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by麻辣香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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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徐三泰这个“陵州卫千户”就成了光杆司令。叶云岫把周元明任命为陵州卫副将,把五百先锋营并入陵州卫归他调遣,同时把原陵州卫七百多俘兵交给了徐三泰。
这七百多归降的俘兵交给他了,怎么收服、怎么训练她不管,能用起来他就用,用不起来那是他没本事。
徐三泰不愧是寨主一手带出来的,上任三天,一连三日的二十里越野跑,就把七百多人分成了两拨:老弱病残不堪用的,留一部分在卫所做杂役,搞后勤,其他的送去给特务营赵方做了个顺水人情,都去石泉庄干活晒盐去。
剩下四百多资质尚可、还能调教的,编入先锋营,以老带新,加强练兵,陵州卫也就扩充到了将近一千人,足够城中驻防了。
期间谢让抽空见了陈同升推荐的陵阳县丞沈士骏一面,接触之后觉得此人可用,加上侧面了解,便让他做了陵阳县令。
谢让忙,叶云岫看着没那么忙,实则也不轻松,如今她的兵力分散好几处,山寨、陵州、柳河、陵阳,还有负责盐务的特务营和神威镖局,都得她一手掌控,不是她原本想的那样只管打仗就行,许多事等她做主。
翼王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却一夜之间兵败陵州,三万人马无声无息地就折进去了,这事情再一次让玉峰寨声名大振。
翼王作何反应不得而知,反正在各方势力看来,玉峰寨果然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兵力,又何来的财力养那么多兵。
这玉峰寨自从横空出世以后,硬碰硬他们就没输过,只有旁人吃亏的。外界纷纷传言,玉峰寨兵马数万,如今加上翼王拱手白送的三万降兵,玉峰寨的兵力怕是要超过十万了。
于是便有人猜测,玉峰寨寨主“谢允之”自己没有出任陵州知府,必然是要自立为王了。
谢让听到这些传言后无动于衷。他其实压根没这想法。
诚然,自从翼王入关、皇帝南逃之后,天下乱成一锅粥,自立为王的各方势力可不少,各种大大小小的“王”雨后春笋一般,一只手都不定能数过来。
不过谢让还真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更加没有这个必要。之所以他没有自己出任陵州知府,那也是因为总得有人干活,陈同升身份合适,能力合适,谢让需要忙的事情不光一个陵州城,总不能活儿活儿都叫他一个人干了吧。
眼下他只想庇佑一方,无心开疆拓土,实打实他们也就这么大的力量,这两年他们发展壮大的太快,沉下心来回顾,谢让反而希望缓一缓,发展壮大的太快也有一些弊端。
如今他们足以自保,有能力庇佑一方百姓,那就把每一步都走稳了,夯实了才好。
可是他这么想,有人不这么想啊。陵州府下辖四县,如今陵阳、柳河已经归入玉峰寨管辖,加上陵州府城,其他两县在陵州北侧,与荥州、临阳接壤,正好夹在玉峰寨和翼王中间。不过庞用三万大军被他们吞下后,临阳和荥州的兵力所剩无几,不成为威胁。
余下茂山、固川两县瑟瑟发抖,就等着谁先来收割了。
谢让没想去攻占这两个县,叶云岫更没兴趣。她的态度素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初攻占柳河县那也是因为柳河县令好死不死地跑来剿匪,但凡能让她安生舒服的过日子,她才不想多管闲事。
结果他们进驻陵州的第六日,茂山县县令坐不住了,自己跑来了,跑到陵州府衙,先求见的陈同升,说他想要投靠归顺。
这茂山县县令名叫赵封,跟陈同升既然是同僚,之前就认识的。陈同升一听说赵封来归顺,忙请他进来。赵封一进来就正正经经地行礼拜见“陈知府”,陈同升忙起身扶了一下,请他坐下叙话。
听赵封说完来意,陈同升笑着赞了一句:“赵大人深明大义。”
赵封苦笑,不深明大义也不行啊,刘炳就是个摆在眼前的例子,前任知府大人都没落到好果子吃,何况他这么一个小小县令呢。且茂山县一边紧挨着柳河县,一边靠着陵州,翼王哪天能来不知道,玉峰寨要是想打茂山县,随时随地都行。
所以还不如自己赶紧来归顺,还能落个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要说这赵封,也是个聪明人。
陈同升道:“赵大人稍坐,我得先去禀报给大当家和寨主,为你引荐。”
赵封一把拉住他,问道:“知府大人,看在咱们同僚多年的份上您先指点指点下官,咱们这位玉峰寨首领,到底是男是女,性情如何,他可有什么喜好、忌讳?”
陈同升笑道:“你既然归顺咱们玉峰寨,就不用管官场上那一套,不必揣度讨好首领,你只要尽心办事、把百姓放在心上,大当家和寨主自会认可你。”
赵封频频点头,陈同升想一下又笑道:“不过……还是有一点要告诉你的,咱们大当家是个好性情,宽仁端方,但心如明镜,咱们寨主那边,切记少说废话,寨主言语不多,但说一不二,千万不可敷衍她。”
赵封惊讶问道:“原来大当家和寨主是两个人?那……那他们到底谁为主啊?”
陈同升但笑不语,想当初见到这对如此年轻的小夫妻他是何等惊讶,不妨让赵封也惊讶一回。
果然,得到召见后,赵封一进厅堂就差点失了态,回过神来赶紧行礼参拜。
谢让对赵封主动归顺十分高兴,勉励赵封一番,然后看向叶云岫。
叶云岫懊恼,她哪知道忽然又多了一个茂山县,她手里的兵力都有安排,一时之间哪有兵力去驻防茂山。
可是没办法,人家来都来了,以后茂山也归入他们的地盘了,总不能不管。叶云岫斟酌一下,最终决定将张保的卫戍营二营五百人派驻茂山县。
千头万绪忙下来,从三万降兵被丢到野猪岭之后,叶云岫也没管也没问,好像忘了这事似的。一直到第七天,她才终于跟谢让说,明日去野猪岭瞧瞧去。
“我陪你回去?”谢让问。
“不了吧。”叶云岫看着他揶揄笑道,“我怕你心软。”
第二日一早,叶云岫只带了木兰营,骑马回山寨去。天色近午,来到野猪岭山脚下时,马贺闻讯跑来迎接她。
“这几日可还有人闹事?”叶云岫问了一句。
“没有。”马贺咧嘴笑道,“属下率骑兵营一直守在山下,就按寨主吩咐的,除了每日上山投放一万个馒头,别的都不管,随他们自己折腾去。”
叶云岫微一点头,马贺便头前带路,引着叶云岫登上一处简易搭建的瞭望亭,从这里看去,山上并无异常,看不到人影,也没有什么动静。
然后马贺把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顿时,整个野猪岭似乎都骚动起来了,很快,许多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降兵从山上冲了下来。
大热的天,这些人不管不顾地从山上冲下来,马贺一挥手,骑兵营便把一筐筐馒头搬了过去。降兵们像一群饿了许久的野兽,跑得快的扑上来就抢馒头,抢到了赶紧往嘴里塞,吞得慢一慢,可能就被旁人又抢了去,为了抢一个馒头,降兵们挥拳相向,厮打成一团。
木兰营的姑娘们纷纷看呆了,叶云岫却十分满意。
马贺在旁边笑道:“寨主的法子真管用,这几日老实多了,山上有溪水,草根树皮都吃上了,但凡别矫情应当也饿不死人,不过一个个如今为了一口吃的,亲爹都不认,互相防备殴斗,防着别人抢食,防着别人逃跑连累他,别说再有人撺掇串联他们反抗了,这会儿便是翼王亲自来了,估计也没人理他。”
叶云岫漠然不语。人么,首先是动物属性,吃饭睡觉,生物本能,谁也逃不过。
“明日先不要投放馒头了。”叶云岫道,“跟他们说,明日起他们自己定个章程,比武定输赢,但要你们发了号令才能比,禁止私自斗殴,赢了的有饭吃,输了的继续饿着。若是还有人不听号令,私自斗殴抢饭吃的,就给我吊到树上去,吊满十二个时辰。”
“是!”马贺兴奋不已。
等叶云岫离开后,马贺回头瞅一眼还在厮打肉搏的降兵们,不禁缩了缩脑袋,小小声跟旁边的手下说道:“以前寨主亲自带咱们练兵的时候,我还觉得她够狠,现在想想,寨主对咱们真是菩萨心肠。”
叶云岫在山寨住了一晚,顺手处理一些山寨的事务。
相对于陵州府衙,她还是喜欢山寨的这个小院,山间少有喧嚣,空气都更清爽,这时节山上开满了野花,小院墙上就有一株那么大的野蔷薇,开了许多紫红的花朵,谢让亲手种下的葡萄藤也爬上了架。
谢让那时说,等葡萄藤爬上了架,就在架下给她搭个秋千。叶云岫那时还惦记着什么时候能结葡萄,如今藤上的绿叶间已经有几串小小的青果子了。
如今两人都忙,平日里一天忙碌下来,回到小院便全然放松下来,随时都可以在山间散散步,躺在院里竹椅上纳凉,舒服惬意得很。
叶云岫和谢让两人的想法一致,等陵州府的局面平稳下来,他们大约更多的时间还是会住在山寨,不光是喜欢这里,山寨毕竟是大本营,是他们的根基,大部分兵力都在这里,也便于日常练兵和掌控。
不过眼下陵州还处于过渡期,忽然有加上个茂山县,两人恐怕还得再在陵州留一阵子。
翌日上午,叶云岫睡足吃饱心情不错,又去野猪岭看了一回。三万降兵一连被虐了这七八日,早已经没了最初的心气儿,听话得很,骑兵营的哨声一响,三万人就狂奔下山,马贺喝令他们列队。等叶云岫的身影刚一出现在瞭望亭,几万人瞬时静了下来,几万双眼睛望着她,目光里满是惊恐畏惧。
叶云岫懒得开口,示意马贺开始。
马贺宣布了叶云岫的最新决定:大比武,赢了就有饭吃,且每日里赢一场就有一个馒头,赢几场奖赏几个馒头,赢两场以上的还能吃上粥和小菜。降兵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狼崽子似的目露凶光,琢磨着要怎么打赢。
马贺同时也宣布了一个最新“福利”。马贺大声道:“咱们寨主心软,纵然你们那日躁动惹了寨主生气,可寨主还是怜悯你们的,寨主已下令,从即日起山上提供洁净的饮水,不过你们要派人自己下山来挑,水里给你们放了盐,谁都可以喝,输了的人也可以喝。”
这其实是叶云岫昨天才想到的,七日来能抢到馒头吃上饭的,左不过是那些更强的降兵,体力好,跑得快,还得能打得赢,而那些抢不到的就只能在山上吃草根,喝山溪水,但这些人一样都补充不到盐分,这时节天气热,人体水分流失多,几天不吃盐人就该身体乏力了。
若是长期不吃盐,她怕真的把这三万降兵玩死。
降兵们七八日来饿得两眼发绿,如今一听说可以喝到盐水,很多人高兴起来,被虐得太狠,这会儿一碗盐水就十分安慰庆幸了。
所以这收服降兵,就如同熬鹰,你得慢慢熬他。之前是灭其斗志,接下来应该要逐步训练他们的服从性了。
谢让之前已将这些降兵全部登记造册、记录在案,并将他们按照山寨的建制打乱重新改编,宣布完这些,马贺便让骑兵营的人按照名册点人,被点到的人大声答到,重新列队,每十人为一什,指定一名什长,每一百人为一队,也指定一名队长。
得益于叶云岫的“扫盲学堂”,他们最初两营四百人的老班底,基本上个个都能识字,如今都已经是各营的骨干了,最不济的也能混个什长。
三万人,一个一个点得到什么时候,所以马贺挑了骑兵营认字又嗓门大的,两人一组,十几个组一起点,场面一时间乱哄哄的。人太多,估计至少得一半天能完成了。
叶云岫没了看下去的兴致,便吩咐马贺,完成后先在各队之中进行比武,他们也不用管别的,放手让降兵们自己比去,骑兵营每队安排一人监督和记录结果,只负责发放奖励的馒头就好。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在这个内部比斗的过程中,重新建立新改编队伍的秩序。
“就这么给我比上一个月,每日都比。”叶云岫道,“记住了,凡是不听号令、私自比斗或者抢饭吃的,一律严惩,每日下午放饭的时候召集起来,就当着全体降兵的面做出惩罚,都给我吊到树上去。”
“是!”
马贺那个乐呵,嘴角压都压不住了,都说翼王的兵如何如何厉害,久在北方边关,征战沙场,长期跟匈奴人打仗,翼王带兵有方……呵呵,他还就不信了,碰上咱们寨主,还不是一个个治得服服帖帖。
话说回来,叶云岫挑了马贺的骑兵营来管教这些降兵,还不是因为马贺这厮够凶够勇,连他一手带出来的骑兵营也难改浑身的悍匪习性。
叶云岫吩咐完,便自顾自下了瞭望楼。她回山寨歇了个晌,等日头稍稍下了凉,才带着木兰营回陵州。
她回到府衙,谢让却不在,说是带着陈同升去了茂山县。谢让知道她今日回来,给她留了话,说他天黑前回来,今日晚间他们一起回外祖父那里用饭,周元明也回去。
他们进驻陵州这么多天,各人都回去看望过外祖父,但匆匆来匆匆走,三个人就没齐过,从去年年后周元明上了山,一家子就没团圆过了。
接下来叶云岫也没什么事情,就回她和谢让暂时在府衙的住处休息一下,等着谢让回来。
日头西落,谢凤宁从铺子里回来,便特意绕道府衙来接叶云岫一起。凤宁不会骑马,也没让人套车,反正路不远,就一路步行过来。
她走到府衙门口,正打算叫人进去知会叶云岫。恰好徐三泰从里头出来,见了她忙走了出来。
“谢姑娘。”徐三泰快步过来,笑道,“谢姑娘来找寨主?我带你进去。”
凤宁也笑道:“我在这等二嫂,就不进去了。”这里到底是陵州府衙,守卫森严,凤宁嫌麻烦。再说为了行事方便,谢让把山货铺子剥离出来,她随意出入府衙也不太好。
徐三泰笑道:“寨主在里边呢,不过大当家还没回来,周统领今日留守卫所,还要半个时辰才能下值。”
“不管他们。”凤宁撇嘴道,“我跟二嫂吃饱了就行。”
徐三泰不禁笑起来,提及周元明今日特意嘱咐了他,拜托徐三泰酉时正务必来卫所换他轮值,表哥有令,要他一起回家陪祖父吃个团圆饭。
他们才刚接手陵州城,卫所又有几百的降兵,不敢大意,因此徐三泰和周元明两人也不轻松,总有一人要留在卫所坐镇、随时处置反应,另一人巡查守城。
两人闲聊几句,凤宁叫徐三泰先去忙,徐三泰便说他这就回卫所换周元明下值。
徐三泰刚走,凤宁正打算叫人进去知会叶云岫一声,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凤宁!”
谢凤宁转身看去,有个碧色衣裙的女子一溜小跑过来,凤宁认出来竟然是谢凤歌。
一晃两年多,自从当日老王氏要将她嫁入王家,谢让为了护她触怒祖母老王氏“自请流放”之后,凤宁就再没回过谢家,不久后在谢让安排下,凤宁和外祖父就搬家了离开了白石镇,这么久不曾见过谢家的人了。
谢凤宁惊讶片刻,谢凤歌跑到跟前,打量着她问道:“凤宁,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大堂姐,许久不见。”谢凤宁心中叹气,她自然也知道谢宗的事情,不用猜也猜到谢凤歌为何会到府衙来。
“凤宁,你认识府衙的人?”谢凤歌急切问道。
“不认识,路过说句话罢了。”凤宁道。
谢凤歌哪里肯信,分明两人刚才言笑晏晏,十分熟悉的样子。
谢凤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大堂姐,你有事就在这里说吧,天色不早,我还急着回去呢。”凤宁说道。
谢凤歌嗤声道:“许久不见,你这丫头也学会搪塞长姐了。我叫不动你,四叔在那边呢,你总不能连四叔也摆脸子吧。”
谢凤歌指了下府衙斜对过的拐角,果然看到有两个男子站在一家茶楼门口,其中一个冲她们招了招手。
谢凤宁略一犹豫,便不动声色地跟着谢凤歌走了过去。那两人一个是四叔谢宸,另一个是谢诚。
凤宁走到跟前微微福身行了个礼,问候道:“四叔安。”
“凤宁,还真是你,你这丫头怎会在这儿?”谢诚叫道。
谢宸皱眉瞥了谢诚一眼,说道:“宁姐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坐着说。”
凤宁跟着谢宸上了楼,几人坐下叫小二换壶新茶来。谢宸解释道:“方才我和你大堂兄、大堂姐在这里喝茶,恰好看见你过来,瞧着像你。宁姐儿,这两年你一切可好?”
凤宁说一切安好。谢宸又问:“你怎会在这里?”
凤宁道:“外祖父搬家住在这城中,我跟着来照顾外祖父。”
谢宸叹道:“原来你们也搬来了陵州,你外祖父可还好?”
“外祖父身体康健,谢四叔挂念。”凤宁道。
两人寒暄几句,谢凤歌和谢诚在一旁听得着急,谢凤歌抢着问道:“凤宁,你来府衙干什么,你认得府衙的人?”
“不认识,路过。”凤宁说道。
谢凤歌道:“你少来瞒我,方才那人身上穿的是青色武将官服,可是新任的陵州卫千户?”
“可能是吧。”凤宁平淡说道,“我真不认识,外祖父在城中开了个小铺子,我在铺子里帮忙,这些官差兴许是见过我的,仅此而已。”
谢诚嗤声道:“我明明见你们说话很熟络的样子。”
“大堂兄哪里见着熟络了?”凤宁反唇相讽道,“大堂兄就没跟年轻小女儿家搭过话吗?他是个官差,又是个年轻男子,见了我一个姑娘家过来说笑一句,我能怎样?”
凤宁也不主动问,谢宸说道:“宁姐儿,你大伯父回来了,你知道吗?”
凤宁摇头说不知,问道:“大伯父回来了,那我父亲呢?”
谢宸解释了一番,说北方边关一乱,他们那些流放发配的犯人们也没人看管,谢宗就回来了,只是谢宏腿疾不便留在幽州治病,应当也快回来了。
凤宁点点头,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大伯父就自己先回来了。”
这话就有些尴尬了,谢凤歌忙说道:“那不是二叔要养病么,父亲临走也托人照应他了。”
谢宸道:“今日我们来,是想探望你大伯父,府衙也不知为何,把你大伯父抓了进去,都关了七八日了,也不说哪天放人,也不许我们探监。”
凤宁心中好笑,故意问道:“无缘无故,府衙怎么会抓大伯父,大伯父犯了什么事?”
谢凤歌道:“他能犯什么事,你大伯父都是被冤枉的,他们如今是兵匪一家,颠倒黑白冤枉人,还不是给他捏造的罪名。我们谢家好歹也是有些身份的,他们竟敢这样,连探监都不许,好歹让我们先见着人吧。”
谢凤歌顿了顿,说道,“宁姐儿,你既然能跟那新任的千户说上话,能不能跟他求个情,把你大伯父放了吧,他一介文人,年过半百了,你忍心叫他关在牢狱里吗。你去找那位千户大人求个情,他既然跟你搭话,你去求个情,好好跟他说说,他必定是愿意通融的。”
凤宁不急不躁地反驳道:“大堂姐这话说的,怎么叫我忍心把他关在牢狱里,又不是我把大伯父关进去的。我听说新任的知府官声很好,若大伯父真是被冤枉的,审理清楚应当就能放出来了,若是大伯父真犯了事,那谁也没法子,你急也没用。”
谢凤歌气道:“你这丫头,几年不见也敢拿这套来敷衍我。”
凤宁这几年掌管山货铺子,几分泼辣劲儿还是有的,冷笑道:“大堂姐也别拿这套来拿捏我!”
谢凤歌气得变脸,忍了忍又缓和口气哄道:“宁姐儿,你就帮忙想想办法吧,你帮着说句话试试,又没要你怎样。小时候你大伯父那么疼你,他这把年纪关在牢里多可怜,也不要你做别的,你就去求求刚才那位千户大人,起码让我们进去先探个监,宁姐儿啊,那可是你亲大伯父。”
凤宁道:“大伯父没犯事自然无事,他若真犯了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别说是我大伯父,便是我亲爹我也没法子,衙门又不是我家开的。”
“你!”谢凤歌素来跋扈,仗着是长姐以前就经常欺负家中姐妹,性子哪里耐得住。谢凤宁以前可不敢跟她顶半句嘴。
谢凤歌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骂道:“死丫头,我跟你好话说尽也没用是吧,没良心的白眼狼,谢家白养了你了,你还是不是姓谢的?”
凤宁也腾地站了起来,冷笑道,“我没良心?你们亲生的儿子闺女没办法,逼着我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侄女去救他?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那本事,你谢凤歌有本事,那是你亲爹,你这就跪到府衙门口喊冤去!”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谢宸脸色难堪,连忙抬手制止两人。
谢凤歌抬手砸过来一个茶杯,骂道:“谢凤宁,你跟你那个二哥一样,白眼狼,没良心!”
凤宁身上被溅了茶水,一怒之下劈手也泼过去一杯茶,毫不相让地骂道:“谢凤歌,你跟你那个娘一样,你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
眼看两人就要撕扯起来,店门一开,孟姚腰挎长刀走了进来,环视店堂一眼看到谢凤宁,立刻走过来抱拳行了个礼,殷勤笑道:“谢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谢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孟姚一身利落的玄青劲装,腰间挎着长刀,背上背着弓箭,叶云岫没有给木兰营统一服饰,她喜欢看女兵们姹紫嫣红,但腰刀和弓箭是标配。这身装束,便是再眼拙的人也该看出来,必然不是寻常女子。
“这是……怎么了?”孟姚瞧了一眼地上摔碎的茶杯,目光划过谢凤歌身上被泼的茶水,笑容丝毫未变,不动声色地问了谢凤宁一句,“这几位是……”
“没怎么。”谢凤宁一笑,慢悠悠说道,“这位是我大堂姐,嫌我这个妹妹不懂事,教训我一下而已。”
孟姚何等聪明的人,闻言也笑笑说道:“原来如此,大堂姐可是教训完了?谢姑娘可以走了吗,我们主子还等着谢姑娘呢。”
谢凤歌好歹有点见识,见了孟姚这身装束本能收敛了些,没敢再撒泼,打量着孟姚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我们主子的名号,不是什么人都能问的。”孟姚道。
谢凤歌脸色一变,终究没敢造次,色厉内荏说道:“这是我们家事!”
凤宁笑笑:“抱歉,这是大堂姐的家事。”
谢诚皱眉道:“宁姐儿,你不要咄咄逼人,我们明明是求你帮忙而已。”
“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求人帮忙的。”孟姚刻意扫了一眼桌上泼溅的茶水,笑着问道,“谢姑娘,可需要属下帮忙?”
“倒也不必,你若出手,万一我再被扣上忤逆的罪名。”凤宁冲谢宸福了福身,恭谨有礼地说道:“四叔,侄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谢凤宁说完转身就走,孟姚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留下三人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走掉了。谢凤歌气得不行,一挥手把桌上的茶壶扫到地上,砰一声。
“什么东西,如今连她谢凤宁都敢欺负我了!想当初他们整个二房都得看我脸色!”谢凤歌恨声骂道。
茶楼小二一路小跑过来,连连作揖:“各位客官,不要动怒,不要动怒,小店小本经营,您看这茶壶……”
“滚!”谢凤歌恶狠狠骂道。
小二不敢惹这般气急发疯的妇人,转向谢宸作揖道:“客官您看这……咱们店里奉公守法,您看离衙门这么近……”
言下之意,不赔钱人家要报官了。
谢宸深深叹气,看一眼谢诚,谢诚装死,谢宸无奈,掏银子赔钱。
谢凤宁和孟姚出了茶楼,谢凤宁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二嫂知道我来了?”
孟姚道:“寨主不知,是徐统领叫人知会属下,说姑娘等在门口,我出来没看到姑娘,就往这边寻了寻。”
“我二哥回来了吗?”
“还没。”孟姚道,“大当家交代过酉时正之前会赶回来,应当快了。”
凤宁叹气,望了一眼府衙大门说道:“那我还是先回去吧。你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赖在府衙门口。”
孟姚道:“姑娘不喜,直接叫人赶走就是了,但凡姑娘发个话,自有人帮您料理妥当,难不成还怕了他们。”
凤宁叹气,她不是怕这些人,她是怕他们打着谢家人的旗号,给二哥二嫂丢人。
他们不要脸,旁人还得要脸面呢。若是让他们等在这里,回头万一他们看到二哥二嫂,以谢凤歌的脾性,没准就能在府衙门口撒泼闹腾起来,丢的是谢让的脸面,谢家列祖列宗的脸都得丢光了。
想当初谢凤歌这个尚书府嫡长孙女何等骄傲,那时还只是跋扈,自从被伯府休了之后,手里剩下的嫁妆除了被亲娘和弟弟算计,还不够她自己挥霍,如今的谢凤歌越发歇斯底里,疯婆子一般,简直不可理喻。
这是家事,孟姚守着分寸没再说话,便送了谢凤宁离开,扭头就叫了几个衙役去那茶楼里巡查。衙役们借口搜查逃犯,把谢凤歌和谢宸、谢诚三人好好盘问了一番,又去询问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衙役一来三人本来就心惊,谢凤歌是疯婆子,可谢诚不疯,谢诚窝里横能有十分的本事,遇上衙役剩不下一分,赶紧把谢凤歌拉走了。
姐弟两个临走还嘱咐谢宸,叫他赶紧想想办法把谢宗捞出来。
谢宸也愁,他一个本就窝囊的人,从前是吃软饭,靠的范氏娘家,陵州这些官员多多少少还得给范家几分脸面,可如今皇帝南逃,范家也跟着皇帝跑了,他和范氏自己都没了倚仗,别说捞人,自家日子都没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