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女领主by三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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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选出来的蚕茧中,还可以以一定方式选一些‘留种’,等它们破茧成蝶、交尾,然后又下蚕种。
第157章 穿越中世纪157
蚕的养殖是很有讲究的, 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尤其是成产业、大规模养蚕,遇到的问题只会更多。这一点,看养蚕历史悠久的华夏就知道了, 即使是华夏,桑蚕养殖很长时间里都局限于先发展起来的‘中原地区’呢!
在这方面,阿乌尼奥还只算是个入门的学生,他们原本计划是试养桑蚕成功的话, 就照搬罗兰西的做法——罗兰西因为桑叶生长在春夏两季,基本就养春夏两季蚕, 每季一批次而已。
虽然, 桑叶是4月左右发芽,11月发黄落叶,理论上只要有桑叶就能养蚕,这样一年之中似乎有半年多都能养蚕?但实际总和理论有差距,事实上,古代社会, 一年之中也就是4、5个月能养蚕。
像是秋季虽然也有桑叶,但秋季比较冷的时候,桑叶就结束生长期了。换个说法,那个时候桑叶就算没有落叶,也不会生长了。之前喂蚕吃掉了桑叶,这一年的桑叶也就结束了。而且,秋天桑叶硬质化严重,早秋蚕还勉强, 早秋之后再要养蚕基本就做不到了。
再考虑到蚕的成活和桑叶生长也需要一定的温度,早春天冷且桑树刚发芽的时候也不可能养蚕,真正能够养蚕缫丝的时间就进一步缩短了。
所以, 罗兰西养蚕缫丝这么多年,也只是养春蚕和夏蚕各一批——这一点,养蚕缫丝的‘祖宗’,华夏古代也是一样的。要在朝代比较靠后了才开始养秋蚕,而且仅限于江南地区,毕竟江南地区气候更合适,而且那时候江南开发程度高了,桑蚕养殖甚至更发达。
不过,华夏有一点不同,在春蚕、夏蚕时期,养蚕户的批次可能增加一两批的样子。根据各地情况不同、养蚕户经验深浅,可能是春蚕多一批,也可能是夏蚕多一批,春蚕夏蚕各多一批也不是没可能。这样算下来的话,一个养蚕户一年就能养三四批的蚕了,最大限度利用了桑叶资源。
路易莎教给夏彭捷他们的,当然是一年能养三四批的做法。虽然就她所知的,现代的养蚕户使用科学方法,特别培育的蚕种,在各方面条件都比较合适的地区,一年可养蚕十一、二批!但在古代,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在养蚕经验丰富,技术积累全面的华夏,古代一年也就是三四批蚕……
在阿乌尼奥,勒布伦夫人的主持下,他们小心翼翼地按照自己在罗兰西偷学到的做法,再参考路易莎给的详细说明,试养了春天的第一批蚕——他们当然是以一年三四批蚕为目标,不可能明知道有一年养三四批的做法,还按照一年两批来做的。
最早一批春蚕他们也没有底,直到忙碌了一个多月后,见到蚕茧一个个结在了山上,才算是放下了心——一只蚕的生命也就是五十天,除开只有三五天的蚕蛾时期,再不算催种孵化过程的一个多礼拜,就只剩下四十天不到了。
这对于养蚕人来说绝对是无比重要的一个多月了,如果说普通的庄稼收获都是漫长的,中间还有‘中场休息’的时候,只有几个关键期比较忙。那养蚕就不同了,时间如此紧凑,几乎不存在可以放松的时间!
在育蚕期间,勒布伦夫人带着助手、儿女,还有一些跟着他们又学又做的人,基本上是起早贪黑,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候 ——只看纪录片的话,会觉得养蚕也不是多辛苦的活儿,其实不是的!其中光是‘桑叶’这一点,就足够养蚕人忙的了!
每天要在很早的时候就采摘来新鲜的桑叶,幼年时期的蚕比较娇贵,桑叶还得用布巾擦掉露水、细细切碎才能喂食。至于时时刻刻注意蚕的生长情况、适当的温度、保证蚕房的干净、孵化时的避光……这些就更不用说了。
好在,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蚕茧一个个挂在‘山’上时,像一个个特殊的果实,引来了所有人旁观——不只是勒布伦夫人这些负责试养蚕的,得到消息的夏彭捷等金主,也提前在养蚕的乡下庄园等着了,所以都第一时间见到了蚕茧。
“所以,这是成功了吗?”有人激动地说,似乎是不敢相信成功来的这么容易!中间一点儿错都没出。
要知道,之前他们试着养蚕缫丝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倒不是说,都结不出蚕茧来,只是结茧率经常很低。而就算是结出来的蚕茧,也没有现在这样,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品质出众。
勒布伦夫人自豪地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却没有把话说满,只是说:“暂时是成功的,但结果怎样,还要看接下来怎么样……要看缫丝织布后,丝绸的品质如何。”
其实接下来的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抓紧时间择茧、剥蚕衣而已。顺便也选出足够多的种蚕,准备让它们破茧而出、交尾,留下蚕种,然后下一批次接着孵化——相比起今年留下明年的蚕种得越年保存,这种新鲜蚕种其实更好,因为古代条件下,保存不当,蚕种很容易就完蛋了。
至于其他选出来的蚕茧,优质蚕茧一批煮,废茧、次等茧另一批煮。‘煮茧’就是字面意义上烧水去煮,要用这种方式杀死蚕茧内的蚕,防止其破茧而出,损伤蚕茧。而就在烧热水的灶锅旁,有一个高度平齐的冷水锅,等到煮茧过后,很轻松就能用工具把煮好的茧平行转移到冷水锅里。
转移到冷水锅里,主要是为了方便之后的操作——因为要抓紧时间‘索绪’啊!所谓‘索绪’,就是随着蚕茧最外层的蚕丝蛋白变得半透明,用竹筅一类的玩意儿轻轻拂扫,就可以让不同蚕茧的‘线头’纠缠在一起,然后抓线头一样,抓出一缕来,进行类似纺纱一样的操作了。
蚕丝非常细,要多个蚕茧的线头并在一起,才足够纱线的粗细。
这操作想也知道了,直接去抓就需要一双无情铁手了,而无情铁手显然不是人人都有的。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制约了煮茧缫丝的效率。又是直到古代比较靠后的时期了,热水锅旁放冷水锅,平行转移蚕茧后再索绪的做法,才传播开来……
路易莎就直接告诉这种做法了,既提升了效率,也少了缫丝人受罪。
锅子上方就有类似纺车的装置,煮茧人甚至可以一边煮另一批茧,一边脚踩踏板缫丝——从一开始‘索绪’之后,进冷水锅的蚕茧就不用管了,非常神奇的是,粘连纠缠的蚕丝会以一开始索绪、理绪后得到的粗细,一直牵扯出锅。最初的蚕茧剥完了,其他的蚕茧也会粘连出来。
就这样,一锅蚕茧缫丝完毕,也就得到了纺好的、可以扎成一束的丝。生丝交易中所谓的‘一束丝’,这个单位就是这么来的。
在之后,这样的生丝还得继续处理……不过都不用着急了,可以等纺织使用的时候再说,现在就是抓紧时间处理完蚕茧、缫丝而已。
倒是也有人拿了这批生丝去,进行了一番处理后就开始织绸。结果当然没得说,和东方买来的生丝处理后织绸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再说阿乌尼奥养蚕缫丝成功,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
试养桑蚕成功是一个最好的开始,大家又抓紧时间养了第二批蚕——其实缫丝之前,就开始孵化上一批蚕留下的蚕种了,这时候忙完了缫丝,正好接上新一批次的桑蚕。
这次养蚕的量就不是第一次可比了,勒布伦夫人带着那么些人也做不过来了。所以现在是之前参与养蚕了、有经验的人,各带几个助手开始养蚕。当然了,说是‘有经验’,也只是有养春蚕的经验而已。养第二批蚕时就开始入夏了,都算是夏蚕了,又有很多‘知识点’不一样了,还是得小心翼翼摸索着来。
大家还彼此约定,要把养夏蚕期间做的每一件事,事无巨细地记下来,事后再交流。这样各组有养的不好的,有养的好的,正好可以对比,然后推测出什么操作是对的,什么操作又最好避免。尽早总结出一套更为细节的、适合阿乌尼奥的夏蚕养法。
大概是成功刺激了大家的积极性吧,一切都是那么顺利、那么欣欣向荣——有人认为,失败是成功之母,但其实很多时候,一个失败的开始才是连续失败的深渊,而成功则是走向更成功的基石。
尤其是作为一个团队时,成功可以掩盖所有问题,是最好的润滑油。而众所周知的,大多数机械故障,其实都可以归结为预防问题的润滑油给的不合适。
“亲爱的,你听说了吗?那些从罗兰西采购来的次等蚕茧,制作成的丝绵被褥,已经被一些布鲁多商人认可,买下后北上去贩卖了。听说太子妃殿下喜爱这种丝绵被褥,过去就会制作这种丝绵被褥,不只是自用,还会送人,所以一小部分人是知道这种‘丝绵被’的。”
负责养蚕的姑娘们一起采摘桑叶时,虽然工作繁重,但也不妨碍趁着这个机会一起闲聊。大概是最近都在和蚕丝打交道,说起的也是蚕丝相关的事……不出夏彭捷所料的,在阿乌尼奥自己养的蚕、缫的丝产生真正巨大的经济效益之前,丝绵被倒是先大赚特赚了一波。
“是这样吗?那布鲁多的商人会收购去贩卖,倒是不值得奇怪了。太子妃殿下还是布鲁多的女继承人呢,布鲁多商人说不定就在哪儿有幸见过太子妃当作礼物送出的丝绵被呢?”
“所以之前淘汰的废茧、次等茧还有这样的用处啊,我最开始还以为要扔掉呢!如果扔掉就太可惜了,养蚕可是一件要付出很多汗水的活儿,每一个蚕茧都来之不易……现在我们养蚕得到的次等茧,也正在加工成为丝绵被吧?”
“好像是这样,听说丝绵被很容易制作,并不需要什么技术,至少没有养蚕来的难。”一个摘桑叶的姑娘用桑钩轻轻一钩,钩下来有些高的桑叶枝,一下捋下一串的桑叶,有些不太在意地说道。
当然了,当然了,阿乌尼奥出现这番景象已经是来年夏天的事儿了。那时候路易三世病危,这个中风严重的老人终于要死了,西岱的局势可以说是波诡云谲,以至于路易莎都忘记前一年在阿乌尼奥布下的丝织业的局了!
而时间回到‘现在’,路易莎和纪尧姆一行离开了阿乌尼奥后,先是直抵了帝国南部的港口城市马萨利亚,再之后就是打回转。以和来时不同的巡视路线,驻跸在不同的‘重镇’——直到天气已经很冷时,走到了离西岱很近的地方,结果又是过西岱而不入。
因为还有王国的北方需要巡视啊!甚至即将过圣诞时,北方也巡视完毕了,纪尧姆也没回西岱。干脆就带着路易莎去往泽布兰,他现在还是泽布兰伯爵,那里是他的领地,在那儿过圣诞也是自有说法的。
泽布兰地处瓦松东北部,紧邻着瓦松东北部的沃特尔伯爵领,属于低地地区。这一地区因为毗邻北海,良港众多,海贸和工商业就格外发达(海贸发达大概也有土地不适宜种植的原因吧,就像华夏的闽地,土地不适合种植,又临海,就让当地人很多只能做生意或者出海闯荡)。
“泽布兰啊……我还没去过泽布兰呢!准确的说,整个低地地区我都没去过。”马上要到泽布兰了,吉娜有些期待和好奇地说。
“低地地区的乡村挺糟糕的,那里很难耕种,放牧也行不通。当然,城市还不错,人们总是谈论低地地区的城市,认为那都是些工匠之城、富得流油——其实城内很多人都穷透了!如果不是有北海海运来的粗糙口粮……”卡尼尔伯爵夫人见她好奇,摇了摇头说道。
卡尼尔伯爵夫人的娘家就在沃特尔伯爵领,那也属于低地地区。再加上低地地区彼此联姻,她还多的是亲戚在各个低地伯爵领、公爵领,她对此是很有发言权的。
“那泽布兰呢?”吉娜追问道。
卡尼尔伯爵夫人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堂妹,嫁到了泽布兰地区,我和她通过信。至少信件里,她给我狠狠抱怨了一通泽布兰,说那儿比沃特尔还糟糕。抱怨那儿缺少新鲜的农产品,抱怨那儿太冷太潮了……还有城市的气味儿,完全是洗羊毛的味道,非常糟糕。”
“但她不可能躲到乡下居住,乡下的产业根本养不活泽布兰的贵族,那儿的贵族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平常也住城里,更多依靠城市里的产业获利、维持贵族的排场。”
“是……这样吗?”吉娜有些失望了。
卡尼尔伯爵夫人还以为她是在担心,去到泽布兰以后会住的不舒服,立刻安慰她:“哦,亲爱的,别担心,我们这只是去过圣诞而已,不会在泽布兰长住的。虽然殿下也是泽布兰的领主,可我们都知道,他更重要的是继承瓦松啊!待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回西岱的……今后再来的机会估计也会很少。”
吉娜其实不是在担心这些,不过一时之间也很难和卡尼尔伯爵夫人解释清楚——她可能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和现代人差不多,享受旅行、享受不同风景的人了。其实之前她也没发现自己有这个爱好,更像是这次巡视领地过程中忽然觉醒的。
所以现在听说泽布兰没什么可看的,就很沮丧。
张了张嘴,最后吉娜也没有解释这个,话到嘴边也只是转移话题说道:“纪尧姆殿下和路易莎殿下呢?是不是快到‘三点一刻’了?”
“应该是……刚刚我从房间里出来时看了一眼座钟,已经三点钟了。”卡尼尔伯爵夫人想了想又说:“座钟真是个了不起的发明呢,现在看时间实在是太方便了,钟楼总是需要出去看,而且还不是那么准确。听说一些擅长看天色的人,出错的机会都比钟楼少。”
“座钟就不同了,打理起来比钟楼简单,上一次发条就好几天不用管它了。而且它总是那么准确,连分钟时间都不会错——嗯,如果每天都记得去调整的话。不过,要我来说,也不必那么精准,差了几分钟而已,谁知道呢?所以每次上发条时,顺手调整一下时间也就足够了。”
听卡尼尔伯爵夫人这样称赞座钟,吉娜就跟着说:“是啊,纪尧姆殿下也很喜欢座钟呢!认为有一个精准而明确的计时工具,可以更好地安排时间……嗳!这我倒是不意外,作为一位军队统帅,殿下一定对‘准时’非常在意。”
“你说的没错,殿下确实很在意‘准时’,我曾经听过一件事儿,也不知道真假……”就这样,卡尼尔伯爵夫人说起了纪尧姆的小故事。大概是说,纪尧姆第一次成为军队统帅时,有人在战场上迟到了,说好的汇合时间没有到,他为此大为光火。
这在后世的正经军队,那肯定是值得生气的,那可是战争时期的军队诶!怎么能迟到?说不定就贻误战机了。
但在古代,军队机动性不足,也没有特别严格的纪律,要求准时反而是‘强人所难’了。所以纪尧姆这个故事才会流传开,毕竟如果是一个合理的要求,那都不值得当一个轶事拿出来说了。
正在他们说这个小故事的时候,女仆端来了今天的下午茶点心,这下知道了,三点一刻到了。
吉娜知道跟着这些送下午茶点心的女仆走,就能知道路易莎去哪儿了,于是连忙跟上——刚刚问路易莎去哪儿了,也不完全是转移话题,她确实是有事想要和路易莎商量的。
她想要在离开现在的驻跸之地前,能出去逛逛,来到这里后都没什么机会真正看看呢!不过巡视期间,路易莎对身边的人管的比较严格,出门不是不可以,但要事先和路易莎‘请假’。另外也不能单独出门,尤其是吉娜这样的女士,必须要有人陪伴,陪伴者中还必须要有男士。
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真出意外后悔也没用。
最终她是在临时驻跸的修道院庭院廊檐下找到的路易莎,她正和纪尧姆玩儿抽积木的游戏。嗯,这是个有点儿‘幼稚’的游戏,感觉不像是纪尧姆会参与的?但其实不是,很多游戏此时都还没有出现,或者出现了也还没来得及形成后世的‘刻板印象’。
至少纪尧姆在路易莎邀请他一起玩儿抽积木游戏时,没觉得这个幼稚,甚至觉得这个游戏很有内涵。
很明显的,这里面包含了一些建筑学的知识,至少要清楚该抽哪一根,不该抽哪一根,别抽了一根立刻倒塌。另外还包含了游戏者的精彩博弈,有的时候也得故意去抽会导致不稳定的一根积木,给对方‘出难题’。但也得考虑,要是对方能安全度过他的回合,自己该怎么办。
下午茶送过来的时候,正好一局快完了——之前搭起来的积木塔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最多一两轮,绝对要倒塌,就是不知道会倒塌在路易莎和纪尧姆谁的手里。
两个人都屏住呼吸在玩,非常投入,直到——
路易莎抽了一根积木,‘啪’的一声,之前已经非常危险的积木塔终于是倒下了!
“啊……”路易莎发出了可惜的叹息声。
纪尧姆从刚刚的投入中抽出,看到路易莎的神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其实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对游戏、娱乐感兴趣的人了,他一直不太明白那些东西的乐趣在哪里。但现在很奇怪,就是很短时间内,一切都变得非常有趣了。
第158章 穿越中世纪158
来自泽布兰的维尔德先生已经在高登兰的马克港呆了几个月了, 基本上从今年夏天的‘剪羊毛季’开始,他就在这里盯着属于自己的羊毛的进货、打包、发货、起运了——很多泽布兰的布商、呢布制造商都是这样的,每年来高登兰采购羊毛, 持续不断的羊毛海运会持续数个月,直到圣诞节前夕才结束。
因为临近高登兰的优质羊毛产地,而且从这里出发回泽布兰的港口也近,马克港逐渐成为了泽布兰商人最多的港口之一。这里的旺季也就是下半年, 几乎全是做羊毛出口的……也因此,这里设有一个比较大的高登兰海关机构, 运往泽布兰的羊毛就是在这里称重和纳税的。
在马克港海关, 维尔德先生盯着自己今年最后200包羊毛称重完毕,这才和相熟的收税员攀谈起来。
收税员登记下维尔德先生要发运的羊毛数量,还有他本人的信息,询问道:“您这回是要跟船回泽布兰吗?”
“是的,马上要过圣诞节了,不管多么忙碌, 总归是要过节的,不是吗?即使是最难放下工作的纺织工,也只是将圣诞假期结束的日子从2月2日改为了1月6日而已……我已经半年没回家了,迫切地想要和家人团聚……”维尔德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将一些钱币压在表明自己身份的文件下,递给了做登记的收税员。
收税员心领神会,留下钱币做完了收税登记。其实以他和维尔德先生的熟悉程度,根本不需要看文件才知道怎么登记。
看在过往的良好交情, 以及那些可爱的钱币的份上,收税员给了维尔德的羊毛一点儿税收优惠。并承诺以最快的速度过关,让他订的货船可以尽早起运——在马克港这样的地方, 贿赂简直无处不在,维尔德先生给收税员的这点儿好处其实不算什么。
之前在港口官员那儿其实已经给过更多好处了,这才能顺顺利利到这会儿称重、收税,应该说铺垫都做到了前面。
很快的,维尔德先生离开了海关,开始让人将自己的货物运送上船。其中除了今年最后的200包羊毛,另外还有50包的羊皮。羊皮装包不是论重量,而是算张数的,200张一包,50包就是10000张了。这还只是维尔德先生今年最后一次起运货物回泽布兰,由此可知,他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呢布制造商。
这话也不错,维尔德先生正是一位资本雄厚的泽布兰商人。他的身家,算上不动产和存货,能相当于4000镑左右。这在此时,绝对是能让多数商人仰望的了。而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家,除了因为他精明强干,这些年挣得颇多,也因为他有一个不错的出身。
维尔德先生姓‘布里奇’,这在泽布兰的最大城市兼港口‘洛特马斯’是一个非常显赫的姓氏。这个家族的大房还传承着男爵爵位,并在市政府里拥有实权。虽说维尔德先生加是小房了,到自己头上连骑士都不是了,但他们这一支转而经商,那还是很顺利的。
具体到他自己,除了有父母给的不算少的启动资金,也是各种特权不断……不过古代社会么,这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大约三天吧,维尔德先生和他的货物搭乘的船只,终于在他的催促下出了马克港——这艘船并非被维尔德先生包下的,他一个人的货物可装不满这样的海运船!事实上,这艘平平无奇的普通海运船,这次就装有超过200吨重量的货物。
除了维尔德先生以及另外三名商人的货物,还有船长以及一部分水手的货物呢!
不过维尔德先生是重要客户,而且船长也清楚布里奇家族的势力。面对他的催促也没说什么,只是协调了另一位客户的进度,最终还是三天后开船离港了。
过去几个月间,维尔德先生也往泽布兰的‘洛特马斯’港口发运过几趟货物,不过当时并不由他亲自押运,而是他的‘学徒’负责的。这次亲自押运,他又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上船了,便站在甲板上看水手们忙碌——他有些受不了船舱里的浑浊空气。
有这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他一个,所以他一上甲板就看到了站在船舷边的一位男士。他认得对方,那人也是一位去高登兰采购羊毛羊皮的泽布兰商人,平常在马克港两人总有混个眼熟的时候。不过也仅此而已了,两人并不熟悉。
见维尔德先生过来,那位先生抬了抬手,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他颇为自来熟地说道:“您也是为了回洛特马斯过圣诞节的吗?嗳!天真冷啊……今年的羊毛行情挺好的,是不是?优质产地的羊毛就像过去三年一样,价格便宜。只有一点,今年开始,3包上等羊毛,就得搭买一包过季羊毛,这可真让人头疼!”
他说的是最近一年高登兰颁布的一条法律,凡是在高登兰采购的羊毛,属于上等羊毛之列的,每三包就得搭配着买一包过季的羊毛(当年剪羊毛季出的羊毛是当季羊毛,过季羊毛自然就是去年,甚至更早以前出的了)。
这也算是一种配货了吧,大家都不太愿意,因为过季羊毛之所以会过季了还销不掉,往往就是因为品质不行啊!而且放了一年之后,就更不知道多了什么毛病了,没有经过处理的羊毛可不是什么不会放坏的商品。
当然了,这种事情对方能比较轻松地说出来,就说明已经解决了。要么贿赂了羊毛产地的官员,让他蒙混过关,并没有真的采购过季羊毛。要么就是采购了,但他本来就有销售低品质羊毛的渠道——要知道,每年那么多优质羊毛以下的羊毛,还是要被用掉的,所以总有人在买、在用。
维尔德先生无心追究这位不算相熟的同行是怎么回事,也只是点点头说:“的确有些头疼,但高登兰的羊毛行会大概也清楚,只是这样的麻烦,是不足以让我们这些人放弃他们的羊毛的……如果不在高登兰采购羊毛的话,要去哪儿呢?”
“高登兰人总吹嘘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羊毛,这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就我所知,有些产地的羊毛品质并不输给高登兰的优质产区,甚至更好。但问题是那些产地要么运输不便,要么产量太低,做不到高登兰那些产地那样稳定大量供应。”
“在稳定大量供应羊毛的前提下,高登兰的羊毛品质倒是真有优势。尤其是泽布兰离它不远,还可以走便宜的北海海运……我们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同行的商人忍不住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几年前我还听说,伊比利亚的羊毛也很不错,完全走海运的话,运费不见得比高登兰羊毛高太多,还没有高登兰那么多税费。但尝试着走了两趟后,还是回到了马克港……伊比利亚的事儿,有时候是很糟糕的,他们缺少统一的组织,行会很多时候并不是做生意的帮手,而是阻碍。”
“而且,说是仅次于高登兰的好羊毛,但看过就知道了,除了最好的一小部分,多数还是明显不如高登兰羊毛的。和我合作的师傅们,他们都不肯接受那样的羊毛,他们一直以来都只织最好的呢布的。”
“您是布商啊……”维尔德先生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但还是下意识感叹了一声。
“是……您是呢布制造商嘛。”对方笑着摆摆手说道:“呢布制造商可比布商少见多了,不过最近倒是有不少布商也想转做呢布制造商,我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这需要不小的前期投入,经营风险也会变大,所以我还在犹豫。”
布商和呢布制造商的区别就在‘制造’二字上,布商自己其实是不参与生产的,他们更多是起一个统筹串联并销售的工作。他们一般从乡村收购羊毛,然后一路将羊毛交给洗羊毛工、纺线工、染工、织工、漂洗工、整理工等。
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在每一道工序后,收回羊毛或呢布半成品,给工人工钱,然后又送到负责下一道工序的工人手中。那些工人和他并没有后世那种雇佣关系,也不使用他提供的生产资料,最多算是来料加工吧,所以生产是非常独立的。
直到最后,成品在手,布商会将呢布贩卖出去,或批发或零售。
呢布制造商则不同,他们往往更深地参与到了呢布的生产,呢布制造商本身就直接掌控了某道,甚至某几道生产工序——一般都是成品呢布已经完成后的一些工序,如漂洗、整理,这都是说起来简单,实则需要很多人手,以及雄厚资本才能做的。
而且集中起来做,成本降低真的非常明显。
漂洗看似只是呢布纺织完成后的一次清洗,其实极大影响最终的品质呈现。而且随着整匹的呢布沉入水中,本就厚重的布料吸水后会变得格外沉重,漂洗后的‘拉幅’更不是一个人能搞得定的!一般都机器辅助操作,人手还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