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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by吴若离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26

她们小心翼翼往上,小五突然抬手示意往后退,然而已经晚了,楼上的人提刀攻来,小五迎上去,勉力应对,廖宝镜抬弓寻找机会。
巧善突然喊道:“我们是褚家的人。”
女声,褚家……
那人果然慢了下来,连退几步,提着刀审视她们。
小五抓紧说:“伤兵营的。”
男人仍旧不说话,但抓着刀往下边去了。
箭眼只能射面前的敌,干脆一口气跑到顶上,四人各盯一个方向,看到哪有人骑马拿火把或者提刀使坏的就射。
箭楼里最不缺的就是箭,只是齐鈚箭不如针箭轻,廖宝镜几年没碰,臂力不继,右手酸了就换左手上。虽然是软弓,但准头好,专攻没有甲胄防御的面心和脖颈,照样能拿下。
巧善夸得没词了,王朝颜嫌道:“我早说了她厉害,偏就生了个老鼠胆,让那些人错把廖秉钧当宝贝拱。”
巧善想起潜逃的廖秉钧,恨道:“那才是过街老鼠。宝镜,你好样的!”
廖宝镜连射了四支,望着远处出了神,突然转头说:“我要下去杀敌,我懦弱了一辈子,该做点什么了。”
她抬手阻拦她们靠近,接着说:“活下来,我挺直腰杆做人,死了也值,至少阎王爷知道我是个不孬的鬼,能信我有三分清白。”
巧善还想劝。
王朝颜拦住她,正色道:“让她去吧。”
小五一咬牙,“我也去!学武的人,遇上这样的事,真的忍不了……久旱逢甘露似的。”
王朝颜手里有弓,拿上两支哨箭,信誓旦旦说:“你们去吧,我跟着她。”
“对,我们藏回去,那巷子里安全。”
巧善强打起精神为她们鼓劲。
巷子空荡荡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像是波涛汹涌中的孤岛。
没人搬开垫脚的桌椅,爬上去毫无意义,两人就在墙角的避火缸后坐着。巧善沮丧道:“无能为力的感觉糟透了,朝颜。”
赵宅经历过一次,如今再来一次,仍旧难受。她摊开手掌看了会,挫败地合上。
“行了,你做得够可以了,换我,哪舒服躺哪……”王朝颜嘟囔一阵,突然说,“廖家最爱五大三粗的身板,只有他生得清俊,谁看了不起意?十几岁的年纪,春心荡漾,向他示好的可不少。”
她嗤笑两声,接着说:“可我嫌他是个奴才,到后来看他代廖宝镜上台大显神威,才知道有利可图,立马打起了坏主意。常竹君和祁眉兰争着爬了廖秉钧的床,我设局和曹少观
订了口头上的约。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哈哈,哄着廖宝镜去偷秘笈,抢武功师傅,争去西北的机会。你看,像不像野狗争食?仁义道德是最没用的东西,全抛在脑后。”
“那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没有选的机会。朝颜,你们自由了,有……”
“王巧善,闭嘴!”
她右手提人,左手持匕首,抵在巧善喉间。
巧善不急不缓道:“你不用这么费劲,你学过武功,我打不过你,会老实跟着。”
“都这时候了,还不后悔引狼入室?”
巧善摇头,面色平静。
“行吧,只要你供出藏粮的地方,我就放你走,是死是活,凭你去。”
巧善再摇头,抬头看天,柔声说:“朝颜,今晚的月光也很好。”
“别扯废话!”
“朝颜,想想你做了什么吧?你单独跟我出来,会容易得多,一离开营地就是你的天下,为何劝我同意让七爷同行,还要带上宝镜?”
王朝颜哑然。
巧善靠上她,接着说:“你早知道我是这副滥心肠,当初就不该故意躲远了,你留在伤兵营,打探的机会最多。就你说的,陆闶闳是个没本事的混子,而你是个唯利是图的人,那你待在他身边做什么呢?”
王朝颜气道:“你就这么不怕死?”
“怕的,但是不怕你。我看过你缝合,小心翼翼,细致认真,敬重每一个伤兵。朝颜,你没你想的那么坏,你一直想说真话,可你担心不被谅解。你留了下来,但故意离我们远点,还反过来套消息给家禾,是想保护我们……”
王朝颜扔了匕首,哼道:“你错了,我确实脚踩两头,我就是这样的人!廖秉钧跟了平西侯,平西侯想坐收渔翁之利,我一看,这主意也不错。身在褚营,心在那边,两头掂量。”
“别闹!七爷……”
赵东泰从暗处走了出来,王朝颜气得跳脚。
巧善安抚她两句,哄道:“他刚回来不久,你心思太乱了才没听见。快想想,有没有遗漏什么要紧的事,告诉七爷,记你一功。”
王朝颜吐气,郁闷地说:“打去年起,平西侯吃的败仗都是假消息,他早将折损的人偷偷塞进了水军,震东军……各路都有,缺人就不会彻查底细。这里要紧,至少有一万多,想是跟着出了城。廖秉钧也来了这边,他贪功,想亲手拿下褚颀,立个威望,将来好领兵做大将军,应该没走。不是我不肯早点告诉赵家禾,才得的消息,先前那个兵。条子我吞进肚子了,爱信不信!”
“姓廖的又想投靠牧栾?”
赵东泰一脸鄙夷,王朝颜不肯说话了。他只好自己往下说:“他没这个机会。没有攻城一说,大军绕道走水路,去拦截‘清君侧’的人马了。”
王朝颜满脸不置信,惊道:“你是说那位国公爷不来了……那些炮车不是拿来攻城的吗?那先前你们急什么?”
“百姓!从他们封城那日起,大人就放弃了强攻。”
王朝颜愣怔过后,捂脸大笑。
出人意料,细想过后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既然今晚不会有炮火,他安排了人在城里趁乱解救百姓,这是立功的大好机会。你去吧,我不会再上蹿下跳了。”
她做了个单手抱臂的手势,接着说:“接头靠这个。”
赵东泰以剑抵地,摇头道:“我答应他,要守好……你们。”
巧善一听就急了,冲到他面前问:“家禾去了哪?”
“东。”
巧善腿一软,王朝颜接住,代她发问:“那个冒充将官发令引路的人就是他?”
“是。我们该走了,成型的火器被带走了,没法计数,不知道埋了多少火药在城里,迟早要烧到这边来。”
那个骑马穿行的呐喊人,既是引路的旗帜,也是阴谋败落的靶子。
巧善不愿意往下细想,后退到墙边,靠着墙说:“不,你们走,传消息要紧,我留在这等他。他说过,不论怎样,他会来这接我!”
“他说一乱起来,首当其冲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你一定乐意看到他多做点什么,积的功德算在你身上。”赵东泰长吐气,走近了说,“万一有什么,叫我告诉你,好好活着。他早点下去是好事,多挣点家当等你,不当干爹,当亲爹。”
巧善泪如雨下,但她仍然摇头,“七爷,你带朝颜走。我跟他早就说定了:有风有雨,都要在一起。”
她不要好爹,只要他。
他本可以凭油滑活得很好,是她影响了他。
她没有后悔,只有心痛和坚定。
“死脑筋!”王朝颜骂完,无可奈何道,“赵七,你去报信,我留在这陪她收……守着。”
赵东泰没再说话,走到正房门口,顺着柱子爬上去,蹲伏在房顶上。

第146章 缠结
王朝颜看看他,看看巧善,闷声说:“刚才扯了谎,那兵是真的,但字条不是他给的。我一早就骗他们粮草都在徐家人手里把持着,由赵西辞代办。这趟出门,我说特意跟着他,是为了路上能使点手段勾……让他找他姐姐套话。赵七!”
她说得太小声,巧善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叫人,帮着她唤了。
赵东泰转头看过来,横眉冷对。
王朝颜看他也不顺眼,撇嘴道:“除了那个手势,还有鞋头。他们怕误伤自己人,会故意右脚踩左脚,让鞋头沾上灰。没人跟我说,我看出来的,爱信不信!”
“七爷,你快去吧!”
赵东泰并不放心——谁知道这疯婆娘会不会又变一出?
巧善再三保证,他瞪了王朝颜一会,这才肯离开。
“你真不怕我下手?”
“不怕!廖家风水不好,出来了,你们都会变明白人。小五和宝镜她们此刻……”
“行了,我们能做的都是小事,你和赵西辞帮的是大忙,不用在这自责。”王朝颜知道她这会六神无主,故意提要求,“将来她做了皇后,能不能给我个体面?”
“朝颜,没有皇后一说。你仔细想想,究竟想要什么,想好了告诉我,只要逃得出去,我们一起帮你达成。”巧善摸到她的手,牵住,真心实意劝道,“不论到谁家去做姨娘,究竟还是奴才身,生死不由己。既有了自由身,不如想些快活的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去西北走走?我们打算把生意做大,做最好的布和绸,赚富人的钱去办女学。你心眼多,能教她们如何保全自己。”
“嘿!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王朝颜自嘲一笑,随即傲娇道,“要教就教她们撬锁。”
“也有用,那什么门都锁不住她们了。我想起来一件事,西辞说她为替堂姐出头,顶了两句嘴,被锁在祖宅关了四天三夜,要不是屋顶有雨水漏下来,她就死在那了。”
王朝颜垂头说:“我也被锁过,吊着打完扔在老柴房,不关门,让赵家禾他们挨个从门前经过,看看不敬主子的人是什么下场!”
“他以前不懂事,没有帮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干嘛呀!你以为互帮互助就能好过一些?在廖家,那都是屁话,扯进来只会多死一个。主子以下都是狗,忠犬活,贱狗死。”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五老爷和五太太更刻薄的主子。
巧善心疼她,也心疼那时候的家禾。难怪刚认识的时候,他提起别人,总是冷漠又刻薄。幸好,在那么残酷的驯化下,他善良的本性依然没有被磨灭。
“朝颜,小留夸你是个好姑娘。”
王朝颜也抬头看月,嫌道:“你说错了,这算什么好月光。”
“弯有弯的好,它总会慢慢圆满。”
王朝颜听懂了,扭头看她,再坦白一件事:“他们没有胁迫我,我逼你要那个,是想着万一有事,还能凭这个消息保一命。”
“对不起,我不能说。”
“没关系。”王朝颜笑啊笑,突然认了输,“知道赵家禾在打听我们的行踪,就特意留了尾巴让他能顺藤摸瓜买下我。廖秉钧自认聪明绝顶,想着把我丢出来让他泄愤,从前的事就算翻过去了。他以为廖家那套恩威并施还有用,想将赵家禾和他集结的那些人一块收服了去做死士呢。闲时做买卖赚钱,忙时为他的大业冲锋,剐了皮再榨干油,想得多美!我也以为我的聪明才智是女人里的第一,一直在暗地里笑你傻。王巧善,我哪里都不如你,输得心服口服。你就别在这自怨自艾了,你能耐着呢。一条藤上摘下来的瓜,赵家禾原来是什么人,我哪能不清楚。他先被你驯化了,接着是我,那我也不算孬。你说得对,缺的月也是好月,只要高小留没娶亲,他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呢,嚣张!”
墙外人先骂再翻。
“家禾!”
巧善着急要扑过去,腿麻站不稳,膝盖扎扎实实磕在了石砖上。
赵家禾离得远来不及救,王朝颜也没来得及扶,挨了他一声哼。
巧善飞快地爬起来,藉着月光查看他的身子。
袖子烂了!
他赶紧坦白:“划破点油皮,不要紧!”
血肉模糊,叫他模糊成了小擦伤。
她气哭了,飞快地解包袱。
王朝颜本来躲远了,又被她叫过来帮手,不敢置信地问:“你叫我帮他清创口?”
“嗯,我手抖得厉害。”
但是一点不耽误牵他的手,你侬我侬!
王巧善,你也跟着他学坏了,是不是?
“那些下三滥的混账用的矛头箭,有倒刺,我不如你,没学会拆这玩意,一着急就把皮肉划烂了。不要紧,别哭了啊!”
他觉得不要紧,老婆吓坏了,怕他顶不住,死死地抱住他,哄孩子似的不停念叨。
痛是真痛,但她一心痛,他身上就不那么痛了,心满意足地受用着,间或来几句“一直念着你呢”,“爬也要爬回来”,好话不断,拿来甜甜她耳朵。
幸好随身带着伤药和医药盒,王朝颜很快帮他上完了药,非要巧善来评判一下才肯包扎。
赵家禾嫌她碍事,冷声讥讽:“是不是还要我跪下来,磕头谢恩?”
“好啊,你磕,我受着。”
“你他娘……”
巧善捂了他的嘴,真心实意说:“手艺还是这么好,你费心了,回头我请你吃茶。”
哄完那一个,还得回头哄这个。
“多亏了你时机卡得好,大事已做定。七爷说城里还有不少自己人,小五和宝镜也去帮忙了……累着了吧,冷不冷?”
“还有些事要去办,这伤不要紧。怕你担心,特意回来让你看看再去。”
有才无命是他最大的遗憾,她清楚他的野心不会熄灭,虽然担忧,却不想再拦。
“朝颜,劳烦你转个身。”
果然学坏了!
王朝颜走到门那边生闷气,赵家禾满脸期待,但人家只是解开外衫查看还有没有伤。
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他垂头追着亲,她压声嗔骂:“别闹!”
他乖乖地停下,她又不忍心了,主动亲在他嘴角,仔细叮嘱:“你要去立功,我不拦着,但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冒进。保得命在,福气才能长久。婉如有了身孕,我也想要个孩子,这事你答应过的,可不能失约。什么干爹不干爹的,我不依!你死了,我也不活,我们投胎到一块,做什么都成。”
“那还是青梅竹马的好。”他怕被她看到眼泪,捏住鼻子揉一把,笑着答,“怕他年轻气盛不肯掉头,故意拿话哄他呢,谁知他当了真。”
“全是他的错?”
“对!”
厚脸皮被掐了,他笑嘻嘻答:“你听,这时候打雷了。俗话说‘春雷不发冬雷不藏,兵起国伤’,正是唱檄的好借口。照老黄历,没准要下雹子,他们都不敢再耽误,盼着速战速决呢。这是好事,等打完了仗,我们就能长长久久睡在一起,从此不分离……”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赶忙伸手捂他的嘴——朝颜还在呢!
大事要紧,不好再耽误。
她赶紧帮他缝好破掉的絮衣,再将伤药和替换的裹带收拾好,塞到他怀里。指尖摸到了别的东西,抽出来一看,竟然是那玉兔捣药的护膝。
“是它救了我一命,戴久了不牢靠,不知怎么地掉了出来。我舍不得它,侧身去捞,那暗箭就避开要害扎在了胳膊上。”
“真的?”
“千真万确!它是你做的,这救命之恩,自然要算在你这里,从此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果然是编的!
“别闹!”她将东西塞回去,叹道,“越来越冷了,留着暖一暖心口也好。你去吧,他们往北去了。”
“嗯,赵昕跟着走了,她会沿路留标记。”
她将水囊送到他嘴边,喂了几口屠苏酒再收回,见他仍旧不动,便又说一次:“去吧,我们要留在这里照料伤者,我等你回来接我。”
“好!”他再也顾不得了,贴上来结结实实亲一口,一撇头,正好抓到偷窥的人,但不敢再得罪王朝颜,服服帖帖说,“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替我照看好她,回来我给你磕头。”
“我可不敢,抢亲的时候替我按住人就行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他攀上墙头,回头再看一眼,点头后跳了下去。
雹子没来,但又下起了雨,那些喧闹渐渐平息,小五和宝镜一起赶回来,后边跟着一个面生的男人。
老天爷总算厚道了一回,雨下得刚够把火灭了就停,她们出去挨家挨户翻找,看到还有气的,就赶紧救治。
幸好大多数是外伤。
小五和巧善是老手,王朝颜要强,越缝越快,宝镜也逐渐熟练,叫方二的男人帮着裁被单、衣衫做裹带,正好。
天亮了,又黑了,没日没夜熬了两天,赵西辞带着逢甲镖局的人赶到,架起大锅施粥放药。
忙得全身发麻的几人这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巧善从午后睡到天黑才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床边坐着赵西辞。
两人相视一笑。赵西辞扶她起来,帮她盛了粥,再夹些萝卜丝喂给她。
“我歇好了,自己来吧。”
赵西辞放下筷子,拉家常似的说:“徐家那小蹄子一直不消停,总在挑拨,起初我怀疑过是不是奸细,后来褚颀和我说了一些秘密,我才知道那小混账纯粹就是坏。我一时上头,打了她,撕了她的脸面,她娘心疼得不得了,恨不能剐了我。徐大人是个好的,可他年纪大了,将来做主的人,已经得罪,原先想的那些事,怕是麻烦了。”
“不怕,他家有功劳,我们也不是跟着吃白饭的!将来形势逼人,那我们就远走高飞。她一次次陷害,不给人留活路,这口气,换我,我也咽不下。”
赵西辞笑笑,轻描淡写道:“我有更好的主意,他们要弄我,我还想弄他们呢。”
“你想……想进去?”
“是有这么个打算,但眼下……还得再看看。赌气,赌气,我赌这口气,总要赢点什么才值。去不去的,还得看那人的诚意。我的意思是将来有那么一天,我在里头,你在外头,我们彼此照应,才能把大事做定。你愿不愿意?”
眉眼柔和,嘴角含笑不落。面相有变,可见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也动了真情。
两情相悦,就会想着要相守。
巧善不问了,直接点头。
赵西辞反倒迟疑了,劝道:“这是一辈子的事,将来要牵扯许多。”
“我愿意的。买卖,办学,医馆……这些事我们都议过,我心里有数。十年办不成,那就二十年,三十年。你放心,我们还有这么多帮手呢。”
“沾上权势,什么都容易腐坏。巧善,你是那冰壶秋月,本可以玉想琼思过完这辈子,或许我不该将你牵扯进来。”
“西辞,冰迟早要融化,月也有阴晴圆缺。我不是那样子的纯真,我也常常怀有私心,我答应,是因为我想做,我喜欢,不是在为你牺牲。”
赵西辞撑住头,盯着桌面发笑,“麻烦的事,总是你一说就顺了。巧善,这是最难得的,谢谢你。三更了,再睡一觉吧,陪我。”
她们劳累,赵西辞也辛苦,聊上几句就睡着了。
巧善补了一觉,眼下不是很困,闭着眼默算他们的行程。
会在哪交战呢?
一早的兵力悬殊,有了平西侯的掺和,倒不用怕了,还有向京逃出去的那三四十万人……
想着想着,竟然听到了啜泣声。
“西辞,西辞。”
赵西辞醒来,翻身抱住她。
被唐家利用背叛没哭,落了胎也没哭,说起从前那些屈辱的经历也是风轻云淡,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赵西辞哭出来。
人都是有笑又有泪的,哭一场不是坏事。
巧善没劝,只是轻抚她胳膊。

“你信天长地久吗?”
巧善想了想,认真答:“我信。不是书上说的成婚后从一而终,是我和他早就融合在了一起。家禾跟他不一样,西辞,我没法告诉你要怎样和他相处。”
“是啊,不一样。他生来什么都有,我们什么都缺。”赵西辞轻叹道,“我母亲憎恶我,父亲嫌弃我,又想利用我,姊妹也难亲近,唐家人怕我恨我。突然有个人无缘无故地爱着我,不踏实,也不敢认领。”
但是又舍不得丢弃。
“西辞,你很好,这不是恭维的话。你是勇士,为自己抗争,为姊妹抗争,为身边人抗争,你的工坊帮了许多人,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家禾在很多年前就跟我说你很难得,想叫我跟着你学,相识之后,我也这样想。由此可见,褚大人对你的喜欢,不是无缘无故,是有理有据。而那些人是嫉妒又惧怕,被你的光芒刺瞎了眼,盲了心,才会时时想着打压。”
这些她都知道,但梦里的她全忘了,她害怕那才是真实的自己,因此惶恐,无措。
赵西辞沉默了一会,摸到巧善的手后才说:“方才我又梦见了祖母,她担忧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她跟我说过,无能为力就是最大的悲。我也常常感觉无力,梦里的我太累了,管不住自己,只想哭一场。她是我又敬又爱的人,我很想念她。她说着让我退让妥协的话,但她自尽不是懦弱,是为了让那些畜生守孝,好叫我们还有机会能搏一搏。可惜了,姐姐妹妹还是被随意嫁出去换了好处。我用那个无缘的孩子换回了自由身,如今又要丢下,究竟值不值得?我害怕让祖母失望,我答应过她要自立自强,可我一早想的就是要利用褚颀。我也不想这样,能怎么办呢?活在这生吞女人的世道,再努力,也只能四处借势。平心而论,他真的是个好人,因此我还担心会让他失望。我永远不会爱他那么多,我只是在权衡利弊后,觉得嫁他比依附他更稳当而已。总有一天,他会认清这点,会厌恶……”
她从巧善他们身上看到了真情是什么模样,他们总是那样好,让旁观的她兴致不减。她起了意,又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差别:他们患难与共,一块成长,情根扎实,彼此交融。褚颀爱她毋庸置疑,但他心怀天下,放不下的东西太多。
生了寂寞,想要被拥抱,但不能赌上全部。
“不会的!西辞,褚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是。他看得到你的好,因此钟意你。你想东想西,不安定,是因为你在意他了。懵懂的时候,我时时留神家禾说了什么话,见了什么人,我知道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但就是会难过,总觉着自己哪里都不够好。后来我们把话说透,就再不那样了。”
赵西辞轻笑道:“在这事上,你比我老道,还得多请教。走的时候,他终于丢开那些规矩,抓了一下手。你瞧,我多没出息,竟然因为这个就得意到忘了形。”
巧善也笑。
“忙昏头,睡迷了。”赵西辞翻身对着她,信心满满道,“你说的对,我跟恶人打了那么多年交道都没死,不至于拿不下一个老实人。对了,他每回都是先去伤兵营查看,沿着那泥水沟偷摸绕到后营,在破石头那刮干净鞋底,再体体面面地从辎重车之间冒出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其实一早我就知道,若没有这份诚意,我才懒得见他!”
难以想像。
巧善笑到不能自已,赵西辞也笑。
“西辞,家禾想出人头地。这是好事,让他筹划去,等天下平定了,他也是我们的助力。”
“啧啧,你也不怕他听见了伤心。”
巧善见她有了心思说顽话,安心了,笑嘻嘻答:“不会,他身上头一个好处便是没架子,什么软话都肯说,什么事都肯为我做。”
“真心看得见。”
“是的,我看得见他的真心,从不怀疑。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男人。”
可惜那是个闷葫芦,学到人家一点半点也好啊!
算了,明日事,明日再愁吧!
向京是旧皇都,远超先前去过的地,冯稷兄弟赶着马车送她们出去救治伤者,一日接一日,总也忙不完。
天越来越冷,传信变得极为艰难,干着急熬人,不如多忙点正事。
寻着褚家军投奔而来的人不少,精壮的男人跟着褚四爷北上,剩下的留在向京帮着重建。
存粮剩得不多,逢甲镖局又要上工了,回头去宰那些暂存的肥猪,这回不要钱,转抢粮仓。老百姓总少吃的,富人永远不缺粮,一仓一仓地囤着,就等着卖个最高的价。
正好,眼下人手多的是,很乐意替他们“分忧”。宝船厂就在本地,不用怕运粮麻烦了。一船一船地拉,沿途在贫困地停下来看看,散给遭劫过后吃不起饭的百姓。
船上挂着简陋的“褚”旗,是一眼看得到的希望。
该做的安排早就做了,向京的事有了人接手,她们便回到玉溆,筹备别的事。
到了腊月二十三,接人的信终于到了,叫她们和褚老太太一块坐船北上。
信使一路奔波,太辛苦,丢下马,和老婆一块赖在车里。
巧善也舍不得轰他出去,看完伤处就缠着他问后来呢。
走水路最便利,上了船,他把正事推给褚迤,接着装病,捂在舱房“讲故事”。
褚老太太惦记妙妙,邀赵西辞和她同住。
妙妙还记得老人家,一落地就跑过去摸手。
老太太高兴坏了,要把两只玉竹镯褪下来给她。赵西辞推让,说她人小戴不住。
老太太看着小胖脸,感慨道:“我都这年纪了,还能见她几回呢。你先替她收着,这是老物件,算个念想。”
妙妙磕过头,又来摸她的脸。
老太太笑着问:“小乖乖,你还喜欢什么呢?祖母给你找。”
妙妙这阵子跟着赵西辞睡,每晚被她黏着亲脸蛋,也学上了,凑上去亲一口,亲完脸贴脸。
娃娃的脸,软软香香还热乎。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老人家皮子丑,难为她不嫌弃。”
赵西辞捧道:“小孩眼睛干净,老太太容光焕发,她自然就喜欢了。”
妙妙从小布兜里掏出毽子,要踢给老太太看,她只能踢两三下,怕老太太看得不尽兴,就拉娘亲上。
老太太久病,就爱看人生机勃勃,叫她不要拘谨。
赵西辞便放肆起来,拐踢,绷踢,倒打……换着花样来,惹得舱中众人一齐叫好。
船身一晃,她既要留意椅子上的老太太,又想去扶独自站着的妙妙,一分神便跄了,幸好被人及时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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