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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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她住进来了以后,公子想办法把琼芳从待卖的罪奴里买了回来给她。
满府上上下下没一个有闲情逸致的人,荒凉的连王家常年无人住的宅子都不如。
园子里没什么花,招来的蝴蝶也不多,小猫咪追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扭头不满地对着她喵喵叫。
“哎。”
顾知灼右手托腮,叹了一口气。
“怎么愁眉苦脸的。”
温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顾知灼头都不抬地说道:“这府里也太空荡荡了,你总不会想就这么娶媳妇吧?”
咳咳咳。跟在谢应忱后头的秦沉被口水呛到了,咳得满脸通红。
顾知灼回首,斜着眼睛看他:“秦沉。”
“咳咳。”
“你要是跟着的是沈旭,你知道他现在会说什么?”
秦沉一边咳,一边迷茫的看她。
“再吵就把舌头割了。”
顾知灼学着沈旭的腔调,还没说完就先趴在栏杆上,傻乐起来。
秦沉:?
一个没忍住也笑了出来。
谢应忱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不适合娶媳妇。”
“能不能请顾大姑娘,帮我布置布置,布置成适合娶媳妇的样子。”
顾知灼颊边浮起两个深深的梨涡,朝他一伸手:“好呀。出银子。 ”
谢应忱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黄铜钥匙,放在她摊开的掌心中,俯身在她耳畔轻言道:“我书房里有一个暗室,就在……”
暗室的位置很隐蔽,当年锦衣卫在抄家时也没有发现。
不过,顾知灼上一世就知道,不止是她,怀景之,重九他们也都知道。
谢应忱说着暗室的位置和开启暗室的方法,唇瓣在她的粉嫩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我银子都在里头,全给你。”
他捏着她的手,把她的五指轻轻合拢,语调里带着一种可怜巴巴的意味:“这样,能讨媳妇了吗?”
“得我布置好了再说。”
顾知灼说完,乐得不可支。
谢应忱拍着她的后背,生怕她被口水呛到。
“喵呜!”
狸花猫以为她被攻击了,从花园飞奔过来,跃过栏杆,弓着背冲谢应忱发出生气的“哈哈”声。
顾知灼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它抱起来安抚。
一人一猫,额头贴着额头,暖阳在他们的身上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纱,谢应忱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了。
“夭夭,你能帮我去看看礼亲王吗。”谢应忱倚在她身旁的美人靠上,主动说了让她尽快回京的原因。
顾知灼把猫放在膝上,顺毛撸:“礼亲王怎么了?”
“中风。 ”
谢应忱把荷花庄的经过说了一遍,并道:“我给他喂了一颗师父给的丹药,回京城后,又找了太医来瞧过,命是保下了,但是口歪眼斜,时昏时醒,太医也无能为力。”
顾知灼爽快地应下了:“现在就去。”中风不能拖久了。
虽说有“医不扣门”的规矩,但顾知灼对礼亲王这小老头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上一世,公子重病时,他曾上上下下的帮忙找寻神医,公子死后,他也是宗室中唯一一个提出要为公子追封太子的。
这份情,顾知灼记着。
而且,哪怕不论情份,礼亲王这个宗令的身份,也至关重要。
顾知灼抱着猫,和他一块儿出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威胁地盯着他:“公子,你是不是骑马了?我有没有说过,你现在还不能骑马。从京城跑到荷花庄,你跑了多久?”
狸花猫哈着气,一巴掌打在了谢应忱手臂上。
“我错了。”
谢应忱认错认得非常快,在她生气前,赶紧转移话题:“皇上对季氏的态度十分奇怪,你知道原因吗?”
“是姻缘符啦。”
“姻缘符?”
“你听说刘诺对一个老瞎子一往情深的事没。”顾知灼把它的小爪爪拉回来,她不愿把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当作谈资,只提了一句就简单略过,主要说着他们去找老瞎子,说着她不小心看到季南珂买了姻缘符,说着季南珂带季氏装病出府……
她拉着他衣袖走得蹦蹦跳跳,感慨道:“幸好祝音咒会因果报应,几近失传,不然这世道要大乱了。”
把前因后果全部说完,礼亲王府也到了。
真好哄。
她说得兴奋,显然把刚刚生他气的事也都抛到了脑后。
下了马车,礼亲王妃亲自出来迎。
王妃也是六十余岁的人了,顾知灼见过几回,她素日里保养的相当康健,也就这一天的功夫,竟也显出了一些疲惫和老态龙钟。
“王妃。”
顾知灼福了礼。
礼亲王妃以为她是来探望王爷的,连忙道:“顾大姑娘,不必多礼。”
王爷倒下后,宗室里也就谢应忱跑前跑后。
其他人见王爷得罪了皇帝,眼看着又快不行了,一个个都还在观望。
礼亲王妃亲自领着他们往正院去,一路上她叹息道:“早上醒来过一回,吃了太医开的药后就睡下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还、还……”
顾知灼在,让她有些羞于启齿,顾知灼主动问道:“是不是失禁了?”
礼亲王妃捏着帕子,艰难地说道:“是。”
王爷多么要强的一个人,礼亲王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王爷昏睡着,不用面对这么尴尬难堪的场面。
礼亲王的几个儿子媳妇都守在正院里,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
礼亲王妃:“太医都在宴息间候着。”
宫里足足来了三个太医,这段日子他们会日日夜夜的守着。
王妃把他们带进了内室,只有侍疾的侧妃和几个下人在,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礼亲王躺在榻上,人事不知,他面颊灰白没有血色,脸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盖在身上的锦被微弱的起伏着,他整个人陷在锦被中,显得又瘦又小。
“王妃,我先给王爷诊一下脉。”
“啊?”
礼亲王妃愕然地看向了谢应忱。
谢应忱郑重地点了头,只道:“伯祖母,夭夭懂医术。”
他的意思是,顾大姑娘能救王爷?礼亲王妃迟疑不定。
不过,辰王自打和顾大姑娘定亲后,倒是真的一天比一天康健。
她还记得前不久,辰王重病,太医都说活不过七天。王爷回来的后,茶饭不思,可皇帝一赐婚,谢应忱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王爷开心坏了,在她面前直夸顾大姑娘有旺夫之相。
莫非谢应忱会好,并非顾大姑娘能旺夫,而是她精通医术?
礼亲王妃思量后,很快有了决断。
“你们都下去。 ”
她屏退了伺候的人,亲自把王爷的手从锦被下拿了出来。
“求顾大姑娘救救我家王爷!”
“我尽力。”
上一世,礼亲王是五年后去世的,一样是在被皇帝气得中风后不久人就没了。
顾知灼搭了一会儿脉,又掐指算了一卦。
“王爷是气血逆乱导致脑脉痹阻,得用长针。”
“王妃,中风是重症,王爷发病太凶太急。若是不治,王爷像现在这样时昏时醒,卧床不起的话,还能撑个一载有余。”其实,若非公子把丹药喂给他吃,人当时就得没了,“若是要治,我只有五成把握。”
顾知灼做了一个“五”的手势,实话实话:“失败的话,王府怕是得办丧事。”
她的意思是,要么就这样活着,还能活个一两年。
要么冒险,不是生,就是死。
礼亲王妃看向了榻上的小老头,握住了他略显冰冷的手,久久不放。
若是像这样倒在榻上动弹不得的活着,王爷不会愿意的。
他也会选择放手一搏。
礼亲王妃素来果决, 她决定了的事,就不会再犹豫。
她拉着顾知灼的双手, 恳切道:“顾大姑娘, 我家王爷就拜托你了。”
她怕给她太大的压力,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无论结果如何,我和王爷都不会怪你的。”
她眉目慈和,又带着果敢坚毅,拍了拍顾知灼的手臂。
顾知灼叮嘱道:“长针极为耗神,王爷需要在头部用针, 我不能分神,你们出去后不要再进来,除非我叫你们。”
“好。”礼亲王妃最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王爷,和谢应忱一起出去。
外头是宴息间, 他们进去的时候, 顾知灼把猫留在了这里。
“咪呜?”
周围都是陌生人,猫迷茫地蹲在圆凳上,见到谢应忱出来, 它眼睛一亮,犹犹豫豫地过来拿尾巴和他贴贴。谢应忱俯身要抱它,它蹭的一下跑走了, 又慢悠悠地贴了过来。
礼亲王妃亲手关上门, 紧攥着衣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伯祖母,您先坐一会儿。需要不少时间。”
长针耗时, 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两三个时辰。
礼亲王妃勉强笑了笑,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
宴息间里候了几个太医,还有刚刚被打发出来的侧妃,姜侧妃看了一眼关上的门,问道:“王妃,顾大姑娘呢?”
礼亲王妃抬首看过,姜侧妃忙道:“妾身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该不该叫沁柔过来,招呼一下顾大姑娘。”
谢沁柔是王府郡主,礼亲王的孙女。
“不用了。”礼亲王妃淡声道,“顾大姑娘在里头为王爷医治。姜侧妃先回去,等王爷醒了,我再派人去叫你。”
姜侧妃惊讶地张了张嘴,王妃竟会放心把王爷的身家性命交到一个顾大姑娘的手里?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什么也没问。
她叹道:“妾身还是守着吧。您让妾身回去,妾身也不放心。”
哪怕已经是当祖母的人了,可是,府里有没有这个人在真的很不一样。
礼亲王妃没有勉强:“你也坐。”
她们相处半辈子,和姐妹也没什么不同,姜侧妃没有客气,坐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等。
屋角滴漏中的砂缓缓流淌。
没有人说话。
猫等得不耐烦了,勉为其难地伏在谢应忱的腿上睡觉,四仰八叉地四脚朝天,露出软乎乎的小肚肚。
呼噜呼噜。
“母妃,三皇子殿下来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头蓦地响起了一个声音,猫抖了抖耳朵,把身体蜷缩起来接着睡。
世子领着谢璟一同进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和提着药箱的小药童。
掀开珠帘,谢璟一眼就见到坐在窗边圈椅上的谢应忱。
谢应忱含笑问候:“璟堂弟。”
谢璟憋着不满,拱手向他见礼。
“母妃,父王有救了。”礼亲王世子迫不及待地说道,“三皇子殿下带了一位老神医来,特意来瞧瞧父王。”
他的话刚说完,有一个太医惊呼出声:“您是周增祥周老神医?”
“正是老夫。”周老大夫捋须道。
“王妃,”太医惊喜连连道,“周老神医最是擅长中风之症,王爷真是吉人天相,否极泰来啊!”
礼亲王妃循声看去:“周神医?”
周老大夫至少有六七十的高龄,精神矍铄,他捋了捋长须,泰然自若地见了礼。
太医激动道:“周神医救过好多个和王爷病况相似的病人,王妃,您还记不记得先安国公,当年他也是中风后昏迷不醒,就是周老神医用了独门的针法把他从鬼门关里救回来了。”
礼亲王妃叹了一口气,她当然记得。
先安国公醒过来后,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三年才死。她跟着王爷去探望过,回来的时候,王爷一脸哀容,他说,若是让他像先安国公那样生不如死,还不如不救,早早死了算了。
“王妃,您让周老大夫先瞧瞧,许是能把王爷救醒。”太医的语调急切起来。若是顾大姑娘把人治死了,他们这些当职的太医也是要担责的。
谢璟向礼亲王妃做了长揖:“王爷突然病倒,父皇焦急万分,特意命我去找了周老大夫来。”
皇帝在温柔乡,压根没记起礼亲王来,是卫国公提醒了谢璟,周老大夫也是卫国公特意找来的。
礼亲王是宗令,要是能救好他,无论是宗室,还是朝堂,都会高看谢璟一眼。皇帝现在一意孤行,朝中肯定会尽快求旨立太子,以安国运,以定民心。礼亲王和宗室的支持对谢璟很重要。
谢应忱垂下眼帘,他抚着猫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向身后的重九使了一个眼色。
礼亲王妃摇了摇头,直言道:“不用了。”
世子呆了一下,连忙道:“母妃,为何?周老大夫是三皇子好不容易寻来的,您就算……”生皇帝的气,“也不能迁怒三皇子。”
谢璟见礼亲王妃一直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他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一句:“该不会是顾大姑娘正在里头为伯祖父行针吧?”
礼亲王妃:“是。”
“母妃。”世子惊道,“您太乱来了!”
谢璟暗骂了一声,谢应忱果然打着和他一样的主意。
还、还不安好心!
“谢应忱,你……”谢璟大步冲向他,脱口而出后,注意到周围这么多人,他把声音压了又压,责问道,“你又在利用她!宋首辅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她本来可以和这件事情毫无关系的,你非把她拉进来做什么。”
谢璟怒视着谢应忱,只换来了一句:“和你无关。”
谢璟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他想开骂,又不放开声音,只能继续压低语调道:“你想讨好叔祖父,也不能让她冒险。”
若是救活,礼亲王自会领他的情。
若是救不活,他也大可以推到顾知灼的身上,他依然是光风霁月,不染一点风尘的公子忱。
“我再说一遍,和你无关。”谢应忱双臂环抱胸,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胜利的姿态,“夭夭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要越矩了。”
他澄澈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一切,让谢璟莫名的有些心虚。
“我……”
谢璟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是,谢应忱明显就不安好心。
他一个废太子之子,活到现在,已经是父皇的宽仁,他有什么脸去觊觎储君的位置?
仗着有婚约,一再利用顾知灼的医术!
顾知灼就只知道和自己较劲,连自己被别人摆弄了都不知道。
“喵呜!”
沈猫不喜欢谢应忱的气息。
但更讨厌谢璟的,尤其他还吵他睡觉。
它亮起尖利的爪子,啪得一下打了过去,爪子哗啦一下撕开了他的袖边。
“喵!”
猫高昂的大叫一声。
连猫都欺负他!谢璟愤愤然地一甩袖,对礼亲王妃道:“王妃,周神医医术高超,一定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不用了。”
礼亲王妃想也不想地又一次摇头拒绝。
“母妃!”世子劝了又劝,她就是不听,不由地加重了语气,“您能不能别固执了,顾大姑娘才几岁,医术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父王的性命要紧,中风不能拖。您好歹让周神医先看看父王再说,你若相信顾大姑娘,那让她与周神医好好探讨一下也无妨。”
“是啊。王妃。您别听……”谢璟瞪着谢应忱道,“您别听谢应忱他瞎吹。”
“母妃,就这么决定了……“
“世子。”礼亲王妃面色冷了下来。
世子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母亲这么叫他,代表她生气了,很气很气。
他也是在担心父王,而且他说的也没错。
“桓儿。”礼亲王妃冷然道,“王爷倒下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凶多吉少。这一天一夜,是辰王在为了王爷奔走,也是顾大姑娘得知消息后,毫不避讳的跑来。”
“你父王一直教你,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顾大姑娘又岂会不知冒险救人对她毫无好处,她还是冒险了。
“这份恩情,我们礼亲王府不能翻脸不认。”
世子动了动嘴,无法反驳。
“是我求了顾大姑娘救王爷,岂能因为又来了一个大夫,就反复无常,说不要她救了。”
礼亲王妃说道:“我相信顾大姑娘,你是王府世子,如今不能自乱手脚。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着就是。”
世子犹豫地看一眼紧闭的门,低头道:“是……母妃。”
王妃轻叹。
桓儿他性子宽和,唯独一点就是过于优柔寡断。
王爷也说,作为兄长,他继承王府后,能照顾好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但是,他不适合继任宗令。
对于宗室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他扛不起来。
见王妃主意不改,谢璟状似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王妃笑了笑:“三皇子殿下,多谢您为我家王爷奔走。”
谢璟寒暄地说着几句话,突然一个转身,跑过去推门。
礼亲王妃吓了一跳,惊呼出声:“三皇子殿下!”
谢璟刚刚碰到门,就有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他的衣领,往后用力一扯。
谢璟一个没站稳,跌跌撞撞地摔坐在了圈椅上,尾骨生痛。
他一回头,看到的是整天像是影子一样跟在谢应忱后头的男人,他记得是叫重九。
“不许去打扰她。”
“听懂了没?”
谢应忱依旧坐在那张圈椅,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上。他身体略微前倾,唇边噙着浅浅的笑,笑容不达眼底,取而代之的是让人颤栗的压迫感。
狸花猫坐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猫眼俯视众生。
“我……”
谢璟张了张嘴,退缩了。
他问过太医,礼亲王捡条命回来都难,要让他清醒,口齿利落,根本没可能。连周老大夫最多也只是能用针让他保持几个月的清醒。
谢应忱非叫顾知灼去救,哼,他倒要看看能不能救得活!
“周老大夫,你是要回去,还是……”王妃问道。
她打算让嬷嬷拿一份厚厚的红封给他。
谢璟面无表情道:“留下。”
周老大夫不能反对。
若换作寻常人家,周老大夫这会儿肯定甩袖一走之了,可是,这儿是王府,作为九流之末的医,面对权贵们是硬气不起来的。
太医们也不知说什么好,先前认出周老大夫的太医过去请了他坐下,把礼亲王的脉案给他看。
许是一会儿还得他出手。
礼亲王妃让丫鬟给她递了杯温水,小口小口的噙着,也依然缓解不了喉咙的干涩。
一碗水足足喝了大半个时辰。
极其轻微的声响打破了宴息间让人窒息的安静。
礼亲王妃的手一抖,早已凉透的清水全都洒在了她的衣裙上。她丝毫没有觉察,立刻起身,姜侧妃伸手扶住了她,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门打开了。
一阵风扑面吹了过来,是一股带着暖意的清风。
顾知灼从里面走出。
咦,刚刚来的时候有这么多人吗?
周老大夫心里有些好奇,想知道谁能在中风这一症上比他还有把握,没想到出来的是这么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医术看天份,确实有人天姿卓绝,年少成名。但至少认药材,背医书,都是不能少的,以这小姑娘的年纪,哪怕从娘胎里开始学,如今最多也就刚出师吧?
“王妃……”
顾知灼的额上都是汗,她只想找个地方靠靠再说话。
这个念头刚起,一条手臂就出现在了她后背,她舒服地把整个人靠了上去,对着身侧的谢应忱甜甜一笑。
“顾大姑娘。”谢璟阴阳怪气地问道,“王爷怎么样了?”
见她没有出声,谢璟以为她是把王爷治坏了,又不敢说,冷笑道:“都让你别逞强了!周老大夫,你进去看看。”
周老大夫还未应下,屋子里头突然响起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饿了!”
“饭呢。”
“阿茹啊。”
这声阿茹让一直冷静内敛的礼亲王妃一下子哭了出来,她用帕子捂着脸,发出了轻轻的哽咽声。
顾知灼终于缓了过来:“王妃,准备些粥食,和米汤,清淡些。”
“人再躺个三五天,可以试着下床走动。”
“窗户不要一直关着,再给王爷换条薄被。”
顾知灼把该吩咐的全都吩咐完。
“您可以进去了。”
礼亲王妃甚至都顾不上多问上几句,小跑着冲了进去。
“王爷。你真的醒了。”
礼亲王妃喜极而泣,接着又骂了道,“你这死老头子,差点吓死我。”
“阿茹,哎哟,别打。”
世子在宴息间里尴尬的笑笑。
顾知灼靠着谢应忱,小小声地和他说:“差点救不回来,还好师父把祝由都教给我了。我用了祝由加长针,才勉强救回来的。”
祝由特别费心神,长针也是,她累的都不想动了。
顾知灼仰头看他:“我厉不厉害。”
“厉害。”谢应忱熟练地夸奖着,扶了她到圈椅坐下,又给她倒了温水。
顾知灼一口气喝完,狸花猫舔了舔她手背上溅洒出来的水珠,嗲嗲地叫唤着。
“他怎么在这里?”
顾知灼问的是谢璟。
啧,怎么瞧着委屈巴巴的,跟个小可怜似的。
谢璟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把王爷治好了。”
“不然呢?”顾知灼右手托腮,笑得愉悦。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不想站起来,对着谢璟勾了勾手指。
待他走过来后,顾知灼不安好心地轻声道:“您听说没,刘陵看上了一个老瞎子,要死要活。”
刘陵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谢璟也听说过一二。
刘家丢尽了脸面,派人把刘陵抓回去关了起来。结果刚关两天,刘陵突然放了一把火, 趁乱从府里逃了出来,又回了燕子尾巷, 扬言刘家要是不肯认下老瞎子, 他就绝不回去。如今,他已经因为行事不端,被国子监革了学籍,可谓是前途尽毁。
但顾知灼怎么突然提到刘陵?
“像吗?”顾知灼笑吟吟地问道。
“像什么?”
“你怎么那么笨呢!”顾知灼不耐烦地指了指天,重复了一句道,“像吗。”
像什么?谢璟还想再追问, 猛地回过神来。
这件事出了以后,谢璟曾听有人说过,刘陵心上人本是城东一泼皮家的小闺女,也不知怎么的, 他突然胃口一变, 竟看上了一个老瞎子,非要和老瞎子生生世世永结同心,甚至还不惜亲口承认了为退婚去害得郑六姑娘名节不保。
这样莫名其妙的发疯行为, 真的和父皇很像,不止是像,还是一模一样。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璟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伸手去抓顾知灼, 他的声音高昂,惹来了周围人的注目。
谢应忱抬臂把他挡在一步开外:“你再学不会什么叫作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谢璟:!
“您应该问的是, 您的珂儿知不知道。”顾知灼单手托着腮,食指的指尖在脸颊上一点一点,“她对一切,都仿佛运筹帷幄,不是吗?”
谢璟冷然道:“你别挑拨。”
顾知灼可不会怕他,慢悠悠地接着道:”她根本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她对一切乐见其成。”顾知灼掩嘴一笑,“不是吗?”
这几句话,宛如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击在谢璟的心头,把这几天来,在他心中盘旋不定的种种阴暗猜测全都勾了出来,有一瞬间,他遍体生寒,这种颤栗般的寒意从尾椎骨一直流蹿到了四肢,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对上顾知灼戏谑的目光,谢璟很想大声告诉她“不是”。然而,话到嘴边,化成了一声压得极低的:“巫……”
他匆忙掩唇,蛊字终究没有说出口。
谢璟拼命向她眨眼睛,意思是,是不是这样?!
顾知灼笑而不语,没说是,也没有否认说不是。
谢璟的心凉了半截。
父皇对季氏的迷恋简直毫无来由。
倘若季氏是一个绝色美人倒也罢了,可是,季氏的容貌简直不能直视,红疹从额头到下巴布满了她整张脸,又红又肿,还流着脓水。
父皇的后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就唯独对她情根深重?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父皇是不是中邪了,可珂儿告诉他,父皇很久以前就对季氏一往情深,只是因为季氏罗敷有夫,他们不能在一起。
他将信将疑。
若是巫蛊的话,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珂儿对父皇用了巫蛊!
她利用他,为父皇下了巫蛊。
他的脑子乱轰轰的,心里酸涩的难受,他快步冲向门帘,想要赶紧回宫告诉父皇,说不定让清平真人来做场法事,父皇就会好起来。
然而没迈出几步,他不由地收回脚。
巫蛊是大忌,是死罪。
这件事一旦宣扬了出去,让人知道是珂儿做的,珂儿会没命的。
连他也救不了她。
不可以。
他的双脚像是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顾知灼扯了扯谢应忱的衣袖,贴着他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她悄咪咪地努了努嘴,说道:“大孝子。”说着趴在他的肩上闷笑。
事涉季南珂,这个“大孝子”连皇帝的声名和安危都顾不着了。
谢应忱失笑。
他抚过她的长发,手指在她乌发中穿过,柔顺的有如最上等的绸缎。
顾知灼伏在他的肩头,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话,“我想好了~”
皇帝作为一国之君,哪怕一意孤行,也不过是让声名狼藉,他要是真不顾名声,任由御使弹劾,学生撞墙,也就是担个昏庸的名头,一时半会儿亡不了国。
拖上半年等他清醒再算后账,顾知灼没这个耐心。
这个时候,需要加一把火。
把柴烧旺了。
“小猫咪,你说对不对?”
“喵呜~”
“来人。”王妃在里头吩咐道,“去把粥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