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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在逃小妾by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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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们见了,愈发忧心。
幸而,因着要查宋吟的身世,卫辞暂且保持着活气儿。若不?细看他涣散的眼神,依然是贵气逼人的俊俏公子。
入了隋扬,先去官府调了十六年前的卷宗,暗卫同时?搜查丢失过?女儿的人家。如此忙碌几日,拟定出一张名单。
云家、郑家、宋家、慕家……
卫辞逐一递了拜帖,却未径直交予双亲,而是呈给长兄长姐之辈,以免骤然闻见死讯,会将人击垮。
他如今最懂那?是何种滋味。
轮到慕家,陆二郎携夫人前来?。
慕雪柔低垂着头,轻扯夫君衣袖,略带拘谨地跟在后面。陆二郎于袖中?安抚地拍拍妻子,迎上卫辞刻意放得柔和,却依旧不?怒自威的眼。
卫辞并未亮明身份,也未提前表明来?意,遂免了见礼,示意客人落座。
陆二郎借着饮茶快速打量一瞬,见少年生得眉目清隽,着一身素白缟衣,反衬托出久居高位的淡漠气度,而左右官差俱是毕恭毕敬,非富即贵。
“陆公子,陆夫人。”
方启唇,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头,卫辞顿了顿,不?甚在意地用?巾帕擦去血渍,开门见山道,“十四?年前,慕家可丢失过?一个女童?”
闻言,慕雪柔倏然仰起脸,惊诧地攥住身侧的夫君。
恰好让卫辞看清眼前与宋吟有些许相似的容貌,一切不?言而喻。
他紧了紧咬肌,收回目光。如今瞧见故人影子,对自己而言已是一种残忍。
陆二郎极快反应过?来?,看向卫辞手边的牌位,谨慎问道:“公子与雪音妹妹是何关系?”
“她?是我的妻子。”卫辞极轻地说。
慕雪柔尚处于震惊之中?,脱口而出:“可我分明不?久前才?瞧见过?她?。”
“世间相像的人何其多。”陆二郎柔声为妻子分析,“妹妹既是这位公子的发妻,想来?生前过?得不?错,至于那?位姑娘,应当只是巧合。”
“那?位姑娘?”卫辞压了压眉尾,不?动声色地问。
妻子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秀丽小脸吓得煞白,陆二郎只能代为答话?,说道:“我二人原想寻到那?位姑娘问一问,谁知,翻遍了隋扬也找不?见她?了。”
他心中?疑虑陡升,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怀着一丝希冀,试探地问:“可是身量较令夫人低一些,眼睛大而明亮,揉杂了南北两地的口音……”
怎么会呢,宋吟分明死在了大火中?,她?既不?曾学过?凫水,又无武功傍身。
卫辞自嘲地笑笑,音量愈渐低不?可闻。
“公子如何知道。”慕雪柔讶然,感?伤的泪被一时?逼退,挂在眼睫,她?无措地看向夫君,“怎么回事?呀,我妹妹到底还?活着吗,为何出现了两个妹妹。”

自是有更好的法子确认。
卫辞颔首,苍术立即递上一幅巴掌大的画像。他画了?许多宋吟,哭的、笑的、蹙着眉的,来隋扬时,取了?几幅,思忖着寻到家人后可赠予他们,也算是留作念想。
慕雪柔双手?接过,凑近一些,从乌黑长发到半截搭在秋千绳之上的雪白手?腕,不?厌其烦地看。隔着一张薄纸,竟好似窥见了鲜活的少女,她定?是时常笑吟吟的,说起话来语调也温和,一如想象中的胞妹。
陆二郎轻抚妻子的肩,无声安慰。
“所?以?——”
卫辞出言打断慕雪柔的啜泣。
对宋吟以?外的人,他素来耐性不?足,纵然是妻姐,纵然顶着些微相像的脸。他切入正题,“你口中的姑娘,和画上可一致?”
许是卫辞气势太盛,慕雪柔停了?抽噎,呆滞着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陆二郎心疼极了?,退开椅子,掩住身后的妻子,向卫辞一揖:“公子问?我便是。”
苍术呈上纸笔,卫辞草草画出轮廓,仅仅如此,已?是抓住了?宋吟的神韵,可见从前观察得多么细致入微。
心下震撼的同时,陆二郎伸指点上画像,如实道:“肤色需再黄些,此处、此处有黑色斑点,再来是双眉,并非细柳形状……”
慕云柔先前在?茶楼悄然打量了?好几日,缓和情绪后凑上前比对,笃定?道:“是我见过的那位姑娘。”
旁人无法确切断定?两张画像皆是同一人,可卫辞与宋吟朝夕相处,便是她自己,也不?一定?比卫辞观察得透彻。
只需一眼,他便明白,宋吟没有死。
劫后余生的喜悦兜头罩了?下来,卫辞身形摇晃,后退两步跌坐在?交椅。一阵剧烈咳嗽,熟悉的热烫涌出喉间,他低垂着眼,轻轻擦拭唇角,眸中跳跃着近乎癫狂的怒焰。
“公子——”
苍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干巴巴地劝诫,“御医说了?,切莫感伤也切莫动气。”
“无妨。”
卫辞敛去心绪,恢复一贯疏离矜贵的模样,问?慕雪柔:“陆夫人是说,吟吟并非独自一人去的茶楼,身边还有两位丫鬟?”
慕雪柔不?答,迟疑地反问?:“公子不?是说她死于游船走水,为何会出现在?隋扬,还换了?幅面貌。”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眸光泛着冷意,凉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卫辞周身仿佛淬了?层寒冰,连嗓音都?裹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慕雪柔后悔一时嘴快,不?安地瞟向夫君。
夫妻俩的小?小?举动落入卫辞眼底,他收敛了?戾气,平和地开口:“我不?会伤害她,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人外有人。
慕家不?过商贾之家,面对权势滔天的……妹夫,即便是他的托大之词,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
“我妹妹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事关重大,慕雪柔再度求证。
“没有。”卫辞果断地道,忽而?一滞,改口,“后颈有颗红色小?痣,靠近左肩。”
正与慕夫人所?言一致。
慕雪柔心中激动万分,泪珠大颗大颗滴落:“竟真是我妹妹,她没有死,还与我说了?话。”
陆二郎顺势打听:“公子可否告知,雪音妹妹她当年被抱去了?何处?”
原来,十?四年前,乳母与做活的外乡人结识,一来二去生出情意。遭不?过对方苦苦哀求,于是趁慕夫人身子不?适,夜里结伴偷盗。
起初的确只起了?偷盗之心,可骤然见小?榻上坐着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睁着水盈盈的双眸好奇地瞧。
乳母忧心小?雪音会指认自己,咬了?咬牙,让几位外乡人抱走她。出了?隋扬后被转卖两回,最终落入锦州山村的宋家。
宋氏夫妇养了?四年,盼着“女儿?”长大后嫁入富贵人家。然而?,一次重病,因着心疼花销,他们将宋吟卖给人牙子,就?此成为县令府的瘦马。
卫辞有意略去了?后半段,亦不?去深究她为何要走。满腔怒意被更剧烈的庆幸所?压制,他此时冷静得出奇,一边笃定?地想,若果真是宋吟策划了?这么一出,背后必有帮手?。
他命南壹回京盘查柳梦潮与杨胜月,以?及大大小?小?的钱庄。
宋吟不?曾带走府中任何惹眼的东西,那么不?惹眼的——去向了?何处,何处便可能是她的栖身之地。
卫辞掀掀眼皮,睇一眼陆二郎:“我知陆公子派了?人在?隋扬搜查,若遇见可疑之人,烦请告知。也许,是‘他’胁迫了?我的妻子。”
对上他森然的目光,陆二郎无奈,终是点了?点头。旁的不?说,至少,这位公子似乎是真心爱着妻妹。
宋吟的“三味书肆”梨木牌匾已?经制成,是她仿了?卫辞的字迹,在?此基础上柔化笔锋。极具观赏性,又不?至于被熟识之人认出。
虽说是小?书肆,但仅是相对松山书坊而?言。与寸土寸金的京城铺面相比,已?是豪宅。
前院是四厢大的铺面,后院有三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另有一口水井与露天灶台。她琢磨许久,决意搬过来住,当然,得劝服饭搭子——沈家母子一同过来。
如此既省了?租金,也方便看顾书肆。
王氏原是不?肯的,深觉已?经欠她良多,不?好再承她的情。可架不?住宋吟耷拉着精致的眉眼,哭诉自己无亲无故,还道是干娘和新兄长也要抛弃自己。
生生将人给哭得心里头发软。
沈珂倒真将宋吟看作亲弟弟,旬假时,听她的话,唤了?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同窗来画传单。
王氏在?窗边煮茶,望一眼围着长桌叽叽喳喳的少年郎,忽而?意识到,沈珂的肩背不?仅变得笔挺,也因包揽了?挑水砍柴,渐渐生出劲瘦肌肉。
与“强壮”差距尚远,但在?人群中,已?经不?会显得过分瘦弱。
倒是宋吟——
她正眉飞色舞地解释何为传单,如何绘制传单,如何分发传单。
掩在?宽大衣袍下的身子,一如既往地纤细,若是女子倒还曼妙,可身为男儿?,未免太像棵豆芽儿?菜。
该吃的都?吃了?,偏是横也不?长、竖也不?长,往后可怎么讨媳妇儿?呢?
许是过于发愁,夜里,王氏吞吞吐吐地将此事说了?出来。宋吟面色大窘,假哭两声,道自己是早产儿?,怕是这辈子也长不?成魏大郎的模样。
一提及已?逝之人,王氏与沈珂怕她触景生情,生硬地转移话题,总算是遮掩了?过去。
倒也提醒了?宋吟一桩事。
她从前扮作营养不?良的少年,才将小?脸抹得蜡黄。可现今顿顿有肉,且还成天赖在?屋里写话本,不?晒日头不?见生客,早该荫白了?。
干脆逐步减少份量,伪造出健康肤色。
王氏与沈珂倒觉不?出差异,但上街采买东西,时常有女子悄然回头打量宋吟,耳尖还泛着可疑的绯色。
对此,她深表无奈,甚至琢磨着是否要塞些鞋垫,伪造出“长高”的发育痕迹。
最后嫌麻烦,不?了?了?之了?。
到了?书肆正式开张那日,门前摆了?精致糕点,用小?纸板写着免费品尝。
收到手?绘传单的行?人纷纷驻足,好奇地往里瞧,一时人头攒动,噱头拉满。
里间照旧是半边放话本,半边放经书典籍,配以?两张定?制长桌,悬挂了?竖匾——借阅区。
宋吟原想单做一个书橱,专门摆放自己的话本。绕是无人晓得著者是她,终究觉得脸热,于是退而?求其次,摆在?了?钱柜上。
凡有人买书,少不?得要瞧上两眼,更有甚者会翻开看看,顺势一齐付账。
她渐而?习惯,会腆着脸推介:“听闻是京中时兴的话本,文人才子皆爱读它呢。”
不?得不?说,成效显著。
第一日,预先抄好的百本便悉数售罄,只能静待在?邻县印刷的两百本。
然而?,宋吟的遣词造句始终保留了?现代人的习惯。她读来稀松平常的“空间”、“玻璃”、“浮桥”等名词,于土生土长的大令人而?言,晦涩难懂。
买过话本的客人,时常聚在?书肆窗边谈论?,推断词汇含义。宋吟听不?下去,从钱柜探出头,言简意赅地同他们解释。
久而?久之,形成了?独特风景。
也因着“自来水”诸多,外加话本存货不?足,虽非本意,却歪打正着进行?了?成功的饥饿营销。
且她话本里的主角从开垦荒岛起步,后成为有史以?来头一位女总督,恰好激起了?学子的斗志与共鸣。
其中,种植、修路、造桥,皆是宋吟从前于网络上看来的东西。细节自然经不?起推敲,可大体框架却是乘了?几千年文化的顺风舟,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在?书肆生意如火如荼的同时,话本渐渐走出汴州。
华美的官船上,面容俊朗的男子倚靠阑干,阖目感受海风拂面。身侧,下属正朗声读《女总督传》的第三章,他倏尔睁眼:“等等。”
下属动作一滞,等候发令。
男子自行?接过话本,待适应了?光线,眯着眼将关于浮桥的段落细读两遍。
“有点意思。”他脸上笑意渐深,启唇道,“去查查,这‘图南先生’究竟是何人。”

卫辞负手立在窗边,清晨的露气沾上眼睫,远看似霜。
信鸽敏捷地越过枝桠,稳稳停于苍术肩头,喂一把食,取下候了许久的密报。
“公子。”苍术双手呈上。
卫辞先前夜不能寐,得知宋吟尚在人世,勉强能眯个片刻,但终究少了些什么,连轴转的疲惫也难以将他留在梦境。
既无?睡意,便?一早守在窗前,可拇指大的密报到了手心,道不明的恐惧又牵绊住他,迟迟不去摊开。
苍术不忍看一贯鲜衣怒马的公子,沦落到像是一具被抽去内芯的躯壳,紧了紧牙,出言提醒:“您不是还要去寻‘帮凶’?”
卫辞醒神,修长?指节抚平窄小的纸条,扫上两眼,短促地笑一声:“有趣。”
她果然是蓄谋已久。
柳梦潮与杨胜月并?不知情,宋吟死讯传出后,铺子一连关了几日?,如同失了主心骨的无?头苍蝇。索性在揽星街,宋吟又是卫府记录在册的小夫人,管家借调了旁的管事去控制场面?。
另一条线,是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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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容貌出众,在京中时又有侍卫随行,至多能将人支开片刻,却无?暇变换装束。是以钱庄伙计俱记得她,道是前后去了八次。
赵桢仪以皇子身?份施压,查出宋吟名下并?无?户头,倒是柳梦潮有八笔进账,与口供对应的次数刚巧一致,而去向便?是隋扬。
他交予苍术,言简意赅道:“查。”
午后,盘查过隋扬钱庄,另一拨搜寻丫鬟的人马也回来复命。
道是“柳梦潮”并?未将账面?上的银钱转去旁的户头,而是全数取出,关于流向的线索便?断在这里。卫辞心想,宋吟手中定是有了新的户牒,吩咐下去:“把城中能买卖户牒的揪出来。”
至于两位丫鬟,早已人去楼空,大抵是“他”得知宋吟离开了隋扬,为免留下痕迹,专程替她善后。
煦日?当空,卫辞眯了眯眼,唇边勾起微小弧度。他分明周身?被暑气笼罩,笑容却冰凉无?比,令人心惊胆颤。
他阖起轩窗,嗓音低不可闻。
“会是你吗——”
“赵桢奚。”
深夜,小巷。
一团灰色身?影在疾步奔走,不合身?的粗布衣袍被凉风吹得鼓胀,隐隐约约,勾勒出属于女子的纤细身?姿。
她行至并?不惹眼的民宅前,踮脚张望一番,似是惧怕闹出动静,虽心急如焚,不欲卖力敲门,只哑声唤着丫鬟名字。
然而,此?间住着的两个丫鬟,早前已被人秘密转移,不知去向了何处。
未绾的乌发因汗意黏湿在脸侧,窥不清容貌,只一截莹白小巧的下巴,被夜色衬托得如同冷玉。
女子许是累极,失落地蹲下身?,抱膝啜泣。终于,黑暗中出现?一道着夜行衣的魁梧身?影,指尖快要触及女子肩头时,被用力反擒住。
定睛一瞧,眼前哪还有什么女子,分明是一位肤色白皙的小小少年。
少年轻易钳住了来人,语气得意:“你们家主子呢。”
魁梧男子拒不搭腔,即便?命脉受制,闭了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忽而,小巷檐下的灯笼逐次燃起,似是一簇红黄火苗,将黑幕烫了个洞。光亮再现?,男子才清晰瞧见不远处抱臂而立的华服公子——
糟了,是卫小侯爷。
卫辞气定神闲地踱步至男子身?前,笑了笑,笃定道:“你认得本侯。”
“不认识。”男子垂眼,避开探究目光。
扮作?宋吟的小小少年方满十三岁,终究身?量不高,由石竹顶上。仰起稚气未脱的脸,邀功地看向卫辞:“师兄,如何如何?”
“你做的很棒。”卫辞淡淡夸了句,命人将少年带走,抬眸看向高台,“出来吧,十六殿下。”
随着一声轻笑,赵桢奚从木阶行下,眉眼温和。
目光扫过卫辞衣袍上的白鹤,见羽翅缀了金珠,如此?挨得近了,竟有光晕流转,端的是巧妙,想来也是宋吟为他置办的。
赵桢奚笑意微敛:“放了他。”
“好。”卫辞爽快应了,石竹见状松开魁梧男子,默契退至暗处,将空间留与二位贵人。
卫辞勾唇:“原来是你做的局,难怪连郑都?尉都?查不出什么。”
若非宋吟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慕雪柔,怕是几月、几年,他都?不知她尚在人世。
思及此?,眸中光亮渐暗,质问赵桢奚:“她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
“妻子?”
赵桢奚不咸不淡道,“她知道吗。”
卫辞神情裂了一瞬,掩在宽大袖摆中的指节捏得“喀嚓”作?响,他咬紧牙关,压制住熊熊怒火,故作?平静地答:“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并?且,我的妻子从未信任过你,只是利用,仅此?而已。”
被戳中痛处,赵桢奚面?上的温和褪去,眸色冷然,露出原本的尖锐与锋芒。
太子赵桢容生性宽厚,七皇子赵桢仪则心思简单。倒是这十六皇子,分明聪慧过人,却鲜少露头,不是有意为之又是什么。
从前,十六既非要与太子对立,卫辞也并?无?所谓,却不代表他有眼无?珠,连人也识不出。
他意味深长?道:“殿下,你该回宫了。”
赵桢奚反应过来,京中闹起的烂摊子竟是卫辞的手笔,好一个运筹帷幄。
是,卫辞是来去自如的小侯爷,而自己身?份纵然尊贵,却是以自由所换取的。
赵桢奚深深吁出一口浊气,愿赌服输,挥袖大步离开。约莫走出五步远,似是想起什么,回眸,对上眉目森然的卫辞,用一贯温和的语气道:“难不成,你以为她心里有你?”
说罢,噙着笑,隐入巷尾的黑暗中。
卫辞静立半晌,身?姿一动不动,好似被人点了穴位一般。油灯在肩头洒下淡金色的暖融光影,饶是如此?,浓稠夜雾攀附上深色衣袍,恍如明与暗在争夺。
他放任思绪乱成错综繁杂的线。
一会儿琢磨母亲说过的话,后知后觉地明白,宋吟当初在有意挑拨,倒是聪明。
又不可避免地忆起松县落水的事,原来,宋吟竟这么早便?筹谋了离开。若自己不曾在漓县寻到人,是不是,她早逍遥快活去了。
疼她爱她,可结果,她自始至终都?想要逃离。
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卫辞冷冷勾唇,眸色比月华还凉。他要亲自将宋吟抓回来,然后……然后……
暂且想不出该如何惩戒,卫辞终于挪步,唤来暗卫:“不必再盯着赵桢奚,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去查买卖户碟之人。”
“是——”
因着新奇的传单,与每日?雷打不动聚在窗边探讨话本的学子,三味书肆名声大噪,在汴州之地彻底走红。
宋吟目前只写出两册,白日?守在钱柜,难以静思,又不便?让人知道著者是她自己,所以下文久久不见推进。她虽也喜欢点钱算账的感?觉,但更想《女总督传》能够完整。
于是一拍脑袋,问云氏:“干娘,您想不想做掌柜的?”
云氏如今操持家事,以抵餐食和租金,沈珂则包揽了搬书墩地等?活计,但终究是“小事”,面?对在银钱上大包大揽的宋吟,常觉得局促。
她认认真真地合计过,同云氏解释道:“干爹在世的时候,教了您读书识字。家中的柴米油盐,也都?是您精打细算,您心里头就有一杆秤,准得很呢。”
“我不行的。”寻常掌柜多是胡子花白的老者,云氏下意识拒绝,面?露窘迫,“我只是一介村妇,哪里能做聪明人的事。”
“您是不愿,还是觉得自个儿不行。”
见宋吟神色正经,云氏沉思片刻,如实答道:“觉得自个儿不行。”
如若云氏不愿,宋吟便?不强求,在汴州招位有经验的管事即可。如若是后者,那便?简单许多。
“干娘,您儿子在学堂年年拿甲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生得聪颖。那能生出这么大一个聪颖儿子的人,难不成会是个笨的?”
宋吟嗔怪地白一眼,“要我说啊,女子是没机会去学,否则,谁做秀才还不一定呢。”
云氏被逗得眉开眼笑,伸指戳了戳她愈发白皙的额头,憧憬道:“川儿聪明伶俐,性情也和气,将来定能讨个好媳妇儿。”
她嘴角微抽,将话题强行拉回来:“我来教您算账如何,先学半月,您要是不喜欢,我再出去招人。”
话说到这份上,云氏很难不心动。转念一想,自己能吃得下冬日?在冰凉江水里洗衣的苦,学算账,能难到哪里去。
等?沈珂散学,饭桌上,宋吟随口提了提。
谁知,沈珂反应极大,倒不是有意阻拦,只他觉得闻所未闻。
读书考取功名向来是男子的事,且自家母亲除去洗衣做饭,何曾展露过才情,于是潜意识生出惊诧,如同听闻公鸡下蛋了一般。
宋吟听了来气,用筷子狠狠敲上他手背,骂道:“你娘今年三十又二,并?非七老八十,她如何学不得。再说了,能得你秀才爹赏识,可见悟性不差。莫不是你怕一家三口里,唯独你资质最差,回头要哭鼻子?”
她纵是故作?恶声恶气,仍听着软绵绵,不似沈珂,如今嗓音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活像沉闷公鸭。
是以,沈珂非但不恼,还被她骂得直笑,眼尾甚至晕出了泪,肩膀也抖个不停。
宋吟:“……”
见她举起筷子又要抽人,沈珂认错:“好弟弟,别?打了,一会儿还得劈柴呢。是我狭隘,是我多虑,娘做事有耐心,你也有主意,我的确是咱们家资质最差的。”
“知道就好。”
沈珂看向母亲王氏:“娘,您就放心跟着小川学,衣物我夜里来洗,费不了多大劲儿。”
每日?早晨,匀出一个时辰讲课。书肆里还有两位伙计,年岁不大,为了补贴家用来做工。宋吟见他们好奇,也唤来旁听。
值得一提的是,王氏年岁大,是以理解事物的能力强过懵懵懂懂的少年。还比宋吟多出实际的生活经验,会帮衬她勾去不必要的开支。
正当她沉浸于“先生”的新身?份,汴州县令亲自前往城门口,等?候贵人驾临。
原来,龙云藩王祁渊,为谈兵器买卖一事,亲访东涟藩地。办妥后,绕道来了汴州。只因下属顺着《女总督传》查到此?处,虽不知著者是何人,却知晓唯有汴州的三味书肆在卖。
祁渊虚扶一把县令:“免礼。”
县令毕恭毕敬地问:“王爷大驾光临,所谓何事?下官一定鼎力相助。”
祁渊笑笑:“本王只是途径汴州,顺道来买些话本。”

第57章 惊喜
汴州面食出?名,清晨,沈珂早早起了床,走一刻钟买上宋吟喜欢的菜包,再来碗豆花,专程嘱咐莫要淋酱汁,等回去撒上白糖,只有这般她才爱吃。
回了书肆,母亲正拿着巾帕擦拭钱柜,眼前摆着巴掌大的“笔记本”,是宋吟做的,上头记了圆咕隆咚的字。
两位小伙计也麻利地开窗移门,迎来书肆的全新一日。见了沈珂,齐声唤道:“哥哥好。”
宋吟夜里紧赶慢赶写完了第三册,顶着乌青的眼,秀气地打个呵欠,懒洋洋的,活像只富贵人家娇养的狸奴。
沈珂用他带着混合响动的公鸭嗓将人吓醒,笑得贼兮兮:“原就不长个儿?,还成?日不好好睡觉。”
“……”
宋吟嚼一口菜包,香喷喷热腾腾,决意不和?他计较,催促道,“赶紧走吧。”
“得嘞。”
沈珂取了书,预备赶往学堂,却见阶前立着熟人——正是医馆的兰旭和?老先生,还带了八岁的孙儿?兰起阳。
兰旭和?略带拘谨地后退半步,记起缘由,复又上前,客气地问:“魏小兄弟可在?”
“在用早膳。”沈珂招呼爷孙俩入内,扬声道,“小川,有人找。”
宋吟正在借阅区边看?话?本边吃豆花,闻言,合上书,问兰起阳:“用过早膳没??哥哥这里还有包子,尝尝看??”
兰起阳怯怯望一眼爷爷,舔了舔唇,俨然是馋极了。
见状,宋吟径直拉过小豆芽,热情道:“兰爷爷您也坐,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既爽快,兰旭和?也豁出?老脸,语气诚恳:“魏小兄弟,我听闻你在教经?算,不知可否让起阳也跟着听听。”
“可以。”宋吟话?锋一转,“医馆怎么办,您一个人忙得过来?”
兰旭和?叹一声:“忙不过来也得忙,有学识的谁愿意帮工,愿意帮工的又大字不识。”
王氏听了,主动问:“让珂儿?去如何。”
“这……”兰旭和?面具迟疑,“你们都有了书肆,还愿出?去帮工?”
“您愿收,他便?愿去。”
虽承蒙宋吟唤一声干娘,王氏心里头门儿?清,自己做饭洗衣值不得那些工钱,光是吃进儿?子沈珂肚子里的肉,都足够他去外头做两份活儿?来还。
宋吟无意阻止,她很清楚,市井小人物也有自尊与抱负。王氏如今帮着书肆管账,脊背笔挺了些,更?是不愿再做吸血蚊虫。
同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们想活得堂堂正正,宋吟亦不愿拖了后腿。
恰好沈珂墩完了地,听母亲一说,咧嘴笑了笑:“那敢情好,我今儿?散学就去医馆,待拿了工钱,带娘和?小川去下馆子。”
王氏哭笑不得:“还下馆子,你不被兰老先生扫地出?门都算好了。”
“娘,我哪有那般愚笨。”
热闹的一日就这般从斗嘴开始了。
宋吟深觉实操最能涨经?验,让云氏——也就是如今的云掌柜,坐于钱柜,她则搬了矮几躲在后头写话?本。
不出?几日,云掌柜逐渐得心应手,仓惶喊宋吟帮忙的次数也少了。
她终于能着手写第四册,笔下女主角已经?受封两广总督,将要击退外敌,守护一方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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