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凶案现场的声音by长缨止戈

周启明应了一句：“大林，我。”
屋里的声音先是一顿，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后露出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左边眉毛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
“周哥！”对方见了周启明，显然很是惊喜。又看到他身边跟着的几人，眸光微动，小心问道：
“周哥，这是……有案子？”
周启明笑：“的确是有起案子要麻烦你。这会方便不？”
“方便方便，有啥不方便的！我自个儿一个人呢！”大林嘿嘿笑着，忙侧过身：“周哥，进来进来，赶紧进来！”
众人闻言，也没客气，提步走了进去。

第140章 蛇姐
大林这边鲜少会有这么多人来, 更遑论还是一群警察，此刻不由手忙脚乱，慌慌忙想要准备点心倒茶。
还是周启明按住了他, 说大晚上已经是打扰, 他们问点问题就走, 这才让他坐下。
待听明他们的来意后, 他先是顿了顿, 沉思了片刻，道：“徐哥？”
“赌博的……姓徐……”
他紧皱着眉头, 想了又想，轻嘶了一声，道：“我好像没听过哪家有个姓徐的……”
“咱们平江周围的圈子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那些专门搞赌博的我也知道几个人，但是姓徐的、有名有姓的，我是真没听说过。”
他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众人：“你们确定他真是姓徐吗？”
沈青叶等人面面相觑, 那人姓什么也是崔荣珊偶然听到的，或者……也不是没可能是她听错了？
xu的话……
“或者姓许？余？”她试探地问道。
大林摇摇头：“也没有。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里, 我没听过什么姓许、徐、余的。其他相近的姓氏也没听过。”
众人闻言, 不由皱眉。大林见状, 又道：“当然, 我对那边圈子了解得不多，兴许的确有这么个人呢。这样吧, 我跟身边的人打听打听, 要是有消息了，再跟你们说？”
周启明这才回神，道：“成。”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大林的肩膀：“这个案子比较急, 辛苦你多费点心思。”
大林忙笑道：“周哥这话可是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
周启明笑，又跟他寒暄了两句，才起身离开。
他们调查的同时，杨队跟马队那边也在分头行动。
杨队从警多年，手上自然也有能用得到的人脉，正一个个打听过去。马队则是带人去了治安管理部门。
黄赌毒这方面一向是由治安管理部门负责，他们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有打击各项犯罪活动，对于本地hei道的情况，了解得是肯定要比他们刑警部门多一些。
一群人忙了一晚上，眼都没阖，等到天快亮了大家聚到一起，却都是沉着一张脸，显然是没什么收获。
“二虎跟老鹰那边也说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杨队揉了揉额角，脸色有些疲惫。
马队也道：“老曹那边近期盯上的一些组织里，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姓徐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大家从凌晨到现在，连着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跑来跑去四处调查，身心俱疲，此时靠在椅背上，都是有些受不了了了。
但案件没个线索，谁都不能安心说去休息。
闫海峰刚跟上级汇报完情况，放下手机看着大家，手指轻叩着桌面，沉思片刻，刚要说扩大范围搜查试试，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周启明拿起手机，看着来电人之后，眼前微亮：“喂？”
大林的声音带着些疲惫，还有些歉意：“周哥，我跟身边的人都打听过了，大家伙都没没听过有个什么徐哥的。你们确定那人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默。
又是没有这个人。
罗开阳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喃喃道：“难不成真是咱们调查方向走错了？”
沈青叶紧抿着唇不说话。
梁文俊在外面欠了钱是已经能够确定的，可若他不是因为赌博欠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大林还在道：“抱歉啊周哥，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我这边再继续帮你打听着？”
周启明叹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旁一直静默不言的岳凌川忽然开口：
“男人没有的话……女人呢？”
此话一出，会议室一时寂静无声。
沈青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黝黑的眸子忽地一亮。
女人……
沈青叶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办案经验少了些，经的事儿也不多。但此刻一经点拨，她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脑海中瞬间就浮现起了崔荣珊的话、会所经理的话，整个人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了，谁说徐哥一定得是个男人了？
郑瑞他们说的梁文俊换女朋友很勤；会所经理说他身边除了那些兄弟们，就是不同的女人了，没见过他跟什么陌生的男人一起。
既然如此，那徐哥为什么不能是个女人呢？
若是对方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这种混淆性别的手段，不也正合适吗？
哪怕不是故意隐藏身份，有些人出于恭敬的态度，也会管某些女性叫哥，好像这样就显得她比寻常的女性要强似的。
沈青叶不了解这种心态，但也明白，这种行为的确是存在的。
若是这样，若是这样……那一切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电话那边的大林闻言也是一愣，他想了想，忽地清嘶了一声，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他语气急促：“不过那女人不姓徐，也不姓什么许啊余啊的，她其实姓佘！”
“这个人其实不怎么在外面露面，我也没见过她。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
“说是这个女人手段毒辣，最擅长设局骗人去赌。”
“她一般都是会先出出血，让人赢上几把。等人上瘾了之后越陷越深，就来一把大的，一举把人榨干！”
“有些人还好，只是手头上的钱输光了；但有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房子车子连带着所有身家都赔了进去，输得一干二净！”
“她一般很少出手，出手多是专门找一些有钱的肥羊。经手的少则几十万，多则数百万。据说有一次，在隔壁市足足套了人家近千万！”
“那女的一直在周围几个省市流窜，很少露面。回回出去办事，都会换一个名字。大家也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只知道姓佘，都叫她蛇姐，毒蛇的蛇。”
“你一提女人，我下意识就想到这个人了。”
“她的手段，跟你们之前提到的也挺像的……”

岳凌川沉眸：“回回都是几十上百万的数额, 她就没被警方盯上？”
大林顿了顿，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并不是固定待在某一个地方，而是在周围几个省市流窜作案。作案人员也不止是她一人, 似乎还有很多同伙。再加上她那么谨慎小心, 估计也有在时刻关注着警方的动向。”
他问：“周哥, 我对那边了解得不多, 要不要再继续帮你打听下去？”
周启明看了岳凌川一眼, 点点头道：“行。不过你自己注意一点，安全为首, 不要打草惊蛇。”
大林笑了一声：“周哥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他们察觉到的！”
电话挂断之后，众人两两对视，杨队率先开口：“治安管理部的同事对黄赌毒的打击一向严厉，若是那个姓佘的搞得真的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没注意到。”
岳凌川沉吟片刻, 直接掏出手机，给治安管理支队的曹支队长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双方没有寒暄, 直接进入正题：
“曹支队, 您那边近期关注的一些人里面, 有没有一个姓佘的女人？”
“姓佘的女人？你是说佘曼青？”电话那边的曹安国笃定开口：“有这么个人。”
众人闻言，面上解释一震, 曹支队道：“怎么, 这跟你们案子有关？”
岳凌川沉声道：“我们怀疑，我们这个案子的嫌疑人跟这个蛇姐可能有些来往。”
“对于这个人，你们那边目前掌握了多少线索？”
梁家的案子闹得大，上面专门成立了专案组, 曹安国尽管不是刑警支队的，也有些了解。闻言也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道：
“蛇姐，本名佘曼青，1973年生人，小学肄业，祖籍安省。十七岁的时候出来打工，到过多个省市。96年的时候进入平江，跟陈兆伟和林成辉两人相识，后面跟他们一起，专门干起了设局坑人的勾当。”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小打小闹，亲自上场跟人赌博。但过了几年后，他们积攒下了一笔钱，手底下也搜罗了不少的小弟，胆子越来越大，涉案金额也急剧膨胀，涉案范围遍及周围几个省市，影响甚大。可以说是这一片区域数一数二的团伙。”
“我们是今年上半年关注到这个团伙的，经过半年的埋伏与调查，已经大致弄清了他们团伙的犯案流程。”
“他们一般会派遣一些年轻女性，在一些高档的酒吧和会所等场合物色一些有钱人。在时机成熟后，引诱他们进行赌博。”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控制赌局输赢的概率，逐渐加码，让参与者越赢越多。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赢钱过后的快感，逐渐陷入其中。到了最后，赌注的金额越来越大，他们会安排参与者先赢一大笔，等他们头脑正热的时候，再继续第二场。”
“而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就是早已设定好的结局。”
“不少人在这样的圈套下血本无归，倾家荡产。就算有些人时候反应过来想要报警，但他们都是打一炮换一个地儿，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个地方都已经人去镂空了。”
“我们努力了半年，才算摸清了他们组织的核心人物。其中佘曼青作为组织早早期的人物，地位非凡。平时轻易不动手，一动手，就是大额的交易。也因手段干脆狠辣，被外人称之为蛇姐。”
“她在外名号多变，又为人谨慎，很少会留下照片线索，再加上是在不同地区作案，也因此，很少有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又问：“我这边倒是有一张她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你们需要吗？”
岳凌川当即道：“要。”
曹支队很快就让人把照片送了过来，罗开阳和韦正义立刻拿着照片去他们之前去过的一些会所酒吧再次调查，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走访和查看监控，终于从一家酒吧的调酒师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这个女的……我好像见过。”
调酒师紧紧地盯着照片，片刻后点了点头：“没错，应该就是她！”
“我别的不说，记人还是有一手的，这人应该就是梁少之前身边那女的。”
“当然，那时候那女的可比这照片上时髦多了，但别的好变，眼睛却不好变，这人的眼睛跟那女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罗开阳忙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跟梁文俊在一起的？”
调酒师轻嘶了一声，想了想：“应该是……四月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
“我还有点印象，那一天晚上，梁少自个儿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不远的地方就坐着这女的。当时是那女的主动过去跟梁少说了些什么，两人聊得还挺开心。到最后，梁少还给她的酒钱结了。”
“从那之后，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看到他们来个一两趟。约莫有个……两三回吧，之后就没见到他们了。”
“他们每次只喝酒，没干过别的？”
“没吧……”调酒师想了想，忽然又道：“哦对了，我想起来，我记得好像有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梁少手里拿着个骰子在那玩儿来玩儿去的，我当时好奇，就多看了两眼。”
韦正义闻言心下一动，又问道：“回回都是只有她跟梁文俊两个人吗？”
调酒师道：“是。我是没见过他们身边还有什么别人的。”
罗开阳和韦正义对视了一眼，道：“行，情况我们知道了，感谢你的配合。”
调酒师忙道：“两位警官客气了，能帮上忙就好……”
市局会议室内，刑侦支队和治安支队都聚在了一起，市局局长高正明和专案组组长闫海峰也一同出席。
岳凌川将目前已知的线索一一汇报，最后总结道：“……目前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足以证明梁文俊和佘曼青之间关系不菲。那么之前就梁文俊杀人动机的推测，也有极高的可能性为真。”
“是以，我申请即刻抓捕佘曼青，从其身上着手，挖掘出更多关于梁文俊的信息。”
闫海峰也看着高正明道：“目前线索清晰，佘曼青身为本案重要一环，会对案本案进展起关键的作用。高局长，佘曼青那边，可能即刻动手？”
高正明一手瞧着桌面，闻言看着曹安国，道：“老曹，佘曼青那边一直是你在跟进，现在你们掌握的情况怎么样了？抓捕的条件成熟了吗？”
曹安国沉吟片刻，道：“据线人来报，陈兆伟那边这两天会举行一次活动，佘曼青也会参与。这是个很好的时机，我们打算借此机会，一举擒获相关人员！”
“好！”高正明一撑桌面，起身环视一圈，道：“此次行动，刑侦支队全力配合，务必要将涉案人员捉拿归案！”
众人齐齐起身，神色肃然：“是！”

第142章 二合一
治安管理支队盯佘曼青一行人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摸清了他们内部情况的同时，也知道了他们近期的安排。
他们本就有收网的念头，如今有了刑侦支队的协助, 行动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一整天的时间, 双方聚在一起开会、讨论作战细节以及各自负责的区域等问题, 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后, 就静待双佘曼青一行人开始活动。
晚上九点, 市郊一家老旧的废弃工厂厂房外，一台又一台车辆停在道路之上, 各色灯光照亮了整个厂区。而厂房之内，则是与破旧外表截然不符的大气奢华，来来往往的人群皆是衣着得体，推牌换骰间言笑晏晏，气氛热烈非凡。
可就在厂房内氛围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却忽然闯了进来,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从人群中抓了三个人出来, 迅速将其押上了警车。
前来的宾客有的还呆呆的站在原地, 有的则脸色骤变, 察觉到不对, 匆忙就要逃离。但工厂内外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起来，他们此刻出去, 正好撞到了警方的手中。
半个小时后, 原本热闹奢华的场所变得清寂冷然，除却搜集证物的警察，再也看不到一个外人。
整个行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堪称迅速果断, 雷厉风行。
莫说是受邀来此的客人，就是佘曼青跟陈兆伟林成辉几个人，也没料到警方会忽然发难。
一直在警车上的时候，他们都还在发愣。
可从被抓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被分别押在了不同的车上，通讯设备也被收走，此刻根本不能跟同伴交流任何信息。
倒是林成辉向来是个圆滑的，嘻嘻笑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他们肃着脸呵斥了一通，让他保持沉默。
林成辉脸色微微变了变，但看着身边围坐着的几名警察，到底是不敢生出什么心思了。
回到局里后，曹支队立刻就开始了审问。佘曼青跟陈兆伟等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言语间还在推脱责任。但治安管理支队事先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再加上抓捕行动进行的同时，他们还派人去了佘曼青等人的老巢搜寻相关资料文件。再有那些被抓的参与赌博的客人，有些人胆小，在车上的时候就慌不择乱地把知道的都说了，佘曼青等人，自然也被他们交代了出来。
如此就算他们依旧嘴硬不肯开口，但人证物证俱全，也由不得他们狡辩。
抓捕行动是九点开始的，等到夜里十二点多，在确凿的证据和警方的连番审问，佘曼青等人终于受不了，承认了组织赌博的事实。
他们本以为只要承认了就结束了，却不想，这边口供刚刚画押，佘曼青就被带到了另一间审讯室。
审讯室的灯光有些刺眼。
佘曼青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看着面前陌生的三位警官，眼睛微眯。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招供了，这又是在干什么。
她在打量沈青叶等人的同时，对面的人也在观察着她。
面前的女人一头长波浪卷发，五官妩媚动人，眼波流转间，更显风情。经过一夜的审讯，整个人虽然有些憔悴，却依旧难掩风姿绰约。
佘曼青对上她们的视线，扯了扯唇角，有些无力地开口道：“警察同志，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还有什么事？”
沈青叶回过神，眸光沉静如水，主动开口：“请你过来，自然是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
佘曼青慢慢抬眸，沈青叶道：“自我介绍一下，佘女士，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警。”
佘曼青微微一愣：“刑侦支队？”
她往后靠了靠，笑了：“警察同志，组织赌博这事儿我招了。我也承认，这些年里，砍过一些人的手啊腿啊什么的，可再多的，就没有了。”
“我可没杀过人，应该……劳动不到刑警同志大驾吧？”
岳凌川道：“有没有杀过人，自有治安部的同志负责调查。”
佘曼青一时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
沈青叶道：“找你，自然是为了命案。”
见佘曼青神色怔怔，她道：“梁文俊，佘女士认识吗？”
佘曼青瞪大了眼睛，随后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呵了一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就说，我就说怎么好好的，警察突然上门了，原来如此……”
见她误会，沈青叶并没有解释，而是道：“看来佘女士是认识这个人了。”
佘曼青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翻了一个白眼：“警察同志既然已经找到我了，想来都知道了，又何必问这些没意义的问题？”
“有没有意义，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事实上，他们的确在佘曼青等人的老巢里找到了记载来往过的客人名单，其中，也的确有梁文俊的名字。
“——可我们还是想听佘女士亲自说一遍。”
佘曼青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我要是不想说呢？”
沈青叶神色冷冷静，语调毫无波澜：“梁文俊的叔叔，梁永成先生一家于昨日凌晨身亡，死因是别墅爆炸引发了火灾。根据警方调查，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正是梁文俊。”
“根据我们猜测，梁文俊作案很有可能是因为在外欠了巨额的赌债，为了解决赌债问题，这才谋财害命。”
“佘女士，身为梁文俊的债主，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教唆犯罪的嫌疑。”
佘曼青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沈青叶看着他：“佘女士，组织赌博和教唆杀人的刑罚标准，需要我跟你说一遍吗？”
佘曼青神色一时僵硬异常，她对上女警沉静如渊的眸子，想扯扯嘴角，最后到底没扯出来。
岳凌川坐在一旁，就那么静静看着沈青叶的发挥。
审讯室里一时沉寂，佘曼青脸色变了又变，过了许久，才终于慢慢松下了身子，脸色难看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沈青叶点点头，态度不变，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开始讲起吧。”
佘曼青吐出一口气，慢慢开口道：
“我是四个月前跟他认识的，但是盯上他的时候，却要更早一些。”
“大概一月份吧，年前没多久的样子，我在酒吧里晃悠的时候，看到了他。”
“他花钱大手大脚，看起来挺有钱的，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事后经过调查，发现他没了爹妈，只有个叔叔，虽然跟他来往不多，对他也基本上没管束，但是给钱挺痛快的，是个绝佳的下手目标。”
“我跟了他一段时间，直到年后的有一次，他又出现在了那个酒吧里。”
“那一天他好像跟一个姓董的约好了，但是那姓董的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就一个人在那喝酒，边喝边骂骂咧咧。”
“我就趁机凑了上去。”
佘曼青先找个和，嗤笑道：“那小子是个色迷心窍的，我不过勾勾手指，还没做什么呢，他就上来了。”
“之后我刻意跟他打好关系，哄着他骗着他，等到时机成熟，就带他开始砰骰子。”
“开始玩的都是小的，从一两百到几千块钱。我控制好了概率，让他赢得多输得少，就这么久而久之，他上了瘾。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越玩越大。”
“我知道怎么钓人，回回去赌，保准能让他赢个盆满钵满。久而久之，他也就以为自己真是赌神在世，瘾头越来越大。”
“就这样，我逐渐加大筹码，从几万到几十万，他也陷得越来越深。”
“一个星期前，我开始收网，带他玩了一场大稍微。”
“这一场开局很顺，他轻而易举就赢到了几十万。之后的两场，也是场场必赢，看起来手气好得不得了。到了第四场的时候，甚至一局赢了两百万。”
“他当时被胜利冲昏了脑子，我就趁热打铁，哄着他在下一局加大筹码。他也自信地以为自己这一次依旧能赢，然后——”
“输了将近五百万，几乎把这段时间赢得都输了进去。”
佘曼青语气淡淡，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事后，他脸都白了。却又不死心，把房子车子抵了，又开了一局。”
“这一局，他赢了。赢了小几十万吧。虽然不多，但却增加了他的信心。”
“于是他很干脆地开启了下一局，结果——又输了三百万。”
“就这么一局接一局下来，他一直都是有输有赢，但输的次数多，赢的次数少。”
“但他仍不愿意死心，硬是要玩下去。”
“最后一把的时候，我设了个局，让他误以为自己的牌很大，哄着他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投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她耸了耸肩：“扣除那些车子房子，他还倒欠了我们七百多万。”
沈青叶眸光微动，听她继续说：“事后他反应过来想耍赖，不认账。但我们都是专业的，怎么可能放过他？就威胁他要是拿不出钱就把他的手剁了。他害怕，只能把房车都留下来，承诺回去后会想办法筹钱。”
岳凌川问：“他就那么听话？没有想过报警什么或者跟他叔叔说？”
佘曼青咧开了嘴，笑了：“我估计他应该是想过的，但最后还是不敢吧。”
沈青叶问：“为什么不敢？”这种程度的赌博，已经足够警方重视了。
佘曼青悠悠然地看着她，道：“警察同志，我们既然敢对他们动手，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否则我们又不能杀人灭口，等他们反应过来报了警，我们岂不是白干了？”
“之所以笃定梁文俊不敢，当然是因为我有他的把柄了。”
沈青叶眸子微眯：“什么把柄？”
佘曼青道：“他杀人的把柄。”
监控室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警官瞬间坐直了身子，韦正义惊呼出声：“杀人？！”
闫海峰却抬了抬手，瞬间沉静了下来，道：“听听她怎么说。”
沈青叶闻言瞳孔也是骤然紧锁，但待看清她的表情后，又瞬间冷静了下来：“杀人？”
她问：“真的是杀人吗？”
佘曼青见他们那么快反应过来，不由撇了撇嘴角，有些不高兴地道：“当然不是了。”
“警察同志，我可是说了，我没杀过人的。”
她说：“我只不过是安排人演了一场戏罢了，是他自己蠢，轻而易举就信了。”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某一个雨夜里，他们开车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从一边路口出来的另一辆车。
梁文俊当时骂骂咧咧，心疼自己刚提的车，气得下车去找人理论。结果坐到驾驶室旁，就见一个人倒在方向盘上，车内满是刺目的鲜血。
而驾驶座里的人，却怎么推都推不动。抬手探去，对方已经没了气息。
梁文俊到底没经过这种事，大脑一片空白，手忙脚乱之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佘曼青就适时过来，劝他不要多管闲事，反正这条路上没监控，只要他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而梁文俊当时又急又怕，再加上她刻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当真听了她的话，跌跌撞撞地上了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而这件事，就被佘曼青死死地攥在手里。在梁文俊欠了巨额赌债萌生了报警的念头之前，佘曼青就说他要是敢报警，她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到时候，杀人之后还逃逸，梁文俊的结果，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梁文俊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佘曼青一早就设计好的。此时万般后悔，却也无法。他不想余生都在牢里蹲着，便只能想办法，去找梁永成要钱。
但梁文俊不知道，不止佘曼青的接近是刻意设计的，就连那个所谓的死人，也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算计罢了，佘曼青没少靠这种手段去控制别人。
佘曼青道：“警察同志，我可没杀人。我以为他只是去找家人要钱，根本没想到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警察同志，这跟我可没关系。”
她半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岳凌川看了她半晌，却道：“你是真没想到吗？”
佘曼青懒洋洋地道：“嗯？”
“梁永成一家的死讯传出来后，你是真没怀疑过吗？”
佘曼青一根手指缠着发丝有以下没一下地转着，闻言笑了：“怀疑过，但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又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让他杀人的。他自己为钱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