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凶案现场的声音by长缨止戈

沈青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其实若是他们和袁兴业同心，也未必拿薛家没辙。可偏偏企业内部本就有矛盾，薛怀丰的加入更为激化了这一矛盾，变成了现在这般局面，似乎也不奇怪。
“也不止是袁家，廖家、崔家、杨家这段时间也都不安生。”沈林月又道。
沈青叶看向她：“怎么说？”
“廖宏远他们强奸妇女的事已经定性，消息又传了出去，对企业形象的影响本就极大。再加上上层领导有意清查那几家的税务情况以及经营过程中不合规的现象，可不是弄得焦头烂额？”
廖家就不说，勾结当地公安局为非作歹，几年的牢狱之灾少不了。至于杨家之流，估摸着经过这一遭，也得大出血一番。
“到时候，整个平江的格局估计都要变一变。”
而这其中得利最多的是谁？除了薛家，别无他想。
有时候沈林月都忍不住在想，若这一切真是薛明琪刻意谋划的结果，那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女孩，手腕绝对不容小觑。
但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挺欣赏这种女孩。敢爱敢恨，有手腕，也有魄力。
或许再过几年，她也未必会比她父亲差。
沈青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情复杂，到最后也只说了一句：
“也是他们咎由自取吧。”
廖宏远他们干的那些事，沈青叶不信身为家长的廖总他们真的完全不知情。
既然决定纵容犯罪，那就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母女俩又聊了两句，吃过饭后，沈林月忙着回书房工作，沈青叶也惦记着那块小石头，没在下面多待，洗漱过后直接回了房间。
室内灯光明亮，沈青叶坐在书桌旁，把那块小石头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戳了戳它，试探地道：“吱一声？”
房间里沉默了良久，没有一丝声响。
沈青叶看着它白润光滑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面上故作疑惑：“你不是会说话吗？怎么，之前是我听错了不成？”
它还是不吭声。
沈青叶叹了一口气，失望道：“我本来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那杀人犯的线索呢，既然你不会说话的话，那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哎，算了，还是把你扔出去吧。”
话音刚落，她就站起了身子，打开窗户，扬起手，作势就要把它从楼上扔下去。
紧急关头，她听到一声细微的的声音，急急地说了一声：
“吱。”
沈青叶动作一顿，眸中笑意更深，把手伸了回来，面上却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嗯？刚刚是什么声音，是我听错了吗？”
它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
“没有。”
“没听错。”
它哭唧唧地道：“我我我、是你之前说，不让我说话的……”
沈青叶一扬眉：“那我现在让你说了，你怎么又不说了？”
它吭吭唧唧好半天，才道：“我怕……”
沈青叶有些意外：“你怕什么？”
它弱弱道：“你怎么能听到我说话，你是……妖怪吗？”
沈青叶一时哑然：“我怎么会是妖怪？要真算起来，你一块石头会说话，你才是妖怪吧？”
它明明没有动作，沈青叶却好似看到它在拼命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别人都听不到我说话，只有你可以！”
沈青叶失笑：“那行吧。放心，我是货真价实的人，你就当我有特异功能吧。”
沈青叶心下十分好奇，到目前为止，她参与进了三个案子，一共遇到了四个会说话的东西。一个是周美华的发卡，一个是蔡立民家里的老旧家具，一个是张翠梅家的砧板，另一个就是那家酒店的电视。
她很想进一步探查自己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是能跟它们说说话。只是那些东西要么是在别人家里，属于受害者或家属的私产，她不好随便碰。要么就是作为证物被封存了起来，更不好随意查探。
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些东西，心中带着好奇的同时，更多的是兴奋。
“你你你，你想问什么？”小石头颤颤开口，沈青叶态度温和，轻声细语道：“别怕，就是有点问题想问你。”
它快要哭出来了：“你说，你说……”
沈青叶想了想，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今天上午，在那一片荒地的时候，除了你，周围还有那么多石头泥巴，但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是只有你自己会说话吗？”
它小声地说：“我不知道，从我有意识开始，就是自己一个人，除了偶尔有人经过，我能听到他们说话，再也没听到过别的声音了……”
沈青叶慢慢陷入了沉思，这样说的话，是那一片区域只有它一个是有意识的，还是说像它这样的有很多，只是单纯地不能对话呢？
因为不同物种？还是说没他们都没长嘴？
亦或者是只有它一个成精了？
那原因呢？和她在一个凶案现场只能听到一个东西声音的能力有关吗？
越想越复杂，沈青叶知道这不是短期内就能得到答案的，索性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件事抛到那后，又问她：“那昨天凶手杀了那两人的经过，你是不是看到了？”
它细细地说：“看到了。”
沈青叶精神一震：“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
小石头说：“他大概，跟那个高个子差不多高。然后，一张方方的国字脸，看起来挺老实的，一点都不吓人。手里提着一个红白格子的蛇皮编制行李袋，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
“国字脸？他脸上有什么特征吗？比如痣之类的？或者是眉毛、眼、鼻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小石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什么特征，都快要哭了：“我不知道，我觉得好像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就是很普通的长相啊……”
要一块石头分辨出人类多么细微的不同，实在是有些太难为石头了。
沈青叶又道：“你之前说，是那两个人想抢他的东西？”
小石头稍稍冷静了一些，道：“对。最开始是他们先想抢劫的。他们跟了那男的一路，要求他把大包留下来。那男的迫于他们人多，只能乖乖听话。结果他们还不满足，要求他把背上的包也留下，那男人忍无可忍，才开枪杀了他们的！”
沈青叶慢慢思索：“也就是说，一开始，那男的其实没想杀人？”
小石头声音有些犹豫：“应该是的……我记得他说，原本没想惹事的，结果他们蹬鼻子上脸之类的……”
沈青叶闻言一顿：“你听到他说话了？”
小石头道：“听到了呀。”
沈青叶急忙问：“他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那种……低低的，憨憨的，有点闷闷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哦，那两个人刚追上来的时候，说他早就发现了他们，是故意折腾人，才走到这边来的……”
沈青叶往后靠在椅背上，眉头紧锁。
故意的？
“他杀了人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就是往你们来的哪个方向啊。”
沈青叶一愣。
他们来的那个方向？
她拿出市区地图一看，弘运客运站位于江北区南边，和黄宁区的交界处。那片荒地在车站以北，要一直继续往北，得走几公里才能深入江北区，找到村镇。可要是往他们来的方向，那就是往南，能去的地方那可就多了。
边缘城区的黄宁区、临安区、甚至中原区、上阳区，哪一处都有可能。
又联想到他们说的话，所以，很有可能凶手在车上的时候就被盯上了，下车的时候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他，就故意往偏僻的地方走，等杀完人后，才又折返回去。
她问：“你能听出他的口音吗？和我们这边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石头茫然道：“什么口音啊？”
“就是他们说话的语气腔调。”
小石头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很少见到人，更很少听人说话，在我感觉，他们说的好像都差不多……”
它声音隐隐有些失落沮丧，沈青叶回过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揉了揉它：“没关系，你已经提供了很多线索了。”
身高180-183，身形壮实。国字脸，面容老实憨厚，长相普通，声音沉闷。手里提着一个红白格子的编织袋，背着一个黑包……
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形缓缓在脑海中浮现，沈青叶在纸上寥寥勾了几笔，大致将他的外形画了出来，可更多的细节，却不知从何下手。
她又问：“之后若是再见到他，你能认出来吗？”
小石头说：“能！我记性可好啦！”
沈青叶放下笔，轻声和它商量：“那等明天我去上班，带上你一起去可以吗？你要是看见了他，就及时告诉我。”
小石头犹豫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的话……是不是能见到很多人？”
沈青叶想了想：“也算不上很多人，但肯定比你之前遇到的人多。”
通过这些对话，沈青叶也大该了解，对方应该是个挺话痨的性格，喜欢热闹。要不然，也不会在车上一个嘀嘀咕咕那么久。
小石头又道：“那、那等你找到人之后，还要我吗？”
沈青叶一愣：“当然要了，就算之后没找到人，我也会要你的，你帮我那么大忙呢！”
小石头嘿嘿笑了一声，似乎有些害羞：“那……这算不算是你在养我啊？”
沈青叶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它，反问道：“你想让我养吗？”
“想啊！”小石头期待道：“我之前碰到一只狗狗，他说他之前就是有人养的，主人会给他饭吃，给他衣服穿，还会陪他玩！”
“你放心吧，我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穿衣服，你就时不时帮我洗洗澡，给我放到太阳下面晒晒就好了！”
沈青叶笑道：“那么好养啊？”
小石头好像点了点头，狠狠地嗯了一声。
“那你岂不是亏了？”
“不亏，不亏！我很好养的，你只要有时间的时候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沈青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小石头掷地有声：“说定了！”
沈青叶面上含笑，心想，养一个小石头，不需要费心，不用担心养不好把它养死了，似乎……还挺有意思的？
一人一石头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睡觉前，沈青叶依着它的要求，给它洗了个澡。又找了个柔软的衣服垫在窗台，如他所愿，晒晒月亮。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沈青叶找了个绳子把它系了起来挂在了脖颈间。
下楼吃饭的时候，沈林月看着她脖子里一闪而过的东西，一脸诧异：“哪来的玉？你自己买的？”
她有些惊奇，难得见她脖子里挂个东西，还不是自己买的。
沈青叶笑：“不是玉，是一块小石头，路上捡的。”
沈林月皱眉：“你多大年纪了，还从路上捡东西玩？我给你买那么多项链你不戴，带个破石头？”
沈青叶冲她吐了吐舌头：“它才不是破石头呢！”
小石头也细声细气地大叫道：“我才不是破石头呢！”
沈林月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身影，一脸难以理解，对陈姨吐槽道：“怎么越长大越成小孩了？小时候也没见她喜欢这些玩意儿啊？”
陈姨笑得无奈：“说不定是一时兴起呢。”
沈林月翻了个白眼。
去单位的路上，沈青叶顺手买了一份今天的早报。看着上面占据了一个硕大版面的警方通告，心道今天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要是没有的话……她得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大家？
假装那辆车上的乘客，主动联系警方？

车子停在路边, 沈青叶依旧是办公室里第一个到的。
沈青叶想了想，并没有把小石头拴在自己身边，而是在商量过后, 把它放到了窗户旁边的盆栽里, 既能晒到太阳, 也能听到他们说话, 一举两得。
安排好它有什么需要叫自己之后, 沈青叶趁着重案组那边还不忙，先处理起了自己的工作。
芸姐等人陆陆续续到来,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沈青叶处理完最后一份工作，在征询过芸姐还有没有别的任务、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才拿起小石头，起身朝着重案组办公室走去。
房门开了又关，办公室里的伍哥看了眼她的背影, 玩笑般的开口道：“这小沈往重案组跑得那么勤，该不会是看上里面的谁了吧？”
方芸喝茶的动作一顿, 抬眸瞥了他一眼：“看上谁了？”
“我看她跟岳队还有罗开阳他们平时凑得都挺近的……”他嘿嘿笑了两声, 没再说话。
方芸直接按了个白眼, 毫不客气道：“人家是同事, 一起办案的，不跟他们凑得近, 还跟你混在一起不成？”
伍哥闻言, 当时就不高兴了：“瞧你这话说的，我不就随便一提吗？”
他嘀咕道：“再说了，她自己总往那边跑，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方芸冷笑一声：“人家认认真真工作, 在你看来，就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她重重地把被子搁在桌上，阴阳怪气道：“真是什么眼看什么人。”
“嘿方芸，你这话说的的有点过了吧？”伍哥脸色沉了下来：“她自己要是行的端坐得直，还怕我说什么？”
方芸毫不客气：“耐不住有人的嘴会歪曲事实，香的都能说成臭的。”
“你！”他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丁姐眼看着要吵起来了，沉声喝了一句：“行了，都闭嘴吧！”
她看着伍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管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方芸讥讽道：“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着什么心思。”
丁姐回头骂她：“你也少说两句，死不了人。”
方芸撇了撇嘴。
伍哥到底是敬重丁姐这么个老前辈，闻言哼了一声，重重地坐了下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忍了忍，又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人家见天地往隔壁跑，每天在办公室的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三个小时。知道的以为她是咱们办公室的文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重案组的人呢！”
方芸呵呵笑道：“那你不该好好反省自己吗？”
伍哥一愣：“什么？”
方芸道：“人家每天在办公室不超过三个小时，都能把工作做完。你呢？每天在这儿待一整天，干出什么成绩来了？”
“两只眼光盯着她在办公室待多久，没看见前面几个案子人家做了什么贡献？别说她只待三个小时，就是一分钟不来，我也没意见！”
“你你你——”伍哥指着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方芸直接抱着要交到各部门的文件站起了身，临走之前还不忘讽道：“成天跟个长舌妇一样在那说三道四，有什么问题你去找支队啊，光会在背后说人家！”
伍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走出门外，气了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丁姐等人也不想搭理他，直接冷眼以对。过了许久，伍哥才讪讪坐了下来，还不忘嘟囔了两句。
重案三组。
沈青叶完全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办公室发生了什么，只是和岳凌川等人坐在一起，捧着下巴，期待着有人打电话进来。
今天早上，平江日报和市各大广播媒体都刊登了警方通告，附上了受害者照片，寻找那趟班车上的人，征求线索。
一大早上，众人满怀期待，可电话只有那么零星几个，提供的线索也只有那么寥寥几条，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
目前只能确定，受害者当时的确乘坐了那辆车次。但他们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睡，期间也没什么动静，乘客们对他们印象大多不深。
罗开阳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咱们真的能从这些乘客口中得到什么线索吗？”
周启明也愁眉苦脸，却还是挠了挠头，道：“再等等吧，说不定有些人还没来得急看报纸，等中午休息的时候，或许来电的人会多一点？”
沈青叶低低叹了一声，心下也有些着急。
目前关于凶手的线索太过笼统，平江市常住人口八九百万，实在不好查。但若是能知道他的面貌长相，再配合上当天的衣服和随身的行李，有了更明确的信息，就能让基层派出所多多注意附近刚搬来的外地人口，找到凶手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这些沈青叶都知道，可她没办法说。
要是今天之内还是没人能提供线索，那她就得想办法伪造一个乘客的身份，起码得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个持枪杀人犯在市里，始终都是个隐患。
一行人又等了许久，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是轮流去食堂，电话旁始终有人守着。
等到中午十二点三十七分的时候，电话终于响了。
韦正义抢先一步接过电话：“喂？”
那边传来一道中年男声，声音中有些拘谨：“诶诶，您好您好，请问是平江市公安局吗？”
韦正义和大家对视一眼：“我是。”
“那个，我姓王，刚刚吃饭的时候，看到了今天上午的报纸……你们是在找前天下午从东远来平江那辆班车上的人吗？”
“是。”韦正义正色道：“我们在弘运汽车站附近发现了两具尸体，目前需要进一步调查，所以向社会征集线索——王先生，您认识他们吗？”
“认识认识，我当时在车上，跟他们就隔着一个走道。因为他们俩体型挺明显的，就多看了两眼。”
韦正义精神一震，又问：“那你有注意到，那一路上，他有跟什么人起过冲突或者跟别人搭过话吗？”
“冲突的话……真没有，他们上车了就一直在睡，其他人也都在睡。不过搭话的话，倒是有。”
韦正义忙问：“什么时候，对方是谁？”
“就是在到站快下车的时候吧，那时候大家都站了起来。我记得当时他们俩前面好像有个人，提着一个大包，身上好像还背着一个包，因为当时人太多了，都挤在一起，他就一直在拽着包，可能是碰到了他们，那俩人就和他搭起了话来。”
“他们都说了什么？”
王先生想了想：“好像就是问他……包里是什么，那么硬之类的。反正也没说几句，车门就开了，大家都下去了。”
“那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拿着什么样的行李？”
王先生道：“他回过头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长得……嗯，挺端正的，国字脸，看起来挺老实憨厚的一个人，个头好像跟那瘦高个儿差不多。
“行李的话……他当时提着一个红白格子的塑料行李袋，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看起来鼓鼓囔囔的，估摸着不轻。”
国字脸，憨厚老实，红白格子行李袋，黑色背包。
沈青叶心中一喜，都对上了。
韦正义又问：“对方口音呢？能听出来他是哪儿的人吗？”
“他口音听起来有点别扭，反正不是咱们这儿的，但具体是哪儿的，我也听不出来。”
韦正义看了眼岳凌川一眼，才道：“行，情况我们知道了，感谢您的配合。之后若是再想起什么细节，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电话挂断后，韦正义眼睛亮晶晶的：“老大，现在是不是进一步可以缩小排查范围了？”
岳凌川点了点头：“根据他说的那些相貌特征，再仔细筛查这几天刚来平江的外来人口，应该能找到嫌疑目标。”
他站起身来：“我去找支队……”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跟回头看去，就见小刘脸色难看，沉声道：
“岳队，有案子。”
“普宁区安化县汪家村一户人家的粪坑里，发现了一具幼童尸体。”
“法医组已经过去了，一组二组又都在忙……”
众人闻言，一时都面面相觑。罗开阳惊疑出声：“幼童尸体？”
小刘道：“才五岁。”
大家倒吸了一口冷气，沈青叶眉头紧锁。
“那么小？”韦正义瞪大了眼睛，又回头去看岳凌川：“老大，这……”
岳凌川沉吟片刻，回头吩咐道：“开阳和小沈跟我走一趟。老周，这边你守着，安排下去，让各基层派出所配合，重点调查近几天流入的外来人口。”
大家果断应是，沈青叶顺手抄起桌面上的小石头，快步跟了出去。
“报案人是汪世和。据他说，最近家里的茅坑总是很臭。他原以为是因为最近天气暖和了一点，就想着找个时间把茅坑清一清。结果今天去挑粪的时候，忽然在里面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一开始没当回事，以为是哪家小孩调皮把木棍石头的弄进来了。结果继续挖下去才发现，那东西，是一个小孩的手。
“而就在前几天，同村汪世华家五岁的孙子汪智永在一个下午忽然失踪。警方前来调查，没发现什么异常，原以为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结果今天事情一出，当地派出所把人捞出来才发现，死者就是那个孩子……”
沈青叶听得眉头紧皱：“是有人故意杀了那个孩子？把人埋进了粪坑里？”
小刘飞速给他们介绍着案情：“据汪世华所说，他孙子平时很是乖巧懂事，从不乱跑，更不用说靠近别人家的茅坑了。所以孩子自己贪玩、掉进茅坑憋死在里面的概率很小。”
罗开阳眉目沉沉：“究竟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动手？”
小刘说：“目前情况还不清楚，秦队他们也赶了过去，只能看到尸体再说了。”
岳凌川点了点头：“行，我们知道了。”
他大步迈上车，油门一踩，车子飞速地蹿了出去。
车上，罗开阳叹道：“这一个案子还没头绪呢，又来一个案子。”
岳凌川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队里堆积的案子还少吗？真要算起来，咱们什么时候不是多线并进？”
罗开阳短促地笑了一声：“还真是。”
他神色又慢慢沉了下来：“一个五岁的孩子……”
岳凌川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沈青叶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画面，唇瓣微抿，手指也不停地摩挲着颈间被系起来的石头。
小石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干巴巴地道：“会找到凶手的……”
沈青叶眼睑微敛，手指轻轻点了点它，好像在表示自己收到了安慰。
普宁区在市南边，开车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车子停在路边，不远处一户人家门口围满了人。一个满脸沧桑的老人失声痛哭，警察则在旁边，同样是神色悲痛。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开门下车。
沈青叶跟在后面，还没走两步，就感到侧方一股重力直直地撞了过来。
她一时不察，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刚勉强稳住身形，就听哎呦一声，偏头一看，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起头，皱着脸，看清了自己撞到人后，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对、对不起……”
沈青叶顿了顿，半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你没摔疼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胆怯。沈青叶正欲把他扶起来，面前忽然出现一双鞋，紧接着，就是一道沉闷的声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我跟他玩，没注意这边……”
沈青叶半撑着身子，下意识抬眸，就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顶着一张国字脸，笑容憨厚阳光。
她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小石头在耳边尖叫：
“啊啊啊啊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那两个人！”

第39章 汪庆海
沈青叶看着那一脸正气、憨厚无害的男人, 瞳孔骤缩，呼吸微窒，后背汗毛尽竖, 每一根毛孔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危险！
“姑娘？”对方挠了挠头, 神色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你没事吧？”
沈青叶撑在膝盖上的手暗暗掐着肉, 微不可查地深吸一口气,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她揉了揉膝盖, 笑容带着些无奈和苦意：“前两天磕了一下，正好碰到我伤口了, 我缓缓就好。”
她站起身子，道：“我没什么大碍，你看看那小孩，有没有伤到哪儿？”
男人憨憨地应了两声，抬手把小孩提了起来，又把他转了一圈, 听他说没事，这才把人放下来。
“狗蛋, 跟姐姐道歉。”他拍了拍小孩的后脑。
小孩缩着脖子, 怯怯道：“姐姐, 对不起……”
沈青叶笑, 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没关系，不过下次可要注意一点哦。”
狗蛋抬头看了她一眼, 又飞速地低下头, 声音讷讷地应了声好。
沈青叶眉头微蹙，觉得这孩子有些奇怪，好似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旁边传来一声怒喝：“你个死小子又在干什么？我让你写作业写作业, 你怎么又去找你黄叔了？”
她回眸望去，就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你是不是又给我闯祸了？”
老人干惯了农活，手劲很大，此时更是毫不留情。狗蛋一边耳朵被拽了起来，只觉疼痛难忍，顿时哭喊着道：“没有，没有，爷爷，我刚把作业写完了，就想出来看看，我写完作业了的……”
老人闻言更气，目光冷锐，一张苍老消瘦的面庞显得无比骇人：“写完了作业不是还有吗？我不让你做你就不知道主动去写是吧？你笨得要死，不多点努力，怎么跟人家比？”
狗蛋哭着道：“我没有……”
老人一巴掌抽在小孩后背：“还敢给我顶嘴？你翅膀硬了是吧？给我憋住，不准哭！”
“呜……”小孩呜咽开口，哭得直打嗝，却不敢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