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文女配夺回气运后/锦鲤文后,女配重生了by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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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不喜谢应忱对待青州流民这种软绵绵的态度,手段不够强硬,就会让这些贱民得寸进尺。
谢应忱是,废太子也是。
晋王原本的打算是等谢应忱提出调动禁军,谢应忱没有禁军的兵符,他要用禁军,自己就能逼他答应一些条件,没想到谢应忱没动禁军,而是让顾大姑娘带兵去了。
未婚妻整天和一群兵痞子混在一起,同吃同住,谢应忱也不嫌丢人。
“无事,顾大姑娘不会明晃晃地对云儿下杀手。”晋王嘲讽道,“镇国公府,呵,最是光明磊落。”
说话间,他飞快地拆开了信,目光一扫而过,手指猛地用力,把信的边缘捏得皱巴巴的。
“真人。”他急切地冲着长风道,“云儿说,他得了一种怪病,跟被鬼剥了皮一样……”
他想让长风跟他一起去一趟义和县,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长风就叹道:“我知道……这炉丹药就是为了世子而炼的,可惜了。”
他轻轻摇头,满脸遗憾。
什么意思?晋王惊疑不定。
“王爷,世子这病是因为镇国公一事而受到的反噬。”长风颇有一些悲天悯人的意味,“王爷,贫道也与您说过,若是此咒被破解,肯定会有反噬。 ”
晋王让长风来京城时,只说贴在木盒里的符箓被顾家人发现了。
直到长风亲眼见顾知灼使用了祝由术,发现她是道门中人,才猜测他留下的祝音咒可能已经破了。
晋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捏住,他急急忙忙地追问道:“那云儿会怎么样?”
长风摇了摇头:“天意不可违。”
晋王喉咙干涩,他踉跄地倒退了几步,直接到后背重重地撞上门框。
“真人,您一定要救救云儿。”
晋王握住了长风的双手,呼吸急促。
“这炉丹药炸了,可以再炼一炉,再炼一炉!啊?”
他急切道:“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本王立刻去找,无论是什么,本王都会给你找来。”
“王爷。”
长风默默地抽出自己的双手,比起世子,他如今更加介怀的是另一件事。
他举起拂尘,示意晋王去看炸开的丹炉。
“这一炉丹药,我用了季姑娘的血为药引。”
“季姑娘是天命福女,她的血能祐这炉丹成功,世子的命也能保下。”
这是长风预想好的结果,然而,丹炉炸了。
“天道出现了变故。”
长风第一次见到季南珂的时候,就注意到她的气运远不如想象中那样蓬勃。
竟然连一炉丹也祐不住。
“天命福女的气运太弱了,它会影响天命,甚至是……”长风断言道,“三皇子殿下的龙运。”
从命数上,三皇子和季南珂是绑在一起的,此消彼消,此长彼长。
“真人。你先救救云儿。
晋王如今哪里还顾得上谢璟。
启云是他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
太祖皇帝严令庶子不可袭爵,若只有庶子袭爵,爵位连降三等。若是启云没了,晋王府该怎么办?他这汲汲营营的一生,岂不是都在瞎折腾?!
长风摇头:“回天乏术。”
“一定有办法的。”晋王来回踱着步,眸中露出一抹厉色,“那就借命,为云儿借命。”
“真人,你一定要救救云儿,他还年轻,还没有子嗣。”
晋王快要哭出来了:“我们王府不能绝后啊。”
长风欲言又止,晋王见状把长史和其他小厮什么的全都打发了下去。
长风问道:“王爷,您还记得黑水堡城吗。”
一提到黑水堡城,晋王打了个哆嗦。
他没应声。
寂静的四周,只余下了长风悠悠的声音:“当年阵眼不全,法事有缺。若是能补全,世子许是还有一线生机。”
晋王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黑水堡城,于他而言,是死都不忘不了的。
噩梦和……机遇。
黑水堡城中,殷家的女儿,生辰八字阴阳平衡,气运极佳,是绝佳的阵眼。
但是后来……
晋王:“……”
他一把攥紧了拳头。
“若能让天命回归正轨,替季姑娘夺回天命,再以季姑娘的血为药引,贫道能为世子炼出续命的丹药。”
“这需要找到当年殷家的女儿,献其魂魄。可她如今是生是死,人在何处,尸骨是否尚在,全不知道。”
“哎。”
“王爷,这是命。”
长风挥起拂尘,与他交错而过,径直往外走去。
银丝在晋王身上拂过,他站在原地,有如失了魂一样。
长史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直到长风走后,见晋王失魂落魄,便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问道:“王爷,世子如今还被困在义和县,是不是要先接他回来?”
晋王从烦乱的思绪中抽离了出来,连连点头。
长风真人说是反噬,无药可医,但说不定他弄错了呢?
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办法,不管是借命,还是把反噬换到他人的身上,总得让云儿先回来。
退一万步说……
若是云儿真的不成了,也得赶紧让他完婚,为晋王府留下嫡枝子嗣,以承爵位。
“王长史,你调派人手去义和县,把云儿接回来。”晋王是宗室亲王,无诏不可离京,他下令道,“现在就去!”
王长史赶紧应是,他见王爷着急,也跑得匆匆忙忙。
晋王则立刻回了后院,要王妃去准备婚事。
谢启云的婚事三年前就定下的,后来因为女方守孝耽搁了下来,此趟谢启云回京,王妃原本也打算尽快让他完婚,于是托了媒人上门请期。等到日子都定下了,晋王打发去义和县的人也没回来。
晋王以为是谢启云病得太重,急得团团转,赶紧又派了一批人去,这一回,还带上了好几个太医和大夫。
一直到,王妃连定礼都下好了,谢启云依然没有消息。
打发出去的人,一批一批的,跟陷进了沼泽一样,一个都没影。
王长史也急,猜测道:“王爷,会不会是流民太过凶悍,世子爷走不了?”
晋王也想到过流民,所以让他们把王府的侍卫带去了一半,再不济总不至于连一个回来禀报的人都没有吧。
难不成是顾大姑娘故意为难?
他急得团团转,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急匆匆地进宫求见谢应忱。
谢应忱如今也在文渊阁,占了文渊阁的东侧。
晋王求见后,他也很快就见了。
面对晋王有如质问一样的态度,谢应忱放下折子,温和从容道:“王爷,义和县出现疫症,义和县上到县令,下至流民,谁也不许离开。”
“疫症!?”
晋王的双手啪的按在了谢应忱的书案上:“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不赶紧派人去救。”
“流民疫症,关云儿什么事,非扣着云儿不可?”
他神情急切,一连三问,恨不能从书案上翻过去,逼问谢应忱。
“四日前,我提到流民中出现疫症,需要户部拨银采买一批药材,送往青州。王爷不是不同意吗?”
谢应忱说得不紧不慢,“王爷说,赈灾已经花用了国库大半存银,不能把所有的赋税都填在青州这个无底洞里。”
“我……”
晋王一时语塞。
自己知道,谢应忱也知道,这些不过是他在故意为难而已。
朝堂争斗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在一亩三分地里,争出那一份利。
“本王不管。 ”晋王耍起无赖,“本王要出京去接云儿。”
“王爷若要出京,也行。”谢应忱淡声道,“但去了以后,回不回得来,得顾大姑娘说了算。”
“你!”
晋王直起身,气得直运气。他甚至怀疑,是谢应忱在暗中授意,让顾大姑娘把云儿扣在义和县,来和自己谈条件。
他来回走了两圈,忍着气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云儿回来。你尽管说。”
“王爷。”谢应忱合上手中的折子,“谢启云不得回京。”
“我说了,在顾大姑娘允许前,谁都不许离开义和县。”
他的唇瓣含着浅浅的笑,仿佛很好说话。
这些年来,晋王习惯了在朝堂上的争夺,谢应忱摄政后,他一开始还是老样子,然而每每还不等到他群起而攻,谢应忱就已四两拨千金的把他按下。
有的时候,晋王以为自己赢了一筹,结果回去后再一细想,根本一开始就入了谢应忱的局。
皇帝在龙椅上坐了六年,晋王也从没有如今这般如坐针毡。
“王爷请回。”
晋王再退一步:“回来后,我让云儿待在京郊的庄园,绝不进京城。”
“王爷请回。”
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惹得晋王心口的火腾腾地往上冒。
“谢应忱。”他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咬牙切齿道,“你故意为难,一意孤行,云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他抄起了书案上的镇纸,满脸狰狞。
“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碗温热的茶当头泼了过来,茶汤和茶叶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
谢应忱双手十指交叉置于书案上,背靠圈椅,狭长的双眸不带一丝暖意。
“王爷要怎么不放过我?”
“是构陷我给皇上下毒,还是伪造圣旨另立新君?”
“这些,王爷早就做得驾轻就熟了。”
第143章
明明是谢应忱坐着, 晋王站着,但是晋王并没有任何居高临下感,反而似是被一头凶兽死死盯着。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 晋王甚至忘记擦去发上的茶汤。
没一会儿,茶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直到谢应忱收回目光, 抚去折子上的水渍, 晋王方猛地警醒过来。
他竟然让一个小辈给吓住了。这个念头让他如芒在背。
晋王并不奇怪谢应忱会拿六年前来说事。时至今日,谢应忱若要想再进一步,就得洗干净废太子弑父杀君的罪。先帝死前,自己随侍在侧,遗诏也是他拿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本王不知你在说什么。”
遗诏是真的。
废太子下毒也是真的,谢应忱再如何挣扎也没用。
“时至今日, 不过六年而已。”谢应忱浅笑道,“王爷的记性是真的不好了。也该致仕了。”
晋王:!
“本王该不该致仕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再争下去,谢应忱也不会让步,平白让他看了笑话。
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晋王愤愤然一甩袖, 走得头也不回,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门槛,被绊了一脚,差点撞上路过的狸花猫。
“咪?”
狸花猫友好地歪头看他。
晋王窝着一肚子的火, 一脚朝狸花猫的肚子踹了过去。
“向阳!”
谢应忱在殿中高喊,一个梳着黑马尾的青年奔了出来,疾步如箭, 但是, 伺候在文渊殿前的内侍们要更快,一个猛地推开了晋王,一个俯身把猫抱在了怀里。
晋王摔出去了好几步。
周围的内侍们谁都顾不上管他, 纷纷冲着猫围了过来,生怕它掉了一根毛。
“猫祖宗,您没事吧?”
“猫好,人坏。”
“猫祖宗您别怕。”
“喵呜。”
沈猫吓坏了,瞳孔成了一条竖线,感激地蹭了蹭小内侍。
小内侍乐坏了,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地上。
王长史扶着晋王,晋王正要发火,再看那只被一群小内侍围在中间,跟个祖宗似的猫,这猫一双金色眼瞳,油亮光滑的皮毛,价值连城的项圈,越看越眼熟。
是沈旭的猫。
一想到沈旭,晋王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暴躁,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这一脚没有真踹上去。
“这猫谁在照管。”晋王表现着自己的大度,“下回不要再莽撞了。”
内侍们谁都没理他。
谢应忱从殿内出来,站在门前,招手道:“猫。”
猫是好猫,它把几个小内侍全蹭了一遍,仰起毛绒绒的脑袋,看向谢应忱。
“过来。”
猫闻声,迈开四肢跑了过去,在经过晋王身边的时候,亮出尖利的爪子啪地给了他一爪。
谢应忱抱着猫走回殿里,晋王暗道不妙,自己还在到处串连,想要把谢应忱从摄政的位置上拉下来,谢应忱竟是借着在宫中之便,抢先去争取沈旭。
为了沈旭,甚至还讨好他的猫?!
堂堂太孙,竟是如此没气节。
不过,沈旭此人,喜恶不明,阴戾狡诈,要让他站队,并不容易,自己还有机会。
晋王走得一瘸一拐。
“公子,晋王走了。”向阳进来禀道。
谢应忱点头,给猫挠下巴,猫舒服的四脚朝天,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对跟着向阳一起来的怀景之道: “有信了?”
“是。”
怀景子把信筒递了过来 。
是飞鸽传书,顾知灼这趟走时,特意从王府里带走了两只鸽子。
刚到义和县的第三天,顾知灼就送了一封信回来,把义和县的情况原原本本的都写了,还包括了谢启云的事。
而第二封,直到现在才到,相隔整整五天。
怀景之笑道:“公子,顾大姑娘随信还送了一张方子。”
谢应忱立刻接过。
这是一张成药的方子,可以依方制成大蜜丸。
顾知灼在第一封信中说,流民们在离开青州前,就有人生病了,时疫应该来自青州的。如若一人一方,一个个治,过于费时,把满京城的大夫和太医全都送去,也救不了几个人。所以,需要成药,最好能做出蜜丸,便于分发。她打算在义和县多留些时日。
如今,谢应忱拿着这张方子,如获珍宝。
“誊抄后送去百济堂,让百济堂即刻关门只做这蜜丸。”这是信上提的。
“喵呜~”
见他停了好一会儿没有摸自己,沈猫催促了一声。
谢应忱捏了捏它的小耳朵,从头顶一直抚到尾巴尖的,猫兴奋地咪咪直叫。
“夭夭在信上说,病程最短十天,孩子若是染上,死亡可达七成,成人会少一些,但也有三四成。”谢应忱思忖道,“宫中还有多少太医?”
“晋王带走了五人,有六人留在含章宫,如今太医院还有十三人。”
晋王把太医送去义和县,谢应忱也是知道的,他想着,夭夭一个人要治三千流民也辛苦,让这些太医过去“帮帮忙”也好,没让人拦下。
“征召到多少大夫了?”
“京城的大夫共三十二人。”怀景之由衷地佩服道,“顾大姑娘大气,以一张秘方作为报酬,来应召的大夫很多。”
“药材呢?”
“已经采买到一批。”
在顾知灼的第一封信里,她罗列出了几样必然会用到的药材,在看过后,谢应忱立刻下令采买,并征召大夫。
他又吩咐内侍:“把墨尚书叫来。”
谢应忱还哪里顾得上晋王,青州百万百姓的性命,远比晋王重要的多。
也比这朝堂倾轧重要的多。
“咪呜~”
猫在书案上翻了个身,把软乎乎的肚子给他揉,躺得舒舒服服。
“公子,这猫今天怎么又赖上您了。”怀景之走前多看了两眼,“上回它还在凶您来着。狸奴就是喜怒无常。”
谢应忱揉着它肚子的手顿了一下,默默地从荷包里把顾知灼送给他的平安符小玉牌拿出来,挂在了脖子上,又若无其事地捏了捏猫爪子。
第一批蜜丸是百济堂制出来的,当天就送去了义和县。
紧跟着,第二批,第三批,都是给从青州出来,流蹿到翼州附近的流民们的。
一直到囤积的药材全部用完,一共制出了十万余颗。
一开始,谢应忱只是征召了京城的大夫,然而,没多久就发现,光靠这些大夫远远不够,谢应忱便亲自去了太清观,龙虎观等京城附近的几个道观。
十道九医。
道门中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医术,哪怕极少有人精于道医一道,但做个蜜丸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对道门而言,这是件立功德的事,谢应忱亲自上门,大多爽快应下。
终于在四天里,制出了十万余颗蜜丸。
在顾知灼的方子里,无病者需每日服用一丸一连三日以作预防,有病者一日两丸,一连十日,就可痊愈。
当然这无病者指的是和有病者接触过的人。
这第三批蜜丸送去了青州。
紧跟着,户部采买的下一批药材也到了。
一开始还有人心有怨言,认为青州并没有时疫报上来,抛费太多,过于折腾,谢应忱是在贪名,沽名钓誉,想用这等手段哄骗民心,图谋不轨。
谢应忱也不惯着,直接让吏部出了调任函,把人调去了青州任职。
“刘大人对青州近况这般关心,不如亲去青州一趟,届时,有没有时疫,刘大人也能有深切的体会。”
朝野上下,如今还延袭着皇帝临朝时的习惯,任何事都要争一下,怎么都要从中争到一分利。
刘大人是奉命先试探,结果,晋王和卫国公后续的一连串招数全没来得及使出来,人就被打发去了青州。
迅若雷霆。
哪怕如今有药,谁知道药管不管用,时疫是要死人的。
紧跟着,不过两天,青州的折子送了过来,青州有三省爆发了时疫,病亡的百姓已过万余。
“晋王,为免时疫被带进京城,在义和县的时疫得到控制前,世子不可回京。”
这意思太明白不过了,再闹,就别想让谢启云回来。
晋王再怒都没办法,儿子现在在顾知灼的手里捏着。
谢应忱没有禁军的调兵权,他自己同样也没有,想把人硬抢回来也不行。
于是,彻底消停了。
谢应忱左右协调,整个朝堂都在为了青州时疫忙得团团转,又不见一点混乱。
连宋首辅也不止一次的暗赞。
自打先帝驾崩后,他头一回希望自己能多干几年,多活几年,能亲眼看到昌隆盛世。
等到第六批蜜丸做出来,发往青州后,顾知灼终于带兵从义和县回来了。
她去的时候,只有三百骑兵,轻装简行。
回来的时候,多了几辆马车。
谢应忱早早等在了三里亭,他没有大张旗鼓的带满朝文武来迎接,但听到顾知灼回京,随行的还有晋王世子时,怀着各式各样心思的人也都齐齐的到了。
谢应忱并不理会旁人,尤其当顾知灼出现在视野尽头,他的眼中更是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她策马奔在最前方,红衣骑装,飒爽英姿,仅仅只是看着,他的心中也软得不可思议。
谢璟同样也在看她,原本他不需要来,但临行前,还是鬼使神差地追了出来。
“云儿!”
早等到焦头烂额的晋王同样直勾勾地盯着队伍中的黑漆马车,还不等他们过来,他迫不及待的策马冲了下去。
在双方的距离只有百步之遥时,千机营的士兵们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长弓,一支支蹭亮的箭头对准晋王。
晋王猛地拉住缰绳,惊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鲁莽。
军队在行进中,任何百步以内的冲撞,都可以视为敌袭。
“是我。”晋王在原地不动,喊道,“云儿呢?”
顾知灼没有理他,继续往前,直到到了三里亭,才停下。
晋王只能一路跟随。
队伍一停,晋王赶紧下了马,直接飞奔向了紧跟着顾知灼一辆马车,一掀帘子,是一个穿得五颜六色,但又气度不凡的青年。
不是云儿。
晋王啪地一下,把帘子放下。
王星耸耸肩,从马车下来,他挑眉去看自家表妹,用眼神询问这莽莽撞撞的人是谁,谁料小表妹的目光压根没在自己身上。
一个二十余岁,雍容贵气的青年站在她马前,把手递给了她,彪悍的小表妹扶着他的手,跳下了马,一双凤目亮的好似含着满天星辰,熠熠生辉。
“公子。”
顾知灼开开心心地道。
她放开手,又退后几步站好,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道:“末将不负所托。”
这一板一眼的,还颇有那么一回事。
不过,她小小弯起的嘴角,带着一抹得意洋洋,飞快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谢应忱忍着笑,他清了清嗓子,如她所愿般说道:“辛苦顾将军了。”
耶。顾知灼高兴了。
她正要说话,突然就被一阵凄烈的叫声给打断。
“云儿!”
“云儿!”
顾知灼挑了挑眉,悄咪咪地捏了捏谢应忱的袖口,示意他回首去看。
晋王一连掀了好几辆马车的车帘,终于停在了一辆黑漆马车前面。
晋王如遭雷击,脑子嗡嗡作响。
儿子的信里头的确写他得了怪病,但知道归知道,当亲眼看到时,画面远比他预想中的要可怕的多。
他的儿子。
唯一的嫡子,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半张脸上没有一点皮,血肉发黑,能够清晰的看到血筋纵横,而另外半张脸,皮肤干瘪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只有一道道的皲裂纹,有如厉鬼。
一滴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落在了谢启云的手背上。
谢启云两眼无神,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晋王心疼到不行,赶紧跨上马车,他的脚在发抖,连连踩空了好几下,终于进了车厢。
“云儿。”
他掏出了帕子,去给谢启云擦手背上的血。
“你别怕,爹爹在呢,爹爹一定会让人救好你的。你别怕。”
他握住了儿子冰冷的手,连声音都失去了力道。
他细细地擦着,但这血就像融进了皮肤里头,怎么擦也擦不掉。
晋王急了,他稍微用了一点力,下一刻,一张完整的、干瘪的皮被他擦了下来,只留下了没有皮肤遮盖的手背,就连骨头也清晰可见。
晋王张大了嘴,他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唯有捏着帕子的手在不断地颤抖。
谢启云极慢极慢地低下头,瞳孔一点一点紧缩,他先是看着帕子上粘着的皮,再又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再又看看晋王,停顿了数息后,突然厉声尖声叫起来。
啊啊啊啊!
他扑了过去,一把把晋王从马车里推下。
晋王从车厢一直滚到了地上,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扔开帕子,一爬起来又往马车上冲,嘴里惊慌失措地喊着:“云儿,你没事吧,云儿。”
风把落下的帕子吹了起来,连带着那张皮一起,在风中打着旋儿。
周围千机营的士兵们早已见怪不见了。
这些天,关谢启云的帐篷里,一会儿哭 ,一会儿骂,一会儿嗷嗷乱叫。
更何况,他们也都见过谢启云这张跟厉鬼一样的脸。多看一眼都会做噩梦。
但是,三里亭里的其他人则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谢启云的婚事定的是承恩公府的孙念,承恩公是皇后的同胞兄长,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承恩公应了女儿的撒娇,特意过来亲眼瞧瞧这位未来姑爷。
人还没见着,晋王这样子实在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好歹是未来的姑爷,承恩公打算过去打声招呼。
“辰王,本公可否去看看。”
他的态度极好,谢应忱的态度同样好。
“请。”
承恩公撩开袍角,走得飞快。
两家已经立了婚书,也算是亲家了,承恩公便想劝几句。
“王爷啊。”承恩公好声好气地说道,“父子俩这么些年没见,你日日念着世子,世子这不是回来了嘛,有什么话等回去后再说。”
在这里又哭又叫,吵吵闹闹的,当心让人看了笑话。
承恩公探头看了一眼车厢,好回去告诉闺女爹娘给她挑的夫婿是多么的玉树临风。
“额?”
“鬼啊!!”
承恩公尖利的嗓音划破天际。
顾知灼扯了扯谢应忱的袖口, 掩嘴偷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问了一句:好玩吧。
谢应忱:“张嘴。”
嗯?顾知灼不明, 依言张开嘴,谢应忱略微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 悄悄塞了一小块枣泥饼给她。
这枣泥饼只有铜钱大小, 一口就能咬住,柔软的唇瓣在他指尖留下了体温。
是她喜欢的,不加核桃的枣泥。
顾知灼眼睛一亮:“好吃。”
昨日中午从义和县城起程,赶着回来,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顾知灼早饿坏了。
待她咽下, 谢应忱又喂了她一块,这一次是红豆馅的。
也好吃!
顾知灼喜欢红豆泥和枣泥。不喜欢掺着坚果的。
她凑过去看,谢应忱装了满满的一荷包。
这些天不是粥,就是馒头, 还有干乎乎噎死人的饼子, 她可馋这一口。
顾知灼靠在马上,双眼弯弯,愉悦地吃着投喂。
“夭夭呀。”
王星眼尖, 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他也啃了好几天馒头。
“不给。”顾知灼半点不念兄妹情。
谢应忱敛目打量着王星,顾知灼道:“王家表哥, 单名一个星字。”
王星拱手:“辰王殿下。”衣袂翩翩, 丰神俊美。
“表哥毋须多礼。”
哟,这声“表哥”叫得这般熟稔?王星挑了个眉梢。
顾知灼敷衍地塞给王星一荷包桔子糖:“星表哥,快看。”
“看什么?”
顾知灼掩嘴笑:“看人吓鬼, 鬼吓人。”
承恩公还哆哆嗦嗦地站在马车前,一手指着车厢,把周围的人全都喊懵了。
卫国公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灿烂,已经快到九月,虽没有暑日的热辣,也是烈日当空。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
“老孙啊。”卫国公爽朗地笑道,“你姑爷在西疆这么久,又一路风尘仆仆的,怕是不如你心目中的玉树临风,也不能说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