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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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关注点永远超乎她的意料。不是应该先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青州有地动呢?怎么就能直接转到倒卖上?
太夫人劝她:“这样不好,咱们不能赚亏心银子。你要是银子不够用,卖几个庄子就有了。”
“不倒卖!”
再不一口气解释清楚,顾知灼快要成变卖家产的不孝子了。
“粮食留着,到时说不得能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大启国库空虚的厉害,上一世,真正死在地动时的也就万余人,更多的是饿死的,动乱被打杀的,时疫病死的,零零总总加起来,足足死了数十万人。
镇国公府大张旗鼓的买粮囤粮,太犯忌讳,若在有心人的眼里,只会觉得镇国公府不安好心在招兵买马,但若只是把新收的夏粮暂时囤起来,就不致于招人眼。
不是倒卖就行。太夫人对祝嬷嬷说道:“你去和卫大管事说,有什么不明白的,让卫大管事自个儿来问大姑娘。其他州的夏粮要是都收了的话,也先留着,给大姑娘用。”
祝嬷嬷连连应是。
卫大管事负责打理太夫人嫁妆中的庄子良田。
“来来,再挑挑,你们要山庄,还是要江南园林?”
太夫人豪气地把契纸一摊,让她们自个儿来挑,
“园林!”
阿蛮高举双手,轻脆地说道。
“有鸟。阿蛮,喜欢!”
“好好好。”太夫人乐呵地说道,“园林就给小阿蛮。”
“太夫人。”
徐氏身边的大丫鬟得了通传后,掀帘走了进来,屈膝道,“二夫人说,京兆府明天开堂。”
顾知骄眼帘垂眸,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攥了起来。
因着顾白白盯得紧,京兆府在收押了人后,很快就开堂了,已经审过两回,这是第三回,这回过后,就会直接定罪。
太夫人拿着契纸的手指略略一松,契纸从她的指尖落下。
“该!”
她问道:“骄骄,你就不要去了。”她怕她难过。
顾知骄温言道:“祖母,我想去。”
前两次的开堂她都没有去,但是,最后的定罪,顾知骄想去。她说想去,太夫人也没拦,徐氏更现在事事都顺着她,立刻就答应了。
她们不需要上堂,因而到的并不早。
还站在公堂外,顾知骄就听到里头一声声的叫骂,是徐太太的叫嚣声:“我没罪!”
“我又没把人卖了,好好的当闺女养大了,好吃好吃的供着,还给她寻门好亲事。
“我们自家过继个亲戚家的孩子,这怎么能是略卖。”
关在牢里这些,徐太太又慌又怕,一上堂就拼命为自己辩解。
顾知骄的眼中各种情绪交杂着,死死地盯着徐太太的背影,灿烂的暑日阳光也没有给她带去一丝暖意。就算已经认祖归宗,可一想到是自己被偷走,过了这十三年不该属于她的生活,顾知骄心里的怨气就难以磨灭。
这种怨气还不断地放大,哪怕和姐姐妹妹们在一起,哪怕家里的人都宠她爱她,她的心也暖和不起来,仿佛隔了一道无形屏障,让她不愿意付出真心。
顾知骄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成天怨恨不休,不识善意的人。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她想来,为过去的十三年做一个了断。
“去吧。”
徐氏鼓励地笑了笑,顾知骄走进了公堂。
徐太太一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尖细的嗓音歇斯底里地控诉着:“白眼狼!”
“徐迎儿这个没良心的小贱蹄子,死了是要下地狱的。”
“你不得好死!”
“我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大,还不如当初把你按进屎盆子里溺死。你……”
顾知骄站到她跟前,眸光渐渐凝聚,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谩骂声在脑海里响起。
她扬起手,“啪”的一巴掌扇了下去,声音响彻公堂。
第94章
徐家也算是小富人家, 家里也有着家生子,下人更是不少。然而,从小到大, 顾知骄不但要日日夜夜的做女红,做一日的膳食, 徐太太更是会对她耳提命面, 告诉她,她是为了弟弟而活的,她的命是弟弟给的,若不是弟弟她就该死了。
她要是对不起弟弟,那她就是没良心,要下地狱的。
一天一天, 永无止尽。
“白眼狼。”徐太太捂着被打痛脸,咬牙切齿,“徐迎儿,我早该弄死你了。”
她在牢里好几天了, 除去钗环, 穿着囚服,两眼满是血丝和憎恨。
“难道没有吗。”顾知骄眼尾泛红,“三岁那年, 你们生下徐宝璋,你想把我丢进井里,我怕得大叫, 引来了徐老爷, 你才收手。七岁那年,徐宝璋打碎了你的翡翠玉镯,赖给了我, 你罚我去雪地里跪了一夜,我高烧不退,你不肯叫大夫,说,死了活该。我十一岁,陪你去上香,马车失控,你说是因为马车太重,把我从上面丢了下去……”
十三岁,你逼我嫁给龚海,明明知道,龚海府里的,从来没有能活过一年的。
“也是,我死了,就死无对证。你辈子也安生了。”
“可是,我没死,爹爹和祖父在天有灵,他们护着我呢。”
“所以,现在是你要死了。”
顾知骄眉目温和。
在说完了这些话后,她陡然就轻松了。
“我不叫徐迎儿,我叫顾知骄!”
顾知骄的眸中不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秋水一般的清澈明亮。她面向公堂,福身道:“大人,请读鞫。”
徐氏站在公堂外,掩面而泣。
京兆府已经开过两次堂,该审的全都审清楚了,又有孙嬷嬷的口供在,再加上镇国公府在后头盯着,京兆尹也没有耽搁,当堂读鞫。
“大启律,略卖良家子者,绞。”
绞这个字一出,徐太太僵在原地。
“不,不是略卖,不是!”
“只是抱养。”
“迎儿,你快告诉他们,不是略卖。你快说啊,姑奶奶你快告诉他我是为了徐家留后不是略卖!”
徐氏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
孙嬷嬷呆滞地瘫在地上。
顾知骄在听到“绞”后就没有再多留,迈步出了京兆府的公堂。
她抬手遮在眼前,目视着刺眼的阳光,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在阳光中渐渐消散。
“娘。”
顾知骄主动牵住了徐氏的手,眉眼如春花绽放,“我们走吧。”
“您若是舍不得孙嬷嬷……”
顾知骄想说,若是徐氏不舍得就算了,自己已经放下了。
徐氏闭了闭眼睛,脑中回忆起来的,是儿时孙嬷嬷把她搂在怀里,轻哼着童谣。
她摸摸她的发顶,说道:“把你认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孙嬷嬷有罪,按律来就是。”
“咱们不用私刑,已是最大的宽仁了。”
“若以善待恶,那善恶又当如何分。”
顾知骄细细想了,她挽着徐氏的手臂,把头靠在她身上往外走:“娘,我想念书。”
她在徐家没有读过书。
徐氏就笑:“让你大姐姐给你请个先生。”
“弓马骑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顾知骄眉眼弯弯。
“那会累得慌,二婶母舍得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顾知骄抬眼去看,府里的马车就停在衙门前,车帘掀开,大姐姐她们正对着自己笑。
顾知微抬手挥了挥:“二姐姐快上车,大姐姐说带我们去挑珠花,金玉阁从江南进了好些珠花来,可好看了。”
“去吧。”
徐氏推了她一下,顾知骄蹬蹬蹬地过去,任由腰间禁步乱晃,她踏在马车上,着顾知灼的手一跃而上。
“娘(二婶母),我们出去玩了!”
哎,这也太没仪态了。徐氏暗暗叹气,偏又笑得格外愉悦。
目送着马车离开,徐氏也没有回府,既然徐家不愿意变卖产业回北地,那她就去“帮”他们一把。
顾家的马车十分宽敞,就算坐了五个人也只是稍嫌拥挤,琼芳坐在车辕上,晴眉骑马随行,其他丫鬟在另一辆马车上,她们先去了朱雀大街上的金玉阁。
顾知灼大手一挥,说道:“祖母说了,你们自个儿挑,让掌柜的去国公府找她结账。”
金玉阁的掌柜曾到过镇国公府为太夫人和几个夫人姑娘们定制首饰,见她们来,立刻亲自把她们领到了三楼,把各种新到的珠花,镯子耳铛还有金项圈什么的全都拿了出来。
不止有江南样式的首饰,还有从闽州来的宝石,这些宝石都是由海船从海外带来的,掌柜拿出来给她们看的时候,顾知灼一眼相中了两颗猫眼石,猫眼石金灿灿的,色泽极佳,又格外剔透,顾知灼一看到就想到沈猫的眼睛。
顾知灼画了草图,向掌柜的定做了一个猫项圈,作为还礼。
除了猫眼石,她还挑了几块上好的白玉璞玉,让打磨成小玉牌的大小,等来取猫项圈的时候一起拿。
顾知灼自个儿付了猫项圈和玉牌的银子,其他的让掌柜去镇国公府结账。
太夫人最喜欢给孙女们买首饰了。
出了金玉阁,她们在朱雀大街上一边逛,一边玩,又去了胭脂铺子买胭脂,书斋里买新出的话本子,古玩铺子里阿蛮瞧上了一个小金笼子给她的心肝宝贝鸟。
顾知骄浅浅笑着,姐姐妹妹们都没有特意照顾她,她很是轻松自在。
大包小包的全都扔在了马车,到街尾时也差不多逛累了,正好去天熹楼歇歇脚。
“一会儿大哥和炔炔他们也会来,我们用过膳再去看杂耍。”
顾知灼早早让人定下了雅座,坐下后点了膳,顾知南问小二道:“我见楼里有抱琵琶的女伎。”
小二殷勤道:“是归娘子,她一手琵琶技艺极佳,尤擅琵琶弹书,在咱们楼里已经有半年了。”
“大姐姐。”顾知南目光灼灼。想听。
“去叫来吧。”
“好嘞!”
小二躬身下去了,不一会儿领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伎进来。
她戴着一方素色长面纱,一直垂到了胸口,只露出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眼波潋滟,哪怕没有在看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垂眸,也仿佛含着绵绵情意。
她福了礼,抱着琵琶坐了下来。
“归娘子有什么拿手的曲子。”顾知灼笑脸盈盈地问道。
她嗓音很柔:“《挽青丝》,《鸳鸯袖》,奴家都会。”
“听《鸳鸯袖》,大姐姐。”
顾知灼爽快地点了头。
归娘子拨弄着琵琶,唱了起来。
归娘子的声线远比说话时更为纯净,一开口有如一股清风涌入耳中,琵琶声声中,把整个故事娓娓道来。
小二轻手轻脚进来上了菜。
《鸳鸯袖》讲的是一个女子在山河破碎时,换上戎装,拿起了父兄战死后留下的长枪。
归娘子的嗓音时而高亢,时而婉约,字字含情,牵动心弦。
曲声结束在女子把和青梅竹马定情的鸳鸯佩放在了城墙上,扬枪指向敌军。
“唱的好。”顾知灼抚掌赞道,“归娘子,你是雍州人吗?”
归娘子意外抬眸,双眸似水汪汪的深潭:“姑娘是怎知道的?”
归娘子说着一口流利的官语,听不出口音,但是……
“《鸳鸯袖》是雍州那边一位女将军的故事,她整整守了十天,最后与城共亡。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写下了 《鸳鸯袖》。”
“这个故事在雍州以外的地方并不盛行,京城里头还是更爱唱些才子佳人,盛世昌隆什么的。”
归娘子眼波如水,风情万种:“姑娘说得是。”
“再唱一首,就《挽青丝》好不好?”顾知灼问妹妹们。
“好。”
归娘子拨起了琵琶,朱唇轻启,悠扬的歌声荡漾了开来。顾知骄靠窗而坐,悠然自在。
一辆马车停在了酒楼底下,马咴咴的叫着,顾知骄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瞥了过去,拿着筷子的手陡然一紧。
是龚海。
在龚提督府见过的那一次后,龚海的样貌伴随着那个满身是伤的女孩,有如噩梦般刻在顾知骄的心里。她回首又往后靠了靠,不让自己出现在窗前。
龚海下了马车后,从马车里头又走下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生得极美的青年,雌雄莫辨,他身上是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广袖道袍,腰束丝绦,乌发披散在肩头,衬得身形削瘦而又纤弱。
“龚……龚兄。”
谢璟从天熹楼中迎了出来。
他已经等了很久了,约在午时,现在都快未时了。
本来以龚海的年纪,微服的谢璟差点脱口而出叫一声龚伯父,幸好在说出口前,大脑自己转了过来。礼部已经在准备大婚,皇帝让这个月内就把昭阳公主嫁过去,也就是说,龚海是他的姐夫了,再叫伯父很是不妥。
龚海点头:“三公子。”算是回了礼。
谢璟又看向跟在龚海身边的美人,这人谢璟前两天去公主府时也见过,当时大皇姐正吃着他喂来的葡萄,好像是叫瑟瑟,
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青衣了。
唔,莫非他们以后是打算三个人一起过日子?谢璟胡思乱想,把自己的耳根子都想红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边走边问道:“龚兄,那张图纸,你觉得如何。”
“图纸上的神臂弩是三公子您所绘?”
“是。”
谢璟丰神俊美,含笑道:“不知龚兄觉得,它值不值三十万两白银。”
“若真如图中所言,自然值。”
“行不行,龚兄让工匠做一把出来就知。”谢璟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绢纸,“这张上头的数据更详细。”
“那我得瞧瞧。”
两人说着话,上了二楼。
见龚海果然露出了一些兴致,谢璟也略略松了一口气。
这图纸是珂儿给他的。
他对不起珂儿,没能遵守和她的承诺,但是,珂儿依然惦念着他。连这神臂□□都没有用来立功,而是拿给他交好龚海。镇国公府已经因着顾知灼投向了谢应忱,谢璟若要与之抗衡,能用的只有统领禁军事的龚海。
龚海是他未来的姐夫,这是最好不过的扭带。
细细想来,也许父皇给大皇姐的赐婚,也是为了自己。
而且,若是龚海愿意拨军资买下这张图纸,他也有钱还给顾大姑娘了。
“龚兄,是这边……”
见龚海上楼后直接往另一个方向走,谢璟赶忙叫住他。
但话音还未落,龚海已经自行推开了一间雅座的门,坐在门边的归娘子被惊了一跳,开门带起的一阵风吹过了她的面纱,赫然露出了面纱底下那近乎占据半边脸颊的烧伤。
龚海回首看了一眼,先是惊艳于她那双美的惊人的桃花眼,又有些厌恶地从她面颊的烧伤收回目光。
可惜了。
他不喜欢这种瑕疵美人。
“顾……姑娘。”
龚海笑着打了招呼,“许久不见了。”
说话音,他在顾家的几个姑娘中认出了顾知骄,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一个怯懦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小丫头,厚重的留海下,有一种含苞待放的美。如今没有了畏畏缩缩反而不讨喜。美人就要柔弱,屈从人的心意。
没人理他,也不妨碍他主动道:“听闻千机营粮草紧缺?”
语调里带着一种兴味。
谢璟尴尬地站在他后头,想让他赶紧走。
顾知灼摩挲着手中的琉璃杯,指腹划过冰冷的琉璃,反问道:“龚大人这是何意?”
龚海并不理谢璟,他自顾自地走进雅座:“大姑娘回去与世子好生说说,这粮饷呢,不是不给,只不过稍稍晚一些,毕竟前几日刚送过一批,千机营人少,应该不至于会断了口粮。”
“大人说的是那些是那些霉变的垃圾?”
“怎么会霉变呢。”龚海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半点不由心地说道,“一定是个误会,许是营中储存的不够好,渗了雨水。”
他双手按在八仙桌上,惊艳地盯着顾知灼除下薄纱后,更显英气的面庞,身体微微前倾斜,笑道:“不过,若是千机营真得撑不下去了,倒也不是不能匀出些来。只要顾大姑娘你开口求,本提督怎么也得你弄一些去……”
顾知灼一扬手,果子露朝他当头泼了过去。
龚海离得太近,躲闪不及,红色的果子露顺着发丝往下流。果子露中的冰块砸到额角上,冰冷的让他打了个激灵。
龚海的眼中掠过一抹阴挚,他直起身,抬袖拂去面上的酒液,轻轻一笑:“看来千机营是不缺粮了。”
“龚大人,”顾知灼的声音比他更轻,说出来的话又比他更狠:“有没有人教过您,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一个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要不然,等到日后快要死的时候,就没人救您了。”
“好,好啊。”龚海仿佛半点都没有生气,轻轻击掌:“本提督就等着大姑娘你来求我了。”
顾知灼低垂眼帘,龚海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确保千机营必定会去抢粮草,他嘴里说得每一句话,都意在攻心。
“滚。”
琉璃杯从顾知灼的手中掷出。
龚海略一偏头,琉璃杯从他耳际擦过,啪得一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颊。
龚海冷下脸,抬手拂了一把,果子露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更加的鲜艳。
“不识抬举。”
他大力一甩袖,下一刻,甩起手腕被人一把捏住,又慢慢地提了起来。’
“呵,求谁呢。”
这嚣张到极致的声音,让龚海眉头紧锁。
顾以灿就是如日中天的朝阳,张扬的毫不掩饰。
“本世子好像听说龚提督不给粮,是不是?”
龚海缓而僵硬地转过头, 对上了顾以灿似笑非笑的脸庞。
他的手臂被捏得一动不能动,力量上的巨大悬殊,让龚海感到意外。
“顾世子, 你快松手。”
回过神来的谢璟焦急上前,试图拉开顾以灿, 随手把绢纸放在八仙桌上。
顾以炔抬臂挡开他, 推搡间,绢纸被扫落在地,露出了上头一半的草图。
草图画的是一把弓弩,小楷写了神臂弩三个字,其后注可连发十箭。
连弩并不罕见,自古就有诸葛神弩可作为守城利器, 但是此弩体形大也较重,搬运不便因而不能随身携带,而这草图上的连弩,单从名字来看, 莫非是可以如弓箭般手持使用的连弩?
顾知灼还待再看, 结果被谢璟踉跄着一脚踩住,他摔坐在圆凳,撞得八仙桌上的碗碟连声作响。
“看来, 咱们得去皇上面前论道论道了。”顾以灿冷哼连连,“问问粮饷是不是龚提督您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说完,扯着他朝外走, 龚海叫嚷着用力挣扎也敌不过他的力道。
那是当然的!
顾以灿未及弱冠, 就已经能够拉开三石弓,手臂的力量岂是常人能比的。
“顾世子,你别冲动。”
谢璟拉不开, 劝不了,急急忙忙地要去追,又想起了什么,缩回脚步飞快道:“顾大姑娘,粮草的事我可以想想办法的,你让顾世子别任性了,父皇近日心情不好,会触怒圣颜的……”
“你也滚。”
“你!”
简直不识好歹!谢璟“砰”得一声,把门用力关上。
刚关上,又打开了。
谢璟板着脸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后,在八仙桌底下找到了那张绢纸。
他快步捡了起来,宝贝地拍掉上头的脚印,往怀里一塞又走了,这一次没有再回来,只有外头外头急而又急地下楼声。
归娘子不安地抱着琵琶,眼帘低垂,遮住了她那双极美的桃花眼。
顾知灼温言道:“归娘子,让你受惊。”
归娘子轻轻抬眸,眸色有如水流荡漾:“奴家无碍,姑娘可要继续听曲儿?”
见她颔首,归娘子轻拨琵琶,乐声有如滚珠落玉盘。
“大姐姐。”顾知微欲言又止。
她想说,她们不要买珠花了,她有银子可以给千机营。
但归娘子还在,有些话又不能说,急得她想跺脚。
顾知灼让琼芳重新去拿个琉璃杯来:“有大哥在,少不了你们花戴。”
龚海是想借着“抢粮草”一事发难,把千机营收拢回禁军,千机营是京畿唯一一只不属于禁军的军队,早已是许多人的心腹大患。
拖欠粮饷什么从始至终都只是个由头。
龚海想要激怒他们。
他们也就让他“如愿以偿”。
等这次事了后,顾知灼打算和妹妹们好好说说这其中的关键,形势日益复杂,镇国公府的孩子不能什么都不懂。
“大姐姐。”
“你们快过来看!”
顾以炔凭窗而望,见顾以灿已经把人拖了出去,回头兴奋地招呼她们来看热闹。
悠扬的琵琶陡然疾烈了起来,伴随着一声声暴怒的“顾以灿,你放肆”,“你敢”,“我非弄死你不可”,曲声有如骤雨一般。
龚海头一回发现年龄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根本就挣扎不了分毫。
他满头大汗,又惊又怒。
他带来的长随们一点用也没有,被顾以灿一脚一个,踹得在地上打滚。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头,乱成一团。
“哎呀。我好怕。大人饶命。”顾以灿一副看蠢货的样子,哂笑道,“你以为本世子会这么说?”
“本世子打生下来就没怕过谁。”
高高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扬起。
顾以灿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捆绳子,动作利索地把龚海的双手一捆,绑在了马后。
追出来的谢璟简直看呆了。
都说顾以灿混得很,在京城里经常带着一群纨绔小子们横冲直撞,到处惹事生非,谁都打不过他。从前,谢璟和他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如今……
这哪里只是混,根本就无法无天了。
顾以灿怎么敢!
可顾以灿就是敢了。
绑好后,他扯了扯绳子,确认牢固后,翻身上马。
“走咯!”
说完,顾以灿一策马,坠在后头的龚海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以灿!”
“叫什么叫,本世子耳朵好着呢。”
“龚大人,你可要跟上,别摔了。”
谢璟从震惊中回过神,扑过来惊叫道:“顾以灿,你别乱来,快停下……”
烟云罩跑远了,他连马毛都没摸到。
它踱着脚步,跑得不紧不慢,不至于把人扯得在拖在地上,可一旦脚步稍慢点没跟上,也会跌个踉跄。龚海被跌跌撞撞地拖出了朱雀大街,禁军很快闻讯追了过来,堵在了街口。
顾以灿作势扬起马鞭,笑得肆无忌惮,他一句话没说,光动作就表明了一切:不让开的话,他就抽下去了。
马一旦疾奔起来,龚海还能不能跟得上就难说了!
换作别人,这样的威胁无人会信,偏偏是顾以灿,十有八九他会这么干。
龚海面如铁色,一边大喘着气,一边说道:“退下。”
禁军迟疑着让出了一条路。
“龚大人果然识时务。”
“驾!”
顾以灿马鞭一扬,龚海顿时惊得面无人色:“你别……”
顾以灿甩了个空鞭,哈哈大笑。
他嚣张地带着龚海招摇过市,又大大咧咧地把人牵到御前。
面对皇帝惊诧不定的目光,顾以灿先一步告状道:“皇上,龚提督三番四次拖延我军饷,臣都捏着鼻子忍了,上回居然还给了我霉变的米粮,千机营上下呕吐腹泄不止,差点闹出人命。皇上您日理万机,臣本来是想不烦劳您的。偏龚提督得寸进尺,还威胁臣,说什么就是不给粮饷,臣也是无奈只能来求您做主了。”
龚海气喘吁吁,一身凌乱的像是刚从土坑钻出来一样,这一路上,被人像看猴戏一样的嬉笑,心里的怨恨远胜于身上的狼狈。
他由着内侍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眼中杀意尽现,他死咬后槽牙道:“皇上,臣无地自容。”
他没有争辩,反倒让皇帝更为盛怒。
千机营的存在始终让皇帝如芒在背,尤其上回,顾知灼还公然在金銮殿上用千机营来威胁他。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先帝为何能容许镇国公府卧兵京畿。
千机营留不得。这是他的意思,龚海不过奉命行事,顾以灿现在明面上在告龚海的状,但实则,是在明晃晃的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顾以灿!”皇帝拍案大怒,“朕让你禁足,你把朕的话当作耳旁风了,是不是?!”
“上一回是晋王,现在又是龚提督,满朝文武,你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还是你想取而代之,坐在这金銮殿上?!”
皇帝怒火中烧,胸口燃烧着的火焰腾腾腾地往上冒。
御书房哗啦啦地跪下了一大片。
他忍了又忍,指着顾以灿的鼻子骂道:“你现在去外头站着,朕要让你亲眼看看会有多少弹劾折子,看这回谁还能护得住你!”
顾以灿梗着脖子,不应。
皇帝拿起一道折子丢了过去,气急败坏:“出去,你还想抗旨!?”
顾以灿硬邦邦地应了诺,转身走了出去,找了个有树阴的位置站好。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龚海从里头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充满了敌意。
“看什么看。”顾以灿冲他捏了捏拳头,“明天就是初五了,你要是敢扣下本世子的粮草,本世子就把你打成粮草!”
龚海阴沉沉地笑着。
他抬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极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倒影。
待走到他面前,龚海的声音压得极低,神情狠厉:“顾世子,初五的粮草,本提督就是不给,以后也不会再给。哦,对了。”
他轻轻击掌,讥诮道,“若是不小心有米发霉了,说不定顾世子还能得到些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