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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 by九月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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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想到,他等来的不是镜妖,而是容冲的老相好。
早知道就让容冲来了,他的女人实在太麻烦了。苏昭蜚没好气收剑,问:“怎么是你?”
赵沉茜不着痕迹扫过苏昭蜚,也问:“敢问阁下是……”
“我是谁你不用管。”苏昭蜚半遮着脸,凶巴巴道,“你只需要回答,刘豫呢?”
“苏道长不知道刘豫去哪里了吗?”赵沉茜反问,“你应该清楚,我们带回来的,只是镜妖伪装的刘豫。”
“你和镜妖有什么协议我怎么知道?”苏昭蜚恶声恶气说完,突然狠狠一愣。
赵沉茜看着他笑了笑,道:“你果然姓苏。我应该叫你苏道长,还是苏无鸣,抑或苏将军?”
苏昭蜚面上撑着冷酷强硬的杀手范,其实后脑勺不断渗汗。他好像理解容冲为什么会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一个回合不到,他连底裤都被人诈出来了。怎么办,他要说什么?
赵沉茜看到苏昭蜚的表现,哪还不知道答案。她垂下眼睛,抿了抿唇,轻声问:“他走了吗?”
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苏昭蜚沉默片刻,问:“在岸边的时候,你早就醒了?”
赵沉茜没回答,这种时候沉默就是默认。苏昭蜚收剑入鞘,觉得没什么好说了,道:“既然这个刘豫是假的,那我的任务完成,走了。不管你要做什么,别糟蹋这条命。”
说完,苏昭蜚握着剑就往外走,他要出门时,赵沉茜突然喊住他:“我究竟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妖怪的名字不能随意示人,一旦喊出妖怪全名,妖就要受对方号令。第一个喊出镜妖名字的是杨湛,第二个是赵沉茜。
想要收服这么强大的妖怪,绝非易事,所以赵沉茜在镜中世界和镜妖做了交易,她愿意放镜妖自由,而镜妖,需要帮她做一件事。
扮演刘豫。
只有魂魄献祭给镜妖,镜妖才能完全继承此人的情感、记忆、性格,刘豫只是昏迷,没有完全沉迷于镜中世界,镜妖不能复刻刘豫,但化作他的样子骗一骗薛裕等人,已经足够。
赵沉茜从镜中出来的时间要早一些,她听到了容冲和苏昭蜚的对话,哪怕不明白容冲失了一半血是什么意思,也不难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容冲再伤害自己,装作刚刚醒来,让容冲带走了真的刘豫。随后,她带着镜子来到河边,趁机让镜妖化成刘豫的样子,躺入芦苇丛里,她再喊人过来。
她救下了薛贵妃,炮制了一个刘豫,一切都按她的计划进行。除了容冲。
醒来后的事情接连不断,赵沉茜忙于自保,一直没有好好想过,是谁救了她,她是如何苏醒的,复活真的不需要代价吗?她醒来后,为何突然拥有了灵力?
苏昭蜚停在门口,月光将他的背影拉成长剑,他望着横无际涯的天空,说:“这件事,还是让他亲口和你说吧。”
赵沉茜闭眼,苏昭蜚这样说,无疑承认了赵沉茜的猜测。原来那夜,他真的来了。她无名无姓、无因无由的一封传讯符,他竟然真的不远千里赶来,并且为她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个傻子,为何总是这么蠢?
月光静默,唯有沙沙树叶声在殿中回荡。赵沉茜静了片刻,说:“苏将军,我以前摄政公主的身份,邀你合作一件事,如何。”
御驾在山阳城遇刺,皇帝大怒,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侍从离开薛府,回营地去了。他似乎恼了薛家,一个薛家人都没知会,只带走了自己新收的美人。美人戴着幕篱,高冷清傲,一言不发,连身后两个侍女都系着面纱,做足了派头。
一路上刘豫都和美人同车,甚少露面,连贴身内侍都不让入内。随行的契丹士兵忍不住说酸话:“这位真把自己当皇帝呢,昨天才丢了位温柔娴雅的贵妃,今日便又宠幸起超凡脱俗的仙姑。呵,他也不怕折寿。”
然而无论再酸,明面上总要给刘豫皇帝的尊敬,他不允许人入内,士兵们就不能去打扰。这些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看不起却又垂涎不已的美人,才是御车的真正使用者。
赵沉茜让镜妖扮刘豫,她作为随行美人一起去营地,薛婵、薛姜二人则伪装成她的侍女。这一路谁都没有闲着,赵沉茜一边翻阅车上的文件,一边让薛婵讲述刘豫身边人及北梁大致势力。赵沉茜多年理政的功力没有荒废,没一会,她就理清了局势。
越往北走,人烟越少,渐进旗旌翻滚,连营高垒,握着长矛的士兵不留情面拦在马前,厉声问:“来者何人?”
随行的太监快步上前,怒斥道:“大胆,这是陛下的御驾,还不跪下行礼?”
陛下?执勤士兵怀疑地扫过他们:“大齐皇帝昨日刚去了山阳城,怎么今日又来一个陛下?”
太监见小小一个门卫都敢如此无礼,气得竖眉:“大胆!难道还要陛下出来,向你证明吗?”
前面的争执声音不小,赵沉茜在车内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掀开车帘,只露出一截白净如玉的下巴,说:“公公,士兵也是职责所在,勿要为难他们。”
镜妖收到赵沉茜指示,化作刘豫的模样,大腹便便下车,笑道:“这两个士兵恪尽职守,铁面无私,不愧是我大齐勇士,赏。”
执勤士兵看到真的是刘豫,对视一眼,不情不愿用契丹礼节行礼:“参见陛下。”
他们扫过马车,目露怀疑,刘豫看到,说:“这里面是我新得的美人,就不用下来检查了吧。”
北梁士兵知道汉家女不比契丹,规矩极多,这不能干那不能干,更别说在军营前抛头露面。他们上下扫视马车,嘴上说着不敢,态度依然是轻蔑的:“陛下稍等,卑职去请示大将军。”
“不用麻烦了。”车帘掀开,一个清贵纤长的女子出现在车前,她长裙飘飖,幕篱轻拂,军营里带着杀气的风卷过白纱,若隐若现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周围士兵都看呆了,甚至无人注意得到她身后那两个略有些眼熟的侍女。赵沉茜在众人注目中泰然自若地走到营地前,不卑不亢道:“车上除了我和两个婢女,并无他人。若要检查,敬请自便。”
隔着幕篱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到,他正在被幕篱后那双眼睛注视,士兵莫名有些紧绷,随便去车边看了一眼,就道:“冒犯了,陛下请。”
赵沉茜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陛下,我的腿坐麻了,我能不能走进去?”
刘豫无有不应,甚至亲自陪新欢步行到帐篷,一路说说笑笑,宛如郊游。军营里来了个绝色美女,整座营地都骚动起来,动静越来越大,最后,连主帐都惊动了。
主帐篷内正在讨论战局,突然听到外面声音嘈杂,永康王和主帅都沉了脸,副官赶紧走出来,沉着脸问:“大将军和永康王正讨论要事,何故喧哗?”
小兵正探头往路上看,突然听到后面的声音,连忙站直了:“禀将军,是大齐皇帝回来了。”
刘豫又回来了?副官扫了眼,确实看到前方帐篷间隙有一队人招摇而过,他不悦道:“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可看的,引得你们一个个像丢了魂一样。”
小兵欲言又止,小声说:“不止是大齐皇帝,他还带了位美人回来,像仙子一样,兄弟们都在看她。”
这边说话,里边的人也听到了。永康王耶律淳听到有美人,兴致顿起,走过来问:“哪位美人,是薛贵妃吗?”
“好像不是。”小兵说,“听说是大齐皇帝在山阳城新收的美人。”
说曹操曹操到,刘豫带着赵沉茜走到这边,看到耶律淳站在帐篷门前,主动上前打招呼:“永康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刘豫笑得热情,耶律淳反应却很冷淡。他扫过刘豫身后的女子,冷笑道:“大战在即,大齐皇帝兴致倒好,旧爱回娘家,马上便有了新欢,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这不是有王爷坐镇,我才如此放心吗。”刘豫走到帐篷前,往里面扫了眼,仿佛才意识到这是军事重地,忙道:“王爷和几位将军是不是正在议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戴着白幕篱的女子紧跟在刘豫身后,她似乎很胆小,始终缩在刘豫背后,亦步亦趋,怯弱极了。耶律淳看着此女的身段,很有心想看看她幕篱下的样子,但见她懦弱至此,不免胃口大倒。
汉人的女儿就像他们的皇帝一样,胆子比兔子都小,遇到什么事都只会逆来顺受,哭哭啼啼,初接触很新鲜,但时间长了,实在让人腻歪。
何况,他已经在蓬莱岛见过前朝那位福庆公主了,虽然是蛇妖假扮的,但她当年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以耶律淳看,那张脸也不过如此。燕朝第一美人尚且如此,普通女子的姿容,如何入得了耶律淳的眼?
耶律淳瞥了眼,懒得去掀幕篱,自然也没注意到,一只苍蝇从门缝中飞进来,悄悄停在灯架上,再也没走过。
耶律淳回来,重新坐回座位上。主帅问:“怎么了?”
耶律淳不在意道:“姓刘的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他不是昨日才走吗?”主帅直觉不太对劲,“以前没见他对打仗有这么大兴趣,为何我们要攻城了,他突然回来了?”
耶律淳耸耸肩,并不在意一个傀儡的想法:“他有今日的荣耀全靠我们,他比谁都希望打赢这场仗,不可能背叛北梁的。他新收了个女人,兴许是在女人面前摆威风吧。”
主帅一想也是,刘豫这种废物孬种,恐怕连背叛的胆量都没有。主帅本能轻视女人,刘豫带入军营三个女人,和带入三个花瓶,有什么区别呢?
他放了心,继续说道:“海州虽然已经被我们围住,但容、苏两匪头能盘踞多年,绝非等闲之辈。明日攻城乃是第一仗,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发动进攻,一定要趁他们不备,出奇制胜,一举拿下。出战人选,你们可有想法?”
气氛微妙起来,耶律淳有什么可想的,当即说道:“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何对海州忌惮如斯,他们两个游侠领着一帮老弱病残占山为王,不过乌合之卒罢了,我们这边却足有十万契丹勇士,何惧之有?我愿当先锋,替父皇拿下海州。我敢保证,不出三日,必取容匪首级!”
耶律淳是北梁皇帝的三皇子,他的生母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耶律淳在众兄弟中独得圣宠,被养得高傲跋扈,唯我独尊,甚至有传言说皇帝有意将皇位传给他。
这次征战海州,耶律淳也请命来了。大家都猜测永康王来是为了军功,看来北梁皇帝当真想扶持三皇子。但是,北梁政局不同于燕朝,皇帝的话只能做一半数,另一半,得听萧家的。
萧家是契丹大族,世选后妃,族中许多人都在北府担任高官,与帝族一样拥有投下军州,有兵有钱。如今的太后便是萧氏女,其兄任北院宰相,兄妹两人联手主宰朝堂,说出来的话,甚至比皇帝还管用些。
萧太后非常不喜耶律淳和其生母元妃,中意的下任皇帝另有其人。收复海州这么大的功劳,可由不得永康王抢。
北院枢密副使看似无意,说道:“永康王身份贵重,若永康王受了伤,元妃又要和陛下闹了。容匪曾经是白玉京的人,论起对白玉京的了解,谁比得过越王。”
趴在灯架上装死的苍蝇,翅膀突然动了动。

营帐内, 谈话还在继续。
耶律淳听到越王,明显紧张起来:“他已失踪多年,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攻城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交给他?”
北院枢密副使意味不明笑了笑,说:“汉人的兵书说,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越王受木叶神指点, 这些年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 让大梁没费一兵一卒,废了金坡关, 拔除了燕朝的护国神容家,还得到了江北大片肥田沃土。越王一人, 可抵十万之师, 如果由越王领兵攻打海州城, 何愁匪寇不除?”
耶律淳脸色非常难看,但反驳不了枢密副使的话, 只能揪着越王的出身说事:“既然副使提到了汉人的兵书,汉人同样有一句老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终究有一半汉人血统,血统卑贱,不可重用。”
北院枢密副使挥手:“哎,大梁既然要一统天下,就要有容人之量。汉人用人, 向来讲究能者居之,不问出身。”
耶律淳不及枢密副使能言善辩,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看向主位,让元帅出来说话。元帅一直在作壁上观,他年纪大了,一点都不想扯入永康王和越王两位皇族,或者说,他们背后的皇帝和萧太后之争中。直到永康王和枢密副使都朝他看来,元帅见没法再装聋作哑,只能打马虎道:“永康王和枢密副使都言之有理,但领兵打仗不同其他,兵贵神速,拖延不得。我们明日便要攻城,越王虽有经验,但远在江南,如何参战?”
耶律淳露出得意的笑,这么说,领兵之人舍他其谁?没想到北院枢密副使却微微一笑,并不失望:“谁说越王在江南?他啊,现在就在附近。”
什么?帐篷中许多人都吃了一惊,耶律淳脱口而出:“你说那个老不死的……你说越王,就在附近?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就是秘密了。”枢密副使神神秘秘道,“如果元帅信得过越王,我这就给越王送信,让他来营地一叙,届时我们再谈谁来领兵,如何?”
这场会议不欢而散,耶律淳黑着脸,摔帘子走了,北院枢密副使还是笑眯眯的,给元帅施礼后出门。他往自己的帐篷走去,没留意到身后有一只苍蝇,一直和他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赵沉茜摆足了烽火戏诸侯的祸水范儿,在北梁各个营帐都走了一圈后,才施施然回御帐休息。刘豫也摆足了昏君的范儿,一进门就赶走所有侍从,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
等北梁人退出去后,赵沉茜立刻掀开幕篱,快步走向御案,说:“你们盯着外面,如果有人靠近就咳嗽示意。”
薛婵和薛姜会意,赶紧走到帐篷边,从缝隙里盯着外面。赵沉茜坐在案前,运笔如飞,飞快在纸上描绘营地分布图。
一只苍蝇从帐篷缝隙里钻进来,悠悠飞向桌案,薛姜怕苍蝇吵到赵沉茜,拿起扇子就打:“一边去。哪儿来的苍蝇?”
赵沉茜在忙碌时根本听不到外界声音,但今日她不知何故,注意到一只苍蝇飞行的嗡嗡声。赵沉茜怔了下,赶紧抬头:“小心,别碰它!”
薛姜吓了一跳,诧异地顿住。赵沉茜盯着苍蝇并不算美观的眼睛,莫名有股直觉,问:“苏道长,是你吗?”
苍蝇惊险逃离薛姜的魔爪,晃晃悠悠飞到笔架上,对着她拱手。嗯……姑且算做拱手吧,赵沉茜有些无奈,一边将最后几笔画完,一边道:“我以为你打探完消息就自己走了,还回来做什么?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听到吧?”
它趴在架子上,但赵沉茜莫名从一只苍蝇身上看到了不满。赵沉茜撂下笔,轻轻活动手腕,说:“我也觉得,如果路铺到这个程度都听不到,那也太没用了。这是北梁营地和兵力分布图,我会按约定烧给你,你那边注意查收。”
这话听起来奇怪,其实是一种用于传信的符纸,叫灵犀符。灵犀符用犀牛角磨成的粉末制成,一对犀牛角只能制作一双符纸,传信的人彼此各拿一张,一方在灵犀符上写写画画,烧掉后,另一方的符纸上就会自动浮现对方的字迹。是一种昂贵,生僻,且没什么大用的符纸,据说创始者是觉得传讯符不够写且不够隐秘,所以发明这张符,好和心上人随时随地交流。
也不知道苏昭蜚从哪找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正好适合今日,赵沉茜在军营里,不方便发传讯符,灵犀符刚好派上用场。
赵沉茜点亮烛台,将她这半灵犀符烧掉,说:“移魂术很危险,如果她刚才不小心把这只苍蝇拍死了,那你也要死。赶紧回去吧,确定好进攻时间和计划后,用灵犀符给我发过来。记住,别犯北梁的错误,快点确定计划,不要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苍蝇没有动作,但过了一会,它嗡嗡飞动起来。赵沉茜看了一眼,说:“薛姜,现在你可以扇它了。”
另一边,苏昭蜚在屋里走来走去,焦灼不已,忽然容冲的眼睛动了动,苏昭蜚赶紧坐过去,紧紧盯着他。
容冲将五感从苍蝇的身体里抽出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容冲吓了一跳,下意识将那张脸推远:“你干什么?”
苏昭蜚长长松了口气,没好气拍开容冲的手,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从此以后海州主帅要变成一只苍蝇了。敢附身在苍蝇身上,你真是……”
移魂术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危险的法术,借用动物的五感虽然便利,但一旦动物遇到危险,移魂的人也往往凶多吉少。江湖偶有人施展移魂术也多用自己养熟的宠物,容冲倒好,敢选择小飞虫,苏昭蜚都不知道该说他法术高超,还是胆大莽撞。
容冲不以为然:“如果只局限在自己熟悉的动物身上,那移魂术还有什么意义?就是苍蝇蚊虫这类小东西,才能听到最重要的秘密。”
苏昭蜚看容冲的表情,问:“你听到什么了?”
容冲似乎笑了下,眼睛宛如淬了火的冰刃,锋利得几乎化为实质:“我听到了一个老熟人——元宓。他果然是北梁派往中原的卧底,并且北梁皇室都心知肚明。”
苏昭蜚当然知道容冲有多恨这个人,他也肃了容,问:“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提起他?”
“因为党争。”容冲说,“看起来,北梁皇帝支持自己的三儿子永康王,而萧太后却支持越王元宓,或许,他的真名应该叫耶律宓。他们都将海州之战视为必胜的军功,自然谁都不愿意让对方得利。”
“萧太后为何支持元宓?”苏昭蜚不能理解,“据我所知,萧太后没有亲生子嗣吧。”
“谁知道,兴许是看元宓没根基,好操纵呢?”容冲从榻上起身,走到桌边,仔细查看赵沉茜传来的布防图,说,“他们实在太大意了,海州城还没攻克,就已经想着抢功了。萧太后的人说,元宓就在附近,我亲眼看到他将传讯符发了出去,可惜那只苍蝇没有灵力,没法跟踪他们的传讯符。我们得赶快行动了,一旦元宓抵达北梁营地,对茜茜会非常不利。”
苏昭蜚啧了声:“别在我面前叫这么肉麻的称呼,我听不得。你们俩是不是有病,一个用命玩深情却不让她知道,另一个知道了却要装不知道,还让我瞒着你。合着我就是你们游戏中的一环是吗?”
赵沉茜昨夜认出苏昭蜚的身份后,主动提出合作,她可以去北梁内部里应外合,帮海州退兵,作为交换苏昭蜚要瞒着容冲,无条件配合她。苏昭蜚同意了,然后一回来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容冲。
都说了他这个人没什么道德感,别指望他保守秘密。何况小事就算了,用兵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瞒着容冲的。军事上任何秘密,都可能导致许多士兵无辜送命。
容冲知道了之后,当仁不让抢过了和赵沉茜联系的权力,一路上虽不至于嘘寒问暖,但也一直用灵犀符跟进赵沉茜的进度。赵沉茜以为操纵的人是苏昭蜚,其实,一直都是容冲。
命运总喜欢开一些错位的玩笑,他当初画灵犀符,是苦于见不到她又无法光明正大用传讯符联络她,所以苦思冥想设计出一种隐秘、低调的传情方式,没想到两人是未婚夫妻的时候一次没用到,反而是陌路之后派上了用场。
虽然是用于传送情报……但谁规定讨论军情就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赵沉茜进入营地后,一直想混入主帐听作战计划,容冲生怕耶律淳认出赵沉茜,让赵沉茜只管制造机会,他自己想办法进去。两人配合很默契,赵沉茜制造骚动,容冲趁机用移魂术附在苍蝇身上,飞入帐篷,近距离听北梁人商量如何对付他。
他听着都替他们急,明天就攻城了,今日连主将都没选出来?他们不争气,那他可不客气了哦。
容冲根据图纸飞快排兵布阵,一方面赞叹赵沉茜心细如发,另一方面遗憾以后他就没有合适的身份再出现在她身边了。容冲没好气瞥了苏昭蜚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怪你露馅!”
苏昭蜚觉得容冲简直不可理喻,这能怪他?但苏昭蜚确实被赵沉茜诈出了话,他无言以对,耸耸肩道:“随便你,我去清点武器了。今夜何时行动?”
容冲将灵犀符点燃,静静看着灰烬在空中飘散,说:“今日事今日毕,早点打败他们,让他们睡个安稳觉。亥时三刻,准时动手。”

第93章 外合
星垂平野, 月涌江流,巡逻士兵规律地从帐篷间走过,肃杀又凄清。一帐之内, 赵沉茜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远去,拉上面罩,回头对其他两人说:“再有一刻钟, 海州军就会攻进来,我和薛姜去粮仓点火, 镜妖,你带着薛婵去隐蔽处躲着,一旦乱起来, 马上带着她离开。”
镜妖还顶着刘豫的样子,淡漠点头。薛婵和薛姜已经换上北梁士兵的衣服, 薛婵紧拧着眉,担忧道:“粮仓有那么多士兵把守, 你们两个弱女子去, 太危险了。要不让镜妖去护着你们, 我自己能跑。”
赵沉茜和薛姜一起摇头,赵沉茜说:“我不是弱女子, 我是赵沉茜,这次行动的策划者, 胜利不只是男人的事,更是我的事。比这更凶险的事情我经历过,我能保护好自己。但你不同,这里很多人认得你,你能来已经帮了我大忙,我不能让你在兵营出事。只有你安全了, 我才能放心施展手脚。”
“是啊。”薛姜也说,“姐姐,你先去外面,等着看我给你点烟花!这群北梁人为非作歹,我早就受够了,看我今日好好教训他们!”
薛婵看看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赵沉茜,再看看双眼晶亮跃跃欲试的妹妹,叹息道:“我被人夸了一辈子贤良淑德,今日才知,我竟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身为长姐,竟要仰仗妹妹保护我。”
“谁说你没有用处?”薛姜说,“姐姐,你为我做过太多事了,这一次,换我保护你吧。”
“巡逻的士兵又要来了。”赵沉茜打断煽情,说,“时间有限,做最有用的事,不要拖泥带水。镜妖,保护好她,带她走。”
薛婵也知道事态不允许她矫情,轻叹一声,说:“你们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赵沉茜掀开帐篷,趁外面没人,四人飞快躲入阴影里,比了个手势,便各走各的路。镜妖和薛婵一起行动,她们知道巡逻路线,一路沿着阴影,走走停停,有惊无险通过了好几个关哨。
眼看前面只剩最后一道关卡了,薛婵藏在草堆后,默默数着数。最后的时间显得格外难熬,头顶不断有士兵走来走去,薛婵紧贴在地面上,脸色发白,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镜妖看了她一眼,用嘴型说:“不要怕。”
薛婵很意外这种时候竟然是一只妖怪来宽慰她,她感激又丧气,无声叹道:“谢谢。我是不是很没用?”
镜妖摇摇头,从草垛里拔出一根草,编成一个草蚱蜢,放到她手里。
薛婵原本不理解镜妖在做什么,直到看到熟悉又潦草的草蚱蜢,她突然想到,很多年前她怎么都练不好父亲要求的琴曲,蹲在草丛里偷偷哭时,也是一个小男孩揪了一根草,为她编了同样的草蚱蜢。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薛婵看着刘豫的脸,突然一刻都无法忍受了。镜妖歪头,想不通她明明按照杨湛的记忆给薛婵编蚱蜢,为何她却哭了?这时东南方向忽然火光大作,薛婵含着泪回头,火焰在她眼眸中升腾飞舞,正如薛姜所说,如一场盛大的烟花。
她们做到了。
薛婵知道,现在粮草库肯定乱成一团,不可一世的北梁人不会想到,他们一切举动都被两个女子牵着鼻子走,而远处阴影里,埋伏着无数背负着家仇国恨,正需要一场激战发泄的故国子弟。
每个人都在这个乱世发挥着自己的温度,唯有她,被金笼关了太久,已失去了飞翔的力量。
门口的士兵看到失火,犹豫片刻后,派一队人过去查看。就在这时,黑暗里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喊杀声,仿佛足有百万之众,北梁士兵大惊,有人喊救火,有人喊捉刺客,有人喊列阵,士兵们慌不择路,撞成一团。镜妖拉住薛婵,说:“跟紧我。”
这是薛婵第一次在人群中不计形象地大跑,周围士兵们有的注意到他们了,有的没有,火光冲天,箭矢飞舞,可以说是薛婵有生以来做过最疯狂的事。她突然变得极其胆大,对身前人说:“你可以变成他的样子吗?”
她飞出牢笼、奔向新生的一程路,她希望是和他一起走过。
保持任何形态对镜妖来说没有区别,她微微施法,就从刘豫变成了杨湛。薛婵看着故人俊朗如昔的侧脸,多么希望这一刻,真的是他。
可是哪怕不是他,她也穿过了战火纷飞,抢过了不知谁的刀,砍伤了不知多少人。等她喘着粗气停下来,发现她已一口气跑到了野外,背后喊杀声震天,她裤脚上全是草沫土屑,身上沾染着不明血渍。
她这个样子实在糟糕透了,而面前的“杨湛”依然纯洁干净,不染尘埃。薛婵看着他,认认真真说:“谢谢你的草蚱蜢。”
镜妖歪头,显然,这又是一句不在杨湛记忆中的话,它不知如何回答。薛婵也不在意,问:“他最后那段时间,痛苦吗?”
镜妖摇头:“不痛苦,我只是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不怪你。”薛婵眼中泪光闪烁,笑着道出自己前半生的苦难,“这当然不怪你,如果没有认识我,你就不会付出性命,祸及整个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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