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by麻辣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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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让留意过叛军的营帐,除了寥寥几个北方常用的牛皮大帐,应当是将官所用,其他都是表面涂了桐油的布幔帐篷,这样一个营帐里一般顶多也就能住十个人,为一什。
于是谢让下令:“每二十人关在一个营帐。其他空着的营帐,全都拆了收起来,收缴的兵器运回山寨。”
二十人关进去就只能蹲或者坐着,躺都躺不下,降兵们很难搞什么小动作,也便于他们看守控制。
几个统领立刻按他说的去做,各营人马忙碌不停,一直到天色将明,才把战场打扫完毕,将三万降兵分头关押在营帐中。
要说这一仗谁意见最大,那肯定是特务营和卫戍营跟来的七百步兵了,他们被叶云岫留在后方待命,结果仗都打完了,天还没亮,他们被叫来打扫战场。
打仗没他们的份儿,干活有他们的,跟着骑兵营一起搬运东西,要把收缴的那堆小山一样的兵器装车搬运回山寨,其他辎重装备也都要整理归类,登记造册,有的运进陵州城里,有的则运回山寨。
你说这事,给谁谁没有意见啊。
于是骑兵们嘻嘻哈哈安慰他们:“别气别气,回去的时候骑马带你们一起走,让你们沾沾光。”
不说还好,一说人家更来气,步兵们纷纷嚷嚷着什么时候再来一伙匈奴骑兵就好了,寨主大发神威,再杀一波匈奴兵,就能给他们也配上战马改骑兵了。
估计这事有点难了,匈奴骑兵如今哪里还敢来。
马匹不易得,这一仗他们收缴的,翼王这三万大军总共也才有几十匹马,只有将官才能骑马。步兵们只能盼望着下回打仗别把他们落下,马没有,有仗打就行。
各营忙着受降、打扫战场,叶云岫下令柳河营和守备营的骑兵各自先回去驻守县城。谢让却叫住了队长,叫他们传令俞虎和陈同升,尽快赶到陵州来见他。
“叫他们两个来做什么?”叶云岫不解问道。
“来干活。”谢让笑道,“你忘了,现在整个陵州都没人管了,光指望我们两个,还不得累死。”
当日下午,陈同升和俞虎匆匆赶到了陵州,在陵州府衙见到了谢让和叶云岫。
说实话,翼王三万大军兵临城下,陈同升是揪着一把心的,毕竟兵力悬殊,他甚至率领陵阳百姓坚壁清野,做好了长期对抗翼王大军的准备,结果昨日下午接到命令抽调守备营两支骑兵队来打仗,今日一早收到传令,赢了,兵不血刃,全胜。
陈同升心里乐开了花,兴冲冲进去拜见寨主和大当家,结果谢让一开口,就把陈同升给惊着了。
谢让说,刘炳已死,陵州无人主事,叫陈同升即刻接任陵州知府。
陈同升定了定神,忙道:“这……属下能行吗?再说有大当家和寨主坐镇陵州,哪用得着属下呀。”
谢让笑道:“陈大人不必推辞,你心中有黎民百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和寨主一揽子事情忙,这陵州知府的担子就先交给你了。”
陈同升确实合适,再说眼下谢让手里也没有更合适的人。皇帝都跑了,这陵州知府也只能他来任命了。
陈同升颇有些受宠若惊,话说他投靠玉峰寨才刚刚半个月,转脸就从陵阳县令升任陵州知府了。
这要是按朝廷品级,知府是正四品,县令是正七品,他这是一下子连升六级啊。
陈同升深吸一口气,郑重行礼道:“遵命,属下一定尽心尽力,恪尽职守,绝不辜负寨主和大当家信任。”
“至于陵阳那边……”谢让沉吟,他们眼下武将多得是,文官还真稀缺,于是问陈同升,“关于陵阳接任你的人选,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
陈同升思索片刻,认真答道:“属下能推荐的,也就是陵阳县丞沈士骏了,此人与属下同在陵阳共事六年,寒门出身,为人正直,不瞒大当家,此次属下投奔山寨,他也是极为赞同的。”
“嗯。”谢让点头道,“明日叫他来一趟,我先见见。”
“是。”陈同升恭谨一礼。
俞虎在一旁听得着急,忙问道:“大当家,你什么时候给柳河也换个县令,属下这个不识字的县令当得难受,就想赶紧回山寨来跟你混。”
“我看你这不识字的县令明明当得很好。”谢让笑着安抚道,“你且等等,其实我也急着把你调回来,山寨如今这么大摊子,日常庶务我想交给你。”
谢让安排一番,陈同升即刻就拿了陵州知府的官印去忙,先把政权接过来,其他的再着手整顿梳理,一步步来吧。
俞虎也被谢让安排去接收降兵,三万人重新登记造册。
谢让忙完这些,转头看见叶云岫悠然坐在旁边,优哉游哉地品尝顾双儿刚送来的饮品。见谢让走过来,叶云岫笑嘻嘻递了一杯给他。
谢让接过来一饮而尽,入口清凉酸甜,精神一振,居然是樱桃酒酿。他忍不住又要了一杯,终于坐下来缓口气。
“你不是不爱吃酸甜的吗。”叶云岫撅嘴道,统共这么一壶,她都舍不得了。
“我压压火气,小气鬼,叫顾双儿多做些来。”谢让抱怨道,“你说怎么你那边就人才济济,一呼百应,我这边就缺东少西,到处都缺人。”
瞧瞧他这一上午忙的吧,这个这事,那个那事,从叛军归降后,早晨天还没亮一直到现在,不停地有人来禀报请示,他就没闲过。刚刚接收了偌大的陵州城和三万降兵,不用想都知道得有多忙。
叶云岫很没良心地笑起来,那没办法,术业有专攻,大家分工不同,谁叫他们山寨武力充沛呢。
“对了,还缺一个陵州卫千户。”谢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樱桃酒酿,忙里偷闲,学着叶云岫悠然自在的样子慢悠悠品尝,一边问道,“你看怎么安排?”
叶云岫:“这个要我管啊?”
谢让:“这个是武官!”
好吧。叶云岫想都不用想,随口说道:“徐三泰。徐三泰陵州卫千户,神威镖局无忧子。”
谢让想了想,无忧子本来就跟徐三泰一同在镖局,除了执掌情报网,平日徐三泰亲自走镖动辄一走几个月,神威镖局都是无忧子坐镇,他接手镖局一点问题没有。
于是叶云岫传了徐三泰来,直截了当告诉他:“即日起你接任陵州卫千户。”
“是!”徐三泰一抱拳,再没别的话了。
叶云岫:“眼下你先用着神威营和先锋营的人,配合陈同升接管府衙,维持城内秩序。”
“是!属下这就去。”徐三泰又一抱拳,转身出去了。
谢让:“……”
你看看人家!!
不禁再一次感叹旱涝不均,她那边人才济济。
他们需要的人才不光要有学识,关键还要有忠心,真心诚服,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毕竟是别人眼里的山匪贼寇,酸腐文人假清高,或者那种投机钻营、没骨气的文人,给他他也不要。
就比如谢宗吧,他那个大伯父,饱读诗书又有何用,投靠翼王当走狗,也不怕辱没了祖宗。
如今陵州归入他们的地盘,有学识的文人自然不少,谢让琢磨着,要留意寻访一些可用的读书人,加以甄别任用。
刚想到谢宗,无忧子匆匆来了,回禀说还没捉到谢宗。
当日他们控制陵州府衙后没找到谢宗,这几日庞用整日疯狗似的攻城,他们忙于守城,没顾上理会这事,寻思着他反正也不能长翅膀飞了。今早城外叛军归降之后,无忧子便命人在城中搜捕谢宗,找了半日一无所获。
这简直是对他的情报网的一种挑衅,无忧子很是气恼。
谢让叹气,顿了顿说道:“你派人去查找一个叫谢凤歌的人,她是谢宗长女,谢宗很可能躲在她那里。”
当日晚间,谢宗在谢凤歌家中被捉住。
他甚至不以为自己已经被人掀了老底,被抓到时还喊冤怒斥神威营私闯民宅,声称自己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谢宗当日原本要跟刘炳一起去迎接庞用大军进城,刘炳性急邀功也没拿他当回事,谢宗赶去府衙时稍稍落后了一步,刘炳不等他已经先出发了,谢宗便又独自赶去城门,结果他还没到,陵州就变天了。谢宗一见苗头不对,便躲去了谢凤歌家中。
谢让急于知道他父亲谢宏的消息,当晚就令人审问,从谢宗供出的消息得知,谢宗是去年初甘心被翼王招揽,投靠了翼王。而谢宏也还活着,倒是不曾投靠翼王,谢宏这几年的边关苦役落下了腿疾,行走不便。
翼王大军南下京城之时,谢宏腿疾严重,就能没跟谢宗一起回来,暂时被留在了幽州。
谢让听到父亲还在人世,心里算落了定。屈指算来,翼王南下已经四个多月了,也不知道谢宏如今人在哪里,境况如何,幽州素来是翼王的老巢,这一路兵荒马乱,沿途都已落入翼王掌控,找都不好找。
从谢宗嘴里也审出一些翼王大军的事情,不过谢宗在翼王那里就是个小角色,可有可无,所知不多。
于是谢让下令将谢宗关押在府衙大牢,他一眼都不想看见此人,暂时先关着吧。
两人昨夜都一夜没睡,谢让午饭后稍事休息了会儿,叶云岫则一觉睡到天黑,这会儿进来看见他正在写写画画,便问道:“你还要忙一会儿吗,那我先走了?”
“?”谢让莫名其妙,问道,“你去哪儿?”
叶云岫背着手晃晃悠悠走过来,抿嘴一笑道:“我回外祖父家吃饭啊,凤宁说她今晚亲自下厨,差人来叫我了。”
谢让一拍额头:“……”
叶云岫:“哈哈哈……”
谢让懊恼地嗔了她一眼,两个小没良心。他无奈说道:“那你先回去吧,帮我跟外祖父解释一下,我刚召了陈同升和徐三泰来说话,俞虎等会儿可能也要来。关于城外那三万降兵,你有何打算?”
叶云岫道:“先管教好了再说吧,他们人数远多于我们的兵力,未必就能老实,既然是降兵,你不用给他们吃的太好,饿不死就行,这些人若不能彻底驯服,早晚是一颗定时炸弹。”
谢让能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不解问道:“什么是定时炸弹?”
叶云岫顿了顿,跟他没法解释,挥挥手笑道:“哎呀,这个不重要,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
行吧。谢让道:“我打算先把他打乱重新编队,从骑兵营调一部分人手来任职管理,你看可好?”
叶云岫点头,想了想说道:“你先收编了再说吧,翼王号称三十万大军,一下子就被我们吞下三万,这块肉太大了,我们只怕有一阵子不能安生了。”
谢让深以为然,所以他才忙成这样啊。
叶云岫倒没有太过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三万降兵作死还是作活,都不耽误她现在要去外祖父家吃饭。
“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我在那边睡了。”叶云岫挥挥手出去。
谢让嘱咐一句:“你们好歹给我留口饭,不是太晚我也想回去看看。”
自从去年周元明去了山寨之后,陵州这边就剩下外祖父和谢凤宁,起初是赁了个小院,谢让不能放心,就买下了一处合适的宅子,不大,但也足够一家人住的了。
外祖父年事已高,跟前得有人伺候,凤宁又要忙着打理山货铺子,所以去年凤宁从牙行买了两个下人,是一对被官府发卖的父女,原也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很懂规矩,父亲老林负责看家护院、打扫清洁,那十三四岁的女儿小福就做个丫鬟。
叶云岫也没带随从,独自骑马过去。她到的时候,小福正守在门口等着她,一看见她连忙迎了上来,殷勤笑道:“大娘子来了?小姐正在厨房忙,叫奴婢来接您。”
便是老林和小福,也只知道主人家是开山货铺子的,并不知道其他,这一两年形势不同,叶云岫和谢让几个月才能进城来一次探望外祖父,周元明也是,一年回不来几趟,因此父女两个一直以为谢让和周元明是外出经商,称呼谢让“大公子”,周元明是“小公子”,叶云岫就被叫做“大娘子”。
叶云岫的大黑马有脾气,生人不能近的,她自己牵进去拴好,屋里外祖父听到动静已经走了出来。叶云岫走过去,像一般小女儿家那样乖巧地福了福身。
“外祖父安。”
“让哥儿媳妇来了,”外祖父笑呵呵点头,瞅着她身后问道,“就你自己回来了?”
“嗯,”叶云岫笑道,“他们两个忙,不定什么时候能过来。谢让说要是忙完了不太晚就过来看您。”
“不管他们了,你快屋里歇歇。”
叶云岫便跑进了厨房,凤宁正在灶台前,锅里热油吱吱冒着泡,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
凤宁回头冲她笑道:“二嫂来了,我正在炸丸子,怕炸糊了不敢出去迎你。”
叶云岫听话听重点,笑眯眯问道:“你炸的什么呀,好香啊。”
“小河鱼,我记得炸得酥酥的你爱吃。还炸了虾和绿豆面丸子。”凤宁一边照看锅里炸鱼,一边递给她一个扁筐,随手又递过来一双筷子,笑道:“你快尝尝,趁热好吃,冷了就不酥了。”
叶云岫夹了一条送进嘴里,酥酥脆脆的一口咬下去,外头酥香焦脆,里头的鱼肉却还软嫩,果然美味。她笑道:“那我帮你烧火。”
“可不要,你快出去歇歇,你这一天天的得多累呀。”凤宁赶紧把她推出去,小福那边给她倒好了茶,又忙得跑进来给凤宁烧火。
叶云岫便坐在院里的石桌边喝茶,外祖父却又说怕有蚊子咬她,喊老林来烧艾蒲熏蚊子。初夏的夜晚月朗星稀,墙角的茉莉花开了,满院子沁心的花香,不管外头怎样,小院里一片平静安闲。
叶云岫喜欢这样的日子。她生在末世,见惯了混乱动荡,也见惯了生死。曾经养父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有钱,有一方小院,每日里可以睡睡懒觉、吃吃美食,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外头没有丧尸,世间没有离乱。
可是不行啊,宁做太平犬,不为离乱人。她偏偏穿来个乱世。
那就只能努力保护自己了。
难得她能回来吃个饭,凤宁做了一大桌子菜,两人陪着外祖父收拾了吃饭,明明已经吃的很饱了,饭后凤宁却又拿了凉水拔过的酸梅汤来。
“不行了,你这是要撑死我啊。”叶云岫嘴里抗议,手却忠诚地伸向茶杯。
“哈哈哈没事啦,这个消食。”凤宁笑,也端了一杯酸梅汤,跟她一起瘫在院中的竹椅上纳凉。
凤宁说,她这几日起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是徐三泰匆匆来了铺子里一趟,跟她说这几日城中可能有变故,叫她心中有数,凤宁便关了铺子暂时歇业,其他雇工伙计也找个理由打发回家,只留张顺和焦平在铺子里守着。
周元明进城后匆匆跑来见了她一面,怕老人家担心连外祖父都没敢去见,只嘱咐她把外祖父照管好,不要出门。
凤宁好歹是心中有数的,城中百姓这几日只知道外头有大军攻城,在打仗,乱世纷纷的其实也弄不清谁打的谁,一直到今日上午,府衙四处张贴安民告示,城中百姓们才知道陵州城已经变了天,翼王大军被打败了,府衙换了一位陈知府,如今名义上他们还是朝廷的地盘。
叶云岫想起柳河刚攻下来的那般混乱,这么一比,陵州还算好的呢。城中有内应果然不一样,得益于神威镖局的长期经营,陵州这也算平稳过渡了。想当初谢让埋线的时候可花了不少银子,要说还得是他狡猾。
“你二哥让我告诉你,你们的父亲还活着。”叶云岫道。
凤宁一听急忙问道:“真的?”
“真的。”叶云岫没提谢宗的事,只简单说道,“他现在可能已在回来的路上了。”
“太好了,父亲要是回来了,我们好歹还有个亲人。”谢凤宁道,母亲病逝后,兄妹两个相依为命这些年,一直也没有父亲的消息,他们都不做好的打算了。凤宁双手合十祝告:“老天保佑,叫父亲平平安安回来吧。”
叶云岫说:“你别太担心,你二哥已经叫镖局的人沿途留意了。”
镖局行事方便,还容易潜伏,尤其担负着给他们山寨运私盐赚银子的重担。叶云岫便琢磨着,得把镖局剥离出来,神威营归给镖局,起码能掩人耳目。
这倒也不难,外界无人知道“神威营”的存在,只知道神威镖局,她打算就此取消神威营番号,神威镖局独立出来,另外建立陵州卫,再重新安排陵州卫的兵力。
两个小女儿家说了会儿话,谢凤宁怕她这几日太累,就催她去休息。买了这新宅子后,她给他们都留了屋子,给谢让和叶云岫留的东厢房,西厢正好留给周元明,房里还精心做了布置。
凤宁问道:“二嫂,你今晚跟我睡,还是去那屋里睡?”
“我去那屋睡。”叶云岫道。
以前赁的那宅子小屋子不够,他们几次来,谢让喜欢陪外祖父小酌闲聊,祖孙两个下下棋,叶云岫都是跟凤宁一起睡的。这会儿她说去那屋睡,凤宁以为她等谢让呢,可不能打扰哥嫂恩爱,便笑嘻嘻地赶紧叫她去歇息。
实则叶云岫如今每日早晚都会修习《太玄经》上的内功,已经养成了习惯,尤其昨夜感受到内力的精妙,便更要勤加练习了。
她洗漱之后便进了屋里,先盘腿打坐运转丹田真气游走身体各处经脉,运转一周天,修习了半个时辰,才沉沉睡去。
谢让这晚却没回来,周元明也没回来,叶云岫一夜好眠,早饭吃的凤宁亲手包的鸡汤小馄饨,吃饱了骑马出门,先去府衙。
她骑马来到府衙门口,孟姚守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忙跑过来见礼。叶云岫问了一句:“怎么了?”
孟姚说道:“大当家和陈知府、徐统领他们出城去了,怕您来了找不到人,吩咐属下在这里等着。”
叶云岫皱眉问道:“降兵闹事?”
“听说是有些骚动,没什么大事,几个降兵和看守的骑兵营发生争执,大当家不放心就赶去看看了。”孟姚道。
“大当家什么时候出城的?”
“卯时初。”
“立刻召集木兰营随我出城!”
叶云岫拨转马头便打算出城,孟姚忙下令木兰营集合,一边劝道:“寨主不必担心,大当家就是怕您着急才叫属下等在这里。那些人都被缴了兵器,手无寸铁,又有骑兵营看守,大当家他们已经去了,出不了事的。”
“哼,你们那位大当家,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
叶云岫一抖马缰绳向前奔去,木兰营的女兵们赶紧跟上。
为了怕生乱,那三万降兵自然是不能放进城来的。昨日受降后,其他各营的兵士各有任务,负责搬运兵器、辎重回山寨等,特务营回去忙他们的,山寨也不能长久离了人防守,就先撤了,如今是骑兵营的人负责看守管教降兵。神威营和先锋营还要维持城内秩序。
三万人,他们本来就粮草断绝,谢让一下子要调动三万人的粮食也不容易,但是他百忙之中,这些降兵昨日下午就发给了足够两日的粮食。
降兵们夜间被骑兵包围,又亲眼见证勇猛过人的主帅庞用一招送死,当时就被慑服了,三万人跪地而降。然而等到了白天,他们很快就发现,原来玉峰寨的骑兵根本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多,顶多两千多人。
于是这些降兵就开始不甘心了,心思躁动。
这种躁动经过白天的酝酿,当日晚间几个将官开始发难,撺掇降兵们:“昨晚他们自己吃烤羊肉,就给我们喝粥吃干粮,他们就是故意虐待降兵,我们做了降兵在他们眼里就永远低人一等。”
降兵们本就心有不甘,可一旁骑兵营虎视眈眈,他们被缴了兵器也不敢太明显,就故意起哄闹事,借口嫌吃的差,跟骑兵营发生争吵,被马贺武力压制之后反而更多人暴动,双方冲突起来,便有降兵想要趁机逃跑。
骑兵营一共才有一千人,对方是降兵又总不能直接杀光,降兵营就乱作一团了,有降兵被杀,也有骑兵营的人受伤。
叶云岫赶到城外的时候,降兵暴动已被镇压,谢让杀鸡儆猴,下令杀了带头的将官,暂时平息了下来。
降兵们一看见叶云岫的身影,瞬时一静,本能的鸦雀无声了。
叶云岫看着谢让眼下的青黑,这厮两夜几乎没睡了吧。她一笑说道:“你太善良了,杀鸡儆猴没用,要是我,我就把猴子弄死。”
谢让微叹,三万人,确实是考验他们了。
叶云岫真的很生气。
明明她昨晚玩得开心睡得也很好,一早吃了饭出门都还一片岁月静好。
她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大片降兵,嘴角勾起一个漠然的笑容,漫不经心吩咐道:“他们既然不想喝粥,从今日起就吃馒头吧,每日一顿,给他们一万个馒头。”
降兵们听了前面刚刚一喜,然后又不禁一怔,差点以为听错了,三万人,一万个馒头?
叶云岫道:“现在起,你们都是敌人,想吃饭就自己抢,谁打赢了谁吃,打不赢就活该饿着,打死了人就自己埋好,不要让我看见,我可没有粮食养废物。”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叶云岫一直信奉的丛林法则。
她自己觉得已经很善良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她都没舍得把这三万人都埋了。
这是惩罚,也是练兵。没有血性那不叫兵,有血性才有战力,但是如果不能彻底驯服炼化、为我所用,那还不如学学白起呢。
“有没有逃掉的?”叶云岫问了一句。
马贺立刻答道:“禀寨主,有逃的,夜间趁乱逃跑了几十个出去,不过他们两条腿哪能跑得过战马,已经被骑兵营全数诛杀了,一个不拉。”
“那就好。”叶云岫漠然道,“今日将他们重新编队,下回哪个队再有逃掉的,就把那一队人全都杀了。”
一言以蔽之,内部瓦解。她可没有那么多工夫去管教这些人,自己竞争、自己监督吧。
降兵们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死死低着头,几万人的营地鸦雀无声。
叶云岫随即下令:“叫他们列队,全部押回山寨,送到野猪岭去。”
野猪岭,听这名字能是什么好地方。野猪岭是鹧鸪岭相邻的一座山峰,其实野猪岭上野猪倒是不多,不光野猪不多,连树木山林都比别的山头少,就是一座光秃秃的荒山野岭,山上最多的就是石头了,悬崖峭壁,怪石林立。这座山他们自己也去,正因为地形险峻,叶云岫每年都会有几次把队伍丢过去,做野外训练。
谢让一听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他多少有点心中不忍,毕竟这些降兵跟匈奴人不同,降兵也都来自于中原百姓,追根究底,还不都是翼王造下的罪孽。
谢让欲言又止,最终不曾开口,决定还是听她的。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叶云岫身上总有一种慑服万众的魔力。
看看最初玉峰寨的那帮山匪就知道了,曾经胡作非为、打家劫舍的一帮山匪,被她虐得要死要活,在她手下练兵不知脱了几层皮,一个个却又对她惟命是从,硬是被她虐服了。如今那帮老班底的山匪,已经成为各营的骨干力量,各营的统领、队长几乎全部都是山寨的老班底。
当天傍晚,三万降兵被一路押送回到山寨,赶去了野猪岭。叶云岫别的也不管,只是派出骑兵营守住山下,每天叫人往山上投放一万个馒头,便不管了。
用她的话说,生死有命,各凭本事。
三万降兵丢去野猪岭之后,陵州城外一下子安生下来,这场由翼王带来的战争终于消停了,除了换了个知府,换了一伙兵守城,百姓甚至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
新知府甚至比前任知府体恤百姓,上任的第二天,陵州盐价就从一百六十文直降到五十文钱一斤。老百姓欣喜若狂奔走相告,生怕哪天再涨回去,一时间城内纷纷排队抢盐。
陈同升只好又贴出告示,言明盐价不会上涨,不必哄抢囤积。但是老百姓不信啊,该抢还抢,越说越抢,商铺前买盐的队伍反而排得更长了。
谢让怕有人趁机投机倒把,从他们陵州抢了盐再贩卖到别处去,守城的先锋营就已经捉到过偷偷运盐出城的人了。
于是谢让一招就治住了抢盐,次日他把盐价降到了四十文一斤。
不行再降,原本他就是打算慢慢把盐价降到太平年间的二十文一斤,反正他家有盐矿,他的盐又不用什么本钱。
城内抢盐的队伍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前一日抢多了盐的人懊悔不已,每斤足足多花了十文钱呢。从此陵州百姓不再抢盐。你说什么老百姓都不抢了。
同时城门加强盘查,防止盐贩子走私出城。如此两日之后,谢让便把四十文一斤的盐价施行到陵州全境,同时为了防止走私,进行限购,每人每次最多只能买两斤盐。
进驻陵州第四日,城门大开,之前过高的商铺赋税适当降低,且城郊菜农进城卖菜不再收税,城内因战乱而飞涨的米粮肉菜价格也随之下降。
没几日之后陵州老百姓就发现,玉峰寨入主陵州之后,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并且陵州卫的兵也不会欺凌百姓。
于是有人恍然大悟:哦,怪不得那么多流民都往柳河跑,人家柳河老百姓早就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了。
在这个过程中,谢让把山货铺子摘了出来,表面上“周记山货铺”跟玉峰寨毫无关联,维持山货铺子独立,用以承担玉峰寨“买进卖出”的职责,他们现在要卖的少,私盐依旧由神威镖局贩运经营,而周记山货铺负责从各地购入大批的粮食、布匹,和其他一些所需的重要物资。
在谢凤宁的执掌下,山货铺子还做起了药材生意,山货铺依托镖局,购入储备各种药材,同时也收购、销售当地出产的药材,也能给山民增加些收入。
叶云岫则按她之前打算,把神威镖局剥离了出来,取消神威营番号统一为神威镖局,把镖局交给无忧子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