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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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灿一歪头:“本世子干什么了?”
他在笑,又像是在嘲讽。
“箭矢是你抢的!”
顾以灿动作利索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抬步朝龚海走去。
在距离他只有两三步的距离时,顾以灿停了下来,他双手撑着膝盖,微微向前俯身,嘴边带着一种似有若无地笑:“不是……又如何?”
顾以灿动了动耳朵,故意拖长了音调:“是,你又能如何?!”
“没用的老家伙。”
龚海的瞳孔急缩。
他一把揪住顾以灿的领子:“顾以灿,你再敢说一遍……”放狠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臂被顾以灿一把抓住。
“皇上驾到。”
唱诺声中,顾以灿扭过了他的手臂,啪地一下反手把他按压在地。
“我说,没用的老家伙,你这一套对本世子没用,听懂了没?”
与此同时,是皇帝惊怒交加的暴喝:“放肆!”
“顾以灿,这里是朕的御书房,不是你镇国公府!”
龚海脸上青红交加,面对内侍们惊诧不定的目光,脸皮烫的厉害。
顾以灿放开手,轻慢地用手背在他的衣袖上轻轻掸了掸,直起身来见礼:“皇上。”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怒火瞬间吞没了他的理智。
“皇上!”龚海的声音压过了他,“顾以灿带兵把丰阳送来箭矢全都劫走了,统共一千万支,一支不留!!”
一千万支箭矢!皇帝脸色大变:“你确定?”
“庞校尉负责运送,亲眼所见。”
庞义“扑通”跪了下来,颤声道:“皇、皇上,是末将亲眼所见,镇国公世子亲率数千人马包围了末将等。末将等拼死护箭不敌,失了箭矢。”
不会错的。
三羽黑箭唯顾以灿有。
丢了箭矢,若是按军法处置,他前程不保,性命堪忧,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推卸责任。
顾以灿的眸中全是冷芒,声线带着玩味的尾音:“亲眼所见?你确定?”
“末、末将确定!”
龚海眼神凶狠,声音像是掺了冰渣子:“顾世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顾以灿好笑地抬手一指:“你信他?”
“你方才也亲口认了的!”
“本世子认了什么?啧,莫非龚提督老眼昏花,白日做梦了吧。”
顾以灿挑起凤眼,嚣张到让人牙痒痒。
龚海的脸部肌肉紧崩,怒目相视道:“堂堂镇国公世子,敢做不敢当!”
龚海厉声道:“皇上,庞校尉就是人证,求皇上治顾以灿谋逆之罪。”
“人证,臣也有。”顾以灿面向皇帝,不紧不慢地拱手说道,“皇上,臣从昨日起,就未离开过御书房,御书房上下宫女内侍皆是臣的人证。”
“这下,怕是要让龚提督失望。”
什么!?
龚海的神情有一瞬间错愕。
顾以灿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乖乖道:“皇上,您昨日骂臣骂得极对,臣不该对龚提督如此无礼,不该拖着他游街,也不该骂他去死。您让臣反省,臣好好反省了,一直在御书房外反省到现在,臣错了。”
龚海震惊地看了过去,脑子嗡嗡作响。
见到顾以灿时,他确实想过顾以灿为什么也来得这么早,但也只当他是想先发制人。毕竟,庞义信誓旦旦地指认了顾以灿。
就算有一瞬间的疑虑,也被顾以灿给激得理智尽失。
若顾以灿真是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过宫城,那么就绝无可能亲自率兵。
而自己冲动之下,让人指证“是他亲自率兵”,单单这几个字就足以让自己落了下风。
谁说顾以灿是个任性妄为,没脑子的纨绔?!
这一步步的算计简直精妙致极。
龚海嘴唇微翕,思绪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滞。
皇帝向李得顺使了一眼色,沉下脸,径直走进御书房。
“你们两个给朕滚进来!”
顾以灿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从龚海的身边走过,还不忘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目光,先一步进了御书房。
不多时,李得顺跟着龚海一同进去,禀道:“皇上,奴婢问过了,顾世子确实在外头待了一晚上。御书房的内侍宫女们都可做证。顾世子除了去净房,没有离开过一步。”
就算去净房,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跑个来回。
更何况,宫门和城门全都关了。
庞义也被带了进来,他跪伏在地上,肉眼可见的在发抖。
龚海恨不能生剐了他,若非他信誓旦旦,自己又岂会失言。
皇帝砰得放下茶盅,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龚海,你说!到底是怎么丢的。”
“皇上。”龚海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千机营麾下有三个校尉,就算顾世子不在,也有人领兵。”
“龚提督,”顾以灿嗤笑道,“你方才还说是本世子亲自领兵抢了箭,现在又改口说是旁人领的兵,正话也是你说,反话也是你在说。这回,是你自己弄丢了箭矢要赖本世了的头上,下回,你要是不小心把命给弄丢了,是不是也是本世子干的?”
“顾以灿,你敢说,你没动过这批箭矢!”
顾以灿言辞犀利地反击道:“说不定是龚提督你私吞下了箭矢,故意要赖在本世子的身上。”
他掸了掸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冷笑道:“是你,图谋不轨。”
“反正都是猜。本世子的猜测还更靠谱些,不是吗?”
顾以灿在气势上丝毫不弱任何人,他走到庞义跟前,鞋尖一脚踹了过去。
“你来说,你真是亲眼看到了本世子?”
“末将、末将……”
庞义跪伏着,把头抵在了手背上,顾以灿的目光就像是一头猛兽,他两股战战,艰难地说道:“末将没有。末将没有看到您。”
龚海的眼刀剜了过去,恨不能把他剥皮抽筋了。
顾以灿两手一摊,挑衅地笑道:“龚提督,你的证人,没了。”
“够了。”
皇帝打断了两人喋喋不休的争吵:“龚海,顾世子昨日在宫中,不可能去劫箭矢。”
龚海深吸一口气,最后道:“皇上,臣要搜营。”
“不行。”
“顾世子是心虚了?”
“龚提督,我千机营不是贵府的后花园,你想来就走,想走就走的。搜?可以!你立下军令状。”顾以灿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冰冷的面容让声音也越加令人胆寒,”若是没有搜到,你就去死。如何?”
“你敢立,本世子就敢让你搜。”
“你敢吗?”
顾以灿毫不示弱,再一次占据上风。
顾以灿这态度,让龚海有些迟疑。
黎清,这枚棋子肯定已经废了。他暂时不可能再得到千机营中的任何消息。
一千万支箭矢,藏起来并不容易,尤其现在刚过了几个时辰,十有八九就在营中。
所以,这可能是他在故布疑阵。要赌一把吗?!
顾以灿冷嘲道:“看来龚提督是不敢了,既如此,你就闭嘴。”
“皇上!”
龚海想请皇帝出言允许他搜。
“皇上。”顾以灿也同时开口,“请您治龚海诬告之罪!”
御书房里沉默了许久。
皇帝即没有答应让龚海搜营,也没有应下顾以灿治其罪,只道:“朕给你十日,若是找不回箭矢,此事,你该当首过,你这个左提督也别当了。”
龚海猛地抬起头,如遭雷击。
“皇上……”
“退下!”
龚海迟疑了一下,试探地说道:“皇上,此人,臣得带走。”
他指的是趴伏在地上的庞义。
皇帝沉吟再三,拒绝道:“此人交给东厂。”
龚海闭了闭眼睛,这话一出,他明白了。
他跟了皇帝这么久,对皇帝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
皇帝多疑,顾以灿那几句话足以让他对自己心生猜忌。
失算了。
从一开始就失算了。一步错步步错。
若说皇帝对顾以灿的怀疑有七分,那对自己必然至少有三分。
“是。臣一定会找回箭矢。”
“下去!”
龚海先一步从御书房里出来,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
是他的愤怒,他的急切,他的草率成就了顾以灿,也把他自己逼到了如今这般退无可退的境地。
“龚提督。”
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抬首就见谢璟脚步匆匆地从宫门的方向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太好了,你还在。”
“殿下?你怎么回来了。”
谢璟抚了抚胸口,平息着呼吸,急急忙忙道:“粮草、粮草让人劫了。”
龚海:“……”
谢璟留在营里等粮草,结果龚海刚走不久,粮草全丢了,一车不剩。
他这个皇子其实应该留着主持大局的,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他继续留着实在尴尬,就索性和刘光明说来向龚海禀报。
“哟?”
“粮草也丢了啊?”
从后面走过来的顾以灿兴灾乐祸地说道:“龚提督又想说这是本世子去抢的?”
“哎,本世子真是分身乏术呀。”
龚海脸色森然, 目含戾气。
顾以灿以身为饵,勾住他所有的注意力,那个领兵的一定是顾以灿极为信任的人。除了黎清, 千机营还有两个校尉,会是谁!?
只要找出这个人, 他还有机会翻盘的。
谢璟来回看了看两人, 惊疑不定。
“十日,本世子等你的好消息。”
顾以灿笑着说完,甩袖扬长而去。
他径直出了宫门,站在宫门前左右看了看,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面前,坐在车辕上的秦沉冲他打招呼:“顾世子。”
“阿沉, 休沐跟我们跑马去不去?”
“去!”
“好,算你一个,不带你家公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掀帘钻进了车厢。
谢应忱的唇角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丢了一个水囊过去。
顾以灿抄手一接, 打开水囊,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了一大半,他抬袖一抹嘴, 往谢应忱的对面一坐,从荷包里拿出了肉干啃。
行军打仗留下的习惯,他的身上往往会备上些肉干, 这样在长途奔袭时, 就不用总是停下来吃东西了。
他在宫里待了一晚上,就靠这些肉干来填肚子。
马车开动了。
谢应忱重新给他倒了杯热茶,一举一动都透着温和有礼:“你右手边有点心。”
顾以灿打开食盒一看, 嫌弃道:“没热乎的吗?”
“没有。”
嫌弃归嫌弃,吃归吃。
在军营待久了,顾家向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把宫里的事一说,单手托着下巴:“气成这样,够了没?”
“够了。”
谢应忱话锋一转,问道,“秘道的隐匿性如何?”
顾以灿挑眉看他:“妹妹跟你说的?”
“不难猜。龚海怕是很快也会猜到。”
谢应忱把热茶往他前面推了推,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药味,顾以灿闻着直皱眉。
“夭夭亲手做的。”
好吧。妹妹做的,得赏脸。顾以灿也不问是什么茶,一口气全喝完了。这茶闻着有股子药味,入口则像是嚼了薄荷一样,冰冰冷冷的,明明是热茶,喝下后却有一股凉意弥漫到四肢,舒畅极了。
谢应忱目光专注,语调不紧不慢:“龚海此人,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从龙之功。”
顾以灿放下茶碗,身体往后一靠,吃着点心听他说话。
谢应忱这人吧,尽管马上功夫不太行,又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对人心的把握简直精准无比。
就像他说的,龚海冲动易怒,他身居高位已久,年纪越大就越是享受他人的膜拜。所以,激怒他,让他颜面尽失,他行事就会支离破碎,失了分寸。
顺利的让人意外。
谢应忱叩了两下小茶桌,勾回了顾以灿的注意力,接着说道:“等他冷静下来后就会想到,千机营的行动能如此迅疾,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伏在辎重车队的必经之路上,必是经由一条无人知晓的小道,进而绕过了京畿巡逻的禁军。”
“灿灿……”
“别叫小名,咱们没那么熟。”
“兄长?”
顾以灿:“……”
两人大眼瞪大眼,顾以灿揉了揉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颤:“……你还是叫灿灿吧。”
“灿灿,若倾禁军全力搜索,你们走的这条小道,多久能找到。”
顾以灿双手抱头放在脑后,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若是运气好的话十日内说不准会让他发现。你心黑,帮本世子参详参详,最好呢是能保住,我还想从北疆调些人马过来,要是少了这条小道,会麻烦很多。”
谢应忱眼睫低垂,指节轻叩道:“西凉最近开始试探性地在边关陈兵,小规模的骚扰也变多了。”
顾以灿不懂他突然说到西疆的用意,挑了挑眉梢。
“西疆十三城中有四城的百姓在十天前同时造反,杀了监军祭被屠杀的亡灵。其他几城也蠢蠢欲动,试图逼迫总兵对擅自入境的西凉人出兵。”
“如今的西凉总兵是晋王世子。”
“若是晋王世子遇险,晋王会比你更急着让龚海腾出位置。”
“后面的事,我来。”
顾以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明白了:“啧啧,你都算计到这个地步了,怕不是临时想的吧?果真心黑。”
谢应忱含笑不语。
从夭夭还未去西疆前,他就已经在着手布置。
西疆如今只差点着那根引线。
原本是想让皇帝和晋王再翻一次脸的后,再唆使晋王动手。现在调整一下顺序也无伤大雅。
“不过……”
顾以灿拉长了尾音,犹如一只扑食的野兽,充满了威慑:“你要是把这心黑用在妹妹身上,本世子就把你的心剖出来,丢墨池里彻底染黑。”
谢应忱正襟危坐:“好。”
顾以灿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忽而往后一靠,又是一贯地漫不经心:“你要不要去千机营,妹妹还在营地,一会儿我带你走一遍那条小道。”
说完,不等他开口,又自行掀起车帘和秦沉说了一句。
见谢应忱没有异议,秦沉驾着马车平稳地出了京城。
走在官道上,待周围没什么人时,秦沉在外头问道:“顾世子,你不是在禁足了吗,总往外跑没事吧。”
顾以灿懒洋洋地回道:“皇帝要是想找岔,我除非立刻收拾收拾进诏狱,不然做什么都是错的。管那么多呢。”
说得好有道理!秦沉对他的心理状态无比钦佩。
顾以灿受不了马车的慢吞吞的,偏偏烟云罩自个儿回府去了,他坐一会儿又站起来一会儿再往外探头看一会儿,比秦沉这个车夫还忙。
等终于到了营地,他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就跟受了把酷刑似的。
“顾灿灿,你来啦。”
顾知灼从里头跑了出来,正想说他怎么坐马车呢,漂亮的凤眸蓦地一亮,如漫天星辰在闪烁。
“公子!”
谢应忱走了下来。他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上的竹月色暗纹团花锦袍都不见明显的褶皱,一举一动皆是从容自若,唯有在见到顾知灼时,自然而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顾以灿默默地走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愉快地代替他接住妹妹。
一边往里走,他一边问道:“怎么样?”
“顺利的很!”
顾知灼把头往他背后探过去,粲然笑道:“公子,我连抢了两个!”
谢应忱鼓掌:“你真厉害。”
顾知灼笑得更欢了:“我回来的时候,看着时间还早,让斥候去查探了一下。龚海果然急忙忙赶回京了,五军营又一直没有动静。”
“粮草,箭矢,小孩子才做选择呢!”
顾知灼高举手臂:“我,全要了!”
顾以灿坚决不落后,也鼓掌:“妹妹好厉害!”
谢应忱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听着顾知灼绘声绘色地说怎么伏击,目光略微扫了一遍军营。
秩序极佳。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除非走到了他们的身边,不然任谁也不会特意放下手头的事过来见礼,若论军纪严明,禁军和千机营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顾知灼的手从顾以灿的身后伸过去,拉了拉谢应忱的袖口:“公子,我要去采药,你去不去?”
“去。”
“我也去!”
“你没空。”顾知灼瞪他,“黎清还没审,箭矢还没运回来,粮饷还没安置好。要是让禁军搜到,你妹妹我就白忙了。听到没。”
顾以灿:“……好吧。”
“我摘野果子回来给你吃……公子,你等我,我去拿竹篓。”
顾知灼蹬蹬蹬地跑回去,留下两人对视,谢应忱温文儒雅:“别让禁军搜到了哟。”他顿了顿,补充道,“也可故步疑阵。”
“哦?”
“疑阵一多,真或假,一时半会儿就分不清了。”
顾以灿抚掌:“没错……”
顾知灼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手中的竹篓子是从军医帐中拿来的。
“顾灿灿,你去忙吧。”
她拉上谢应忱的衣袖就跑,“我们就在后山,很快回来。”
顾以灿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酸溜溜的。
秦沉庆幸道:“还好我没妹妹。”
“闭嘴,”顾以灿作势扬了扬拳头,“揍你哦。”
秦沉一点也不怕他,笑给他看:“哈哈哈哈哈!”
顾以灿气得牙痒痒,勾着他的脖子往里拖:“来都来了,给本世子当苦力去。”
吵吵闹闹中,顾知灼已经跑远了。
士兵们搬运箭矢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烫伤,有火浣布包着,大多只是皮肤红肿或者起些水泡,但难免有一些烫伤的有些严重。他们当时谁都没有吭声,也是回营后顾知灼才发现的,红肿和水泡敷些符灰就行,而烧得严重的,就得加些草药了。顾以灿他们来之前,顾和灼正打算把粮饷的事安顿后就出去采药的。
“只要找一些长叶铁角蕨就行,常用的草药军医帐里都有。”
他们踩在泥泞的山路上,往深山的方向走,顾知灼背着空竹篓,走在前头,低着头到处张望。
“我上回偶尔见到过一次,这种草药往往一片一片的生长,有一株肯定会有很多株。”
“小心。”
谢应忱把手挡在她额前,挡住了一根垂下的树枝。
“它长什么样,我与你一同找。”
顾知灼回首一笑。
哪怕一晚上没睡,她也依然神采奕奕,美目流盼中,小巧的梨涡在颊边若隐若现。
她说道:“鳞片披针型,微齿牙,有褐色或者黑色狭边。”(注:《中草药迁地保护植物图谱》)
“我画给你看。”
顾知灼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大致的样子。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它长在岩石或者树干上的,附近肯定有。”
顾知灼画完后,拍了一下,指尖挠得痒痒的,谢应忱的呼吸乱了一下,思忖道:“我好像见到过。”
“在哪儿?”
谢应忱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大步在前头带路,十指交缠在一起,暖洋洋的让顾知灼很安心:“公子,你在练骑术吗?”
他虎口的薄茧比前些日子又粗糙了一些,用指腹摸摸就能轻易感觉得出来。
上一世,顾知灼曾听怀景之说过,公子自幼也是君子六艺,弓马骑射无一不通。后来东宫倾覆,他受伤中毒,根基大损,体力衰败。他并非不会骑马,而是身体受不住在马背上的颠簸。
顾知灼又摸又捏,这个位置肯定是因为缰绳摩擦的原因,不会错的。
“是。”
顾知灼不赞同,至少还得养好几年呢。“公子!”
谢应忱捏紧了她蠢蠢欲动的手指,委屈巴巴道:“我不能总是被你抛下。”
“谁说的?”顾知灼理直气壮,“我从来没有抛下公子。”
“有。”
“没有。”
谢应忱低低轻笑,他虚扶在她的腰间,俯下身,气息萦绕在她耳际,吹得碎发微微扬起。
“灿灿回来那天,你没理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金銮殿前。我好可怜。”他的声线酥酥麻麻的,顾知灼的脸颊浮起了一抹霞色。
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好像真有!
她羽睫轻颤,眼瞳也似是起了一层雾。
谢应忱有些错愕,他轻轻抚过她的眼角,手指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指腹湿润。谢应忱的心也莫名的有些酸涩。无为子师父说,他们两人的命线紧紧相连,她的一颦一笑总能够轻易地牵动他的心弦。
顾知灼尾音上扬,像是在耳畔呢喃:“我以后不会丢下公子了,好不好?”
“好……”
话音还未落,顾知灼忽而神采飞扬道:“公子,我找到了。”
她放开他的手,愉快地奔向了不远处的一块岩石。
这才多久?!小骗子,刚刚还说不会丢下他呢。谢应忱肩膀微颤,忍了许久的笑声终于从唇边溢出。他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缓缓握住。快步朝她走过去。
她不需要为他刻意停下脚步,他能跟得上她。
“公子,这就是长叶铁角蕨。”
岩石足有她半身高,在背光的那一面,赫然生长着一株绿色的“杂草”,它的根系深深地扎在岩石缝隙中,强硬地生长着,细齿状的叶片生得极为茂盛,是一株已经成熟的长叶铁角蕨。
顾知灼放下背上的竹筐,蹲在岩石旁。
她拔出腰刀,用刀尖伸进岩石缝里,小心地连根把它挖了出来,放进竹筐,连一片叶子都没有伤到。
“长叶铁角蕨不用炮制就能用,越新鲜效果就越好。”
谢应忱示意她往前看:“前面还有。”
这附近有好几块岩石上都长着长叶铁角蕨,顾知灼一株株连根挖下,带着泥土一同放进竹筐,没一会儿就采到七八株,这些药草都很新鲜,有几株叶片上还有露珠在滚动。
“够了。”
谢应忱把竹筐背好,抬手扶了她一把:“脚麻了没?”
最后这株的根系扎得极深,她的腰刀没那么灵便,挖了足足一炷香才连根一起挖下来。
顾知灼点点头,她拉住他的袖口摇了摇,凤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公子,我想好了。”
“我们成亲吧!”
“你上回说的……还算不算数?”
她不会丢下公子的,所以,他们还是成亲吧!
成亲了才可以永远在一起。
有的时候,谢应忱觉得自己应该很懂她,但有的时候,她又和顾以灿极像,总是能让人措手不及。
谢应忱不愿意用那一纸圣旨赐婚来约束她。
他耐心地等着她“愿意”,就是这过程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谢应忱又怎么会和自己的好运气做对呢?
他捕捉到她眉眼的雀跃,目光停在了她唇边的梨涡,就像曾经想过无数的那样,亲吻上了她的眉心,谢应忱嗓音撩人,荡漾着清浅笑。
“我们成亲。”
顾以灿眉头紧皱, 他看着他们两人牵在一起的双手,脸上写满了两个字:碍眼。
四个字的话,就是:碍眼碍眼!
以前就碍眼, 现在更碍眼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人之间突然多了某种说不上来的羁绊, 让他有种被排离在外的不爽。
顾以灿刻意清咳了几声, 板着脸走过去,还不等他开口,妹妹就欢喜地说道:“顾灿灿,我要成亲了,公子答应了。”
顾以灿的表情僵住了,扬起的眉毛也忘记放下。
这几个字他全都认得, 为什么连不上一块儿呢。
妹妹要成亲,为什么要谢应忱答应?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应该是,谢应忱还敢不答应?
不对不对,这也不是重点!
顾以灿的脑子乱了, 有如一团乱麻, 他双手抱着头用力甩了甩,终于把乱糟糟的线头甩了出来。
“成亲?”
对了。这才是重点。
“不……”
“不”刚出声,“许”还没有出口, 就见那个特别碍眼的俯身对妹妹轻言道:“你先去忙。我和灿灿关系好着呢。”
顾以灿这副咬牙切齿,想要把他生吞的样子,一看关系就不怎么好。不过也没什么可担心, 只要公子愿意, 他和谁都能处得很好。顾知灼接过竹筐,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先走了。
“你做了什么?”顾以灿对着罪魁祸首咬牙切齿。
就出去采了一趟药, 怎么就要成亲了呢。不行不行不行!
谢应忱收敛起笑意,与他目光相对,丝毫没有回避他的审视和不悦,认真地说道:“圣旨不作数。”
顾以灿:“……”
“是我谢应忱求娶夭夭,而非圣旨赐婚。”
“三书六礼,三媒六证,八起迎亲,凤冠霞帔。”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每一字都满含诚意。
不管怎么样,他那句“圣旨不作数”让顾以灿的心情多少舒坦了一些,本来就是嘛,他顾灿灿的妹妹,凭什么任由上头那一个,像个物件似的想赐给谁就赐给谁?
管他是谁,太孙也好,天子也罢。
想娶妹妹,就得放低姿态来“求”娶!
顾知灼回首看了一眼,见大哥没打人,便放心地掀帘进了军医帐,问道:“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她出营的时候,有几个伤烧严重的还隐隐有些低热。
赵军医忙道:“还是低热,不过,精神都还不错,伤口在敷了符灰后没那么红肿了。您要的药材也都备齐,捣药臼的话,您看这个成吗。”
顾知灼把采来的长叶铁角蕨交给学徒拿去洗净,检查了一下药材后,拿起了捣药臼,这捣药臼是用了好久的,上面让药汁浸出了一块块黑褐色的斑纹。
“这个方子对刀剑伤的效果也很好。你背对着我做什么?赶紧的,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