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下人by吴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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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吃别的去吧!”
一顺起来,事事如意。
阴了一天没下的雨,这时候敲锣打鼓闹起来。炸雷把她惊了一跳,立时忘了要推他。
他光明正大把她搂紧了,挤到毫无缝隙,完全贴服。
“你别怕,我在这呢。”
她回了神,嗤嗤笑,轻快地告诉他:“我不怕打雷,只是没防备。”
应该怕的。
那么小的女孩,从来没人管,怕也没用,就只好什么都不怕了。打雷下冰雹,给死人换装裹,她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眼睛一热,亲在她额头上,哑着嗓子说:“可以怕,怕什么都成,有我呢。”
她听出其中的情意,搂着他的脖子,软绵绵地说:“怕千足虫,样子吓人,听说咬一口会中毒死掉。”
“好,我知道了!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通通打死。屋里屋外,一个洞也不留。”
两人靠得近,她总觉着有哪不对劲,可她不好意思问,那会显得她太计较。
他说的一些话也怪。
不懂的东西真多,这是一个迷茫之夜。
对了,西辞跟她说“你跟他一块看,就什么都知道了”,还叫她不要事事顺着他。
她不觉摸向了书,认真说:“要不,我们再看一遍吧?”
要命了!
“不用,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她已经在翻了,翻的是旧本,翻的是中间,果然又被吓到了,将它丢出去老远,惊慌失措问他:“你也有那个?”
“你别怕,那是播种的用具,生娃娃得靠它。先前你担心没有娃娃,我怕吓着你,不好告诉你真相,要不要……”
他去牵她的手,她立刻把手缩了回去,又朝远处的书伸,“我再看看。”
这本不好,随便翻哪一页都在办事,只是地方不同,姿势不同。才翻一页,她又被惊到退缩,收回手,回头问他:“那石榴呢?我还没看过呢。”
那个更吓人。
不能再等了!
他贴上去,轻轻将膝盖挤进去,强势地顶开她的双腿,同时不停吻她,好叫她没机会“勤学好问”。嘴忙,手也忙,飞快地剥干净衣服,再拿早就预备好的药。
她察觉到有什么填进去了,先凉后热,急忙用力推他,本想问那是什么,但很快她发现还有更不对劲的事,尴尬地说:“你等等,我擦一擦……别,别!”
她感觉自己像个刚摘下的羊奶瓜,莫名其妙就漏出了粘稠的汁液。这么大的人,居然在床上遗了,她臊得不行,偏他非要守着那儿碰,躲都躲不开。
“家禾,家禾……”
外边雷声雨声不断,她的喊声淹没在其中,她听不分明,也不记得自己喊了什么,但他听得见,再忙也不忘应一声。
外头的风雨停了,里边还没有。
西辞说的没错,男人最擅骗人——揪了很久的耳朵,他只管认错,但始终不肯停。
她干惯了活,还算有点力气,但跟他比,那是蚍蜉撼大树。
全身软成了一滩泥,只能在风雨中抱紧这棵大树,由着他揉捏。
好不容易停了,他出去打了热水回来擦身子。她刚眯上眼,他大步蹿回来,又开始啃她,连汗湿的鬓发也没放过,亲一口再仔细擦,擦一会又在旁边亲一口。
她好像见过谁就是这么擦银酒盏的:哈口气,擦一擦,再哈,再擦。
“家禾……”
我不要闪闪发亮。
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又干又哑,微微地痒,她怕咳出声来,只好不说了。
他起身,端来热茶,把人抱起来喂两口,再放回去躺着。
“你安心睡,不要惦记别的。明儿没别的事,只有我们。”
“你别……”
心愿达成,再没有比此刻更圆满的,光是这样贴着,就令人迷醉。他抚着那些零碎的头发,帮她打理好,柔声说:“只亲一亲,不做别的,睡吧。”
“你不累吗?”
“不累!”
得了大宝贝,怎么爱都爱不完,哪里舍得睡觉?
他说不了两个字就要笑,傻笑个没完,都不像禾爷了。
她困得不行,双眼迷离,但他笑的样子,好清晰。她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含含糊糊问:“是真夫妻了吗?”
“千真万确!”
“有娃娃了吗?”
他又笑,这回不骗了,告诉她:“没有,等你再长大点,才适合发芽,过两年再播种。”
“哦,家禾……”
他抚了抚她脸颊,沉声说:“睡吧。”
他朝她吹口气,她就真的睡着了。
原本睡不着的人,看着看着,也打起了哈欠。
什么长辈亲眷都没有,不用早起,不用下厨,不用敬茶……
她半道醒了一回,想起床烧灶,被他抱住不放,卿卿我我一阵,又睡着了。
等再睁眼,已经不知是几时了,帐子叠上窗纱都挡不住外头的亮。
“照规矩,我该……”
“这里你最大,你就是规矩。”
折腾到大半夜才睡,她的头发乱得不成样子,配上这双无措的眼睛,实在有意思。
他将衣衫拿来为她披上,以指代梳,帮她理着头发。
她张开五指盖在头顶,腼腆道:“不如别人的乖顺,老有一些碎碎的翘起来,我不爱抹头油,太香了,一抹上去,鼻子就闻不到别的。再隔两日,它另有一股味,总是不好。”
“不抹就不抹,这样更有意思。老长新发丝,那是说你身体好,是好事。”
她抿嘴笑,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肩,诚心诚意说:“家禾,你真好!”
他颇为自得道:“远的不说,这七街六巷,好夫婿头名,必须拿下!”
“早就是了。你别……摸那。”
他不舍地捏一捏,再拍一拍她的臀,一本正经说:“掂一掂,看长没长肉。”
还要吃?
她瞪圆了眼,实在困惑,趁这会,抓紧问:“你怎么老咬人?”
“牙痒痒,心痒痒,咬一咬就舒服了。你疼不疼?”
这个问题实在复杂,她答不好,只好说:“我给你看看牙吧?”
他先是张大嘴给她看一眼,而后调笑道:“这回有没有种子?”
怎么那么傻?
昨晚那样的事,谁都不好意思当外人的面提,多半是因为这个,才让梅珍她们含含糊糊说亲嘴能生娃娃。人都这么说,她就信以为真了。
她捂住脸躲臊偷笑,他追上来,抓着她的手往下边去,坏坏地勾她:“种子在这呢,你不亲自查一下,怎么放心?”
她没提防,被他一把拉过去,碰着了。又硬又烫,一沾就心慌,她赶紧缩回。
“怎么又这样了?一会不好穿外头的裤子吧。”
他憋住笑,撒娇道:“是不好,你要不要帮忙?”
腿还酸着,腰也酸,肩膀胳膊也不好。她扭过上身,背对着他说:“不早了,我去……哪来的早饭?”
桌子上摆着四碗四碟,早预备在那了。
还得慢慢来。
他不敢逗狠了,只贴近点,摘下衣衫,预备好袖管,一面帮她穿,一面说:“我做的,贤惠吗?”
她转回来,定定地看着他,“家禾……”
“嗯?”
“我给你做新裤子,再做大点,多做几条。”
他乐不可支,捏着她鼻尖轻摇,“你这是在调戏我!”
“啊?”她不觉往下瞟了一眼,又赶紧抬眼看他的脸,认真解释,“我没有坏心思,你贤惠,我也要贤惠。”
“可以有。”
“什么?”
“坏心思!上回我们说过的,可以是你欺负我。”
这欺负不是那欺负。如今她听得懂了,先做一鬼脸,再垂头系扣,提醒他:“可不兴这样,叫别人听见了,不尊重。”
“你放心,没别人的时候才这样。”
他把石榴塞到她手里,怂恿她:“昨晚你说要看,我特意找出来了,看吧。”
大白天的,更羞人。
“不用了。”
她想跑,他眼疾手快,左手拦腰抱回来,右手弹掉石榴盖,贴心服侍。
“我可没胡说,你看,是不是女人欺负男人?”
男人坐着,女人也坐……预备要坐下去。
她才瞟一眼就捂住了脸,急道:“怎么是这样的?哎呀,太……不正经了。”
他将东西丢开,哄道:“夫妻都这样,书上称它为周公之礼,礼者,人文之精髓也,说明这是很正经的事。要说不正经,那一定是人不对,不是这个事不对。家里只有你我,你可以大大方方的,想看什么看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啊?他们呢,那些兄弟,还有小五,昨晚她陪我过来了。”
轰出去了,不清场怎么好调教老婆。
他含糊答:“他们有事,忙去了,过几日就回来。”
“这么急?”
“嗯。”他怕哄不动她,便掺了些真话,“眼下这局势,拼的是一个快字,谁眼睛利手脚快,就能抢占先机,争大利。他们背后还有父母兄弟妻儿,这么大一帮人要过日子,得早做打算。”
她记起了“讨钱”的事,拿开腰上这只手,下床翻嫁妆,把装银票的匣子先拿来,着急交代:“聘礼都带回来了,你先把这些花出去,金银都在那些箱子里。要是不够,还有金银首饰……”
“不,这些都是为你留的,不能动。无论如何,先得保障了你。”
昨晚没说假话,他为这场婚事,真掏空了底子,就是为了把财物都归到她名下。这是为她好,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他这个人,落魄的时候更有劲,脑子清明。风光时,反倒容易浮躁昏头。
她用力摇头,坚定地说:“你们为我做的那些宝贝,我都珍惜,只是不想张扬,才没戴在身上,闲了的时候,常拿出来赏玩。虽不舍,但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愿意拿出来,毕竟人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家禾,他们都是好人,是家人,我们要同甘共苦,不能单留我置身事外。”
她把钱匣子往他怀里一塞,转头朝窗,迎着光,轻快地说:“我喜欢这样畅快地活,也不怕死去,只要有你陪着。我得到了这么多好,这辈子很值!”
她回头看着他笑,眼里却有泪,她说:“打五岁起,每逢初一和十五,王花氏都叫我替她去崦嵫庙上香,求菩萨赐福,保佑那人将来能飞黄腾达,娶千金做大官。那路上有座破桥……”
“龙卫桥。”
她点头,垂头之前又扯出一个夹着哭意的笑,老实承认:“怕误了时辰,天还没亮就得出发,十五还好,初一没有月光,有些路不好,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前探。赶上下雨或结冻,就更艰难。可她说拜佛要有诚心,风雨无阻,霜雪不落,那才有用。发大水的时候,我想过:要不跳下去算了,也许下辈子不会这么累。其实我也怨过的:王……我不想提他名字,王二想出息,为何不是他自己来,非得是我?”
他心疼得不得了,把人按在怀里,对着窗外痛骂了几句村话。
她抱住他后腰,轻拍安抚,破涕为笑道:“你先听我说完,我是说,神佛眼里干净,你看,是我去拜的,福报便全落在我身上。你经书背得那么好,那么虔诚,佛祖慧眼通天,一定会保佑你事事顺遂如意。”
他背那些玩意,是为了叩开赵香蒲的门。而她能摆脱苦厄,凭的是本性和不懈的努力,关那些“人”什么事?
算了,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你说的是,往后我们只会越来越好。”
不用侍奉公婆,那没什么事要做,自行安排。
她坚持己见,拉他一块清点财物,列出单子,头一件就是要将银票分散兑出来。再盘现银,拨出吃用花销,剩下的全留给他支配。
往年早就开始的秋季棉花和生丝买卖,因为被叛乱波及,耽误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用得好,能赚更多。但他从前是拿着两个赵家的本钱在做,如今单靠他们这点家底,做不成器。往年是两样都做,只是生丝更贵,压的本钱多,今年不好说,照目前这形势,绸缎不是他们这种快买快卖人该沾的:国家有难,平民百姓日子不好过,嫁娶少,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不敢太招摇。一积压,就会把他们拖垮,还是留给那些家财万贯的人囤积居奇去。
“我得和赵西辞商量商量。”
“好!”
“你不要误会,我跟她只是……”
她推了他胳膊一把,嗔道:“你想什么呢,胡闹!你好,她也好,我做什么要胡乱吃醋?”
“那一回,真没吃醋?章玉露那……”
她想起来了,那会她钦佩人家能干,因不懂事,只知道心里发慌,总是在意他们的去向,总有挥之不去的担忧,确实是在吃醋。他含糊不清,拖了几次才肯说明白,分明是故意的。她站起来,趁他得意时,借裙子遮挡,装作是不小心,用力踩在他脚尖,而后飞快地跑出去。
“我去浇花,再不浇,它就要渴死了……”
果然学坏了,坏得好啊!
哈哈……
两家成了亲戚,赵西辞又是“妻姐”,没那么多忌讳了。两人聊完生意,他出门办事,正好把巧善留给她们照看。
赵西辞拉她到内室,细细地问。
“不疼。”巧善生怕她误会,再三保证,“一点都不疼,他为人极好,不会乱来欺负我。”
她总算知道他为何要特意交代,拜托她为他说好话了。
再怎么样,第一回 哪有不疼的。
赵西辞皱眉问:“书看了吗,那石榴……打开了?”
巧善羞得脸通红,垂头轻轻地“嗯”。
“你们照着做了?”
巧善点头,又摇头,蚊子哼似的说:“石榴……没有。”
她不会“欺负”人。
“事后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巧善脸更红了——那些话,能对别人说吗?
“不好听的话,有没有?”
巧善赶紧摇头,再提一次:“他对我极好!”
“那帕子呢?”
“他收起来了。”
赵西辞安心了,仍不忘提醒她:“有事千万别忍着,一定要说出来,他再厉害,总有能收拾他的人在。你这性子太乖,容易招来欺负,我才这么啰嗦。”
巧善知道她是好心,笑眯眯地点头。
第112章 猛志固常在
他一交代完事,早早地过来接人,想到她去的时候兴高采烈,担心她不肯回,提早编好了借口:小五在那边等她回去教学,接着认药材。
那可是大事,她从来不会错过学习的机会。
他都盘算好了,晚上在外头叫个席面回来,吃得好,又不用费力气。
她早就猜到那四碗四碟不是自家做的,毕竟禾爷没空练灶上的活。她不叫他再浪费钱去外头买,要自己做——家里不生火做饭,不太像个家。
她把他打发走,和小五一块欢欢喜喜去了倒座房,用两个炭炉做好了饭。
除了小五,就只有萧寒回来了,也是她做主,一家人同桌吃饭。
吃完饭,她跟小五学辨药,等到入了夜,才有空搭理他。
她手里忙着裁布,嘴上不时冒出个“小五说”。
他凑到她跟前,托起她的脸,酸溜溜地说:“我娶妻,有她什么事?老跟着出出进进,没完没了。”
“不是你叫她回来帮忙吗?方才我和你说,叫你待她客气点,你没听见?”
巧善只当是外头的事太难,害他心烦意乱,并不生气,接着劝:“家禾,小五有心结,才会习惯扮男子。她本心并不愿意那样,我们把她当女孩看,她也好珍惜女儿身。”
“知道了。你怎么老为她着想,不为我想想?”
她拎起手里的料子,笑眯眯地问他:“你猜猜这是谁的?”
“我!”
她摇头,歪着脑袋,一本正经说:“再猜。”
还猜什么,心都要碎了。
小五排前边,赵西辞排前边,还有谁?这色,这样式,都是男人常穿的。
他只能往好里想,不情不愿答:“是小五吧?做得很好,料子好,颜色好……”
她再摇头,实在憋不住了,笑着纠正:“小五穿新裙子,用不着这样的。你看看这长短!”
她将它完全拎起来。
很好,长到她必须站起来。
“小鬼头,敢哄我玩了是吧?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就忘了你禾爷是谁。”
她笑嘻嘻地喊:“我知道禾爷是谁。急急如律令,定!”
她随手抛出来的布,又落在了他头上。
禾爷出师不利,还没出招就被定住,只能识时务地讨饶:“求大仙饶我一命,情愿归顺,从此洗心革面,好好伺候您。”
她丢下手里的活计,亲自过来揭封印,顺着他抱腰的力道,坐到了他腿上,靠着他大笑。
禾爷心甘情愿归顺,伺候得相当尽心,洗脸递帕子,漱口递擦子,洗脚水端来端去,行动如风,没一会就把人伺候到床上。
拆发梳头、解扣脱衣裳,忙得不亦说乎。
“真不能这样,叫别人看见,会笑话你的。”
“那就杀人灭口!”
“又胡说!”
他将脸贴上去挨罚,她却舍不得了,洗盘子似的,双手捧着他两侧下颌,来回搓动。
“你的胡子长得慢,不显老,看着像是从前的样子。我猜二十年后,你还会是这样,那我……那时我三十五,老了。”
“知道我为何长这样吗?”
她摇头,满怀期待等他的歪理。
“是为了等你。你比我小几岁,以前吃苦又耽误了两年,我要停下来等一等你,正好将来白头偕老。”
“有道理,哈哈……”
她爱看他胡说八道的时候,他最爱她笑得畅快的模样,情不自禁吻上去。
吻着吻着又开始啃肉。
她把他推开,皱着鼻子搞怪,故意问:“牙又痒了?”
“嗯。你帮我看看。”
“不要,我知道你是在哄我。”
他偷笑,这里不成就换另一样,手又钻进去找私房了。
早上送回“娘家”,让她有地方找乐子,他忙完了,再去接回来浓情蜜意。
这样的日子,正是“神仙也不换”。
但有些事,别人替代不了,他得亲自走一趟。
她叮嘱在外边要及早添衣,要注意饮食。他提醒她不要落单,安心跟着赵西辞住,就算是去净房也要叫上小五。
她收拾好了,把包袱交给他,乖乖地保证:“西辞事多,她忙的时候,我就在家待着,哪也不去。”
“不不不,一定要跟紧她。廖秉钧跑了,又去投奔了别人,我们要防个万一。”
“那会不会连累西辞她们?要不,我去乡下找个地方待一待吧?”
“不用,跟着她就好。只要跟褚家有了往来,在本地就成了皇亲国戚,什么都不用怕。她帮那些人牵线买粮食、药材,那位褚大人借了一队人马给她用,又匀了些护卫在她附近巡逻。”
皇亲国戚!
她听他提到这个词,莫名感到不安,小声问:“褚家这么威风,皇上会不会不高兴?我看那些故事里,一提到土皇帝,准要出事。”
他肯定地点头,嗤笑道:“坐宝座的人,和守着宝座转的人,久了都要疯癫。那位天子既盼着他能帮着平定天下,保全他的江山,又怕他太能耐,回头会掀翻他。一封两封捷报,看了叫人高兴,但好消息太多了,又让人眼热心焦。”
“功高盖主?”
他再点头,见她猜到了这里,便说了实情:“上回有个机会立功,我让出去了。一是要赶回来全心全意筹办婚事,二是为了保全自己:他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跟前能耐人多,战乱就是捞战功的好时候,我在这时候出风头,会挡别人的路,因此得罪人。他们有钱有人手,想要拿捏我们,轻而易举。我先在他面前露个脸,再等个绝佳的时机一鸣惊人。”
她抱住他的腰,焦急地说:“听起来是内外交困,既这么凶险,那我们不去了。就算生意做不成,回了乡下,我们也能活好。我发誓:就算是穷困潦倒了,也绝不会离开你。”
“好,说得好!”他乐陶陶道,“你放心,成家立业,人生圆满。我成了家,心里踏实,知道立业不容易,一定会看准时机再去掺和。眼下正是君臣微妙之际,还是不靠拢的好,万一有事,我们牵扯不深,不怕朝廷来清算。暂且只挨点边,隔着一层,蹭点庇护。这样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正好。”
怪不得他劝西辞眼下收着点,只帮忙拉纤,不要再大张旗鼓捐钱捐物,先关起来门过日子。
在赵家老宅的时候,他也是信心满满,以为能轻松拿下那一局,结果栽了个大跟头。如今他能静下心来三思而行,这是吸取了那个教训,更沉稳了。
能做到激流勇退,很不容易。
她想到这,释然了,点头道:“我相信你行事有分寸,只是一看不到你,就难免操心。你只当我没说好了。”
“这些话说得很好,这是你心里有我,眼里有见地。你说的这些话,叫我想起了一些故事,都是些寓意非凡的好典故,不能错过,今晚就留下来慢慢说吧。”
人都在外边等着了,又胡说。
她被他逗得哈哈笑,离愁别绪就这样散了。
他把她送去自在馆,她留在二门上,静静地看着他离开。
“悔教夫婿觅封侯了吧?”
巧善倚着门框看那边,摇头,笑着答:“我在看着他飞。我没亲眼见过雄鹰,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赵西辞摸摸她脑袋,莫名其妙道:“一时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羡慕他。”
她经常说些奇怪的话,巧善没在意,横竖人已走远,看不到身影了,转身挽住她胳膊,一块回屋去。
外头风云变幻,玉溆有镇山虎在,一片祥和。
十月初二,有天使带着赏赐下降褚府。这消息一传开,本地百姓立马欢腾,各种宴请都轰轰烈烈安排起来。
头一个,还得是褚府的赏菊宴,他家人口少,也不爱热闹,一年只有三四回,那都是重大消息。
婉如和红衣从外头回来,进门就抱怨:“跑了三四家,都说排不上。簪子就算了,连镯子也打不了,不接外头的活,先紧着那些大户。”
赵西辞落下棋子,回头笑道:“这么大的戏台,不打扮打扮,怎么好登场?”
“什么戏?”巧善不解,随口问道。
赵西辞点了点棋盘,笑答:“这玉楸枰是聪明人的戏,可惜呀可惜,本想做双飞燕,却落了个接不归
双飞燕是经典布局,接不归指被对方踩中弱点,棋子来不及连回来。
婉如气道:“少打哑谜,就欺负我们不懂棋语,不懂行市。”
赵西辞大笑着认错:“我几时又会了?背棋谱烦人,在这发牢骚呢。不过外边那戏,我倒是知道一二,想换一杯清茶。”
巧善帮她倒了,催道:“快说吧,看书看累了,正好解解乏。”
“唉,我成了替你们解闷的说书人了。”
众人一齐嘘她,她不卖关子了,“我说,我这就说。褚家那位太太虔诚,佛珠不离手,膝下只有一个养子。她心不在红尘,倒也贤惠,每年要为那位爷挑两个贴心人。算算日子,今年再不安排,就来不及了。 ”
婉如将点心端来,把散落的几册书都收走,应道:“哦……怪不得个个忙着打首饰做新衣。那位大人才四十,还算年轻。进了褚府,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下半辈子就有了底气,连家人也能跟着发达。一本万利的事!”
赵西辞调侃:“你想不想去?我替你寻门路。”
“就算我愿意,他能看上我?早晚都照镜子,我有自知之明。我看上了梁武,你又不肯替我做媒,偏要说这个。呸!”
“好妹妹,我错了!不敢耽误你的大事,我这就去,来人啊,上大红花。”赵西辞掸掸衣衫,随口唱道,“一张桌子四角方,猪头要用那背篓装。媒婆我甜过蜜糖霜,左是如意右吉祥。俊朗小生俏姑娘,一线牵来送洞房,鸳鸯戏水永成双。”
巧善笑到站不住,赵西辞拉上她,真的说媒去了。
婉如订了亲,众人又忙着为她预备嫁妆,还要听小五授课,忙得很,不知不觉就到了十月中。
巧善将铜熨斗收了,仔细叠好新袜子,回头瞧见赵西辞望着烛火出神,关切地问道:“西辞,你有心事吗?”
赵西辞回神,笑道:“有件为难事。褚家给我也递了帖子,本不打算去,可是舍不得这称呼。你知道的,和离一事还没落定,这上边就称我赵小姐,实在叫人心动。我不耐烦应付这样的场面,叽叽喳喳,除了炫耀就是攀附,俗不可耐,但我又想堂堂正正做一回赵小姐。”
“那就去吧,露个脸,叫她们知道赵小姐是谁就成,接着关上耳朵,好好吃喝赏花。”
“有道理!”
“那家人也要去吧?”
“不怕,褚家敢请,就会料理好。谁要是不长眼,胆敢设局叫我去受气,我砸了他的摊子!”
做人就该这样快意!
巧善抱着她笑。
赵西辞也笑,不忘逗她:“叫赵家禾看见了,必定要恨我。”
“怎么会?他知道你人好又有本事,很钦佩。”
“吃醋呗。那回我扶你的腰,他那眼睛,刀子似的,恨不能剁了我的手。”
他人一走,巧善就回过味来了:她吃玉露姑娘的醋,他也会吃醋,连小五的醋也吃,还能追溯到在定江的时候。
她捂脸偷笑。
赵西辞趁机说:“你跟我一块去吧?他家办那么大的事,城中都在关注那边,别的地方容易出岔子。你不要怕,那些贵妇人,从小在安乐窝里长大,时常被恭维话捧着,不爱想事,蠢的多,聪明人少。蠢的那些都是哈巴狗,只会围着位高的人摇尾巴,没空搭理我们。聪明的识时务,八面玲珑,不会轻易为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