬夫人一杯水酒,聊表心中谢意了。”
湘霓接过贾琏的酒盏,饮干后笑道:“二爷说这话的意思,可是还有礼物给我?”
贾琏拍胸脯道:“自然是有的……”
湘霓点头笑道:“那我就等着二爷给我的礼物了。”
他们夫妻两个敬完酒后,又轮到贾璋给黛玉敬酒。
他把玉盏端到黛玉唇边,柔声道:“夫人,元宵节亦可颂《春日宴》。我对夫人的祝福,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一愿皎皎千岁无忧,二愿我身长康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他与她的心愿总是一样的,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黛玉听到他的话后,突然想到他们两个年少时的事情,一时之间竟有些出神。
在回过神后,黛玉连忙道:“三哥哥敬完酒了,还不把地方腾给宝玉?”
“现在该是他给宝姐姐敬酒了。”
贾璋从善如流地让开了位置。
不过在离开前,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二哥有礼物给二嫂,我也有礼物给你。”
他要送她礼物吗?
他会送她什么礼物呢?
黛玉心里倏然生出一丝期待。
就在贾璋让开位置,黛玉心中生出期待之情时,宝玉、贾琮、贾蓉等已经完婚且妻子就在花厅里参宴的人一一上前敬酒,宝钗、白蔷、胡氏等也一一接受了丈夫的谢意。
贾母见到他们这般和乐,复又称叹了几声,才放贾琏他们这些人回转廊下宴席。
到了眼下这个时候,厨房那边估摸贾母等人大概吃得差不多了,便派人过来问贾母是否要上元宵。
得到准允后,厨房那边又送了汤饵、点心和元宵过来。
众人也开始行令猜谜,划拳说笑话,真真儿是笑语连篇,连绵不绝;雅俗共赏,欢乐无边。
而院子里面,小厮们也开始放烟火花炮。
又是“满天星”,又是“九龙入云”,又是“金灯送喜”,又是“银荷吐蕊”,十分绚烂璀璨。
直到夜半时分,贾母才命人撤去残席。
众人漱口净手后各自散去,年老熬不住的自去卧房休息,年轻有精神的自去赏灯看景,其中种种,不必细述。
却说宴后,贾璋带黛玉前往兰亭别居。
一到后院,就见别居结冰的湖面上放置了一盏盏明媚璀璨的莲花灯。
贾璋为黛玉正了正风帽,然后拉着她的手走到湖边,把那一盏盏莲花灯点燃。
他道:“这些莲花灯共有九十九盏,是我从家庙里求来为你祈福的。”
他的手掌包裹着黛玉纤细的手掌,把温度传递到黛玉手上,又传递到她心里。
他们一起点燃莲花灯,从第一盏到第九十九盏,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冯延巳的那首《长命女·春日宴》。
你我皆无忧,岁岁常相见。
这样朴素的祈愿,就是他们心里最真实的写照。
富贵荣华,可以自己去挣;美貌容颜,终会走向衰老。
唯有疾病、生死与分离,是由那冥冥不定的命运所决定的,并非人力可以扭转改变。
所以不笃信神佛的人也笃信神佛了,所以万事皆求己的人也在心中默默祈愿了。
他们只想永远都在一起。
湖面上莲花灯明亮璀璨,照亮了他们来时的路,也照亮了他们温柔的眉眼。
贾璋低下头,轻轻亲吻黛玉的眼睑。
黛玉踮脚搂住贾璋,回应他的拥抱与亲吻。
这里是兰庭别居,既不是荣国府,也不是落英巷林府。
这里是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所以他们可以不做端雅的三爷三奶奶,可以不做守礼的林小姐林姑爷。
他们可以尽情地倾吐爱意……
翌日晚上,昨天因为傍晚看灯看得太入神,把自己累睡着了,进而没能和父母一起睡的菱哥儿来到了鹤鸣苑正房。
他闹着要找爹娘,奶娘只好把他抱到贾璋和黛玉的卧房里。
于是贾璋沐浴后,一边拿锦帕擦头发,一边趿着鞋走进卧房时,便见菱哥儿已经躺在黛玉身边睡着了。
他坐到床边后,悄声问黛玉道:“菱哥儿怎么来了?”
黛玉坐起身来,从他手中拿走他的锦帕,亲自帮他擦头发:“菱哥儿闹着找爹娘,奶娘没法子,只好把他送过来了。”
又问他道:“三哥哥,你怎么只穿了单衣就出来了,也没披件大氅?”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若是感染了风寒,我可不会管你。”
贾璋向来喜欢她的口是心非,连忙作揖讨饶道:“我今儿忘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过我们皎皎最心善了,我才不信你会不管我呢。”
黛玉笑斥道:“真真儿是个冤家,快点睡吧,明儿你就要上衙了。”
她已经帮他擦好了头发,他们可以休息了。
贾璋接过黛玉手中的锦帕交给一旁侍立的雪雁,又解开玉勾、拉好帐幔,然后道了一声好。
他们躺下睡觉了。
而早已睡着的菱哥儿,此时正枕着他专属的、老虎形状的小枕头,与父母一同沉浸在黑甜的梦乡。
紫鹃等人见黛玉和贾璋躺下后,连忙点燃安神香,又吹灭了蜡烛,只在拔步床附近留了一盏宫灯。
在做完这些事情后,紫鹃等人才纷纷退了下去。
只余下贾璋、黛玉还有菱哥儿一家三口一梦槐安。
年假结束后,贾璋照常销假回衙。
这些事情,都是他往年都做惯的事情。
今年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就在贾璋按照年假前的进度兢兢业业地修改讲章时,沈锦突然走到他身边,笑着恭喜他道:“茂行,你有大喜事了!”
贾璋见沈锦突然对他言笑晏晏起来,只觉疑窦丛生。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沈侍读,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喜事?”
沈锦道:“张阁老要推荐你主持经筵,还要请刑部邵郎中与你一同主持经筵,这岂不是大喜事?”
他意味不明地道:“我是真羡慕贾兄啊,邵郎中乃经学大家,可不是谁都有机会向他请教的。”
听到这里,贾璋才明白沈锦为什么会好心到跑来庆祝他了。
这刑部的邵郎中姓邵名参,乃是理学一派的传人。
邵参最信奉“袖手谈心性”的那一套,与他们实学一派秉持的学术主张相左,张泰维举荐他与邵参一起主持经筵,分明是不安好心,想要他出丑。
怪不得沈锦急着向他“道喜”呢!
不过贾璋并不害怕就是了。
就算输了又能怎样?
他年纪小,即便输给邵参这样积年的名家,也不算太过丢脸。
难道是张阁老他老人家觉得他贾某心灵脆弱、不堪一击,受不得半点流言蜚语?
若非如此,张阁老怎会如此不智,拿这样不痛不痒的计策对付他呢?
还有,他终于知道沈锦是谁的人了……
“沈兄和张阁老很熟嘛。”
贾璋看向沈锦,轻飘飘地道:“阁老的奏疏八成还没被通政司的人送到陛下面前呢,沈兄就知道奏折里的内容了?”
“难道是阁老提前把奏折给沈兄你看了?这可太僭越了,陛下还没看奏疏,沈兄你就先看了,这哪里是臣子该做的事?张阁老就算再欣赏沈兄你,也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啊!”
“沈兄,你说,我说得对吗?”
一句僭越, 直把沈锦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而刘景与另一位侍读只冷眼旁观,并没有站出来为沈锦解围的意思。
刚才沈锦过去招惹贾璋时,他们就没站出来为贾璋解围。
现在沈锦棋差一着, 被贾璋捉到了错处,也是沈锦他自己活该。
他们更不会多管闲事, 站出来为沈锦解围。
因此在沈锦使眼色时, 刘景他们两个全都埋头于故纸堆中, 装出一副对贾璋与沈锦的争执恍若未闻的模样来。
沈锦见他们两个这般装聋作哑,心里暗骂他们两个不念旧情,面上却不自觉地挂上讨好的笑, 连忙向贾璋辩白道:“贾侍读, 你这话就有些太言过其实了!”
“我和张阁老他老人家都是忠君敬上的臣子, 怎会做出你口中的僭越之事来?”
贾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殿内硕大无比的金丝楠木夔纹大书架,心里十分满意沈锦的愚蠢。
之前他请黄少监喝酒, 气氛正好时, 黄少监跟他透露了些隐秘信息。
其中一件事情就是, 玉熙宫讲经值庐这边儿,是有绣衣使者出身的小太监日夜监视的。
所以,沈锦的可笑言行、僭越嫌疑还有他与张泰维的关系,都会被那些小太监记录在案,最后再送到绍治帝手里。
陛下看到绣衣使者的汇报后, 必然会发现沈锦心胸狭隘、嫉妒同僚、胸无城府等致命的缺点。
以贾璋对绍治帝的了解,在发现沈锦的这些缺点后, 绍治帝一定会对沈锦生出不喜之心来。
至于绍治帝此前为什么没有发现沈锦的缺点?
那是因为在贾璋担任日讲官前,沈锦他才是日讲官队伍中最年轻的那个人。
他年少有为, 还被张泰维大力扶持,比起刘景等人, 他的前程要光明许多。
周围的人也都恭维奉承他,所以他有很强烈的心理优越。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和刘景等同僚斤斤计较。
更不会把自己的性格缺陷暴露出来。
可在贾璋担任日讲官后,沈锦的心理优越就彻底破灭了。
贾璋的科名比他高,年纪比他小,靠山比他硬,圣眷比他多,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沈锦比贾璋强。
面对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像沈锦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很难不去嫉妒。
他心理失衡了。
正因如此,他才对贾璋态度冷淡;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得知贾璋即将倒霉的事情后,就第一时间冲过来,向贾璋“道喜”。
不幸的是,贾璋比他聪明许多。
不过是几句话,就让沈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重要的是,沈锦压根儿都不知道绣衣使者的事情,更不知道他的言行都会被绣衣使者记录下来,呈递给皇帝。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很快就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贾璋突然觉得,和沈锦这样的人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和对方多说话,都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
所以贾璋放了沈锦一马。
“沈兄的话有道理,你和张阁老确实不像能做出这等僭越之事的人。”
“璋心里景仰君父,见不得任何人行那忤逆僭越之事!所以一听到与僭越沾边儿的事情,璋就有些敏感,言辞也过于激烈了。”
“我年纪小,肠子直,说话时若有所冒犯,还请您这位科场长辈不要介意才是。”
听到贾璋的话,沈锦只觉憋屈。
可贾璋都说了,他这般敏感过激,只是因为他景仰君父而已。
难道他沈锦还能说贾璋忠君不对吗?
他怎么敢?
而且贾璋刚才问得他心里发毛,他害怕贾璋继续质问他。
所以即便贾璋退步了,沈锦也不敢拿乔。
他连忙就坡下驴,和贾璋说自己不介意,又返翻肠搜肚地编出了两句软话,这才结束了这个让他难受的话题。
而在沈锦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书案后,刘景借着给贾璋送文书的机会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厉害,真不愧是杨阁老的徒孙、叶阁老的徒弟!
这样聪明智慧的脑袋,怎么就没长到自己身上呢?
贾璋对刘景微笑,默默接受了刘景的赞许。
他对刘景刚才的冷眼旁观并没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应该太幼稚。
他与刘景并不是朋友,只是普通的同僚,对方冷眼旁观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要刘景不落井下石,那他们就还是好同僚。
当然,下次刘景遇到这种事情时,他也会做出与刘景一样的选择就是了。
当天晚上,贾璋和师父叶士高一起来到小松径街杨府。
因为年节时参加了太多宴会、吃了太多山珍海味,杨宗祯现在只想吃一些清爽食物,叶士高和贾璋师徒同样如此。
所以厨房那边收到管家的吩咐后,派人送来了一捧盒糟鸭掌鹅信和一提盒共计六盘清爽小菜。
除此之外,还有叶士高最喜欢的三鲜面。
在杨府仆役布好菜后,杨宗祯他们就着糟鸭掌鹅信和清爽小菜吃了三鲜面。
用完膳、漱完口后,叶士高和贾璋一左一右扶着杨宗祯前往书房。
待杨宗祯脱下大氅,坐到窗边的摇椅上喝茶后,叶士高才带着贾璋坐到了书房书童搬来的锦凳上。
“张阁老上疏推荐茂行主持经筵,陛下已经答应了。”
“依我看,张泰维他压根儿就没安好心!那邵参是有名的腐儒,与我实学一派主张相反,他不可能不为难茂行!师相,这可怎生是好?”
杨宗祯喝完茶水,把空了的茶盏递到书童手里,然后对叶士高道:“退之,我记得你以前还夸过邵参对《中庸》的注疏呢。”
“你那时候还说人家是经学正宗,怎么现在又说人家是腐儒了?”
“要我说,你的心乱了。不过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好事。你能这样爱护弟子,为师心里很高兴。”
听到杨宗祯的话后,叶士高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承认错误道:“弟子知错了,是弟子关心则乱。每遇大事有静气,这是恩师的教导,弟子不应该忘到脑后的。”
杨宗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贾璋道:“茂行,你听见这件事后,好像并不惊讶?”
“你是已经听说过这件事情了吗?”
在杨宗祯提问后,贾璋主动站起来回答杨宗祯的问题。
他先向杨宗祯转述了沈锦挑衅他的话语与他应对的言论,然后安慰杨宗祯和叶士高二人道:“正是因为沈侍读过来挑衅,我才提前得知了这件事。”
“不过师祖、师父,你们不用太过担心此事。那邵郎中乃朝中名儒,年高德劭,我虽是三元,但也不过是后学末进。就算和邵郎中辩经辩输了,我最多也就是被人讥讽几句‘贾郎才尽’罢了。”
他的语气很轻松:“不过是丢丢面皮罢了,不痛不痒的,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且那邵郎中虽是名儒,但我也不一定会输,我会全力以赴的。”
贾璋他并不是很在意输赢,也没有很在意自己是否会丢脸。
可叶士高却很在意这件事,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子平白无故地受这样的委屈。
“张泰维这个小肚鸡肠的老贼!右都御史这个位置,本就是能者上、庸者下。陛下用了我们的人,没用他的人,只能说明他的人不行!”
“他不反思怎么培育英才,反而心生嫉恨,跑过来打击你这个杨门后辈,着实是无耻至极。”
“你若赢了还好,若是输了,我定要让他尝一尝苦果。也让他晓得,我的弟子,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他手里还有几条早年做御史时搜集到的张家丑闻,若他徒弟丢了脸,他一定要让张泰维跟着一起倒霉。
还有那个沈锦,居然敢欺负他的学生。
他也饶不得这个竖子!
就在叶士高心中酝酿报复计划时,杨宗祯对贾璋道:“你师父说得没错,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我看来,不论输赢,我们不能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张泰维出了棋,我们若不回击,岂不是会被人当成软柿子?”
“而且你刚才说自己不一定会输,这种自信昂扬的姿态非常不错。没错,你十七岁就中了状元,二十出头就注经立说,本就不比那邵参差,赢得辩经的可能并不低。”
“有我看着,张泰维就没办法把旁观经筵的大臣都换成自己人,好让他们一起对付你了。”
“所以你只管放心准备经筵就是。若你赢了,那你就给我们实学一派挣了极大的脸面,师祖也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听到叶士高和杨宗祯的话,贾璋心里十分感动。
师门长辈如此爱护他,他又怎能不用尽全力,为他们争夺光彩呢?
“还请师祖、师父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准备经筵,也不会为此提心吊胆,感到忧虑的。”、
见他如此自信昂扬、宠辱不惊,叶士高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而杨宗祯突然间生出来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就是,他这个小徒孙一定会赢的。
经筵与日讲不同,日讲只用面对皇帝,经筵却要面对皇帝与旁观、检阅经筵主讲水平的三品以上大臣。
对于每一个官员来说,主持经筵都是自己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过像贾璋这样,被人设计着去参加经筵的,还真没出现过几个。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贾璋都在准备讲章。
而在写好讲章后,贾璋又把讲章送去给杨宗祯和叶士高审阅、润色。
除此之外,贾璋还得去鸿胪寺学习主持经筵的礼仪。
此前,他只学过日讲的礼仪;如今,他终于要去补上主持经筵的礼仪了。
行走坐立、开场词、结束语,这些都是需要贾璋提前演习的。
鸿胪寺礼官把主持经筵所需要礼仪讲解得十分细致,还安排了专门的吏员配合贾璋演习,因此贾璋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通过了礼官的考核。
就在贾璋和鸿胪寺礼官说话时,邵参也被礼官迎进了贾璋所在的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