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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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四熟门熟路地带他们闯进了谢笙的院子。
一路上谁要敢拦,他就一鞭子甩过去。
他早想打回来了,就是担心晋王府人多,万一没讨到好太过丢脸。现在,跟着灿哥,安全感十足~
“灿哥,就是这里了!”
他两眼放光的盯着顾以灿。
“我打听过了,谢笙那小子一大早从软香楼里回来后,就没出过门,现在肯定还在睡觉。”
“走。”
顾以灿走在最前头,扎得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
他一手空甩马鞭,一手牵着妹妹,走出了一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院子里头洒扫的粗使婆子全都吓坏了,惊喊连连,一伙子纨绔目不斜视,直接去了主屋,远远地就听到里头的琴声,歌声和娇笑声……混杂在一块儿。
郑四一脚踹开了门,便是一阵惊叫连连,一众歌姬和丫鬟纷纷掩面散开。
谢笙斜靠在罗汉床上,衣襟半开,露出了胸口的大片皮肤。
他呆了一下后,惊道:“郑久光,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身边本来环绕着好些个貌美女子,这会儿全都散开了。她们不知道来的是谁,面色惶恐地立在一旁。
“今儿小爷是来找谢笙的,别挡路。”
郑四连眼角都没有往她们那儿斜,直接一把把谢笙拖拽了出来,扔在了庭院里。
扔完他又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把谢笙的衣襟拉严实了。
“郑四,你敢!”
谢笙吃痛,顿时火冒三丈,他猛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院子里多了好些人,为首的一看就认得。
“顾以灿。你怎么还活着?!”
他脱口而出,语调里带了一股浓烈的难以置信。
顾知灼扬了扬眉。上一世顾以灿确实在这趟剿匪后就没能回来。
顾以灿哂笑道:“你投胎个一百次,本世子也还活着。”
“去,他怎么打的,就怎么打回来。”
郑四郎的拳头早就痒了,他捏了捏手指,一巴掌扇了过去。
当时在戏园子里被打的几人早就按耐不住了,一涌而上,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谢笙双手抱头,气极败坏道:“你们敢!?”
“谢三。”顾以灿环抱双臂,漫不经心道,“打架归打架,你叫上一伙子护卫来帮忙算什么意思?既然不懂事,本世子就好生教教你。”
“就是。”郑四越说越恼火,“打不过就叫护卫,真是不要脸。”
他们这些人全来自京城数一数二的府邸,身份相当。
打起架来,谁也告不了谁的状,结果这谢笙不讲规矩,带了十几个护卫围着他们一顿知打。
郑四一分神,被谢笙反扑了回来,挨了一拳头,另一边的脸也肿了。
看热闹的周六郎发出了哇哇的嘘声。
郑四恼羞成怒,墨九上来拉住了谢笙的腰,把他掀翻在地。
郑四哇哇乱叫,扑了过去,没有任何花巧的肉搏,打得谢笙惨叫连连。
护卫们也都陆续赶到了,他们大叫着“三少爷”就往前冲。
郑四和谢笙他们是怎么打的,顾以灿一概不管,但他也不容许有任何人插手,三两拳就把扑过来的护卫打翻在地,只听得周围惨嚎连连。
“拿来。”
顾以灿一伸手,周六郎连紧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大摞黄纸。
顾以灿拿过一张,翻过覆去地看了,问道:“我不是让你去买符吗?”
“灿哥,卖黄纸的铺子里说,他们不给人画符。所以,我就买了黄纸。灿哥,我还让掌柜的都给裁好了。”
他殷勤道:“要不要我去道观里绑一个道士回来给我们画?”
顾知灼:“……”等等,她听到了什么?周六郎说的是绑,是绑没错吧!
好歹她也是道门中人,这种要受天谴的事还是得少做。
“我会。”
顾知灼指了指自己,笑眯眯地说道。
“我会啊!”
“真会!”
“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从袖袋里摸出两条长长的发带,利索地把袖口一绑,兴致勃勃道:“朱砂呢?”
“朱砂啊,掌柜的说前两天刚被人给买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玩意儿干的。”周六郎恼道。
顾知灼面不改色:“我买的。”
周六郎的脸色瞬间一变,笑得灿烂如花:“原来是姐买的,姐,你下回要朱砂记得跟我说,我帮你去买。哪需要你亲自出门啊。”
周六郎说着,又道:“那掌柜的真没有眼光,只备了这么一些朱砂,难怪生意做不大!”
“灿哥,我听人说,鸡血也是一样,就找了天香楼的后厨弄来了一桶。”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以灿不懂,看着妹妹:“能用吗?”
“灿哥,要是不行,我还是去绑个小道士吧。”
顾知灼:“……”
总出这种危险的馊主意,怎么就没有天雷劈他一下提醒提醒?
“放着吧。”
周六郎如蒙大赦,赶紧把装着鸡血的桶给提了过去。
顾以灿问她:“放哪儿写?”
“地上就行了。”
顾以灿目光一扫:“愣着干嘛。”
忙着揍人的继续揍,闲来无事看热闹立马围了过来,帮着把黄纸铺在地上,周六郎殷勤地递给了顾知灼一支笔,说是他专程问掌柜的买的。
顾知灼一撩裙摆,席地而坐。
她用符笔沾了些鸡血,笔若游龙,没一会儿就画好了一张符。
上头符纹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没有凝神静气,这样画出来的符是无效的,就跟随手涂鸦一样。
像是祝音咒这样的符,过于恶毒,会牵涉因果,别说她不会,就算会她也不会去用。至于其他的,平安符啦,静心符什么的……算了吧,她也没这么好心。
所以,随便乱画画就行了。
随便乱画的结果就是顾知灼的速度特别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画完了百来张。
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满意极了。
再一看,四周的地面上全是诡异的鲜血。
毛笔的笔尖也是红的,甚至连她的指尖上也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血,周围摊开着的全是还没有干透的符箓(伪),围着她摆成了一圈。乍一眼看起来,她就像是在做一场非常邪恶的法事。
顾知灼总觉得,这一幕要让师父看到的话,他绝对不会要她了。
顾知灼:“……”
好慌,怎么办。她其实还可以挽救一下的。
“辛苦姐了!”
郑四郎嘴甜的说完,顺手拿了一把过去。
谢笙已经被彻底打趴下了,哭得眼泪鼻涕直冒,连连讨饶。
墨九他们按着他的手脚,郑四郎啪啪两下,把两张贴在了他脸上。
顾以灿跟妹妹解释道:“就前几天,谢笙让人扒光了郑四他们不算,还找了个假道士,非说郑四他们中了邪,对他们又浇童子尿,又是淋黑狗血。”
难怪呢。谢笙真是活该。
郑四几个打痛快了,满院子的下人全是吓呆了。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明晃晃的打上门来,眼看着护卫们全都被打趴在地,谢笙的小厮只得又去叫去更多的护卫,他怕得不住地朝外头看,心里想着的是,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王爷回来了!”
终于等到了!
小厮大松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正被压在地上贴符纸的三少爷,飞似的跑了出去。
顾以灿只瞥了一眼,唇齿间发出轻轻的冷哼。
小厮气喘吁吁,一路跑到了外仪门,远远地就叫嚷了起来。
“王爷,王爷!”
刚踏进门的晋王不快地看了过去,认出了这是儿子的贴身小厮。
“乍乍呼呼的,出什么事了。”
晋王整个人都十分的暴躁。
顾家在朝上闹出来的这一出,让晋王颜面扫地,他甚至完全可以想象到卫国公在背地里会怎样嘲笑自己。都说他的功劳是从顾韬韬手上抢下来的,可是顾韬韬只会打仗,当年若没有他,怎能这么顺利的和大凉签下和书?
而这一切,谁都不提。
他一下朝就出了城,回来屁股都还没坐下呢,又出什么事了?!
小厮哭着脸喊道:“王、王爷!三少爷让人打了。”
晋王头痛道:“都跟他说了,别总出门惹事生非的,偏不听。”
“王爷,是镇国公世子带了人上门,把三少爷打了。”小厮一口气把话说完了,“谁都拦不住,三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的。”
想到自家公子的凄惨模样,小厮都快哭出来了。
“小的不敢去找王妃,二少爷又不在。”
晋王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重复道:“是镇国公世子,顾以灿?”
“是,是的。王爷,你快去看看吧。三少爷都快让他们打死了。”
“岂有此理!”晋王咬牙切齿,“顾家简直欺人太甚了。”
先是在朝上让他没脸。
现在上他王府来捣乱。
这是欺他欺上了瘾吗?!晋王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疯狂地往上涌,一直冲到头顶,脑门发热。
“你把全府的护卫都叫上。”
他死死板着脸,说完,健步如飞地朝谢笙的院子方向去。
还在院子门前,一股浓重血腥味就被风吹得涌进了他的鼻腔,晋王的双腿一下子软了。
他的长随赶忙扶住他,说道:“王爷莫急,天子脚下,顾世子肯定不敢伤了三少爷性命的。”
是,说得是。
顾以灿再穷凶极恶,也不至于在他府里大开杀戒吧?
晋王迎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一咬牙,砰的一声推开了院门,刺眼的红色映入瞳孔,夹杂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晋王呛得一口气差点回不上来,整个人摇摇晃晃。
眼目所及之处,贴满了符咒,黄色的符纸和血红的符纹在他的眼前不住的交错,融合。花墙上,垂花门上,围栏上,屋檐上,上上下下贴得全是,至少有上百张。
晋王顿觉四下阴风阵阵。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一天。
他悄悄把顾韬韬的尸骨带到上虚观,上风真人便设下了一个符阵,在整个大殿里贴满了符。
上风真人说,祝音咒需要用被咒者的骨灰来调和朱砂。
上风真人给他一把剑,让他砍下顾韬韬的头颅,把身体烧了……
一个护卫惨叫着被踹飞了过来,摔在他脚下。
晋王的心神猛地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他看着贴满了院子的符,不禁两股战战。
“谁,谁干的!”
晋王厉声惊叫起来。
“本世子。”
顾以灿一脚踩在一个护卫的身上,环抱双臂。
在他周围,护卫们东倒西歪,连连呼痛。
“父王,父王……”
脸上贴了好几张符的谢笙见他终于来了,顿觉有了主心骨,哭嚎着大叫起来。
“王爷。”
郑四等人纷纷打着招呼,一点也不憷。打架嘛,又不是没打过。
“你,你,你……”
晋王指着顾以灿,气得咬牙切齿:“顾以灿,你大胆,你竟敢来本王府上闹事,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参你一本。
参?周六郎莫名其妙,打个架还要被参吗?
顾以灿一脚踹开了那个侍卫,朝晋王走过去,军靴踩在地上的声响带给人带去一种莫大的压迫力。
顾以灿走到了晋王面前,凤眸眼尾一挑,似笑非笑的嘴角张扬无比。
晋王的脑子轰的一下,紧跟着,顾以灿的拳头砸到了他的脸上。
尽管晋王也自小习武,可到底和长期征战沙场的顾以灿是不同的。顾以灿哪怕年纪再小,他的手臂也是能轻松拉满三石弓的。
这一拳又快又重,晋王根本躲不过去。
他被打得摔倒在地,顾以灿扑过去接连又是两拳,拳拳到肉。
几个少年郎都是两眼一亮,灿哥就是灿哥,连晋王都敢打!
“你小子。”
郑四拍了一下谢笙的脸颊,不屑道:“打不过怎么还叫爹啊,你要不要脸?上回你把我打成那样,我都没叫我娘。”
“哇!”
又是一阵口哨声。
郑四兴奋抬眼,
顾以灿正用膝盖抵着晋王的小腹,晋王的脸颊浮肿,眼中杀意毕露。
顾以灿身体低俯,居高临下地说道:“王爷,这几拳呢,是谢您对我父亲的照顾。您放心,等您死了,我保证买上更多的符纸,把您棺材里里外外全都贴一遍。”
他用手拍了拍晋王的脸颊,似笑非笑道:“听懂吗。王爷。”
晋王:“……”
晋王气快要喘不上来,恨意弥漫在他的眼中。
从前,晋郡王府是这个京城毫不起眼的宗室宗邸,他费了半辈子把郡王府变成了亲王府。
他终于可以居于人上,说一不二了。
没想到,一朝失足,连个小辈也能在他的王府里肆意横行,放肆至此。
顾知灼往晋王身边一蹲,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叹声道:“王爷,我都说了,您要小心血光之灾,你怎么就不听呢。”她打了一个响指,“这样吧,我给您算上一卦。”
顾知灼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罗盘,像模像样地端在手上,手指在内圈轻轻拨动,天池的磁针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不出三息,就像被一股不知明的力量拉扯住了一样,颤动不止的磁针蓦地停了。
伴随着急冲冲的脚步声, 更多的侍卫从府里各处奔过来。
顾以灿的膝盖往下压了压,笑眯眯地说道:“王爷, 您这就不对了。比人多是不是?比人多, 本世子还没有输过。”
他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晋王想起了京郊的千机营,一边咳着一边喊道:“退、退下。”
护卫们尽数退开几步,一脸防备。
顾知灼旁若无人地继续解卦:“王爷。卦象显示,您一会儿会进宫告状。在您走出这院子的时候,有一只鸟从您头顶飞过,砸下来一坨……”
顾以灿接口:“鸟粪?”
“嗯嗯。”顾知灼徐徐道, “您进宫后,会挨皇上的一顿骂,被赶出御书房,浑浑噩噩地从台阶上摔下来。”
“真是太讨霉了。我要是您, 今天绝对不进宫。”
晋王横眉冷对, 一声不吭。
“信不信就随您了。”
“不过。”顾知灼故意停顿了一下,往前凑了凑,“我掐指一算, 您百般算计,终会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了哟~”
轻柔的嗓音仿佛是从幽谷中传出来的, 晋王听得手脚发麻。
顾知灼的目光从罗盘上移开, 长睫扑闪了一下,似真似假道,“王爷, 您护身符要不要?只要一万两……金子。”
“你耍我?!”
晋王怒不可遏,他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怨毒几乎要把她吞噬了。
“看什么看!本世子的妹妹是你随便能看吗?”
“顾以灿,你们兄妹别……”
放狠的话还没说完,晋王顿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冲他眼晴扎了下来。
晋王瞳孔骤缩,眼球直颤,吓得说不出来话。
刀尖险险地停在了他的眼皮上方。
护卫们尽数白了脸,七嘴八舌地喊着“王爷”就往前冲,冲了两步又怕顾以灿的匕首伤着王爷,又赶紧停下,手足无措。
“您不要就算了。”顾知灼把罗盘往怀里一揣,满不在意地起身,“顾灿灿,走啦。”
顾以灿听话得很,匕首在手指上转了一圈,利索归鞘。他慢吞吞地站好,回首问道:“打完没?”
“打完了!”
郑四眉飞色舞。
这段日子来,谢笙事事和他们争,样样和他们抢,他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下总算痛快了。
“走了!”
郑四高兴地奔了过去:“灿哥,天香楼新来了个唱小曲的小娘子,是江南来的,声音软软糯糯可好听了。我们去听曲儿吧。”
顾以灿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
郑四一呆,猛地想起来顾知灼还在,连忙解释道:“姐,天香楼不是花楼……痛痛,灿哥,你打轻点,真得不是花楼,就是个吃吃饭听小曲儿的地方……”
声音渐渐远去。
晋王在长随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全身上下哪哪儿都痛,他扶着腰痛得面目扭曲。
明明心里清楚,顾知灼是在胡言乱语,脑海里还是不由地浮起那句话——
从此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
“父、父王。”
谢笙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晋王的眼睛肿了,只能眯起来看,模糊间看到一团人形物向自己爬过来,那团东西上还贴了好几些符,一张张的全都像血一样的红。
“哇!”
晋王跳了起来,一脚把谢笙踹翻了出去。
“父、父王!!”
谢笙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
晋王尴尬地轻咳一声,迁怒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
说完眼角都没有再往他斜一下,一甩袖,飞快地吩咐道:“备车,本王要进宫!”
晋王一拐一拐地出了院门,扑的一下,不知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额头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是一坨鸟粪。
晋王:!
他的心口顿时狂跳了两下,不等他多想,长随匆匆跑了过来禀道:“王爷,马车备好了。”
长随见他额头上有鸟粪,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干净,扶着他走到仪门。
晋王坐上马车,直奔宫城。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缕阳光,天色也渐渐变得灰暗。
晋王特意没有洗去脸上的血污,带着的一身的尘土,狼狈地进了宫,一见到皇帝就哭得眼泪汪汪。
皇帝果然吓了一跳,惊道:“晋王,你这是……”
晋王抹了一把泪,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这番话听得皇帝目瞪口呆,拍案骂道:“这对兄妹,还有没有点谱?!”
朝堂上晋王都不吭声让她又打又骂了,怎么一下朝,还要杀到晋王府再去打一顿。
顾家是把这京城,当作他们的囊中物了?满朝文武全都不放在眼里了?
皇帝杀意顿起。
沈旭坐在一边的圈椅上,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整理着折子,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只有顾世子兄妹两人?”
晋王的目光有些闪躲:“不是,还有郑家,周家,墨家……的几个小子。”
沈旭略略抬眸,一双含情的桃花眼潋滟多姿:“这几个小子都围着王爷您打?”
晋王陡然扭头,沈旭侧脸对着他,白皙的肌肤称得眼尾那颗红色的朱砂痣更加耀目。
他愣了下神,板下脸问来:“督主这话是何意?”
沈旭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王爷,这几家的小子全都一块儿跟着顾世子去揍您?”
皇帝也听出了些不对味。
这几个小子,皇帝全都知道,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
除了郑四,全都是家中幼子,又是嫡子。上头有出色的长兄支应门庭,打小就是祖父祖母爹妈兄长一家子宠着,宠得毫无野心,平日里爱凑到一块儿玩,最多也就是斗斗鸡,打打猎,跑跑马,争个花魁什么的,连御使都懒得弹劾他们。他们会跟着顾以灿一块儿去打晋王?他们是纨绔,又不是傻。
除非是几个孩子之间闹了矛盾,打起群架。
皇帝冷下脸来,一问就是关键:“顾以灿是带人去打你,还是去打谢笙的?”
晋王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他没想到沈旭竟然会多管闲事。
一开始,晋王真以为顾以灿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自己不在府,才纠结了一伙子纨绔去打谢笙出气。直到这会儿,他从气头上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
好像……真是冲着谢笙去的?
他不由含糊道:“皇上,他们闯到臣的府上,把笙儿揍了一顿,还把符纸贴了满院子都是。”
一想到当时的景像,晋王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尽管西疆最新的飞鸽传书还没有到,但晋王已经可以十成十的肯定,顾以灿兄妹知道了上虚观的事。那么,他们贴的那些符,会不会也是……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掺得慌。
皇帝挑眉:“符纸?”
晋王从怀里摸出了几张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符纸,强调道:“皇上,这上头是血!肯定是诅咒。”
说到“诅咒”两字,他的嘴皮都在发抖。
李得顺下去拿了呈给皇帝。
“给阿旭也瞧瞧。”
李得顺又拿了几张呈给沈旭,腰弯得甚至比面对皇帝时更低了两分。
沈旭拿起来一看,不由轻笑出声。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符箓,夹在手指中间把玩着:“皇上,您看符纸上写了什么。”
皇帝有些莫名,他尽量忽略上头的血腥味,把符纸摊开,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
咦,他居然看懂了!
符纸上,赫然是用狂草写着的两个大字:鸡血。
皇帝:???
所以,这符,不对,这黄纸上头的是鸡血?
在“鸡血”两个字的旁边,还画了不少奇特的纹路,每一张都不一样,一看就是信手随便画的。
“所以?”皇帝气笑了,“晋王,你说顾以灿在你府里贴满了鸡血,是拿来咒你的?”
晋王也呆了。
他又掏出了几纸,翻来覆去的看,两张写着“鸡血”,另一张写了“滚滚滚”。
沈旭托着下巴,不疾不徐地提醒了一句:“皇上,三日前安和长公主来见过太后。”
这么一提,皇帝记起来了。
郑久光是安和长公主的独生子。安和长公主是先帝三女,生母是个嫔,难产没了,打小就抱到太后跟前抚养。
前几天安和长公主进宫跟太后抱怨过,说谢笙让人打了郑四,还扒光了丢在戏园子门口。
当时太后想让他管管,他没理,反正这些小子今天打了明天又和好,每隔几天就得闹一出。
没想到,自己没帮外甥,现在反倒差点让晋王给哄了去骂外甥。
他拍着御案,气笑了:“你还想骗朕,他们分明是去找谢笙的!”
“那些个小子,打小有几天是不打不闹的?你儿子被打了,就巴巴来告状,倒是给顾以灿定了不少的罪名。”
“谢笙现在怎么样,是断手了,还是断脚了,还是打残了?”
皇帝端起御案上的茶盅,猛喝了几口。
沈旭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皇上近来朝事繁忙,王爷,你这种小孩子打架争个谁对谁错的事,别来烦扰皇上了。”
皇帝深以为然。
晋王猛地看向沈旭。
沈旭正斜靠在圈椅上,手上还在翻着一本折子,大红色的麒麟服在夕阳的光辉下闪着微光。
不是他的错觉,沈旭果然在针对他!
为什么?
沈旭惯为皇帝做一些阴私,在朝事上甚少插手,自己应该和他没有矛盾才是,他踩下自己对他也没好处啊!
难道他一个阉人也想站在朝堂之上,执掌乾坤?
别太搞笑了。
“皇上,您听臣说。顾以灿他亲口说……”
晋王想要解释一下,顾以灿替郑四出手不过是装装样子的,他其实就是要报复自己。
他是想报复自己辱了顾韬韬的尸身!
报复自己给顾韬韬下咒镇压。
结果一抬眼就看到皇帝一脸的不耐,甚至眉宇间还带着淡淡的厌恶。
厌恶,是对自己吗?
“王爷。”沈旭的指尖轻轻叩着茶几,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让人不自觉地去听他说话,“你想让皇上替你把失去的颜面给捡回来,倒是没有顾及到皇上的颜面。”
皇帝有如醍醐灌顶。没错!若是因几个孩子打架,自己就大张旗鼓下旨申斥,那么在满朝文武的眼中,他就依然还是那个荣宠万分,说一不二的晋亲王。好啊,这是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不是!”
晋王想解释自己没有这个意思,皇帝已经不想听了。
“下去!”
晋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把所有的话咽了回去。他太了解皇帝了,以皇上的脾气,自己现在解释再多也没有用。他低头道:“是臣的错,臣心急了,求皇上恕罪。”
皇帝冷漠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
晋王弯腰退了出去,御书房的门在背后关上,他低垂的脸上便没有了任何惶恐。
晋王正要下去,突然又猛地收回了脚,他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仔细地看了看踏跺。
汉白玉的台阶上干干净净,没有水,更没有油,他又试了试自己的脚底,不滑。
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摔了吧?
想是这么想,为了谨慎,他还是走到了边上,扶着雕栏,小心翼翼地迈下步子。
背后有人高喊了一声“王爷小心”,已经晚了。
他的左脚刚踩下,一块石板忽然就翘了起来,他脚下一崴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王爷。”
内侍赶忙过来扶起了他:“您没事吧。”
内侍心里惶惶的,他早上便发现这块石板翘起来了,他也已经禀了直殿监,等着来修缮。本来是想石板靠近雕栏,不会有人走。毕竟,谁来御书房也不会偷偷摸摸地往最边边蹭着走啊。
晋王从御书房里出来后,就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在墨迹什么,中间这么大一块地,他偏不走!
内侍想叫住已经来不及了。
他欲哭无泪,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小的扶您去候见处坐坐吧?”
台阶也只有六阶这么高,滚下来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晋王整个人都傻了,借了一把力站起来后,仿佛完全没听到内侍在说什么,一拐一拐地往外走去。
全说中了!
她真得能掐会算?
“从此功名利禄一场空,血脉断绝就在眼前。”晋王无声地呢喃着,几乎逃似得出了宫城。
直到走出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晋王蓦地停下了脚步,默默回首。
晋郡王府从前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宗室,是他拼了大半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