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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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得顺站在层层纱帘外头,听到皇帝在和季氏感慨说,当初多亏她为他弄到了大笔银子和矿山,火药,不然,也没那么容易夺了储位,这些是他欠她的,云云。
他暗暗叹息,把一个镶金的花梨木小匣子递了过去。
顾知灼欠了欠身,接过匣子。
匣子里面是几张契纸,其中最重要的是两艘海船和两座铁矿山,确认了契纸,顾知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用手肘撞了撞顾以灿,捏着矿山的契纸,在他的眼前一晃一晃。
两双相似的凤眼相对一笑。
啪啪。李得顺击掌,大力太监吃力地搬进来几个沉甸甸的箱子,每一箱里头都装着金砖和银砖,闪闪发光,全都堆在一起,闪的能戳瞎人眼。
“顾大姑娘,请清点。”
顾知灼心情甚佳的道了谢。
一个季氏搭上季南珂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还挺值的。
李得顺笑着应承几句。
顾知灼清点完,更加满意,大手一挥爽快道:“祖母,写放妾书。”
顾太夫人“啊”地回过神,默默起身。
下人们把条案摆好,伺候笔墨纸砚。
放妾书一式两份,太夫人先是拿出一张写好的绢纸摊在一旁,对着上头照抄,抄完后交给了李得顺。
李得顺乐呵呵地接过,只看一眼,笑容僵在了脸上。
“太夫人,这、这不太好吧?”
放妾书上写着,因季氏与人通奸,按律由奸夫赎买,从此往后,其生死、荣辱兼与顾家无关。
太夫人:“不好吗?”
这是灼丫头写完让她抄的。
太夫人板着脸的时候,颇有一种和老国公相似的威慑感,仿佛是在质问一样。
李得顺连忙道:“没有没有。”
反正又不是他画押,他何必管这么多。
他让小内侍把放妾书拿去给季氏看,上头的内容让季氏又羞又气,但季氏也怕顾家故意拖延时间拿捏她,终于还是按上手印。小内侍带回来让太夫人签字画押,李得顺亲自跟着陈今去京兆府备案,盖上印戳。
从此,季氏和镇国公府再无任何关系。
两份放妾书,一份留在顾家,另一份交给李得顺。
李得顺如释重负,出去后,对还在外头的季南珂说道:“季姑娘,你去收拾一下,咱家明日派人来接你进宫。”
季南珂从午后一直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这个结果,她眉眼舒展,应声道:“好。”
她可以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用再看顾知灼的脸色,不用再听她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是镇国公府养大的。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季南珂回首看向正堂,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胜利的笑。
顾知灼没闲工夫理她,让人把几箱金银全都抬进库房,她乐滋滋地拿起铁矿的契纸看了又看,郑重地拍到顾以灿的手上。
“给你。”
“这下,我们的铁矢有了。”
铁是国之重器,历朝历代都由朝廷管控,所以,从前只要朝廷卡着不给铁,镇北军就没法配备足够的箭矢,这两座铁矿山至少够填补北疆军近一半的箭矢用量,说不定还够组一只连弩营。
顾以灿高马尾一晃,兴奋起来:“三叔父,我想出趟京城,去看看矿山。”
照理说,他无诏不可出京,可现在皇帝疯得厉害,整天和不让他纳季氏进宫的朝臣们硬杠,摆出一副你们不答应我我就不上朝的态度。谢应忱已经把持朝政好几天了,皇帝都没理会,想必也没精力来盯着他,偷偷出京一趟没什么关系。
“看过矿山后,我再回一趟北疆。三叔父,我打算暗中调三万人来京城。”
顾白白沉思片刻:“可。”
如今时机正好。
千机营又新得了一批箭矢,足可以让他们用。
有这三万训练有素的北疆军在,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
“千机营的营地太小了。”顾白白思吟道,“分营吧,灿灿,你把千机营给夭夭。一会儿你们俩去我那儿,看看要如何扩营。”
从前灿灿没个帮手,炔炔又太小。
现在夭夭长大了,正好接过千机营,灿灿以后的精力得挪到北疆和镇北军上头。
顾以灿和妹妹愉悦地一击掌:“好嘞。”
顾太夫人从来不干涉这些事,等他们说完,她问了一句:“顾琰呢?”
灼丫头对着李得顺提了这么多条件,连季南珂都一块儿打包卖了,也没有提起顾琰一句。
不会是忘了?
她厌恶皱眉:“还要让我们白养不成?”
在煦哥儿出生前,整整六年,顾琰都是府里最小的孩子,是太夫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疼到骨子里去了,而这份喜爱,在得知了恶心的真相后,被化不开的憎恶所取代。
他的存在对镇国公府,是一块沾在牌匾上的肮脏的污泥。
顾知灼安抚地笑笑:“皇帝没提,咱们就别主动提,不然卖不出好价钱。 ”
顾太夫人:“……”
她做生意这黑心的样,颇有几分她曾外祖父的风范,保管八哥见着会喜欢!
顾知灼莞尔一笑,说着自己的推测:“礼亲王病了。”
她把其他的契纸一一收进小匣子,头也不抬地随口道,“礼亲王管着宗祠,皇帝想让顾琰入玉牒,就得等礼亲王病好,风风光光的改姓换宗。现在带进宫,名不正言不顺,皇帝生怕委屈了他宝贝儿子。”
“反正留在镇国公府,我们也不敢亏待了他。”
“祖母您别管,让他先在前院待着。”顾知灼冷静地像是在说一件珍惜商品,“我想想怎么作价才不亏。”
她说别管,太夫人也听话没再问。
区区几天,顾太夫人仿佛老了几岁,整个人有一种明显的疲惫,哪怕顾知灼一直盯着,施了针吃了养神汤,状态也只是略好而已。
像现在,坐了这一下午,她远比平时要累得多,顾缭缭扶她先回荣和堂吃药。
顾知灼推着顾白白的轮椅往外走,夜色渐浓,暑日的夜晚连风也有些闷热。
“夭夭,千机营如今少一个校尉,你看秦沉如何?”
“秦沉?”
顾知灼心念一动,懂了。
秦沉是公子的人,三叔父想把秦沉放到千机营,让顾家和公子的关系更加紧密。
顾知灼倒是无所谓:“我问问公子。”她转头对着顾以灿笑道,“哥,我试了一趟连弩,在奔跑时用起来也很顺手,它特别轻……”她比划着说道,“在山上又跑又追,也没有妨碍。不过,再做个手托可以让它固定在手上,就更方便了。姓季的被我追得乱跑。”
顾以灿羡慕极了:“我也要试!”
“等你回来,我和二妹妹把手托装好,我们出去打猎。”
“好主意!”
兄妹俩头靠头,说得热络。
他们在顾白白书房待到将近天亮,顾以灿和顾知灼一起悄咪咪地摸出了京城,他们先去了千机营,顾以灿花上一天把千机营的公务全都交接给顾知灼,包括千机营的掌兵权,并让齐拂和江自舟辅佐。
顾以灿又带着她在军营熟悉了两天作为一军主帅的职责,放心走了。
顾知灼把他送到了三里亭后,回到京城。
季南珂已经不在。
“您和世子爷出京当天,宫里就派人来接了。”迎出来的琼芳说道,“连太夫人,季姑娘也没有去道别。”
琼芳愤愤不平,季南珂在顾家几年,太夫人待她就跟亲孙女似的。
“姑娘,我发现,季姑娘她从来都不记恩。”
“一点点小事,她能记恨上,别人待她的好,她永远也记不住。”
顾知灼不以为然,她上一世就是这样,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顾家的财富和地位,又大义凛然的斥责顾家在靠战争敛财。
“还有呢?”顾知灼牵马去马厩。
“府里一切都好。”琼芳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说道,“就是五公主来了,已经在府里住两天了。”
谢丹灵经常会溜出宫来玩,不过,极少会在宫外过夜。
自己离府三天,宫里出事了?
顾知灼把马绳扔给小厮,许诺了玉狮子晚些过来给它刷毛,兴冲冲地跑去凌霄院。
刚到院门前,就听到里头吵吵闹闹的响声不断。
顾知灼看了一眼琼芳,她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大姑娘,我出来时还好好的,五公主和五姑娘在院子里一起看鸟。”
“阿蛮也在?”
“哎呀!”这个叫唤声是谢丹灵的,“要掉下来啦。”
“公主!!”
顾知灼一把推开院门:“丹灵表……”她的声音顿了一下,声音扬了起来,“你怎么上去的?”
“灼表妹,你回来啦。”谢丹灵愉快地向她打呼,“本宫没掉下来!”
谢丹灵爬树爬到一人高,一只手抱着树干,阿蛮站在下头急得团团转。
底下围了一圈的粗使婆子,手搭着手,随时准备接住她。
晴眉在一旁笑着看。
见她回来,小阿蛮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了过来。
“快,快。”她着急道,“小鸟,掉下来了,表姐帮小鸟回家。”
梧桐树的树梢上有一个小小的鸟巢,几只毛绒绒的小脑袋探头探脑,谢丹灵的手中还捧着一只雏鸟,她没法用两只手一起抱树干,身子摇摇晃晃,瞧着随时都会掉下来。
贴身宫女阿妩见到顾知灼跟见到神仙似的,欲哭无泪地喊道:“大姑娘,公主又上去了。”
这个“又”字用的活灵活现,她家公主打小爬树上房,啥都干过。
“阿妩别闹。”谢丹灵硬着头皮道,“本公主能上去……”
顾知灼走到树下,抬头看她。
谢丹灵让她盯得有些毛毛的,问道:“干嘛?”
“看你爬。”
谢丹灵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终于:“……表妹,表妹,好表妹!鸟要掉下去啦。”
“你下来,我接着你。”
谢丹灵一点儿也不怀疑她能不能接得住自己,爽快地放开树干,身体顿时失重地往下掉。
顾知灼张开双臂一把环抱住了她,未消的力道撞得顾知灼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没跌作一团。谢丹灵也不害怕,搂着她的肩咯咯直笑。
谢丹灵不可思议地捏捏顾知灼的手臂,捏起来与她一样纤细,还软软的,居然能够接住自己。
顾知灼骄傲道:“那当然,我现在能用一石弓!”
“哇哦。”
谢丹灵很捧场。
她想鼓掌的,想来手上还有雏鸟,改成了欢呼。
阿蛮跑住过来抱住了她的腰。
谢丹灵跳下来的时候,小心地把雏鸟护在掌心中,鸟儿唧唧唧地叫唤,毫发无伤。
“上头掉下来的。”
阿蛮配合着点头。
“我们想把它放回去。”
阿蛮:“对对。”
“阿妩说我是公主不可以爬树。”
阿蛮:“没错。”
表姐妹俩打小一块儿长大,顾知灼闭着眼睛就能猜到她是怎么想的了。阿妩不让她爬树,她就打发了阿妩悄悄爬,然后下不来了。
“要不是得捧着它,本公主保管爬得上去。”
阿蛮用力点头。就像是一只小应声虫。
“你保管爬不上去。”顾知灼毫不吝啬的打击她。
她们俩树没少爬,丹灵表姐哪回都爬不上,姨母都懒得管她。
谢丹灵一点儿也没被打击到,笑嘻嘻地把雏鸟给她:“你来。”
“不能放回去了。”顾知灼遗憾道,“公子说过,雏鸟沾上了生人的气味,亲鸟就会不要它。放回窝也会被推下来的。”
以前她和公子捡过一只雏鹰。
“这样啊,真可怜,本宫来养你。”
谢丹灵愉快地决定了:“阿妩,你找个盒子来。”又挽着她的手臂,高高兴兴地往里面走,“你去哪儿了,本宫等你两天了。”
“军营。”
顾知灼一手拉着阿蛮,问道,“丹灵表姐,姨母没事吧?”
“没事。皇后说要脱钗劝谏的时候,我娘就开始装病。”谢丹灵故意用力叹气,“大前天的时候,父皇去求皇太后,想立季氏为皇贵妃。”
算算时间,这是一拿到放妾书就迫不及待了呀。顾知灼点头:“然后呢?”
谢丹灵把雏鸟小心地放进阿妩拿来的纸盒子里,纸盒里已经体贴的垫好了草屑。
“太后生了好大的气,要把季氏杖杀,跟父皇吵了起来。”
阿蛮没听懂,学着她的样子苦恼的皱眉。
谢丹灵噗哧一笑,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接着道:“反正就是宫里不太平,我娘让我出来和你住几天。娘说,星表哥已经在兖州,马上要到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多去王家走走,看看还要不要添置些什么。我就出来找你玩了,你又不在府里。不过,还好有阿蛮陪本宫玩。”
“天棚已经搭好,也采买到了足够的冰,我盯着呢,大暑天的我让他们把环池近水的双水院收拾出来了。”
“好好好。”谢丹灵往后一倒,舒舒服服地靠在美人榻的凉枕上,“还是宫外头舒坦。等本宫成亲后,开了府,要是能把娘接到公主府里一块儿住就好了。我要赖在你这儿,反正也没人管我。”
“公主,”阿妩在廊下禀道,“阿黛来了。”
啊?阿黛是谢丹灵留在宫里的大宫女,一进来她就道:“皇上在派人找您。”
乌鸦嘴。谢丹灵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有气无力道:“又怎么了?”
“季氏突然重病不起,还吐血。皇上说,让公主们全去为她祈福。”
谢丹灵翻了个白眼:“不去。”
“父皇不点名,少我一个没关系。”
第127章
谢丹灵说不去就不去, 她拿起美人榻上的团扇,给小表妹扇风,嘴里嘟囔道:“灼表妹,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我都快受不了。 ”
顾知灼给小阿蛮把鞋子脱了, 抱上美人榻, 让琼芳拿冰镇过的果子露来。
谢丹灵掰着白生生的手指,娇滴滴地数道:“她进宫第一天,皇后脱钗跪在凤鸾宫,父皇本来只是有点生气,结果,季氏哭得撅了过去, 病倒了,父皇发起脾气,罚了皇后。”
哟,还有这回事?
顾知灼也坐上美人榻, 兴致勃勃地听她说。
见她听得起劲, 谢丹灵说得也起劲:“进宫第三天,她跑去向太后请安,太后不见, 让在身边伺候的容嫔去打发了她。结果,她一回去又病了,后来容嫔被打入冷宫。”
谢丹灵两手一摊, 冲她笑:“病得真及时, 是不是?”
“及时!”
顾知灼拿了颗葡萄塞她嘴里,又给阿蛮喂了一颗。
“甜!”谢丹灵笑得两眼弯弯,“本宫出来的前一天, 她又又又病了,这回病得倒是有些严重,搂着父皇又哭又撒娇,说什么自己要死了,不想死了还冠着顾季氏的名,以后不能和父皇同寝,求父皇让她回顾家,她在临死前能陪在父皇身边已经心满意足。”
谢丹灵学着拿腔作调,学得她自个儿鸡皮疙瘩一颗颗往外冒。
“你打哪儿听来的?”
“嘿嘿。”谢丹灵贼兮兮地凑过去说道,“我娘安插的亲信过来禀,我听到的。”
娘说,她一个没出阁的小公主,不许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把她赶出去。
“我偷偷爬窗进去,躲在屏风后头听。”
“总之,后来父皇就让李得顺来镇国公府宣旨,连你狮子大开口,父皇也没讨价还价。”
顾知灼笑得双肩乱颤,泪花都飚了出来,还一不小心呛到了口水一阵乱咳。
谢丹灵很熟练地给她拍背:“你看你,没本宫在,你要怎么办啊!”
阿蛮鹦鹉学舌:“怎么办?”
顾知灼仰起脸来,眼角湿润润的,饶有兴致地问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好像是真病。我娘叫来陈白术问过,陈白术说什么‘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湿气内蕴’,是叫,叫什么来着……”
顾知灼:“瘾疹。”
“对对。”谢丹灵右手握拳击了一下手掌,“陈白术说她是吃了不能吃的东西,高热红疹。”
她一口气把果子露喝完,润润嗓子:“宫里头隔三岔五的,总有人装病争宠,本宫打小见惯了。照本宫看,季氏就是故意吃的。”
顾知灼深以为然。
“这回又病,肯定是为逼父皇立她为皇贵妃。”谢丹灵不耐烦道,“别理她,让本宫回去给她祈福,本宫有那么闲吗。”
谢丹灵对着阿黛道:“你也是,别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
这是小事?阿黛听到口谕都吓坏了,公主不在宫里,她怕一会儿会有内侍来催,赶紧找了过来。
“真需要本宫回去,我娘会额外吩咐。”谢丹灵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后宫乱糟糟的,本宫去还是不去,都不会有人发现。”
谢丹灵的大宫女满了二十岁,她表哥一直在等她,淑妃做主提前放出了宫,又从王家的家生子里挑了人进宫。
阿黛进宫还不久,胆子没练出来。
谢丹灵摸摸下巴,思忖道:“不过,你说对了,要以防万一……灼表妹,我们去王家宅子小住几天!”
“本宫不想去回去给季氏祈福。”她拉着小表妹的胳膊,摇啊摇,甜丝丝地撒娇道,“好不好嘛。”
琼芳掩嘴直笑,五公主怎么跟逃难似的。
自家姑娘最遭不住撒娇了。
顾知灼立刻败下阵:“好!”
谢丹灵举起双臂欢呼了起来:“走走走,现在就走。小阿蛮,你去不去?”
小阿蛮学着顾知灼样子,抱着双臂,苦恼地抿着嘴,身体往左斜了斜,又往右斜了斜,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阿蛮不去,给表姐,养鸟。”
小雏鸟的诱惑远比出去玩要大。
谢丹灵把装着小雏鸟的纸盒子递给他,一本正经地叮嘱道:“给你,你帮表姐养几天。”
阿蛮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谢丹灵把阿黛留下来,带着阿妩和顾知灼一起出了府。
王家宅子也在内城,距离镇国公府不远,坐马车过去只需要要一刻钟。
马车出来后,拐了个弯先去了东城。
谢丹灵去哪儿都不在意,她靠着马车的车窗往外看,京城的大街有些冷清,百姓们来去匆匆,唯有一些有说书先生的茶馆还算热闹。
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为了活下去够累的了,实在顾不上去管皇帝想要纳谁为皇贵妃。然而,自打知道皇帝和臣妻通奸生子,甚至还在地动的时候,抛开他们不管不用,自个儿抱着奸妇逍遥自在,多少都有些提不起劲。
顾知灼在正木阁定购了一些花种,先去取了。
除了花种,她还定了上百根竹子用作移栽,还没有送到。
掌柜热络地说道:“姑娘,您上回说想要挑些太湖石,咱们铺子过几天会有船到岸,船上有两座太湖石,通灵剔透,绝对是上品,姑娘若喜欢,您到时可以来瞧瞧。”
顾知灼眼睛一亮,爽快地应了。
“宅子里缺太湖石吗。”谢丹灵小小声地问道。
王家宅子虽没有人住,那也是寻了园林大家设计过,山水景样样不缺。
顾知灼甜丝丝地笑道:“给公子府里买的。”
王府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在京城里都问过一圈,太湖石要么太丑是被人挑剩下的,要么就得预定,等船从江南过来至少要半年。
“哦哦哦。”
谢丹灵把音拖得长长的,对她挤眉弄眼。
顾知灼挽着她的胳膊,坦然道:“丹灵表姐,外祖母上回给你的金鳞鱼分我几条,公子家的池塘里一条鱼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水草,好可怜。”
她连价都没问,先付了定金,约好了等她看过后若是不喜欢,正木阁才能把太湖石卖给别人。
见她出手爽快,掌柜的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还有一座假山,是商心雁商大家亲手设计的,假山用的是灵璧石,商大家从设计到堆砌足足花了三年,是我们正木阁的镇店之宝,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
“连镇店之宝都卖,莫不是要关门了?”谢丹灵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结果,掌柜的脸色僵了僵,难以启齿。
谢丹灵:“不能说吗?”
这座假山确实是镇店之宝,价格不扉,短时间内要找个买家也不容易。偏偏太重,不方便带走。这位姑娘怕是近期唯一一个有可能买下来的。
掌柜示意小二把门关上,说道:“下个月关铺子,我们都要回江南了。”
顾知灼挑眉问道:“既然要关铺子,那为何还进了一船的货?”
“哎,本来也没打算关,这不是皇上……”掌柜压低声音说道,“皇上昏那个什么庸,也不知大启国祚能有多久,若是打起仗来,损失就大了。我们大东家素来求稳。”
正所谓逐鹿中原,翼州向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要真到了群雄割据的地步,京城肯定不能幸免。
掌柜又感叹了一句:“这还不到五十年。”
顾知灼:?
“也不止是咱们铺子要关。”
掌柜的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就太犯忌讳了:“您也知,假山运来运去的实着不便,要封泥还要搬运,一路颠簸,极有可能会毁了。”
“姑娘若是喜欢,可折价卖于姑娘。”
顾知灼想了想光秃秃的宸王府,感兴趣地说道:“我去看看。”
掌柜连声答应,领了她们去后头。
商心雁是女子,也是江南颇为有名的园林大家。这座假山是她的巅峰之作,用灵壁石掇山而成,高约两丈,山水结合,奇秀雅趣,顾知灼一看就喜欢上了,连放哪儿都想好了。
掌柜满眼不舍。
要不是实在太难搬运,上不去船,他真舍不得卖。
“我要了。”
顾知灼爽快地说道:“你们帮我送去辰王府。等过几天我的竹子到了,也一并送去那儿。”
听说辰王府,掌柜肃然起敬,连连应是。
顾知灼把银子结了,付了定金。
谢丹灵也喜欢,可惜只有一座,她就跟掌柜商量道:“商大家现在还给人设计园子吗?”她想找人来设计公主府的园子,她眼馋江南园林好久了!等她出宫开府后,可以叫小表妹过来一块儿住,嘿嘿,想想就开心。
掌柜怔了一下,含蓄地说道:“商大家如今手头拘谨,若是姑娘出得起价……”
“银子我有。”
谢丹灵想都不想,她私房银子多着呢。
掌柜笑道:“咱们大东家和商大家有些渊源,我为姑娘写封信,商大家如今住在姑苏,姑娘让人持信前往。来与不来还得看商大家自己的意思。”
谢丹灵愉快地应了,好奇地问道:“她为什么缺银子?”
“哎。”
说到这个,掌柜就想叹气。
这些事其实姑苏那里知道的人不少,掌柜索性也不瞒:“商大家她要还债。”
他有些可惜道:“商大家醉心园林,耽误了婚事,商家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匆匆忙忙的给她定了门亲。”
女子若二十不嫁,会由官府强行婚配。
“结果嫁过去不到三年,夫家翻了三艘海船,欠下一屁股债,变卖家产都还不起。没多久她夫婿又病死了。夫家迁怒她,认定了是她克夫,立刻分了家,还把欠债全都分给了她。”
“啊?”
谢丹灵惊道:“她这也同意。”
掌柜领着她们往外头走,无奈地笑笑:“商大家不通庶务。夫家有心骗她,等写下契纸就来不及了。”
能成就大家之名,商大家是满心满眼都在园林上头。
走回到铺子里,掌柜示意小二把门打开,拿出笔墨给谢丹灵写了一封信,特意没有封口。
“多谢掌柜的。”
谢丹灵交给阿妩拿好,挽着小表妹愉快地出了门。
顾知灼掰着手指数道:“……前头的绸缎铺子,我定了纱蔓和围笼,我要做个暖亭,现在做冬天就能用上了。哎呀,我忘了,公子家连亭子都没有!”
伤脑筋。
谢丹灵给她出馊主意:“把王家宅子里的亭子偷偷搬一个过去?我数过的,有六个,少一个不会有人发现。”
顾知灼心动了。
她清咳了两声,故作正经道:“还有街尾那家,我定了些汉白玉,和铺路的圆石……”
谢丹灵谈条件:“一会儿要陪我去看杂耍。”
两人的尾指正勾在一起,突然有个衣着褛褴的小少年从街尾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喊道:“颁旨了,颁旨了!”
“怎么了。快说说。”
周围的人连忙跟着围了过去,小少年双手撑在膝上,一口气说道:“皇上册了季氏为皇贵妃。”
一片哗然。
表姐妹俩看看彼此,册封妃嫔一向是后宫的事,怎么闹到了街头巷尾。
“真的啊。”
“你哪儿来的消息?”
“糟了糟了,我输了一两银子。”——这是赌庄开了盘口后,押了注的。
各种各样的声音七嘴八舌,有人捶胸顿足:“夺人妻室还不知悔悟,我大启要亡啊。”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老婆子捂住了嘴,“这老不死的,喝醉了,发酒疯呢。”
“你们先别吵。”小少年道,“有个叫张听惠的老头在午门做了一篇文章,后来,宫里就出来了一个公公,公公在午门宣旨说,皇上册封季氏为皇贵妃,张老头是僭越,杖十。张老头气得晕了过去,我听那些人叫他张大儒,大儒是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后来呢?”
“季山长撞了墙,头破血流,不知道是死是活。”
“午门那儿乱糟糟的,好多人都围过去了。”
小少年说完,一伸手,不少人熟练地摸出一枚或者两枚铜板给他,有人调笑道:“小山,这两日让你赚足了铜板,你娘的药费够了吧。”
他抓抓头发:“还差点。”
“那还不快去再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