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凶案现场的声音by长缨止戈

“火车一路上很顺利，没晚点没故障。可谁曾想，我刚到家里，推开门一看，就发现小云在地上躺着，周围，是一大滩血迹。”
“就连她的肚子……也被划开了。”

周启明问：“你回来的时候, 大概是什么几点？”
葛为青想了想：“应该是……六点多，六点出头的样子。”
“我是五点十几分的火车到站，下车后又出站、打车, 路上也还顺利, 到家应该是四十分钟后的事了, 就是六点多。”
他说着, 又看着他们, 问道：“警察同志，我、我老婆, 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儿？”
周启明和岳凌川对视了一眼，道：“据法医推测，周向云同志死亡时间大概在十个小时左右，遇害的时间……约莫就是昨天晚上十一、二点的样子。”
“十一二点？”葛为青眉头紧皱：“这个点儿，她一般情况下都睡了啊。”
“她从怀孕之后作息就很规律，一般九点多的时候就休息了。”
沈青叶道：“死者也很可能就是看准了这个时间周围的邻居都休息了, 才会动手。”
葛为青愣愣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们是说——凶手很可能是小云认识的人？”
沈青叶道：“你们家大门的锁孔处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案发当时, 周向云又在客厅而不在卧室, 并且, 周围的邻居也并没有听到呼救的声音，综上所述, 我们怀疑, 凶手很可能是周向云熟悉的人。”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们的同志也在周向云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通话记录，时间是在昨天晚上十点零八分。”
“我们顺着那个电话打过去, 但提示的是，无人接通。”
葛为青脸色苍白，缓缓地眨了眨眼：“所以，很有可能是凶手事先给小云打过电话，是小云主动给对方开的门……”
病房里一时寂静。
周启明问：“你们夫妻俩，有得罪过什么人嘛？”
“没有。”葛为青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他又仔细想了想，可是思来想去，把所有打过交道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他忍不住抓了抓脑袋，语气有些焦躁：“没有，真的没有，我真不知道有什么人会这么恨我们！”
“我平时比较笨，不太会跟人打交道，但是工作这几年，也没跟什么人起过冲突。小云就更不会了，她一向善解人意又会说话，跟她公司大部分人处得都不错，我也没听她说过跟什么没人闹过矛盾。”
“我们那些朋友就更不可能了，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平时也经常聚在一起，有什么理由呢，有什么理由呢？”
葛为青抓着头发，神色几乎有些崩溃：“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
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本本分分，眼看着有了孩子，眼看着未来要越来约好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些苦涩和不忍。
没有线索，就意味着他们得用最笨的方法，把相关人员一个个查过去。
周启明抬手，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凶手既然犯了案，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痕迹。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查清凶手是谁。”
葛为青双手捂着脸，声音悲咽：“拜托你们了，拜托你们了……”
“我爸妈跟小云爸妈他们都还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我要怎么说啊……”
周启明捏了捏他的肩膀，等他稍微平静些情绪，才道：“好了，你跟周向云屏平时熟悉的、来往比较多的，都有些什么人，你都仔细交代一下。”
葛为青闻言抬起胳膊抹去了眼泪，终于振作了起来，说出了几个名字。连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少年了，已经平时相处的一些细节都一一道出。
韦正义和罗开阳记着，姜程在一旁听着，忽地冒出了一句：“你的火车票还在吗？”
“啊？”正在仔细回想还有什么遗漏的人的葛为青闻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姜程问：“你回来时的火车票。”
“哦哦哦，有有有！”葛为青道：“应该是在……我塞包里了？不对，在我裤兜里，应该是在我裤兜里！”
他说着，就手忙脚乱地在两侧裤兜里掏着，最后成功拿出了一张被随便折起来的、方形的车票。
姜程接过，展开一看，是从楚方省会平江的车票，时间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的，抵达时间是今天早上五点十六分。
跟他说的对上了，没问题。
众人交换了一个目光，葛为青见状，后知后觉：“你们……是在怀疑我？”
姜程抬眸看着他：“抱歉，我们的办案流程，需要排除你的嫌疑。”
葛为青沉默了片刻，而后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应该的。”他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我也……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些男的丧心病狂杀老婆的，能理解。”
“……只要你们能尽快破案，要我怎么配合都行。”
周启明正色道：“我们会竭尽全力。”
“也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任何嫌疑人的相关线索，还请及时联系我们。”
葛为青闭上了眼：“会的。”
重案三组办公室。
一群人靠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法医组跟痕检组送来的报告，百思不得其解：“凶手的作案动机到底是什么呢？要说他恨周向云或者是恨葛为青，因怨杀人还能理解。可他杀了人后，又为什么还要把胎儿取出来呢？”
“难道他恨周向云就恨到了这个程度，连她肚子里的胎儿都不想放过？”
韦正义也道：“是啊。先不说他那粗糙的手法，极有可能伤到胎儿，就是在胎儿才三个月的情况下，被强行从母体中取出来，也根本活不了啊？”
“他还把孩子带走了，到底是图什么呢？”
岳凌川翻看着法医组的报告，手指敲着桌面，眉头紧皱。
他看向沈青叶：“小沈怎么想？”
沈青叶道：“我在想一件事。”
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身上，沈青叶环视了一圈，道：
“凶手行凶，到底是冲着周向云来的，还是冲着胎儿来的？”

罗开阳先是沉默了一瞬, 才不解地开口：“冲着孩子来的？”
他难以理解：“要说凶手喜欢小孩，想要孩子，那也得等到最起码六七个月再动手吧？现在孩子才三个多月, 被这么一折腾根本就活不下来……他、他这么做又能是为了什么呢？”
一群人想了又想, 也实在不知道, 一个死掉的胎儿, 能有什么用。
就算是要拐卖小孩, 也得确保小孩活着吧？
沈青叶眉眼微沉，这也正是她所不解的。
按照八音盒的说法, 凶手杀了周向云之后，几乎没有犹豫，上手就剖开了她的肚子，取出胎儿后，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又说出了那种话……
那显然就是冲着孩子来的。
原因呢？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岳凌川敲了敲桌子, 道：“目前咱们掌握的线索有限，光是想也想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先按照葛为青给的名单, 分头去查吧。”
沈青叶也打起了精神, 没错, 干想无益，既然凶手是跟周向云是认识的, 那么她的同事、朋友里, 多多少少都该有些线索吧？
岳凌川吩咐下去：“我跟小沈去周向云的公司。老周，你带着正义，去葛为青的单位查查。姜程，你跟开阳一起, 分别把他们夫妻俩交好的那些朋友调查一遍。”
他双手撑着桌面，环视一圈：“大家都有意见没？”
众人立刻起身，齐齐说了声没意见，便分开行动。
周向云任职的是一家广告公司，规模不算很大，但在业内还算稳定。
她是公司项目组的一员，在公司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去年刚升了组长。这种工作平时跟其他公司接触的频率比较高，经常还需要喝酒，不过自从周向云开始备孕之后，就尽量避免这种场合，这段时间就一直是在办公室坐着，不常出去应酬。
周向云的领导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性，一开始听到警察来找还十分惊讶，左思右想都不明白是为了什么。直到听明他们的来意，一脸空白地道：“您说……什么？”
沈青叶又重复了一遍，对方神情恍惚：“怎么、怎么会？”
“她、小周、这——”男人眨了眨眼，一时竟是不知该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难以相信。
沈青叶道：“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郑经理平时跟周向云相处得多吗？”
郑经理愣愣回神：“相处……还算多吧。”
他定了定神，仔细回想：“前几年还好，去年她升职之后，就是我直属下属了，平时见面也就多了一些，彼此也就多了点儿了解。”
岳凌川道：“那郑经理觉得周向云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周嘛……”郑经理想了想：“有能力，有脑子，关键是性格还好。我记得……她跟我们部门大多数人关系应该都还不错，倒是没听说过跟谁闹过矛盾。”
“是吗？”沈青叶问：“她进公司那么多年，一点儿矛盾都没闹过？”
“这……”郑经理有些犹豫：“好像……有些时候也会有点小冲突。但她这人聪明，会把事儿翻篇儿，工作就是工作，私下就是私下，也不记仇，一般有什么事儿没过两天也就过去了。”
“反正大家对她的印象应该都还不错。”
他苦笑了一声：“所以我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才那么惊讶……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呢……”
沈青叶闻言，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那她怀孕的事儿，公司有多少人知道？”
“大多数吧？”郑经理说：“约莫都知道了。”
“毕竟她跟项目嘛，平时难免出去喝酒应酬什么的。最近不出去了，改坐办公室，总得有个说法嘛。”
“而且她最开始备孕的时候也跟大家说了，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如此的话……
沈青叶指尖敲着手背，又麻烦他把平时跟周向云比较亲近的几位同事单独叫了过来。
两人坐在郑经理特意腾出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进来，问他们周向云平时人怎么样，问她有没有跟什么人起过冲突，问办公室里有没有人看她不顺眼，最后又问周向云跟丈夫夫妻感情怎么样……
一通问下来，大家的回答跟经理得都相差无几，并没发现什么疑点。
沈青叶心里对凶手有点线索，也一直有在着重关注那几位女性，观察她们的言行举止，外貌特征，却没有一个能和八音盒所说的人对上号。
眼看着那些同事已经挨个询问过来了却还没得到什么关键信息，他们都要以为这边得不到什么线索的时候，一个女同志的表现让沈青叶顿了顿。
“小周跟她丈夫感情蛮好的吧？”女同志说：“反正我跟她认识这么多年了，很少会听她抱怨她老公怎么怎么不好。有时候她老公要是没那么忙了，还会来接她下班。我也碰到过他们几次，俩人的确蛮好的。”
“至于仇人的话……应该是没有，反正我们公司，应该是没有的。”
她话说到这儿，声音忽地一顿。沈青叶立刻看向她：“怎么了？想起什么了？”
“额……”
女同志犹豫了一会儿：“应该也不算……”
沈青叶道：“算不算的，我们自然会判断，你只需要说就是了。”
女同志抓了抓脑袋，又支吾了片刻，才终于到：“就是……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好像有个人追过小周。”
沈青叶闻言，顿时转头看了岳凌川一眼，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女同志整理好心情，道：“就是我们之前，有个项目嘛。当时对接的是另一个公司的经理，那个经理就好像对小周有意思，在工作的时候就对她蛮殷勤的，之后还试着追过她一段时间。”
“不过小周一直对他不假辞色，也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过了一段时间吧，那男的好像就放弃了。”

女同志想了想：“大概……两个多月前吧。”
她道：“对, 应该就是五月多的时候。那一个项目小周全程参与，对方公司的经理对她肉眼可见地有意思，哪怕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也没放弃。不过小周一直躲着他, 除了工作之外很少跟他说别的。”
“后来这个项目结束, 也再也没主动跟他见过。但是对方好像不依不饶, 陆陆续续还在追她, 送过花和礼物什么的。”
“也就是……一月前吧,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小周怀孕了，才终于死心了。”
沈青叶微微陷入了沉思, 她目前知道的，凶手是名女性，但这并不代表可以忽略其他有嫌疑的人。
事实究竟是怎么样，谁也不清楚。既然有了线索，那就得追查到底。
这个能力只能给她一种辅助，但她不能完全依赖这种能力。
“那个人叫什么？是哪个公司的？”
“他姓杨, 叫杨文明，是新悦文化的经理。”
二人有了线索, 很快就找上了目标人物。
新月公司的负责人得知他们的来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能把人给叫了过来, 试探性地问了两句, 生怕会给自家公司添麻烦。
岳凌川随口说了两句，让他们安心, 就把人打发走了。不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三十来岁，身形中等、稍有几分文气儒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哪怕身为公司经理, 自认见过不少世面，可乍然被警方传唤，难免有些忐忑：“听说……警官们找我？”
岳凌川抬眸：“杨文明？”
“是是。”杨文明上前两步，端着个温和中带着些拘谨的笑，伸出手就想跟他们握手：“两位警官好。”
岳凌川并未搭腔，只是抬手对着对面的椅子一招呼：“坐吧。”
“诶诶。”杨文明也没在意，只是看着他们表情不显的神色，也捉摸不出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
他试探开口：“两位警官找我，是……”
岳凌川并未打什么哑谜，而是十分干脆地开口：“我们来找你，自然是有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杨文明闻言忙坐直了身体，道：“您说您说。”
岳凌川：“周向云，你认识吗？”
“周向云？”杨文明一愣，好半天后才眨眨眼：“……认识。”
岳凌川看着他：“你们是什么关系？”
“啊……”杨文明犹豫了一会儿，又看了眼他们的神色，语气缓慢地开口，谨慎地道：“关系嘛……就，合作伙伴的关系啊。”
他笑：“我们两家公司之前有过一次合作，就是我跟周向云负责的。所以，也算是认识吧，哈哈。”
沈青叶静静地看着他，语气并无波澜地开口：“真的只是合作关系吗？”
女警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杨文明心中一跳，忍不住仓促地眨了眨眼：“呃……”
他沉默了片刻，脑子飞快地转着，心道警察既然能找上来，说明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此再隐瞒，也没什么意义，便道：
“我……的确是追过周向云一段时间。”他轻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看着两位警官，忙道：“警察同志，我知道，这事儿吧……可能的确不是那么道德，但应该也没到……违法乱纪的地步吧？”
说白了，这不就是个挖墙角的事儿嘛，怎么就让警察找上门来了？
这就算是破坏军婚也不过如此了吧？
“也就是说，你事先是知道周向云有家室的。”岳凌川问。
杨文明索性也不再隐瞒什么，闻言直接道：“是。”
他抹了把脸，道：“我当时就是想跟她玩玩嘛，但我也没逼她啊，顶多就是送了几回花，送了几回礼物。她没接收，我不也没干什么吗？”
“后来知道她怀孕了，我也就没在纠缠她了。警察同志，”他一头雾水地道：“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我可没再去打扰过她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找到我这儿来了？”
岳凌川看着他脸上不似作假的以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道：“周向云死了。”
杨文明一愣：“什么？”
他下意识掏了掏耳朵：“您说什么？”
岳凌川又重复了一遍：“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周向云被人杀害于家中，今晨，被邻居发现。”
办公室内一瞬间的死寂。
过了好久，杨文明眸光颤了颤，才终于开口：“……不是。”
他舔了舔唇：“周向云死了？”
“她、她……”他难以置信：“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
“这也是我们所疑惑的。”岳凌川静静道：“所以我们来找你了。”
“你们来找我，你们来找我有什么——”杨文明脑子一时有些僵硬，这句话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不是，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周向云？”
他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你们怀疑我？！！”
沈青叶道：“杨先生，请冷静。”
“冷静，我怎么冷静？你们这都怀疑我杀人了，还要我怎么冷静？”
杨文明忍不住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们怎么会怀疑我呢？我怎么会杀她呢？”
沈青叶道：“因为你近期的确跟周向云产生过交集，也有追求不成，起了杀心的可能。”
杨文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整个人全然不复初次见面的温润儒雅。
他深吸一口气，拼命解释道：“警察同志，我真是冤枉的！”
“我最开始是对她有点想法，可我就只是想单纯跟她玩玩，也没说想要她离婚什么的——当然，这种做法是不好，我承认，您想怎么谴责我都成！可是杀人是真没有啊！”
“那周向云是有几分姿色，我也的确是有那么个意思在，可人家都拒绝我了，还有孩子在了，我也没必要在死缠烂打了不是？说句实在的，我现在这么个身份，不说要什么女的都有，但要真想找个对象，找个床伴，也不成问题不是？那周向云又不是说什么绝色，我得不到她，我还要毁了她？”
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哦对对对，我自从知道她怀孕后我就放下了，要不是您现在来，再过段时间说不定我都把她忘了——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还交了个女朋友呢，您不信我可以把她叫来给我作证！”
岳凌川看他：“女朋友？”
杨文明声音一顿：“行吧，是床伴。”
“但我这一个多月是真的一直跟她在一起！也就是一个多星期前，我俩才算断了。”
“警察同志，我是真的冤枉啊！”
杨文明说的口都干了，沈青叶看了他半晌，忽地道：“杨文明，你结婚了吗？”
杨文明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结过。”
“结……过。”沈青叶念着这两个字：“也就是说，现在离了？”
杨文明道：“是。”
“因为什么离的？”
杨文明眼神有些游移：“就……之前我不老实嘛……”
“我前妻她发现我在外面有人，好几次。我又改不了，她也受不了，最后就离了。”
这样……
沈青叶十指交缠，最后问：“那你有孩子吗？”

沈青叶道：“女儿是跟着你，还是跟着你前妻？”
“我前妻。”杨文明说完, 又连忙补充道：“当然, 这不代表我不关心孩子哈！那是我唯一的闺女, 要不是当初她妈死活不愿意放弃孩子, 生怕我把孩子带坏了, 我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把孩子带走的！”
“就算是现在，我也经常跟我女儿联系呢。一个月少说也有四五个电话, 偶尔逢年过节的，礼物更不在少数。回回她放寒假暑假，我还会让她过来玩——”
“警察同志，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丈夫，但我对我女儿还是不错的！”
沈青叶并未明面回答，只是将他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 略有沉思。
有孩子……
那也就能大致排除一些可能。
岳凌川问他：“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啊。”杨文明一脸苦色：“那么晚了, 警察同志, 我不在家里还能在哪儿啊？”
他此时无比后悔, 干嘛非得在一周前跟那个女人分了, 要是没分，那说不准昨天晚上还有人能给他作证呢！
他解释道：“我今天还得上班呢, 昨天肯定得早睡, 周向云那边发生了什么我是真不知道，我没理由杀她啊警察同志……”
他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着，心里简直发苦，恨不得给当初去招惹周向云的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 怎么就惹上这种事了？
沈青叶和岳凌川对视了一眼，起身道：“好，大致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感谢你的配合。”
岳凌川道：“这段时间还请你暂时不要离开本市，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传唤。当然——”
他沉眸看着对方，神色冷静而带着些压迫感，语气不冷不淡：“若是你想到什么，也请及时联系我们。”
“是是是，您放心您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跑的！”杨文明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忙起身把他们往外送去，边讨好地笑道：“也希望警官能顺利破案，尽早还我个清白！”
岳凌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
离开办公室后，两人没急着离开，而是又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咨询过杨文明的一些同事，了解了此人平素的一些作风。
跟他自己说的所差无几，杨文明素来是个荤素不忌的，在男女关系上玩得很开。平时经常换女友就算了，有时候公司对外合作项目上，若是遇到合适的女性，也会给人家发送“邀请”。
这种“邀请”一般不代表要确定正式的关系，大多只是双方玩玩，过了一段时间后，再好聚好散。
因为杨文明长得还不错，身材保持得也还行，且手上还算有些钱。再加上他看人的眼光也还不错，被他挑中的女性也不会拒绝他，陪他玩一段时间后，也就心满意足地收手。
如此下来，又加上杨文明本身也不会收敛，他风流的名声也算是众人皆知。
周向云这种事，自然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
又问及他的家庭，一些老员工对此了解得比较多，说的也跟杨文明说的差不多。
他在外风流成性，被前妻发现过许多次还死不悔改，最后前妻选择愤而离婚，还强行把孩子带走了。
只是虽说把孩子带走了，但倒也没有不让杨文明去见孩子。每每寒暑假的时候，孩子都会过来玩一会儿。有时候杨文明忙着工作顾不上小孩，还会把人带来办公室让她自己玩，也因此，公司的人都多少有些了解。
“男女关系上我们不说，但对她女儿，他倒也的确还算是个好爸爸。”
一个女同志说。
沈青叶心中了然，又问了之前跟杨文明一起负责周向云公司那个项目的同事，对于周向云的拒绝，杨文明有没有表现过什么不满，或者说过什么话，得到的也都是否定的答复。
踏出公司大门后，沈青叶轻轻呼了一口气，回身看着岳凌川：“岳队怎么想？”
岳凌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边摇摇头道：“凶手应该不是他。”
杀人总得有个动机，但杨文明的动机，并不够鲜明。
按照他同事所说的，之前也不是没人拒绝过杨文明，他也都没什么反应，没过一段时间就把人放下了，继续物色新的目标。
对于周向云，同样是如此。
若说可能跟孩子有关，哪也不太城里。杨文明本身有女儿，且跟孩子关系还不错，应该不太会受这方面的刺激，进而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来。
“这样的话，凶手到底会是什么人呢？”沈青叶眉头紧蹙，万般不得其解。
女人，孩子。
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岳凌川拧开水杯，递到她面前，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还有老周跟姜程那边呢。”
“说不准他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呢。”
沈青叶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水，闻言无奈叹了一口气。
“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太……”
她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是难以想象，究竟是因为什么，能让一个人对一个还没出世的胎儿动手。
前方是红灯，高大的车子缓缓停下。
岳凌川侧身看着她，眉眼微垂：“办案的过程中，总是难免遇到这种情况。”
他们的工作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
既然是死人，那就难免有冤屈。
最开始的时候，岳凌川也有些难以接受。等到后来……虽然还是难以接受，但好在他学会了调节自己的心情。
“吃糖吗？”他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递到沈青叶面前。
沈青叶垂眸一看，不免有些惊讶：“这不是……”
不是高睿阳之前给她的那种薄荷糖吗？
“之前看你喜欢吃，就买了一点。”
岳凌川拨开糖纸，将小小的糖果凑到沈青叶唇边。
沈青叶抬眸觑了他一眼，张嘴含住了那颗糖果。
湿润的唇瓣碰到了男人宽厚的掌心，一触即逝。
岳凌川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尖摩挲着掌心，颇有些回味无穷。
前方红灯变绿，他一脸正经地启动车子，继续往前驶去。
沈青叶看着他的侧脸，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眸中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
回到队里后，周启明跟韦正义已经回来了，姜程跟罗开阳还没到。
岳凌川问葛为青单位那边有没有什么什么线索，周启明摇摇头，神色有些无奈：
“据葛为青同事说，葛为青近期一切正常，工作上也好、家庭上也好，都没见有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