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by麻辣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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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姐儿听人说山寨收女兵,实则是谢让叫人留意收留灾民中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女,年纪合适的,打算培养之后留在叶云岫身边当丫鬟随扈。所以她来报名,不符合条件,带兵的人就没收她。
徐三泰道:“这女子所说的身份来历,属下已经派人去孟家村核实了。属下试了试她,确实会点儿拳脚,也就皮毛,但箭术十分不错,属下让她跟我们队的也是猎户出身张虎子比了一下,百步之外她三箭全中,胜了张虎子。”
叶云岫点头道:“那你去把她叫来,我见见她。”
徐三泰一笑道:“就在外头候着呢,属下这就叫她进来。”
那女子也是过窍,一听叶云岫召见,大约觉得是肯收她了,一进门便往地上一跪,磕头道:“见过寨主,奴婢愿意给寨主当牛做马,求寨主收下奴婢。”
叶云岫真不太习惯有人给她磕头,尤其还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便抬手示意她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姓孟,小名唤做大姐儿。”
她的名字方才徐三泰已经说了,叶云岫明知故问,实在是“孟大姐儿”这名字喊起来,让她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民间百姓给孩子取名,女儿按次序叫做“大姐二姐”“大娘二娘”,这样的名字随处可见,儿子就叫“大郎二郎”,可叶云岫毕竟不习惯,日后这女子若真留在她身边,自己岂不是要整天管她喊大姐?
于是叶云岫问道:“听起来是家里叫的乳名,你要不要改个正式的名字?”
那女子忙说:“奴婢不识字,求寨主赐个名字吧。”
叶云岫心里为难了一下,取名字说来简单,可人家要叫一辈子的,哪里是个简单随便的事情。她想了想问到:“你母亲姓什么?”
“回女大王,我娘亲姓姚。”
叶云岫心里一乐,解决了,立刻说道:“那就叫孟姚吧,你看可好?”
“好,孟姚谢寨主赐名。”她说着立刻又跪下了,知道叶云岫这是答应留下她了,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叶云岫叫她起身,正色道,“你若留在山寨,一样要先去新兵营训练,过关了才能留下。还有你记住了,我收的不是丫鬟,是随扈侍卫,以后你应当自称属下。”
“属下记住了。”孟姚立刻说道,她犹豫了一下,迟疑问道,“寨主,若是属下训练过关,能留在您身边了,那我能把娘亲和弟弟妹妹带到山寨安置吗,实在是我那弟弟才七岁,妹妹四岁,我娘亲性子又弱,整日在村里挨人欺负。”
叶云岫如实说道:“你母亲弟妹眼下不如暂且留在村里,自家有屋子住,地方也熟悉,我们山寨如今安置的都是灾民,人太多条件有限,一时半会怕还比较艰苦。至于村人族人欺负的事情,这个好办。”
她转向徐三泰道:“这几日柳河若是有人过来,你叫他转告给俞二当家一声。”
徐三泰点头应是,叶云岫便叫他先带孟姚下去。
徐三泰却叫孟姚:“你且出去等等,我回头就叫人送你去新兵营。”
等孟姚告退,徐三泰抱拳笑道:“寨主既然肯收人,属下想再走个人情,给您推荐一个。”
“你又打什么主意?”叶云岫蹙眉看了他一眼,上一回抢人就是这个说辞,跟她讨个人情。
徐三泰忙笑道:“属下不敢,属下推荐的这个,是咱们队那厨子顾春的女儿,母亲在逃难途中没了,如今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属下想着既然寨主跟前要用人,不如把她留下,一来也省得顾春心挂两肠,父女两个都在咱们山寨也可靠;二来……他这个女儿叫顾双儿,十四岁,性子老实,很会做饭,尤其会做各种点心。”
叶云岫:“……”
徐三泰摸摸鼻子笑道:“属下哪敢跟寨主耍心眼儿,实在是觉得合适。她爹好歹是个厨子,穷人孩子早当家,据顾春说七八岁就能跟着他帮厨打下手,也学了一手好厨艺。属下琢磨着,大当家和寨主这样忙,身边有个会烧饭的人也挺好。”
叶云岫赞许地看了徐三泰一眼,靠谱。
于是她若无其事地点头道:“行吧,但是一样要先去新兵营,训练过关了才行。”
徐三泰高兴笑道:“是,那属下这就把这两个送去新兵营了。”
他们这边抢人,谢让其实也在搜罗可用的人才,不过他主要搜罗的是有手艺的工匠,尤其是铁匠、木匠、泥瓦匠等,安置灾民、建房筑路都是急需的人手。对灾民之中的工匠,山寨承诺优先安置,给予照顾,吸引更多的工匠手艺人来投奔。
灾民之中不够用,谢让还从附近雇请了一批工匠来帮忙,他们如今不是山匪,正正经经“招安”了,整个柳河县都是他们名正言顺管辖的范围,于是便也大大方方出了告示,开出工钱,招揽附近十里八乡的工匠,以便尽快把灾民安置下来。眼看着春耕春种开始了,正当农时,谢让心里着急啊。
他一边加快安置灾民,把两万多人、共计四五千户的灾民分片安置在玉峰岭周围的鹧鸪岭、磨盘岭和石屏岭上,灾民不缺人手力气,但一家一户势单力薄,缺的是地方、工匠和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管理帮扶拉一把。
各处就地取材,山上有的是木材、石料和茅草,谢让这边一条条措施下去,山岭荒坡陆续建起了房屋村落。
谢让有意把这些灾民几百户一起,分散安排在周围三座山头,方便他们开荒屯田、修建房屋。为了不误农事,一边兴建房屋村落,一边就把妇孺老幼都发动起来,在村落周围开荒种地,旁的不说,瓜菜半年粮,种菜可比粮食快,赶着时节先把菜地种起来。
叶云岫这边新兵营筛选初步完成,按她的要求,五日内把六千多人刷到了四千多一点,留下的都是身体过关、资质合格的青壮年,然后她把这些人重新编队,依旧是五百人一大队、一百人一小队,开始了为期四个月的新兵集训。
叶云岫特意安排的四个月时间,新兵集训的时间久一点,有利于统一管理教育,立下规矩,夯实第一关。
新兵跟两营当初一样,寅时集中,上午练兵,下午各小队分头去山上开荒种地、伐木采石,帮助灾民修建房屋。
继孟姚、顾双儿之后,叶云岫一视同仁地把周元明也丢进了新兵营,哪怕他是大当家表弟,进了咱们山寨的队伍,也先经过这四个月整训、脱了一层皮再说。
然后她一问,谢让那边说已经在灾民中收留了十几个年龄合适、无依无靠的孤女,山寨给提供了统一的住处,眼下已送入新兵营。
叶云岫一琢磨,这就十几二十个人了,消息传出去也许人数还会增加,她干脆给自己组建一个侍卫队吧,等她将来有钱了,抽出手来都配上战马,训练配置成骑兵队。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谢让说可以叫娘子营,叶云岫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想起小时候养父给她讲的故事,便决定叫木兰营。
人有了,名字有了,就等着她有钱买马了!
赚钱,成了他们眼下最要紧的事。
原本他们开荒种田、自给自足,加上山货铺子的盈利也够养活六七百口人的山寨了,如今不行了。
养兵要钱粮,安置灾民要钱粮,甚至他们如今要养活的不止是几万灾民的山寨,还包括整个柳河县的庶民百姓。
如今他们虽说可以收取柳河县的钱粮赋税,可毕竟时下才春耕,一时半会也收不上来。
没钱,没粮食,说什么都白搭。
想要粮食,就必须重农劝农,而柳河县积贫积弱,这乱世之中,平民百姓本就苦不堪言了,谢让为了扶持鼓励农业,还在打算减免税赋。这么一来百姓得以生息养息,但是进到他们兜里的银子就要减少。
俞虎回山寨来的时候,跟谢让细述了柳河县眼下的情况,正当春耕春种的时候,谢让便列了几条,第一条就是免除新开荒地的赋税,所开荒地认真耕种两年后,便可归开荒人所有,官府核实认可后发给地契。以此来鼓励老百姓开荒种地。
再有,平民百姓原有的土地赋税减免一半,免除新开作坊铺子两年内的赋税,县内田庄、地主大户和原有商铺的赋税保持原来的数额,不做增减。
便是这样,那些地主大户们也心存感激庆幸了,因为朝廷为了跟匈奴打仗,已经几次增加赋税徭役,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不光有银税、纳粮,还有各种繁重的徭役。他们柳河县在玉峰寨的庇佑之下,竟然不曾增加,已经是很不容易。
国库空虚,跟匈奴的战争就像一个无底洞,需要不停地往里头填银子。结果呢,若是无忧子的推测为真,翼王和匈奴勾结演戏,那翼王肯定赚了个盆满钵满,昏君朝廷拿着银子养大了自己的敌人。
朝廷这般饮鸩止渴也是没法子。皇帝便是察觉到了什么,忌惮翼王坐大,可谁叫他之前为了平定昭王、安王之乱,生生把北方边关交到了翼王手里,如今再想拿捏翼王为时已晚,皇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匈奴铁骑南下,一路打到他的皇都来。
能苟且苟,苟且偷安。加上淮南道景王虎视眈眈,谢让如今的策略,便是在各方这种微妙的牵制平衡之中,抓紧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起码,他如今要保的,是这柳河县一方百姓,包括这数万灾民和整个山寨。
谢让把这几条政令写在纸上,一条条跟俞虎商榷过后交给俞虎,叫他回去之后便立刻以官府的名义颁布。
大概是整日装县令装惯了,俞虎明明不识字,接过那两张纸却还是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妥帖收好,口中笑道:“大当家,您都不知道,属下这个县太爷当的有多不自在,您能不能换个人过去,看看这山寨热火朝天的样子,属下都快急死了,恨不得赶紧回来,还是跟在大当家身边痛快。”
其实俞虎留在柳河,谢让这边也好一阵子不习惯,俞虎原本就像他们山寨的大总管,门门道道,角角落落,他都十分清楚,如今他不在这边,这阵子又特别忙,谢让都觉得没有原先那么顺手了。
“别说你,我都觉得像少了左膀右臂。”谢让笑着安慰他,“你且坚持,眼下也找不到比你合适的人,我看你这县太爷当的挺好。”
俞虎一听忙说:“大当家赶紧想法子找一个,属下还回您身边当胳膊。”
谈完正事,俞虎便又说了叶云岫上回交代的事,他派了几个衙役到孟家村,当着许多村民的面给孟姚家里送去一些吃用之物,并特意说明,这是孟姚托他们送来的,孟姚姑娘如今选进了玉峰寨当女兵,很受赏识。
这一阵子两人都忙,谢让知道叶云岫收了两个女随扈的事情,却不知道孟姚这事。民间百姓便是如此,官府衙役都自称熟人上门来了,往后谁还敢欺负这家。
谢让不禁玩味一笑,他家这个小娘子,如今也学了些人情世故,都懂得借力打力、收服人心了。
晚间的时候他回去跟叶云岫一说,叶云岫便笑道:“我已经知道了,孟姚的娘亲特意跑了二三十里路来给她送衣裳,专门把这事告诉了她。”
她指了指旁边盘里的点心笑道:“还有呢,这是顾双儿送来的点心,给你尝尝。”
谢让瞧了瞧,盘里点心一共四样,从前尚书府锦衣玉食,这些民间糕点却寻常见,他好歹都认得,两样甜的杏仁酥和糯米红枣糕,两样咸的松子百合酥和椒盐饼,便拿起一块椒盐饼尝了一口,应当是山药掺了面粉做的。
“好吃,比刘四嫂做的可精致。我忙起来,你就把她叫来给你做饭。”谢让夸了一句,两人商量完新兵营练兵的一些事情,又闲聊的聊起各队抢人的事情。
叶云岫说道:“这个徐三泰,小聪明是有,能力也有,只是眼下还缺了大局意识,就只顾着他们自己队。”
“嗯?”谢让微微一顿,不禁失笑打趣道,“他给你推荐个会做饭的侍女,难得咱们寨主还没被美味的点心迷惑。”
叶云岫轻哼一声,撇嘴道:“我等新兵营训练得差不多了,后头就让他抢的那厨子搞一个伙头兵培训,还省了我自己找人。那个军医不知道行不行,等我有空问问,叫他也搞一个军医培训,每队选一人来学,争取给各队把军医都配备上。”
“高明!”谢让给她比了个大拇指,打趣笑道,“看来徐三泰还是要夸的,多亏他苦心积虑寻来这么三个人,给咱们寨主省事了。”
他想了想又说:“你说二队那军医只是个学徒,不知道靠不靠谱,咱们索性再请个正经的郎中来教。文书你不打算培训?”
“不打算。”叶云岫摇头道,“反正这些人晚上也没什么事,晚上又不好练兵,闲得吹牛皮。你那边寻到的那些读书识字的人借给我一下,晚上把各队组织起来,叫他们全都给我读书认字。”
这一下,谢让还真有点刮目相看了。
可想而知,寨主这条命令一下,该是怎样一片哀嚎了。
谢让不禁笑道:“只怕咱们两营这些兄弟,你叫他们夜间练兵、冲锋陷阵毫无问题,你叫他们晚间像个读书郎一样上学识字,还不得愁死他们。”
“能学多少是多少,好歹认识几个字也比不认识强。”叶云岫说道,她都设想好了,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全体一个时辰的“识字学堂”,闲着也是闲着!
“再说总还有不那么笨、愿意学的,每队能教出几个出来。我又不指望他们考状元,不过是想叫他们认识一些常用的字,总有好处的。再说晚间统一组织起来学认字,也方便我们管理约束,加强训导。”
闲人生事,这帮人原本都是些胡作非为、鸡鸣狗盗的山匪,她不管得严一点,这帮人就该给她闯祸了。
叶云岫得意地笑道:“我把这叫做扫盲班,扫除不识字的睁眼瞎。我们整天愁的就是无人可用,再多眼下我管不过来,但是两营的原班人马是我们老根基,如今已经成了我们的左右手,不识字不行。”
谢让:“……”
谢让伸手拍拍她:“说得对,寨主威武。反正两营的事情都归你管,我坚决支持的。”
不过照这个趋势,以后怕就不止是两营了,他们恐怕马上就要有三营、四营……谢让感叹道:“看来我也得加快速度赚钱了,不然都跟不上你的步子,要拖后腿了。”
叶云岫笑嘻嘻点头,深以为然。
旁的不说,两营四百人,这么多人晚上点灯熬油学识字,光是灯油和纸笔也得要银子。
谢让如今满脑子都是银子和粮食。叶云岫也是,为了她的五千精兵,为了她的骑兵营、木兰营,恨不得再来几个何守庸让她抢抢。
四月初,灾民安置已经初见成效,只要组织得当,有人适当拉一把,灾民自救的力量十分巨大,也十分急迫,灾民其实比他们急迫,随着开春天气转暖,三个多月过去,玉峰岭周围的三座山头上,十几处村落已经初具规模,最先开垦的田地已经种上了庄稼。
接下来便是开荒屯田、修筑道路,以及完善各个灾民村落的管理。玉峰寨那边,谢让的“第二道防线”初具规模,山寨大路已经完工,第二道防线之内建起了座座营房,新兵营终于不用再住窝棚了。
在新兵整训的三个月后,叶云岫的“厨子培训班”和“军医培训班”也正式开课了,两营各队每队至少选出一人参加,新兵营百人小队也每队一人。
寨主的此项安排倍受各队欢迎拥护,还是寨主高明,纷纷挑出最好的人手送去学,他们往后也不用羡慕嫉妒先锋营二队了。
然后在这日晨间练兵结束时,叶云岫轻描淡写地宣布了“扫盲学堂”的事情。果然,一帮杀人越货面不改色的山匪,纷纷垮了脸。
不过寨主的性情做派谁不知道,但凡她命令一下,就绝无更改,还容不得半点敷衍。
“服从命令”是叶云岫教会两营的头一条,不服从命令你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自己找虐。所以当下也没人敢多嘴质疑。
散队以后,几个队长不觉中走到一起,马贺侧头问赵方:“你说寨主怎么忽然让咱们学认字了,这不是张飞绣花吗。”
赵方道:“我哪知道,你有本事,你去问寨主。”
走出一段,赵方自己也没忍住,胳膊碰了碰徐三泰问道:“你说就咱们这些人,真能学会认字?寨主让咱们认字干什么呀,打仗又不用认字。”
哪知道徐三泰说道:“我本来就在学了。我如今有闲空就让钱福来教我认字。”
钱福来就是他们队抢的那能写会算的小掌柜。
在其他几人质疑瞪视的目光中,徐三泰认真说道:“真的,我已经学会写自己名字了。自从寨主下令各队挑人送去学医术、学厨子,我就琢磨出味儿来了,亏我还自己觉得聪明,寨主的眼界不是寻常人能比的。咱们寨主和大当家要的是能用的人,识字这个,再好的文书也不如我自己会。”
其他几个人挠挠头,那,回去学呗。
反正两营几百人大家都要学,他们好歹是队长,若是学不会,可就要丢脸了。
…………
四月末,俞虎回山寨来,说了一件柳河的事情,他那县衙里接了一桩命案,柳河境内有人贩卖私盐,吃死了人,苦主跑到县衙来击鼓告状。
百姓苦啊,实在是官盐太贵了。自古盐铁专营,官盐平常就要卖到二十文钱一斤,战乱时候更贵。当今皇帝登基后战乱不断,盐价疯涨,卖到了七八十文钱一斤。如今跟匈奴打了几个月的仗,国库没银子,皇帝一着急,官盐的价格直接涨破了一百文钱一斤。
据说在北方边关、西北边境等战乱地区,盐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物资,盐价最贵的能涨到两百多文一斤。
盐税和茶税,是朝廷的两大税赋来源,可以说除了粮食和徭役,朝廷国库的银子有大半是来自盐税和茶税。
中原地区吃的官盐大都是江淮一带的海盐,也有部分西北的湖盐、蜀中的井盐。朝廷在各处盐田设立盐官,严格管控,严禁私盐。说白了,盐不难得到,民间百姓自古就学会煮盐了,但是这东西直接关系到皇帝的钱袋子。
也因此,贩卖私盐乃是重罪。
可私盐也是盐,这私盐吃死了人,还是少有听说。谢让不禁关注起这件事情,他尤其关心的,是私盐的来源。柳河当地不靠海,这私盐要通过层层关卡运到柳河,实属不易。
私盐,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银子。所以若是有可能,谢让都想掺一脚,也贩点儿私盐卖卖。反正他都已经是山匪反贼了。
俞虎一手经办此案,知道的十分详细。据他所说,这私盐乃是从柳河南部、与瀛洲交界处,一个叫做樵夫山的地方采挖私煮的,这山里有一种“石盐”,在山洞、深坑处能采挖到,坚硬如石,当地很多百姓都知道。
但是这石盐不能吃,有毒。当地百姓也会私自采挖来泡水,滤出盐水用来喂牲口、腌咸菜,腌腊肉色泽十分红亮好看,但只能少量使用,发苦,人吃了会中毒的。
这个案犯曾去过海边,跟盐民学了煎煮盐的法子,近日盐价太贵,便自作聪明,私自采挖石盐后用煎煮的法子加工,味道不苦了,自己少量吃了没事,便偷偷向百姓售卖。
官盐一百文一斤,他才卖三十文一斤,老百姓也不懂,当然就有人买,买去也有吃了无事的。而苦主买回去后食用,家中老妇和两个年幼的孙子吃了之后就腹痛呕吐,老妇次日死亡,两个幼儿还在病重。
谢让不禁就皱眉思索,他也曾听说过煎煮盐之法,用以去除杂质和卤水等有毒之物。推测那案犯用煎煮法处理后并不能去除毒物,或者不能去除干净,残留了毒物害人。既然这石盐可以煎煮去掉苦味,是否也有法子去除毒物?
谢让晚间回去后便翻找古书,想查一查这“石盐”究竟为何物。
叶云岫从新兵营回来,听他一说,想了想便说道:“你叫俞虎弄一些石盐来我看看。”
谢让惊奇道:“难不成你还懂煮盐之法?”
叶云岫瞥了他一眼说:“不就是盐矿吗,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东西中毒的了,姑且一试。”
谢让激动起来,立刻丢下手中的书,跑过来两手握着她肩膀笑道:“我的寨主大人,你若是真能试出来,咱们可要发大财了,俞虎说那樵夫山一带,往山里深挖都是这种石盐,你可不知道,眼下官盐一百文一斤,咱们自家都快吃不起盐了!”
一百文一斤?叶云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家管钱那都是谢让的事,她平日又不关注这些。
这么一听不禁嫌弃地皱眉,她可没忘,大肉包子才三文钱一个呢。
好么,一斤盐能买三十多个大肉包子,怪不得街上买包子都没有盐味了。
叶云岫点头道:“我试试,若是我能弄出来,赚了钱你得先给我买马,我要建骑兵营。”
作者有话要说:
岫岫:好了,我学会赚钱了,你学会拿人头了吗?
大当家:我学会吃软饭了!
第55章 新部署,小娘子胃口很大
末世的自然水体都已经污染殆尽,辐射严重,海盐湖盐就没有能吃的了,深井盐都污染,深埋地下的矿盐于是成了污染最轻的盐。
俞虎所描述的石盐和中毒症状,腌肉色红,腹痛呕吐,叶云岫一听就怀疑是亚硝酸盐中毒。
不过怀疑是怀疑,她眼下也无法进一步鉴定。但其实不管什么中毒,自然界就没有纯净状态的盐,要提纯,无非是去除杂质,析出结晶。
对于但凡懂点化学的人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难事。古代没有各种化学制剂和设备,就算她有法子制取,成本也太高。不能把毒物“去”掉,那就把纯净的盐“拿”出来。
不同的物质分子结晶不到一起,所以,古法提纯要达到把杂质去除干净,方法无非是多次过滤和反复结晶。
古人吃了几千年的盐,煮盐晒盐便是一种粗略但有效的提纯过程,传统古法还是靠谱的。穿越剧里靠“制盐”走上发财人生,其实古代制盐真不难,难的是制售私盐会被杀头。
叶云岫原本以为石盐是“盐”,等俞虎派人把石盐送来,竟然真是一大块石头,看上去就像一块黄白色的石英石。于是她粉碎、溶解、过滤、煎煮,谢让负责给她烧火打下手。
再经历二次过滤煎煮,花了一下午工夫,当着谢让的面,提纯出半碗雪白干净的细盐粒。因为煎煮过程中需要不停搅拌,若是先煮出浓盐水再用自然晾晒法,应当是一粒粒小立方体的食盐结晶体。
谢让啧啧称奇,连说看起来比卖的官盐好多了,又白又干净。
“我看了那个案犯制卖的私盐,应当是过滤环节不行,他煎煮时又为了求快一直搅动,盐不能自然结晶,毒物就没能去除干净。”叶云岫道,“那种毒物对身体有害,量少却也不会死人。”
这就是为何有的人吃了没事,而死者是一个体弱老妇,另两个则是幼儿。
谢让捏起盐粒尝了一口,笑道:“我去试验一下。”
出于慎重,还需要鉴定一下提纯的盐里边有没有毒物残留,谢让的方法很简单,拿去喂给那个卖私盐害死人的案犯吃。
县衙监牢里几个囚犯也吃了,一连吃了几天,无事发生。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叶云岫反复试验几次,给出的大量制取的方法是用生石灰加水制取石灰乳,加入溶解石盐,沉淀几日,再用细沙、木炭几道过滤,先煮出浓盐水再进行自然晾晒。
盐分子结晶过程就会排除掉大部分杂质,得出第一次结晶的粗盐之后,再进行二次溶解、滤布过滤和结晶。
那几天谢让走路都带风,这哪是盐矿啊,这就是金山,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盐矿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向他们涌来。
法子有了,不过如何开采、制盐、如何贩运销售,各个环节都需要详细具体的方案,一点一点逐步去落实。这些事叶云岫就不管了,新兵营面临结业,她忙得很。
她也不擅长这些,这都是谢让拿手的事情了。
谢让带着俞虎和几十名兄弟,亲自跑了一趟樵夫山,具体考察过后,发现这里地方虽然偏僻,却正好处在柳河和瀛洲的两地交界,那边就是别人的地盘,一个弄不好,事情就该露馅了。
于是他决定只派人在此开采,然后把石盐运回去再制盐提纯。为了方便他们在此开采石盐,谢让也不心疼银子了,索性买下了山脚下百余亩山林,拉起围墙建了个小庄子作为掩饰,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普通的田庄模样。
制盐场则选在了石泉庄,他把庄里那片四十余亩的山林单独隔出来,建起几排大屋,大片的用于沉淀、晾晒的浅池,好防守,够隐秘,交通运输方便,用水也方便。
为了严格保密,这件事从一开始,谢让用的便都是守备营二队的人,为了保密,就连两营内部其他人都不知道。
正所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事关银子,他可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制盐好办,都在他们自己的地盘,运输贩售却是最要紧的,如何运输,如何不引人注意地打开一条稳定的贩售渠道,谢让和叶云岫一商量,两人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镖局。
叶云岫是从上回何守庸雇的那些镖师想到的,实在是何家的那些镖师太菜,当然也可能是他们这劫匪太过厉害。如若是她,绝不可能毫无防范地放任何人靠近何家车队,更不可能让人靠近何守庸。
镖师押镖走四方,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引起注意,镖局方便打点关系,且他们好歹还有个官方身份,也容易应对各种关卡盘查。
叶云岫最初想到的就是这一层。她那么一提,谢让深以为然,再仔细思量一番,便又想到了一些更多的东西。
乱世中人人自危,盗匪四起,藩镇割据,书信难通,因此镖局的生意反而不错。而他们有的是人手,一来开个镖局能赚钱,同时对两营也是历练;二来,方便掩饰他们贩卖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