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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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医的人都知道,但凡在医书上没有记载过的药方,都是不传之秘,是不能偷学的。所以,赵军医很自觉地回避了,闻言他顿时一喜,赶紧回过身来。
“这些药材放的顺序是有讲究的,不能错……”
顾知灼把草药放进捣药臼,捣出汁水后再放入下一味,长叶铁角蕨是最后一味放入。把所有的药草都捣碎后,再用白棉布绑在一个陶碗上,慢慢地把汁水过滤出来。
“用汁水清洗伤口,再用这些捣碎的草药敷着。”
“每天换药,敷三天就好,你记住了没。”
赵军医仔细回想了一遍:“记住了!”
“你来吧。”
顾知灼侧过身,把捣药臼让给他用,盯着他按顺序重复了一遍,没有一点差错,方才点了头。
她道:“去给他们敷上吧。”
受伤的士兵大多是在覆盖火浣布,和搬运箭矢时被未熄的热浪烫伤的,伤口大多在手上,草药敷上后冰冰凉凉,顿时就没那么痛了。
“你们每天都要过来换药,别拿重物,别碰到水,三五天就好。”
士兵们连连应是。
他们都听说了,这药是大姑娘特意出去采回来的,上回吃坏肚子吐得死去活来的那几个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也是大姑娘治好的!
“大姑娘。”
齐拂的声音出现在营帐外,顾知灼让赵军医继续捣药敷药,先出去了。
齐拂见她立刻禀道:“黎清咬舌自尽。”
顾知灼惊了一跳,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我大哥呢。”
“世子爷让末将告诉您一声,他带人去搬箭矢,顺便带谢公子去瞧瞧。让您自便。”
顾知灼脚步匆匆:“你接着说。”
“世子爷见过黎清,但黎清什么都不肯说,世子爷很生气。”
“末将,江自舟,还有黎清都是世子爷一手提拔起来。”审问的时候,齐拂也在。
和黎清、江自舟他们不一样,齐拂不是武举出身,而是从北疆军调来千机营的,但是,他们也在千机营同袍了近六年。黎清的背叛让他很不好受,想来对世子也是一样。
“世子爷走后不久,黎清突然咬了舌,看守的士兵及时发现,但还是迟了一步,舌头差点咬断,流了很多血。”
顾知灼点了点头。
进了营帐,黎清的双手被缚在身后五花大绑,嘴角不断地有血流出来,整个下巴和衣襟全都被血染红。
单单咬舌死不了,但要是止不住血,就难说了。
顾知灼快步上前,单手捏住他的下巴,手上用了巧劲,迫使他张开了嘴。
她看了一下伤口后就放开了,搬了把椅子在他对面一坐,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翘起的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想死。”
咬舌只咬了舌尖,哪怕是看守的士兵发现的及时,可若真一心求死,至少也不会连舌尖都没咬断。
黎清两眼发直,脸上肌肉紧绷。
顾知灼还在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把每一根手指都擦得干干净净,然后随手把帕子一扔,沾着血的帕子飘落在他眼前,瞳孔倒映出了一片血红。
“不想说就别说。”
顾知灼双手交叉,悠然自得地放在膝上,语气凉薄:“反正无外乎也就是为了前程,为了金银,为了富贵而已。”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上一世,顾灿灿身陷重重包围和诬陷,黎清又突然反水,这样的局面,几乎可以切断所有的生路。
“我对叛徒的想法没有半点兴趣。”
“大哥念在和你有同袍之情,想看看你是不是有苦衷,哪怕一死难免,好歹也照拂一下你的家人。但我就不一样了。”
顾知灼的语调中仿佛含着冰渣子,冷漠地说道:“我与你不过几面之缘,你是死还是活,我都不在意。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别磨磨唧唧的。大哥回来后,我自会与他说,你一心求死,留下无用。”
齐拂面有不忍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反驳。
“放开他。”
这句话是对帐中的士兵说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应诺,解开了绑着黎清的绳子。
顾知灼素手微抬,齐拂愣了一下后,双手把自己的腰刀呈到了她手上。
顾知灼掂了掂份量,抬手丢了过去。
腰刀落到了黎清身前,啪的一下,惊得他打了个哆嗦。
“动手吧。”
“咬舌多慢,你看,到现在都没死成。”
“拔出刀,在喉咙上一割,保管你马上就死得透透的。”
齐拂上前半步,以护卫的姿势站在她身前,双目死死地盯着黎清,生怕他暴起偷袭。
“磨蹭什么。”顾知灼眸若寒星,厉声道:“我让你拔刀!”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黎清顿时脸色煞白,目光慢慢下移,捡起了地上的短刀,拔刀出鞘后抖着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齐拂忍不住看向顾知灼,她的眼波平静似水,并不关心黎清是死是活。想想也是,大姑娘说的没错,黎清无外乎为的就是金银前程,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黎清握着短刀的手抖得更加厉害,锋利的刀锋轻易地划破皮肤,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痕,鲜血沿着刀锋流了下来。
他双肩微颤,身体摇摇欲坠。
顾知灼一声嗤笑,充满嘲讽的鼻音打破了他心里最后的防线,短刀从他手上滑落,掉落在地上。
他如同失了筋骨一般,瘫倒在地。
“我、我说……”断了舌尖,嘴里含着都是血,说话也含糊不清,“可以不可以,让我活。”
顾知灼从袖袋里拿了一瓶随身带着的止血药,丢给了齐拂。
“往他嘴里洒一些。”
齐拂看着昔日的同袍,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们明明应该是彼此最信任的关系,明明应该是能在战场上托付后背的关系,而现在,他跪在那里,成为了阶下囚。
“是。”
齐拂应道,走过去,面无表情道:“张嘴。”
黎清抬起头,难堪和羞愧地对上他的目光。
他张开嘴,齐拂把药粉倒进了他的嘴里,又把瓶子塞好,回到顾知灼身边。
“给你了。”顾知灼说道,“止血的效果很好的。”
止血的效果当然好!齐拂亲眼看到,药粉一倒进他嘴里,就凝结在了他舌尖的伤口上,血立刻不流了。
赚到了!齐拂乐呵呵地把药粉放好:“谢大姑娘。”
顾知灼起身,掸了掸衣袖,抬步就走。
“大、大姑娘。”黎清口齿含糊,“我……”
“你想说什么,愿意说什么,你自个儿好好想想。那些什么苦衷啊,冲动啊,说再多也保不住你的命。”顾知灼目光如炬,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打在他心头,“活还是死,你自己好自为之。”
黎清不寒而栗,他双臂支撑在地,眼神惶惶无助。
咬舌的时候,他是带着必死的信念的,而现在,他已经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不敢死。
不敢死,就得为自己挣一条活路。
顾知灼掀起帐帘,抬步出去后,头也不回地回了军医帐。
赵军医已经把几幅药都处理妥当,也一一给士兵敷上,一切井然有序。
“你记性不错。”顾知灼满意道,“还有一个方子你也记住,可用来止血愈伤。”
她念他记,赵军医如获至宝,顾知灼只重复了一遍,他就记得牢牢地,又兴冲冲地跑去找了草药来。止血散的步骤更多,也稍难一些,顾知灼站在他旁边,看着,指点着,等他亲手做出了一份药后,顾以灿他们也回来了。
小路难走。
辎重车过不去,只能用马拉板车的笨方法,来搬运箭矢。
他们走了这一遭,也就拖回来数万支,既便如此,也足以让军营上下为之一震,士气大振。
营中欢呼雀跃,江自舟也闻讯而来,对着包得严严实实的箭矢直流口水,就跟吃糠咽菜了好几年,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烤得香喷喷的大猪腿一样。
顾以灿嫌他丢脸,虚踹一脚,江自舟嘿嘿笑着蹦出了一大步,去另一头看。
顾以灿没理他,直接和妹妹道:“我们到的时候,斥候发现禁军在附近搜山。龚海至少派出了上万人,在一寸一寸搜。让谢应忱说对了。”
妹妹聪明,当时在四面八方同时埋伏,所以对方判断不出具体位置,如今还在搜另一座山。
“若是长时间无果,只怕会调动更多的禁军。”
如今还是第一天,要是十日期限快到还没有结果的话,龚海的手段只会越来越激烈。
顾以灿把带回来的这批箭全都交给了江自舟,营中已经腾出了营帐用于存放。他接着说道:“至少需要跑个几十趟,才能把这批箭矢全都运回来。这个黑心家伙说暂时不要搬了,我们就只带了这批回来,把其他的做了一些掩蔽。”
“谢应忱说,撑个五天就行,后面的他来办。”顾以灿一挑眉,锐目射了过去,“本世子就来瞧瞧你的手段,我妹妹好辛苦才抢回来的,要是弄没了的话,呵呵呵。”
还是连名带姓的叫,关系真差。顾知灼扯了他一把,说道:“黎清肯招了。不过,我懒得听,你自己去吧。”
她推着他的背生硬硬地拐了个弯。
“等等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顾知灼把他推得远远的,又朝谢应忱跑了回来,眉眼皆笑:“公子,龚海若是搜不出,会如何。”
“烧山。”
谢应忱肯定地说道。
一千万支箭,在没有辎重车的前提下,是运不走的。
而辎重车目标太大,若是使用辎重车,绝无可能避过京畿的巡逻禁军,龚海在冷静下来后就该想到,箭矢还在附近,而千机营会悄悄来搬走。
若是和缓些,就守株待兔。
若是激进点,就放火烧山。
“方才我们也尝试了一下,搬运箭矢的动静太大,我认为,暂时别动会更好。我让灿灿尽量撑五天,撑过五天,这批箭矢和粮饷才算是完完全全的吃下了。”
只要五天?
顾知灼歪头看他,谢应忱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唇,他已经点着了那条引线,所有棋子也都摆上了棋盘……
说得对!
顾知灼兴致勃勃道:“我能抢来,我当然也能吃得下!”
号角声响起。
顾知灼如今对这些不同节奏的声音代表的意思非常熟悉。
“开饭了!今天有好吃的。”
谢应忱注视着她的笑颜,步伐轻快地跟着她走。身在军中,她就仿佛是一尾鱼儿投入了水中,充满了活力。
待他们吃完了饭,顾以灿也审完了。
当天晚上,顾以灿亲手放飞了一只信鸽,信筒中的传书是黎清的笔迹和印戳,上头只写了一句话:箭矢已运至千机营。
于是,天还没有亮,千机营的四周就出现了一整支禁军,他们一开始试图强闯,无果后就围在营地四周,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顾以灿时不时的弄出一些大大小小的动静勾住龚海的注意力。
一连三日强闯无果,龚海匆匆回京求旨。
这一回,他连御书房都进不去。
一道紧急军报递到了皇帝的手里, 龙颜失色。
这几年来,因为总兵的纵容和监军压制,西凉小规模的骚扰从来没有少过, 村子遭屠,百姓被杀更是屡见不鲜。
现在, 西疆十三城, 有十城百姓同时反了,杀了监军后,逼向萨尔卡城,西疆总兵谢启云就在城中。
他们要求砍下谢启云的人头祭旗,重立总兵。
要求朝廷不要躺平装死,驱逐西凉人。
要求西疆从此不设监军!
谢启云被困在萨尔卡城, 紧急向朝廷求援。
谢启云是晋王的嫡长子,也是世子,闻讯后晋王几乎要疯了。
当初,抢了顾韬韬的战功, 把儿子派去西疆, 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能像镇国公府占据北疆一样,把西疆收入囊中,这几年来, 西疆十三城的监军都是他陆续调过去的心腹,谢启云在西疆主持军政,说一不二。
只需要再过几年, 与凉国达成永久邦交后, 西疆就是他晋王府的了。
说什么有凉人入境抢掠,就算抢走了一些粮食又怎么样,他们多种一些就是。
穷乡恶水出刁民!
那些刁民连监军都敢杀, 若是让他们冲破萨尔卡城,儿子危矣。
西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晋王心中忐忑不定,他当即调议调兵镇压,让内阁驳回了。
从午后直到次日黎明,他在御书房争也争了,吵了吵了,内阁和皇帝的意思都是尽量安抚百姓,西疆是与凉国的边境,一旦西疆内乱,凉国怕是会趁人之危。
但是,安抚就意味着答应他们的条件……
走出御书房时,晋王身心俱疲。
皇帝让凉国打怕了,只要能平息内乱,他宁愿纵着这些刁民乱来。他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除非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像上次一样用“那件事”来威胁皇帝。
把柄用得太多,只会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
晋王慢慢往外走去。
他得想想,好好想想……他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绝不能有失。
思忖间,一道红色如火一般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晋王心念一动,赶忙开口唤道:“督主。”
沈旭头也没回,他的肩膀上趴了一只狸花猫,金色的猫眼睁得圆圆的,在他耳边喵呜喵呜地叫,似是在提醒有人。
“闭嘴。”
“喵!”
沈猫压根儿不怕他,用柔软的肉垫拍他的脸颊,拍得啪啪作响。一见他皱眉抬手,又立马牢牢地扒住他的肩膀,耳朵往后飞,仿佛只要迟上一拍就会被毫不留情地丢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乌伤面无表情,这猫根本学不乖,惯会得寸进尺。
“沈督主。”
晋王匆匆地从后头追上来,客气道,“请留步。”
“有事?”
沈旭勾起了薄唇,似是在笑,但乌黑的双瞳中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确有一事。本王想请沈督主劝皇上,调兵平息西疆内乱。凉人惯爱趁人之危,若是西疆有乱了,必会有战祸……”
沈旭一巴掌把蹭过来的猫脸推开,声音阴柔地说道:“王爷大可以让世子回京城,想必皇上会应的。”
这一点晋王自然也知道,但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是落荒而逃的,不但在西疆的所有经营都要功亏一篑,日后也会成为儿子身上的污点。
就跟他一样,他得了顾韬韬的军功,哪怕爬到如今的地位,卫国公一旦在朝上吵不过他,就会嘲讽他这个亲王爵名不正言不顺。
晋王道:“督主,云儿如今是西疆总兵,岂能不战而逃。”
他话没有说完,就被一声冷笑打断,沈旭不耐烦地讥讽道:“王爷这般大义凛然,就让世子打开城门,以平民愤。”
“说白了,王爷舍不得西疆的基业,又怕世子担着不战而逃的罪名回京,沦为笑柄。”
“别绕来绕去的,本座听烦了。”
“你……”
晋王忍了又忍。沈旭的脾气素来不佳,阴阳怪气已是轻的了。上回自己也不知是哪儿得罪了他,他在皇帝面前一通搬弄,害得自己差点马失前蹄。
偏皇帝就信他,尤其是最近这场病后,沈旭的地位可谓是水涨船高,若说还有谁能说服皇帝,就唯有他了。
如今这局面,自己也只能靠他。
晋王放低了姿态,直言道:“本王想请督主劝皇上出兵,只要督主愿意帮这个忙,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沈旭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晋王慢慢拧起了眉头。
“喵呜!”
沈猫等烦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毛绒绒的脑袋依偎在他的颈窝,呼出来的气息暖暖的拍打在他的颈上。
沈旭的手指蜷起,难得犹豫了一下,没把它推开。
他淡淡道:“调职呢?”
调职,晋王也想过,但调回京的话,也不可能是往下调,至少也得是平调,或者高升,不然和弃城而逃也没什么两样。
总兵已是正一品,哪怕平调,也得有位子才行。
京城里有哪个正一品是可以让他随便想挤就挤掉的?
“五军都督府,王爷觉得如何。”
“五军都督府哪有空闲……对了!”晋王眉心一动,眼睛热烈了几分,“督主的意思是?”
阳光透着密密的树萌落在沈旭的侧脸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光芒,衬得他眼尾的朱砂痣红的耀眼。他甚少与沈旭这样面对面说话,不由多凝视这颗朱砂痣几眼。
沈旭掸了掸衣袖,嘴角带笑,慢悠悠地说道:“皇上给了龚提督十日期限,还剩下六天。”
晋王的心口狂跳了两下,不可不说,这简直是绝佳的主意。
不但可以趁机把云儿调回京城,而且若是能接替了龚海,那就是一个实缺,非常要紧的实缺。
晋王的态度更好了:“多谢督主提点。”
沈旭斜睨着他,仿佛任何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这姿态和眼神,就和趴在他肩上的猫儿一模一样。
狸花猫半眯着眼睛,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
“王爷,六日,世子撑得下去吗。”
沈旭的手指摩挲着腕上的红绳,饶有兴致地说道:“若是世子撑不了六日,说再多也无用。”
晋王的脸色白了一瞬,忙道:“请督主帮本王这个忙,若是此事成了……”
“若此事能成。”沈旭朝他走了一步,接口道,“王爷把姜有郑托到总兵的位置。”
他额间碎发微扬,暗沉沉的影子笼罩在晋王身上。
无论回忆几千次几万次,他也无法从回忆里看清那个游击将军的长相,只记得他下令屠杀殷家时,那双带着血丝的双眼和带血的双手。
谢应忱说,是他。
沈旭估且信了。
晋王也在审视着他,语带试探道:“督主是对西疆总兵感兴趣?”
沈旭捏紧红绳上坠着的小玉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带深意地说道:“皇上如今精神不济,王爷是会选再得一次从龙之功,还是当那摄政之臣?”
晋王眸光闪动:“督主说笑了。”
“王爷觉得本座会选什么?”沈旭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西疆在手,本座想怎么选,就怎么选。”
沈旭毫不掩饰他的野心,这反倒让晋王的心定了几分。
一个西疆总兵而已,沈旭拿不拿得住还难说,有什么舍不得的。
只要云儿能顺利回来。
沈旭不会白白帮自己的,只有他有利可图了,他才会尽心。
用西疆总兵来交换禁军兵权,这很值。
“待事成,定当如督主所愿。”
至于以后。
沈旭有一句话说对了,是从龙,还是摄政,得想想,好好想想。
“喵呜。”
狸花猫饿了,催促的叫着。
沈旭颔道,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如他目中无人的架式,也没有告辞。乌伤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
晋王心思浮动地目送着他走远,匆匆出宫。
晋王府在西疆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他在御书房据理力争地待了一天一夜,回去后,各种紧急的飞鸽传书已经堆满了书案。
形势远比朝廷如今收到的军报更加严重,凉国果然见内乱趁虚而入,虎视眈眈地伏兵边关。
谢启云以谋反的罪名,几次试图出兵剿杀围城的百姓,都被副将等人以“不可滥杀”为由阻拦,就连士兵们对他的命令也是装聋作哑。谢启云在这短短几天里,外忧内患,有如被架空。
晋王很快把飞鸽传书全都看完了。
从目前而言,造反的百姓没有硬闯守备府,也没有和各城的守城士兵发生任何冲突,他们只是杀了监军和监军的亲兵护卫,又联合在一起驱逐了入境抢掠的凉人而已。他们没有冲关,没有东进,更没有人自立为王。
皇帝肯定会选择安抚。
再这么下去,云儿会成为弃子的。
“世子撑得住六天吗?”
晋王想到沈旭说的这句话,心烦意乱。
若是撑不到六天,或者说,若是真让龚海抓住了顾家把柄,重新坐稳了左提督的位置,就真的错过这唯一的机会了。而且就算龚海真找不回箭矢,以皇帝对龚海的信任,十有八九也不会真的撤职。
如今只有冒险,无论如何,都要把龚海扯下去。
晋王当下召来幕僚和心腹,在商议了一天后,他拟了一道折子,弹劾龚海监守自盗,私吞千万箭矢欲图谋不轨。
这道折子如同一把烈火,一下子就把朝堂点燃了。晋王党同心一致纷纷弹劾,从龚海品行有亏,专权势,作威福,到他荤腥不忌和昭阳公主争抢戏子,强占民女,私德不修。
龚海万万没想到,这把火会在短短两天内烧到自己的身上,眼见风浪一起,龚海迅速出手反击,但已经失了先机,接跟着,兵部左侍郎上折弹劾龚海贪吃空饷,禁军人数只有登记造册的一半。
也就说,禁军在明面上有十五万,其实连八万都不到,随着折子一同递上来的还有一份名册。
折子的最后还称:若是凉国再发兵,大启兵力过于虚浮,境况只会比六年前更糟。大启已经没有镇国公顾韬韬了,谁又能领兵。
皇帝已经收到了凉国伏兵边关的消息,这道折子让他又一次回想起了当年被凉国压境的噩梦。
惊怒之下,皇帝把龚海痛骂了一顿,令其上折自辩。
一朝一夕间,龚海就从云端被一把拽了下来。
太快了,快得他都来不及和幕僚商量。
吃空饷?这上上下下谁不吃空饷,各卫所满编三千三百人,能有两千人已经很好了,但是说自己坚守自盗,吞下了千万箭矢就很没有道理了。
第一道折子是晋王上的,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晋王,让晋王不惜任何代价来对付他!
龚海立刻上了自辩折子,站在御书房外求见,皇帝没有见他,在看过他的自辩折子后,狠狠地摔了出去。
龚海听到里头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自知不妙,跪在了外头,高声道:“皇上,臣绝没有不轨之心,求皇上明察。”
“臣收到消息,箭矢就在千机营内,求皇上许臣搜营!”
“臣必会找出箭矢!”
“皇上,是晋王勾结了镇国公府,故意而为,求皇上明查。”
他在太阳底下跪到了天黑,李得顺终于从里头出来,站在高阶上目视着龚海说道:“龚提督,皇上口喻,从今日起,您暂且停职。”
龚海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龚提督,方才庞义校尉招了,箭矢并没有被抢,是您让人带走了箭矢私藏起来,并吩咐他把罪名赖在顾世子的身上。”
龚海惊呆了。
庞义……招了?
肯定是屈打成招!
东厂?不止是晋王,镇国公府连东厂也勾搭上了?
“李公公,我要见皇上,求您通传。”
李得顺面含微笑。
龚海一向傲气的很,看不起他们这些阉人,如今倒是一口一个“您”了。
李得顺沿着台阶走下,双手扶起他,和善地说道:“龚提督,皇上并非不信你。只是如今弹劾您的折子太多,又有庞义校尉为人证,皇上也为了保住您。龚提督您想,若是皇上真疑心了您,是该撤职查办,而非仅仅只是停了您的职而已。”
“待皇上查明真相后自会让您复职的。”
龚海听不出来李得顺的这些话可信度有多少,作为御前大太监,他从无踩低捧高之举,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是让人越加的看不透。
“龚提督,请回吧。”
龚海沉默地站着。
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跪过了,膝盖僵硬,两腿酸麻,一迈步就往前摔了下去,头破血流。
龚海停职。
这个消息仿佛一道惊雷,在朝堂上下炸了开来。
紧跟着,皇帝下令命副将刘光明暂时统领五军营上下事,庞义已经招了,刘光明接到圣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五军营的所有士兵立刻归营。
“世子,五军营都撤走了。”
齐拂禀道:“末将让斥侯出去探过,确实都走了。”
顾以灿人在军营,对京城的变故也是一清二楚。龚海自以为围困住了他,但实则,当初建营时,就挖了可以自由出入的暗道。
对峙,不过是用黎清为饵,勾住龚海的注意力,让龚海不会孤注一掷的放火烧山而已。
一共五天。
不多不少。
谢应忱人在军营,但把朝野上下的所有人全都玩弄于股掌之上,就像是一枚枚棋子,任由他随意摆放、推落。
果然心黑的紧!
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在九天之上,手掌乾坤,搅动风雨。
哎,妹妹这么的温婉和善,肯定是被他耍手段给骗了的。不可原谅!
顾以灿让齐拂带人去藏箭矢的地方查探了一番后,决定暂且先不搬。
“刘光明对龚海甚是忠心耿耿。现在能不能找出箭矢,是龚海翻身的关键,他撤得太干脆了。只能说,是圈套。”
不过,刘光明如今也只敢暗中行事,他无法大规模的调动禁军。这批箭矢,他们算是彻底吃下了。
”妹妹,你们是现在回京,还是再留几天?”
谢应忱正在和秦沉说话,哪怕禁军“围营”时,秦沉也无声无息地一天往返两趟。
谢应忱闻言回首道:“西疆有新的军报,余下的三城也反了,皇帝宣了晋王去,决定答应百姓诉求,让晋王劝说世子谢启云自刎祭城,晋王咬牙不应。”
“晋王已经等不起了,他没有别的退路,唯有叫龚海立刻腾出这个‘左提督’来。”
他看着她,仅仅只是说话,也仿佛带了一种缱绻的味道:“我们回京去看看热闹?”
“好!”
顾知灼满脸雀跃。
上一世公子总说她性子太急, 不管做什么都惯爱立刻看到结果,三两天都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