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by三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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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站在一处水井边休息,那个掮客看着比一般的掮客文雅,能说一些拉丁语。他一边给赫兹尔身旁的马打水饮马,一边说道:“您能明白吗?我们都很爱戴路易莎郡主,她是一个好人,未来还能成为一个好领主。”
“她主持的审判总是很公正,从来不偏向更富有或更亲近的人,大家信任她,从没有人在她审判的判决下达后不服气……对了,就连这些城里现在随处可见的水井,也是路易莎郡主组织人手挖掘的。过去很多人,如果不愿意花钱买水,就只能去打很脏的水,或者每天走很远的路运水。”
赫兹尔不会说瓦松的语言,但会说拉丁语、希腊语——东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是拉丁语,不过要说日常生活中,东罗马帝国希腊化之后,希腊语在民间要更为常见,除此之外,东方异教徒的语言也说的很多。
当初路易莎随安东尼老师学东罗马帝国的语言,学的不是拉丁语,而是希腊语。如果要学拉丁语,其实是用不到他的,西方这边也有很多拉丁语知名学者。
确定这个掮客的拉丁语水平足够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当翻译,举止上也挑不出什么错,对他这个‘异教徒’也没有明显敌意后,赫兹尔就决定要雇对方了——拉丁语是此时的通用语言没错,但真正能用拉丁语读写的,除了知识分子和高级贵族外,也没多少了。
“听起来很好,有这样的领地继承人,就算是民众的福气了,是不是?”
赫兹尔并不见得是真在意一块西方的土地上,其领地继承人是否贤明。更何况,以他的信仰来说,是很看不惯这种女人管事的情形的……虽然此时西方男尊女卑,女性不自由,但相比东方来说,女性的自由度居然还是更高的。
不过现在人在别人地盘,当然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说话。总的来说赫兹尔是个身段灵活、十分务实的人……不是这样的人,也做不到身为‘混血儿’却左右逢源了。
“的确……而且路易莎郡主是个懂得商业的人,非常关心布鲁多集市的发展,着力于降低布鲁多集市各种杂税。虽然成果不多,但这几年至少取消了不少临时杂税,赋税的收取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您也是商人,应该清楚,如果领主真按照规矩收取赋税,商业环境就算很好了。”
“真正恼人的是,各种没有讲明、没有先例的钱总是收取,这让商贸成本比看起来要高得多。”
显然,这位掮客是有些谈性起来了,说了一会儿,马都饮完了,他才想起正事儿。连连道歉道:“真对不起,先生,我有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说到别的事儿上头!”
不过为了找补,也为了自然地下来台,他又说:“不过,路易莎郡主的事儿您本来就该了解一些……您是来订购穿衣镜的,是不是?还打算去宫里走一趟?哎呀,如果是这样,怎么能避得开路易莎郡主?到时候您一定得见路易莎郡主,和路易莎郡主打交道呢!”
在掮客的一番解释后,赫兹尔才知道,原来特鲁瓦制镜工坊是由这位‘路易莎郡主’幕后执掌的。不只是如此,这位女继承人如今在宫廷内权势大得惊人!凡有什么商业相关的事儿,得到她的允许和帮助,倒是比找到巴尔扎克伯爵跟前更容易得偿所愿。
“竟然是这样……”赫兹尔想了想问道:“我曾经与知名的学者斯科特大师是邻居,听闻他现在乃是路易莎郡主的老师,也不知道是否受重用,在路易莎郡主面前能说得上话吗?”
理论上来说,老师对学生的影响是很大的。但如果是大贵族身边,这就不一定了。多数时候,大贵族的老师最后很容易演变成他们的智囊,说话是能说得上,可是否说话管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掮客惊异地看向赫兹尔,似乎是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门路。之前他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异教徒商人,现在却是要对他另眼相待了!他以一种明显更热络的语气给他出主意道:“当然,当然了!路易莎郡主是一个热爱学习的人,尊重有知识的人,更尊重自己的老师。”
嗯,丝毫不提路易莎不动声色就驱逐了她不爽的老师的事儿……主要是,这个时候的‘老师’,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就是有一些会理所当然地对路易莎一个女性高高在上。而且,他们的‘知识’在路易莎看来,着实跑偏了……
“您可以请到斯科特大师帮您,那您在宫里就不至于举步维艰了。不过么,如果您已经决定好要去见路易莎郡主,请郡主为您未来在布鲁多的生意提供各方面的庇护,最好还是走斯科特小姐的路子——我假设,您认识斯科特小姐?”
“您是在说斯科特大师的女儿,海莲娜吗?如果您说的是她的话,是的……她和我的妻子关系很好。她那时才十几岁,有很多事需要学习,但斯科特大师显然不可能承担教育女儿妇女的那些事的责任。所以斯科特大师拜托了我和我的妻子,那时候,我的妻子几乎将海莲娜当作自己的小妹妹一样教导。”
“那可太好了!您或许不知道,斯科特小姐现在正是路易莎郡主的侍女,和路易莎郡主朝夕相伴,非常受郡主的宠爱呢!”掮客惊喜地说,甚至还提前恭喜了赫兹尔:“看起来,您的目的已经成功大半了!是的,我敢说您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忽然得到这么个好消息的赫兹尔也是惊喜莫名,几乎想立刻去见斯科特父女,然后请求他们将他引见给那位‘路易莎郡主’。不过这事儿也急不来,他来特鲁瓦的口信已经托人传递进宫廷了,回信也告诉他,他得过两天才能进宫,明天安东尼还会找时间出宫来见他。
进宫这种事儿倒也不用提前两天预约,毕竟此时即使是王室的宫廷,也很难说规矩严密。非特殊时期,有宫内的人打招呼,基本上就是随来随进。问题是,赫兹尔进宫肯定是有目的的,得见到‘大人物’才行,或是伯爵,或是路易莎。这就都不是随时能见到的人了,得预约才行。
而趁着见安东尼之前的时间,赫兹尔决定先和掮客一起,将带来的货物在市集上出掉。另外也顺便逛逛集市,看有没有值得出手买下的、贩卖去东方的商品。
说实话,对特鲁瓦城有了一定了解后,他对自己带来的商品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精油、肥皂这些东西,他预计会大受欢迎——他已经向掮客确认过了,路易莎的确是爱干净、爱香气,甚至号召成立了一个‘布鲁多香水行会’。
所谓‘上行下效’,一个像‘路易莎郡主’这样受爱戴的贵族是这样的,其他人肯定跟着学。这样一来,高级肥皂、精油这种东西,本地的有钱人一定很愿意购买,说不定还会形成供不应求的市场状态。
不过,掮客在看过他的货物之后,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都不错,是优质的东方货,是不是?不过,这些最昂贵的精油,要如您所愿,卖出一个顶顶好的价格,那是不太可能了。”
嘴上说没有说服力,掮客干脆将赫兹尔带到了一家小小店铺前。这家店铺看起来小,来问价的人也不见得多,但懂得布鲁多集市行情的就知道,这不见得不挣钱。很多门庭若市的商铺,营业额和利润还真不一定比他们高——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别问,问就是卖贵价奢侈品的。
能买贵价奢侈品的人就那么些,会贩运买卖它们的商人就更少了!难怪店铺不大,还少有人过去问价。
“这儿是普罗万出产的香膏、淡香水和精油,其实也只有香膏和淡香水。去年的精油早卖完了,今年的精油,还没出工坊,就被守着的商人买走了,有些甚至是提前预定……不过,这里还是有精油可以给客人看看,如果喜欢,愿意等,是能提前预定的。”掮客熟门熟路地带着赫兹尔走了进去,为他介绍这家店的情况。
今年最早一批精油肯定是出来了,照样等不及冬天再‘压榨’。将将算是陈化得勉强可以,就开始‘榨精油’——外界也知道了,普罗万出的精油,有一道工序,需要冬天才能进行。不经历寒冷的冬天,不是不能得到精油,只是冬天取得的精油品质更高。
不过,普罗万不到冬天出的精油就已经够出众了,很多人去年用过了的,现在手头没有了,就根本不想等!所以愿意出高价要‘现货’。说起来卖的其实并不比冬天的精油便宜了,这有些像刚刚上市的水果,其实味道不如后头的,但顾客喜欢尝鲜,且物以稀为贵,刚上市时价格还更高呢!
当然,精油不是水果,它是耐储存、耐用的,所以也就是这最初几年会有这种情况。等到买家搞清楚了,会预定冬天的精油,其他时候的精油价格肯定就会降下来——这也符合此时人们的常识,毕竟在他们想来,冬天出的精油对生产商来说成本更高,还有生产时间拉长带来的风险,如果不能卖更高的价格,干什么要做呢?
即使那样得到的精油会多一点点,毕竟相比起手工压榨,还是脂肪结冰,将空隙中的精油、酒精混合液‘挤’出去,要高效、彻底的多。
掮客让赫兹尔见识了普罗万出产的香膏、淡香水,这些商品的品质让他大吃一惊!但真正让他再也不能保持淡定的是精油。那种纯粹的、华丽雍容的芬芳,即使是东方最好的精油作坊,也是没有的!
难怪掮客觉得他挣不到预期中的超高利润了,因为真正的有钱人都在追逐普罗万的香膏、淡香水、精油呢!当然他的精油还是能卖的,毕竟不是人人都能买得起如今加价厉害的普罗万产品……还是能卖货赚钱,只是超额利润就不用想了。
这个结论让赫兹尔先是有些气馁,这也算是他来到特鲁瓦后第一个打击。不过很快,他换了一个思路,又觉得这说不定又是一件好事——将东方的精油高价卖到特鲁瓦是行不通了,他为什么不试着将普罗万的精油卖回到东方呢?
相比起西方的有钱人,还得是他们国家的一些贵人们更对芬芳无法抵抗啊!
第104章 穿越中世纪104
原本还只有玻璃镜的生意需要得到路易莎的庇护, 现在又加上了一桩精油——如果赫兹尔只是订个一两面穿衣镜、小瓶子几瓶的精油,那肯定是不需要路易莎的‘庇护’的,直接去订购就可以了。但他要的量一旦大起来, 还是持续稳定地拿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玻璃镜生意、精油生意和路易莎无关,在一片土地上做生意,也是得拜码头的!
过去最乱的时候, 商人根本无法指望领主保证自己的安全,事实上那些领主不自己化身匪盗打劫一把就算好样的了。也是后来一部分领主意识到, 商人来到自己的土地上, 不打劫他们就可以持续收税(过路钱),那可比一次性的打劫更有利……这样行商环境才好了一些。
但也不能说现在就有多好了,一道又一道的税卡,集市上种类繁多的赋税,还有依旧会出现的路匪,敲诈勒索的地头蛇……为了省掉其中一部分麻烦, 凡是做大的商人,一般都会向领主购买一个‘保护书’,证明自己是在这位领主的保护下的。这样有什么事,还能有个说理的地方。
西方有这样的‘保护书’,东方也有,那主要是发给去朝圣的天主教信徒的。他们要在异教徒的领地内朝圣,安全问题的确让人揪心,这种时候一份‘保护书’总会让人得到些许安全感——很多时候也就是‘安全感’了, 因为就算真的出了事,这份‘保护书’能不能起到作用,也是天晓得。
两天后, 带着礼物走进布鲁多宫廷时,赫兹尔是以挑剔的眼光看待这座在本地人看来,已然十分雄伟的城堡的。相比起东方那些大贵人的华丽住所,这就多有不如了。不过赫兹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知道城堡的源头是军事堡垒。有这样的‘血统’在,就很难华美起来。
实际上,城堡当然可以‘华美’,不过那都是再过几百年的事了,而且也只有少数城堡可以。那时候,经过一系列发展,城堡也有了自己成熟的建筑美学,再加上建筑技术进步等,这才造就了一批堪称雄伟壮丽,又或者浪漫唯美的城堡。
不过,城堡的底子就是有‘冷硬感’的,所以它的华美也和东方宫殿的华美不同(近东地区),更多了一种庄严。
“那儿就是路易莎郡主的‘红塔’……”安东尼给赫兹尔指了指‘红塔’方向,又和他大致说了一下要注意的事:“面对路易莎郡主,你尽可以有什么说什么,他是个对宗教,对尊卑,对很多事都很开放的人。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得是善意的,尊重的。”
“如果是恶意的、不尊重的,路易莎郡主能够感觉到,那就没法谈了。”
“……你可以用拉丁语或者希腊语和路易莎郡主交谈,她这两种语言都达到了能谈话的水平。”似乎是不确定他们谈话的深度,安东尼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实在不够,还有海莲娜呢,她能给你做翻译——啊,海莲娜来了。”
往常来求见路易莎的商人当然不需要她的侍女亲自来接,不过赫兹尔是海莲娜的‘故人’,接人是她自己要求的。
多年未见,赫兹尔惊讶于海莲娜的变化稀少——海莲娜随父亲安东尼·斯科特离开君士坦丁堡时才14岁,还是个小姑娘,和现在30岁左右的面庞有很大不同,但也就是这点儿随时光流逝每个人都会有的不同了。
从眼睛去看,她依旧是少女时的清澈,行动举止也像小女孩一样有一种轻盈感。
而且,就算是‘面庞’,海莲娜的变化也是相对少的那种。30岁的女人很少有这样的,如果不是赫兹尔知道她的年龄,可能会觉得她也就25、6岁……对于白种人,25、6岁基本就是最后的颜值巅峰了,所以只是差了几岁,和30岁感觉就完全不同。
“哦,真是好久不见,我的小妹妹。”赫兹尔说道。
之后赫兹尔因为惊叹,以及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的复杂感情,一时忘了他们人在哪儿,以异教徒的方式和多年未见的海莲娜打了招呼。做完之后才发觉这是不妥当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不自然了起来。
海莲娜注意到他的不自然,和父亲点了点头,然后就示意赫兹尔‘跟上来’。一边走一边说:“没什么,别担心,你是路易莎郡主的客人,这么点儿小事不会有人拿来对付你的。至于路易莎郡主自己,她总是很宽容。”
“这边,请小心,楼梯有点儿窄。”海莲娜将其引入了墙中楼梯,很快走到了二楼,并直接带了进去。
虽然赫兹尔一贯认为西方人的房间简单粗陋,即使贵族们的房子也很难看,舒适更是别想。不过一走进红塔的二楼客厅,他就点了点头,认为布置这间客厅的人有着良好的品味——一切都安排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东方元素太多,以至于让他这个东方人挑毛病。又不会太寡淡,缺乏装饰。
而且,他能感受到,在这里起居会很愉快,做一切事也很方便,是兼具美观和实用的设计。这在此时是尤为难得的,因为贵族们总是搞一堆华而不实的东西。
赫兹尔有一种感觉,设计这间客厅的人一定是这儿的主人。毕竟他踏足这里之前,已经听人反复提及她了。他想她或许是个非凡的人——虽然他对女人主事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但因为这是他乡异教徒的事儿,他也就能比较自然地接受了。
很快,路易莎从里面的一个房间出来了,见到路易莎的赫兹尔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赫兹尔向路易莎以他们的方式行礼,路易莎没说什么,当然也不会显露出不快。事实上,双方很快就到一边的‘沙发角’坐下了……赫兹尔对对方身上奇妙的香气印象深刻,一个异国美女的面庞固然已经印象深刻,但香气其实更容易触动神经。尤其是,赫兹尔他们本来就非常重视这个。
果然就和大家说的一样,赫兹尔心想……关于路易莎热爱香气,精于调香,会自己调制自己要使用的香水什么的,这在此时早就不是秘密了。而每一个靠近过她的人,闻到过她的味道,也会佐证这一点。
“您有什么请求呢?只管说出来吧,只要是合理的,我都可以答应您……您是海莲娜的兄长,我当然要关照您。”路易莎很大方地说道。她已经从海莲娜那儿知道了,这位赫兹尔先生并不是什么一般的‘故人’。
当海莲娜还在君士坦丁堡生活的时候,安东尼作为单身父亲,很难照顾年幼的女儿。哪怕物质上并不缺乏什么,可养大一个孩子又不是只要物质就够的。很大程度上,赫兹尔和他的妻子担当了海莲娜亲人的角色,可以说是哥哥姐姐一样。
赫兹尔惊喜于海莲娜在路易莎面前的‘体面’,脑海中很快想到了要说什么,首先感谢道:“非常感谢,您的善意让在下无以为报,这是在下来到这里以后,得到的最宝贵的礼物之一。”
然后才慢慢说了自己想要做玻璃镜生意和精油生意的打算,并拿出了之前就打算好送路易莎的东西,各种东方特产都有,是事先留出的精品。他指了指其中的精油瓶,苦笑道:“在下原本将精油当作了最主要的礼物,因为听说您喜欢这个。但来到这里后才知道,您有更好的精油。”
“但礼物拿来了就是要送的,更何况,在下注意到您这儿产出的精油虽然品质极高,可种类非常少——这是没药精油和沉香精油,是您们这儿没有的。”
那确实没有,路易莎也没想到,此时已经有想法把没药这种树脂,和沉香这种木头制成精油了。
路易莎想了想说道:“玻璃镜是毫无问题的,制镜工坊是巴尔扎克家的产业,我可以做主。而且制镜工坊本来也没有给任何人专营权,您需要的话直接去下订单就可以了。至于精油,这可有点儿难办,现在是普罗万精油最供不应求的时候,或许等个几年会好一些。”
过几年,赶着贮存一些精油在手的精油爱好者就会少一些了。不过更主要还是,那时候南方的花草种植园就开发出来了,精油的产出应该会增加不少。
“现在的话,如果您需要,其实可以购买一些香膏……我听说,你们那儿一般都用熏香、香膏、香油,很少用花水或酒精酊剂,对吗?”路易莎给对方出了一个主意。
东方地区气温高,精油制成的酒精酊剂,也就是淡香水,以及类似纯露的花水,香气很快就蒸发散掉了,留香太短。这时候的人们对香气,还是味道重而留香长为好的——相比起淡香水和纯露这种后世人用的多的,此时的东方贵族们多用熏香、香膏、香油。
赫兹尔来之前当然也打听过制镜工坊和精油工坊的情况,知道路易莎说的是事实,但还是有些遗憾……他还以为,凭借斯科特父女在宫廷中的关系,搞一批精油也不在话下呢。说是精油工坊没货,但这种紧俏货物,肯定都会自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啊。
他们的主人命令他们拿出来,难道不拿吗?
赫兹尔的想法不能说错,此时的贵族大多如此,只要能让他们高兴,很多事就是随口一句吩咐的事儿。至于说,这样的事儿‘坏规矩’,什么‘坏规矩’?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的意志、他们本人就是‘规矩’!
“是的,非常感谢您……”虽然遗憾,赫兹尔却不至于太过争取,毕竟他来特鲁瓦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采购玻璃镜。非要强求精油,或许靠着安东尼和海莲娜的面子能得到一些,可珍贵的‘人情’用在次要目标,不用在主要目标上,就很愚蠢了。
是的,路易莎是答应了随他采购玻璃镜,但采购玻璃镜具体也是有不同的说法的。就像之前乔瓦尼他们来采购玻璃镜,贩卖到东方去,不也过来谈条件了吗?
之后就是谈具体的了,也是是因为赫兹尔之前的表现不错,路易莎没有敷衍他。便将当初给乔瓦尼那些进出口商人的条件,直接给了他。
没有给更好的,这一方面是,在大家的认知中,赫兹尔始终是异教徒,太过优待他容易引起不满。这种不满不会对着路易莎来,但海莲娜可能会因此惹上麻烦,毕竟大家都知道赫兹尔是她的‘老朋友’,也认定路易莎给予其优待是看她的面子——某种意义上,这也没错。
另一方面,也是一种合理的策略,给赫兹尔更好的条件,他会不会一下压倒乔瓦尼他们呢?到时候路易莎难道要将玻璃镜在东方的生意,完全维系在赫兹尔一个不熟的外国人身上吗?而且凭什么呢,玻璃镜又不愁卖,随随便便给了太好的条件,这可是牺牲了自家利益!
哪怕路易莎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儿,说不定伯爵也不乐意呢!
赫兹尔还有一些细节想争取,路易莎便让他和制镜工坊的人去谈。剩下还能谈的都是制镜工坊自己就能决定的小事了,不用路易莎亲自出马,更何况她看海莲娜的情面,很多细节还真不好锱铢必较……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手下的人去谈。
赫兹尔走后,路易莎看那数量不算少的礼物,想了想对海莲娜说:“这都是真正的东方货,你挑选一些作为纪念吧……你是希腊人不错,可从小在君士坦丁堡那边长大,其实那边才更像是你的故乡……”
也不只是海莲娜,海莲娜挑完了,路易莎又让其他人挑。完了后,路易莎见还剩下一些优质的东方肥皂(这是所有礼物中数量最多的一个了),反正自己也用不着这个,就给每个女仆也送了两块。
她仔细看着外表硬化、颜色黯淡、摸起来干裂粗糙的硬肥皂,说道:“你们平常用的硬肥皂和这个相比,哪个比较好?”
侍女们互相看看,还是海莲娜首先说道:“当然是这个好,赫兹尔是为了给您送礼,才挑出了最好的。用的原料是最优质的,陈化的时间也不长不短……有人认为这种优质硬肥皂要陈化越久越好,这其实就不懂行了……”
海莲娜年少时一直生活在东方,又是个‘炼金术士’,对这些当然是很懂的,说起来头头是道。
路易莎也能理解她的意思,这种硬肥皂很大程度上就是靠‘风干’硬化的,而且碱值也的确需要时间才能降下来,所以一定阶段内是放得越久越好用。可是超过了这一阶段就不是这样了,要知道哪怕是后世,再是能保质的东西,如糖、盐、酒,也是有自己的保质期的!
所以,皂当然也是。
当然了,以皂的物质组成,保质期理论上会很长。但那是现代生产的肥皂,此时生产的肥皂杂质可不少,相应的保质期也就短很多了……
所以原料这种明摆着的评价标准先不说,陈化的时间‘不长不短’,还真的挺重要的。
看着这样的硬肥皂,路易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海莲娜:“你会制造肥皂吗?我是说,这种硬肥皂……等等,这些硬肥皂完全是从东方进口,我们本土是只能生产软肥皂,是吗?”
路易莎过去还真没有特意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知道硬肥皂是更为优质的‘东方肥皂’,大家都说那是东方进口来的。但那对她只是个模糊概念,事实上,她都不确定硬肥皂是不是本土完全不能造——这不是她孤陋寡闻,而是这个问题本身就很难有准确答案。
就像大家叫精油‘东方香水’,大多为东方进口而来。但实际上,现在本土也能生产不少精油,叫‘东方香水’更多是一种习惯。另外,大概也是这样方便本土精油商冒充舶来品,抬高身价吧。就像后世一些华夏品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喜欢给自家品牌取一个很外国化的名字。
路易莎过去没有追根究底,这个问题当然就没有得到过准确答案——当然,就算她追根究底,也不见得能有准确答案。说不定就在西方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制造出了硬肥皂。而为了独享冒充‘东方肥皂’的巨大利润,人家根本不往外说的!
“制造肥皂?我没有做过,但见过……并不复杂,多试几次应该能行。”海莲娜小时候随父亲参观过肥皂工坊,事后还将制皂流程记在了笔记里(此时的学者这样很常见,毕竟这时候又没有搜索引擎,甚至连图书馆都非常罕有,全世界就那么几座,还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所以他们都坚持‘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在东方,制造肥皂的技术并不怎么外传,但也说不上多保密。就像很多工坊那样,学徒想要学到东西也有障碍要跨,但有资本的商人想要进军这一行,难度已经不在‘技术’上了,有钱就能雇到懂技术的工人。”
海莲娜回忆着小时候的事儿,这也是他们父女轻易就能进工坊参观的原因之一。而就算有些藏着的细节,她作为一个‘炼金术士’也能一下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样再试验几次,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硬肥皂是不是只能从东方进口,这我不太确定。我是说,或许在靠近东方的地区,能够便宜地获取制造硬肥皂所需要的油料等原料的话,是有可能制造东方肥皂的——硬肥皂从东方进口,除了技术传播难、慢之外,也有东方盛产各种油料,优质的原料也很便宜的原因。”海莲娜有些迟疑地回答。
路易莎又追问了具体的制皂流程,这才知道,相较于本土软肥皂常用的各种油脂,主要是动物脂肪,东方肥皂只用植物油。其中最主要是橄榄油,另外还会辅助添加一些月桂油。用月桂油主要是看重它附加的一些功效,就像后世洗涤用品里添加各种成分,声称杀菌止痒、嫩滑肌肤等。
橄榄油这种油料,在本土是相对较贵的油料了,尤其是在远离南方地中海沿岸后,出产较少,那就更贵了。只是个人食用还好,作为一种原料用于制作肥皂的话,用量大的惊人,其较贵的价格就是大问题了。
众所周知,生产原料的贵,和最终商品的贵是两回事。这就像后世的人们,知道某个大宗原料的价格,会觉得这东西这么便宜,怎么最终成品就那么贵了呢——初始端和终端显然不能用同一套价格标准!真要是生产原料很贵,反应在最终商品上,往往是倍数扩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