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凶案现场的声音by长缨止戈

“太、太太是真的……”
她话没说完，但看着他们的态度，再结合自己的感觉，心里慌得很，心脏一直扑通扑通地跳着，不自觉地舔着干涩的唇。
沈青叶跟岳凌川对视一眼，才道：“目前结果还没确定，我们暂时还不能说。”
“哦、哦哦。”严阿姨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至此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青叶见状，便安慰道：“您放心，等我们查清事实之后，真相您自然就知道了。只要确认了您跟这个案子无关，我们可以保证，不会让您受到牵连。”
“那就好、那就好……”严阿姨点了点头，神色叹息而无奈。
她不明白，好端端地过了这么些年了，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沈青叶见她神思不属，也就没再多提这个话题，而是又道：“关于董夫人的事，我们还有进一步的情况想要了解。”
严阿姨回过神，摇摇头道：“这边……我知道的是真的不多。”
沈青叶问：“那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您该清楚吧？”
严阿姨想了想：“约莫就是两个月前，有一次太太出去聚会回来后，好像就跟董夫人有了联系。之后时不时地，总是会去董夫人家做客；偶尔董夫人也会上门。”
沈青叶问：“她们每次大概都聊了些什么，您清楚吗？”
严阿姨苦笑摇头：“这我是真不知道，太太好像有意防着我，回回董夫人上门，太太要么是指使我去买菜，要么是让我在厨房准备餐食……我是真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道每次董夫人上门，太太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沈青叶沉思了一会儿，又道：“那从覃语薇认识董夫人到现在，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严阿姨想了又想：“异常的话……太太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去医院了算吗？”
沈青叶眸光一动：“算！”
“她平常去医院的频率很高？”
严阿姨无奈点头：“可不是嘛。”
“这么多年没有孩子，几乎都成了太太的心病了。时不时地，她总是会去一些比较出名的医院，或是从哪里得知的有名气的中医，去看大夫、检查。以往少说一个月去一回，回来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药。但是这两个月，好像几乎没听到太太说要去看什么大夫，就连药，好像都没怎么吃了……”
沈青叶心下微动，又问：“那那天晚上之后，覃语薇的状态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严阿姨沉声道：“那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能看出来，太太特别的高兴。”
“我在家里工作好多年了，这些年太太一直为孩子的事儿翻新，我已经很少见她那么放松的时候了。可就在那天之后，太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眉眼间看起来都年轻鲜活了不少，脾气也好了很多，连对待我们的态度……都温柔了许多。”
她道：“就在前天，太太还说我这些年工作辛苦了，要给我涨工资呢。”
按理来说，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但是一想到太太高兴的原因可能是什么，严阿姨就不由有些心惊胆战，连带着涨工资的事儿，也没怎么能高兴多少。
沈青叶闻言，偏头看了岳凌川一眼，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么个变化……若真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简直……
岳凌川见状，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又问严阿姨：“那位董夫人叫什么？您知道吗？”
严阿姨道：“董绪媛。”
“她叫董绪媛。”

周启明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去：“老大！”
他边走边说：“东西送到技术部了，已经催了秦队那边, 但估计还得一段时间结果才能出来。”
“董绪媛那边我们也查了。她的丈夫是云升制药的董事长唐云强, 前几年的时候, 云升制药在咱们这一片儿还算是制药行业的龙头老大, 但是这两年唐云强决策失误, 公司已经在慢慢走下坡路了。虽说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但已经不能说是独占鳌头了, 后面有不少小公司后来居上，云升制药的地位现在挺尴尬的。”
“我们也查过，云升跟吴跃华之间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两家涉及的行业都不太一样，彼此也没什么合作的业务。董绪媛跟覃语薇认识，估计只是机缘巧合。”
岳凌川点了点头, 大步往楼上走去：“唐云强跟董绪媛夫妻关系怎么样？”
“还成，明面上没听说过有什么太大的矛盾, 唐云强对老婆也还算尊重, 跟吴跃华一家完全不一样。”
“他们家现在住在哪儿？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 就在云水小区那边, 离枫林别墅区不算远。”
“我知道了。”岳凌川点了点头，大长腿三步两个台阶, 直接越过了办公室的楼层, 往上面的技术科走去。
到法医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岳凌川正要敲门进去，临了又想到了些什么，回头交代道：“正义——”
韦正义：“诶, 老大！”
“你给江畔明厨打个电话，订份餐，就按咱们两个组的人头算，让他们快点儿送过来。”
韦正义先是一顿，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往法医组办公室看了眼，应了声好。
沈青叶有些疑惑，抬眸看着他，岳凌川道：“结果催得急，吃人嘴软，买点东西堵上他们的嘴。”
沈青叶了然。
岳凌川抬手敲门，屋内传来一道短促的进，他推门而入，环视屋内，就见秦一朗一身白大褂，带着法医组诸位同僚正站在一起前忙前忙后，高睿阳也在其中。
察觉到来人，秦一朗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其他人也都各忙各的事儿，没有任何人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
岳凌川毫不在意，笑着开口：“我在江畔明厨订了份餐，一会儿就送到，大家辛苦了，等会儿吃点东西再忙。”
此话一出，秦一朗动作一顿，直接白了他一眼，嘴上还不忘冷嘲：“要不是某人，我们犯不着这么辛苦。”
“嗨，这话说的。”岳凌川笑道：“那案子的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他往前凑了两步，闲闲地就要倚在机器上，被秦一朗一个视线扫了过来，就讪讪地站直了身体，道：“说起来，老周他们送来的东西你们检测得怎么样了？能提取出DNA吗？”
秦一朗不想搭理他，可涉及到工作，还是不得不开口：“刀身跟刀把的连接处有一处明显的血迹，痕迹清晰，很容易提取出DNA。砧板跟那口锅上面也有残留的痕迹，不过比起那把刀，要麻烦一些。你们急着要，我就先从那把刀上面下手了。”
“现在DNA已经顺利提取出来了，就等检测结果了。”
岳凌川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有用就行。”
他又搓了搓手：“这个检测还得等多长时间。”
秦一朗头也没回：“最早也得等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
岳凌川皱眉：“就不能再早一点？”
秦一朗放下手中的试剂，偏头看他：“岳队，这话您别跟我说。”
岳凌川眼皮子一跳。
秦一朗淡淡开口：“不如您回去跟岳董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岳氏集团下面设立一个生产医疗器材的公司，或是加大对相关公司的投资，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们提就是了。”
“要么您跟这机器商量商量，看看它能不能再咬咬牙，加加班，提高提高效率？”
岳凌川讪讪开口：“我不就问一嘴吗？”
秦一朗懒得搭理他。
岳凌川看了他片刻，又忍不住问：“那你给我个具体的时间，大概得多久，几点，明早几点结果能出来？”
秦一朗深吸一口气，实在不想再看到他，看了眼现在的时间，道：“七点半。”
岳凌川试探：“就不能再早一点？”
秦一朗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你再多说一句话，信不信我让你躺在上面？”
他指着不远处的法医解剖台，岳凌川顿时无言，举起双手往后退去，告饶道：“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冷静冷静，秦队别气。”
秦一朗深吸一口气。
连着熬了三个大夜，加起来睡眠不足八个小时，秦一朗此刻有种让世界爆炸的暴躁。
没把人锤死，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
推至门前，岳凌川还不忘道：“等会儿饭来了，我让正义给你们送过来哈！”
高睿阳无奈叹息一声，之前青春阳光的大男孩，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也憔悴得不像人样。
他上前一步，抵在门前：“岳哥，你回去忙你的吧。”
别说了，脑仁疼。
回到办公室之后，韦正义跟罗开阳等人都站了起来：“秦队那边怎么说？”
岳凌川道：“最早明天七点半能出结果，现在的话——”
他看了眼时间，悠悠道：“走吧，咱们去逮人。”
云水高档小区。
临近中心湖的别墅里，暗夜昏沉，主人跟客人睡得正香，却被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一楼的保姆率先起来，打开客厅门，董夫人也从卧室裹了一件真丝睡衣下来，眉宇间带着被吵醒的愠色：
“谁啊？大晚上在这儿敲什么门？”
沈青叶上前一步，掏出证件：“警察办案。”
别墅大门敞开，晚风呼呼作响，刺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惹得董夫人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面前年轻的女警，又看清她手中的证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颤颤抬眸：“刑、刑警？”
大半夜，这种时间，这种场合，又是刑事案件——
董夫人心下不由地有些慌。
沈青叶开口：“董女士，覃语薇，是在你家吧？”
话音刚落，二楼的卧室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沈青叶循声望去，就见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一三十岁左右，长发披肩的女人正站在门边，看着楼下的众人，身形微僵。
沈青叶挑了挑眉：“覃语薇？”

第172章 审问
在听到楼下动静的时候, 覃语薇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此刻对上几人的目光，更是身子紧绷，心下一瞬间有些慌乱。
但片刻过后, 她又强行冷静了下来。
不会的, 不会的, 没有人知道的。
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 不会有事的, 警察上门说不定只是巧合——
“是。”她冷静开口：“我是覃语薇。”
她撩了撩因为刚刚睡醒而显得有些杂乱的发，语调悠缓：“几位警官深夜前来, 有什么事吗？”
沈青叶笑：“也没什么事。”
她轻飘飘开口：“不过是有个案子，需要覃女士配合调查罢了。”
“覃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覃语薇闻言，握在门把手上的五指忍不住紧了紧：“什么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旁一直压抑着怒气的董绪媛也语气不佳地开口：“几位警官半夜三更来敲门，在我家里, 二话不说就要带走人，连个交代都不给？”
“就算你们是警察, 也没有这种道理吧？”
沈青叶瞥了她一眼, 见她脸上怒意不似作假, 才慢悠悠地看向覃语薇：“交代？”
“董女士不妨问问覃女士, 事情经过到底如何，她应该很清楚。”
董绪媛狐疑地往楼上看了过去, 覃语薇眉目一沉, 冷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案子——你们警察办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沈青叶笑了：“覃女士，你以为警察是会在无缘无故、没有掌握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上门的吗？”
覃语薇眉头狠狠一跳。
沈青叶继续道：“或者覃女士不妨换个角度想想, 我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覃语薇一愣，旋即脸色慢慢地、慢慢地白了起来。
她还是色厉内荏道：“你们、你们别在这儿跟我打哑谜！我、我、我什么都没做过，不会上你们的当！”
沈青叶扯了扯唇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做没做过，是讲究证据的，不是覃女士随口说一句就算的。”
沈青叶笑容微凉：“覃女士，希望你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若你真是无辜的，我们自然会给你个交代。但你若执意顽抗——”
她语调悠闲，却让覃语薇垂在身侧的手都忍不住抖了抖。
她死死地盯着下方，对着女孩沉静而又锋芒内敛的眸子，终于是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开口：“我去！”
去就去了，他们说不定只是诈她的，她根本什么线索都没留下，他们不可能知道——
覃语薇拼命说服自己，又忍不住狠狠瞪了眼他们，转身回去换衣服。
“小覃——”董绪媛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有响起刚刚他们说的话，一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要办的案子……跟小覃有关？”
“董女士。”沈青叶偏头看向她，笑意冷淡：“董女士要是想知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董绪媛下意识就要开口，但对上她的目光，忽地就冷静了下来。
她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商量。
这是个要求。
她脑子飞速地转着，实在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深深地看了他们两眼，才试探道：“我要给我丈夫打个电话。”
沈青叶：“请。”
董绪媛疑惧地看了他们两眼，才回房间拿出手机，顺着那个熟悉的号拨了过去。
但一次，两次，三次——
连打了几次，手机仍旧是无人接通。董绪媛脸色不太好看，差点没忍住把手机砸到地上。
沈青叶问了她一句：“董女士，还要继续打吗！”
“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沈青叶笑了：“有劳董女士。”
董绪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又交代保姆等早上六点的时候再去给先生去个电话，对方连忙应好，她这才去换下了睡衣，跟着人走了出去。
车子停靠在支队院内，把嫌疑人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
江畔明厨的夜宵早已送了过来，虽说有些冷了，但有总比没有强，一行人没急着去审问嫌疑人，而是先把肚子填饱了，又一人灌了杯浓茶，等到吃饱喝足，才精神抖擞地开始了工作。
沈青叶跟岳凌川负责审讯覃语薇，周启明跟姜程负责董绪媛。
两间审讯室的开启，打破了支队深夜的宁静。
覃语薇坐在审讯椅内，之前被晾了一会儿，让她此刻的状态很不好，又慌又急，却还强装着冷静不满：“警官，有什么问题能不能尽快问？这大半夜的，我还想尽快回去休息呢。”
沈青叶笑：“覃女士不用太过着急，我们就只有几个问题而已，很快就能结束了。”
覃语薇闻言，心下稍松。心道几个小问题，那想来是没什么了。
她稍稍放松一些：“你们问。”
沈青叶道：“首先，我想知道，3号晚上十点到十二点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覃语薇神色不变：“还能在什么地方？当然是在睡觉啊！我每天休息的很早的，九点多就要睡了！”
沈青叶抬眸望她：“你确定吗？”
覃语薇理直气壮：“我当然确定了！大半夜的，我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啊？”
沈青叶嘴角轻抬，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们保姆却说，三号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
覃语薇脸色微僵：“我、我我——”
沈青叶把她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她：“覃女士，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是去干嘛了呢？”
“我我我我去玩了！对，我出去玩了！我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会上刚好有人叫我出去玩，我就去了！”
沈青叶似乎很是无奈：“可是覃女士，你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说的可是你去找董女士了。”
“你还从董女士家里拿回来了一块儿骆驼肉炖了，你忘了吗？”
覃语薇呼吸一窒。
她艰涩开口：“是、是吗？”
“那应该就是我记错了。”
“我这段时间记忆不太好使，有些事总是记不太清了……”
沈青叶摇了摇头：“覃女士，我建议你好好想想再说话。”
“董女士就在旁边的审讯室，我们随时可以去问问她，那天晚会上那个，你有没有跟她在一起，又有没有，送你所谓的骆驼肉。”
覃语薇脸色微白，沉闷的夏季深夜，她只觉浑身发寒，冷汗不自觉地自额角浸出，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有些微微发颤。

覃语薇呼吸微微沉重, 目光难掩闪烁慌乱。
沈青叶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看也没看她，慢条斯理地道：“3号晚上十一点左右, 幸福小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死者周向云, 怀孕三月有余, 在自己家中, 被人残忍杀害。”
“你认识她吗？”
覃语薇声音微僵：“不认识。”
“是吗？”沈青叶抬眸，神色平静：“但我们在医院调查发现, 死者生前，曾跟一名叫小谭的‘孕妇’来往密切。但是奇怪的是，我们调查发现，那家医院并没有那名‘孕妇’的就诊信息。”
“后来有目击者声称，那名孕妇来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奥迪的车。我们又去查了当天医院附近的监控, 发现你在那个天上午九点三十七分的时候，曾出现在医院附近的道路上——那天你是干什么去了？”
“我我——我出去玩儿了！”
“去哪儿玩了？”
覃语薇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去——城南的一家商场去了！”
沈青叶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声音轻缓地开口：“覃语薇。”
“我没过说死者去的医院是哪一家医院, 也没说那一天究竟是几号——你是怎么确定, 我说的是你去城南商场的那一天？”
覃语薇神色一僵：“我——我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家医院, 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几号，但我就只有那次才经过过医院门口, 对, 对，那天医院门口车蛮多的，我印象深刻——”
“覃语薇。”沈青叶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从你家到董绪媛家, 也会经过一家医院，市三院。”
“你想说，你这短时间频繁出入董家，却没注意到沿途有一家医院，反而对偶然的一次去商场的路上，格外深刻？”
覃语薇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强硬地抬起头：“说到底，这些也只是你的怀疑而已。”
“我就是经过了那家医院，那又能怎么样呢？”
“平江那么大，还有什么地方是规定了我们不能去的吗？”
“你说的那什么、周向云，跟我根本没关系。什么幸福小区……一听就是廉价的小区房，我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有牵扯？”
“警察同志，你们就算办案心急，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别随随便便逮着一个人就往就怀疑行吗？”
沈青叶摇了摇头：“覃语薇，你很自信。”
“但是你觉得，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我们会大半夜紧急上门，把你带过来吗？”
覃语薇呼吸微微乱了一瞬，听她说：“医院工作的护士说过，曾亲眼看见过你，出现在医院里。”
“还有当天去检查的几位孕妇，也都对你有些印象。”
“在她们的记忆力，你的说辞是你也怀孕了，过来产检——”
“覃语薇，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明明你没有怀孕，为什么要跟她们说，你怀孕了？”
女警目光深凉如渊，让覃语薇心脏忍不住砰砰跳个不停。
“你也说了，是她们说的、是她们记得。”
“那她们有什么证据吗？”
覃语薇仓促地眨了眨眼：“警察同志，人的记忆是会出错的，这一点不用我说吧。”
“说不定她们看到的人只是跟我有些相似呢？无缘无故地，我干嘛要去假装一个孕妇？”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克制住嗓音的颤意：“更何况，我杀人又是为了什么呢？那个什么周向云又没得罪过我，我没有理由地，为什么要杀她？”
“警察同志，我平时是很忙的，哪有精力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沈青叶闻言，却是扯了扯唇角，笑道：“是啊，你为什么杀她呢？”
“我也想不明白，你想要达到目的，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偏要揪着她不放呢？”
覃语薇手指微微攥紧：“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沈青叶道：“覃语薇，你太自信了。”
“你自信地以为，编了个假的名字，从来没有在周向云的亲戚朋友面前出现过，事后就不会有人能查到你身上。所以你在作案之后，根本没有要刻意掩饰的想法。对于保姆，只是糊弄地给出了个去董绪媛家里的理由；对于那块肉，也随口说那是骆驼肉。”
“——甚至连那口被你用过的锅，你都懒得去清洗，留到了第二天，等待保姆去处理。”
“你觉得你们两个从来没接触过，在外人面前，就相当于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你以为这样你就安全了——”
“所以你放松了警惕。”
“覃语薇，你那天晚上用过的那把刀上面，留下了一处血痕。”
“而我们，已经从血痕中提取出了DNA，最迟今天早上，就能出匹配结果。”
“覃语薇，你要不要猜一猜，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覃语薇听着她的话，双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地握成了拳。原本强装冷静的面上也紧紧地绷了起来，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沈青叶端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茶，动作悠然，却又带着十足的压迫，让覃语薇的心越发往下沉了几分：
“所以，现在，你还不愿意老实交代吗？”
覃语薇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目阴沉可怖。
与此同时，另一间审讯室。
董绪媛在知道事情的情况后，整个人瞬间就慌了起来，忙解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警察同志！”
“我我我、我承认，那个法子是我说的，可我以为、我以为她会随便找个自愿流产的女人，我以为她会跟人家好好交易——我真不知道她杀人了呀！”
周启明敲了敲桌面，肃着一张脸道：“所以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
董绪媛心慌意乱，脑海中全然被恐慌与不可置信与后知后觉产生的后怕。闻言冷静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开口：
“就是，最开始的时候，我跟覃语薇在一次聚会上认识。当时我虽然对她早有耳闻，但是实际上并不熟悉，也没怎么见过面。那一次，算是我们第一次打交道。”
“聊着聊着……我们就难免聊起了孩子的事儿嘛……然后就聊起了她。”
“我之前对她的情况其实了解得不多，直到那一次，听到其她夫人们八卦，我才知道他们一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头开始其实没想怎么着的，就是在听到她跟吴董身体都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却一直没有孩子的情况时，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我老家那边的一个传言。”
“说是……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女人，只要吃了别的女人流下来的胎儿，就能有自己的孩子……”

董绪媛拼命摇头, 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她眉头紧皱，一脸抗拒：“我又不是生不出孩子，犯得着做这种事？”
“更何况, 这些也只是我们那边的传言, 真的假的还不好说呢！”
周启明眉心微沉：“这种传言, 在你们那里流传范围很广？”
董绪媛顿了顿, 道：“差不多吧……”
她含糊道：“反正我们那边正当龄的女性都知道这种事, 有一些年纪到了一直没孩子的，就会试试这种法子……”
她说着, 又忙补充道：“当然，她们都是跟人家商量好的，谁家要是怀孕了不愿意要小孩，就给她们点儿钱，把流下来的胎儿留给她们。或者是提前跟医院那边打好招呼……真的没人会去干杀人这档子事儿啊！”
“这这这这一年到头打胎的那么多，那么多流下来的胎儿, 完全是够够的了，有什么必要去杀人啊？”
“那天我在那些夫人面前提起了这回事儿, 当时覃语薇没什么没反应, 后面就悄悄来找我, 问我这个法子是不是真的……我当时也没多想, 就以为她也跟人家一样，花点儿钱的事儿嘛, 我们这种人家, 别的缺，一点小钱是不可能缺的啊！”
“我哪儿知道，她会干这种事啊……”
周启明脑子飞速地转着，眉头紧锁。
按照这种说法, 覃语薇根本就没必要杀人，稍微花点钱的事儿……她又为什么要把主意打到周向云头上，还不惜给自己身上背上一条人命？
姜程问：“这种法子，有用吗？”
“这——”董绪媛张了张嘴：“这也不能说什么……有没有用的吧。”
她嘟囔着：“大多数人，该是没孩子还是没孩子。但也有那么一些，吃过之后，就……真的怀了。”
周启明闻言，跟姜程对视了一眼，一时不免沉默。
这种“偏方”，显然对大多数人都是没用的。但只要有那么少数的集隔人，从中得到了益处，那么这些人下意识就会将原因归结为那个偏方，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
只会有更多人信服这个“偏方”，更多的人对其趋之若鹜。
周启明问：“这种偏方，有什么限制吗？”
“比如说要提前知道胎儿是男是女？亦或是孩子健不健康？有没有疾病、缺陷？”
董绪媛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地摇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
“我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法子，但实际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操作流程，我真的不太清楚。”
“不过想想应该也没什么太麻烦的要求。那些长辈老人们有时候提起这种事儿，说的也都是找个怀孕不想要孩子的妇女，提前把她们的孩子“订”下来。至于见不健康的……以前那种条件，谁也不能提前知道孩子到底健不健康，估计也是没那么多讲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