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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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宴几安想着的是抄完剑谱拿去问问南扶光——
他不否认这行为有些不自然与多余。
只是他又有许多日没有见过南扶光了,她的力量恢复后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稍微缓和,相反的,她不仅没有再过往那样拎着剑来问他一些练剑方面的事……
连他受伤也没有来看过一眼的态度。
他伤的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重。
她不闻不问。
这让宴几安觉得他们只剩的那层师徒关系也摇摇欲坠。
想到这些事,宴几安的心烦乱了一瞬,一点墨汁晕了手下誊写的宣纸。
他微微蹙眉,将已经写了三分之二的这一张毫不犹豫地掀起团成一团扔掉,又在崭新的纸张上落下第一个字。
这时候,他忽然浑身一震,手间一松,整只笔“啪嗒”一下从他的手中落在了那崭新的宣纸上。
“怎么了?”
从里间传来鹿桑不冷不热的声音。
“又看到《三界包打听》上的人说你们师徒二人断缘如何可惜了?”
自从上次更咒失败,被云上仙尊冷嘲与质疑后,鹿桑便一直是这种态度,她没有再想以前那样满脸带笑地刻意接近他,反而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好像在生气。
但宴几安有什么动作,她又不会真的不关心。
于是这会儿她慢吞吞从里间挪出来,今天早上她得到了一点蓬莱岛的好消息,他们告诉她,她的金丹没有碎得彻底,还有修复的可能,她不会成为一个彻底的废人。
鹿桑想要告诉宴几安这个好消息,正巧现在也开口和他说话了,就准备一起告诉他。
没想到当她挪到外面,只来得及看到云上仙尊匆忙离去的身影——
他连推轮椅的外门弟子都没叫,自己操控着那木轮椅便往外冲。
“夫君?”鹿桑愕然,“你怎么了?”
宴几安脸上第一次有了那种痛苦的表情,哪怕他被宴歧切下龙角的屈辱也没让他这样:“她要走。”
“谁?谁要走?……南扶光?”
宴几安没理她,还在往外冲,鹿桑小跑几步一把捉住他的轮椅:“话说清楚再走,南扶光要走去哪里?是要下山?她都要嫁给宴歧了那下山不是很正常么?你管她那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部分让激到了宴几安。
无形的剑气四溢,对于重伤中的鹿桑来说足够她喝一壶的,她被震得当场踉跄狼狈后退数米——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宴几安?!!!”
可是被叫名字的人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云天宗的承官阁就在姻缘树的旁边。
这地方人烟稀少,平日里甚少有人出入,因为它仅用作存放云天宗内门记名弟子的亲缘录。
亲缘录是从个人命薄星盘分出来的一个分支。
顾名思义,它记录了对应人物的一切关系网——
像是云天宗历代的宗主即位、长老任命或者是各阁收人,都会在正式的仪式术法生效后,把相对应的关系变化,自动显化在亲缘录上。
正如南扶光将姻缘树上的姻缘牌取下来砸烂,在她的亲缘录上,“定亲结契者:宴几安”一行字就会变灰黯淡,假以时日,或许过个三五十年,这行字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宴几安一掌粗暴挥开承官阁的门,有些气喘地出现在门外,他一眼就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在窗棱边的人。
他数日未见之人。
阳光从窗外撒黑暗的房间内成为唯一的光源,光晕之下可以看见空气中飞扬的粉尘,南扶光就这样身披这样柔和的光站在那,春日的光芒照亮了她小半张脸。
听见动静,她有些惊讶地转过身,手中果然握着她自己的那块亲缘簿。
目光在看见宴几安的一瞬摇曳了下,明媚的光又犹如风中的烛光瞬间熄灭,她挑了挑眉,问:“你来做什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
宴几安并不想每次和她见面都是吵架,他早就疲倦也厌倦了这件事。
但正如上辈子南扶光所言那般,他们就好像是讨债与还债的关系……重要的是说好的还债那人还得也不太诚心,说话不太算数,所以他们之间充满了不情不愿与怨念,好似总也没有一刻安生。
“你手里的是什么?”
宴几安的声音低沉中带着隐忍的沙哑,他问南扶光。
后者抬了抬眼,还真是一点也不心虚的给他摇晃展示了下手中的东西,是南扶光自己的亲缘簿,所以她那么理直气壮:我拿自己的东西,犯得着你一脸阴沉的来管东管西?
宴几安几乎猜到她想做什么,于是脸色更加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嫁给宴歧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准备抛下过往的一切?把它放回去。”
印象中,哪怕是教导她练剑时,他也很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
南扶光一脸嘲讽,完全不在意的瞥了他一眼。
宴几安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收紧。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南扶光突然开口,“按照道理上一世,你那些拿得出手的剑法无一不是我一招一式掰开来揉碎了讲给你听的,我怎么着好像也算得是你师父。”
她笑了笑:“结果这一世,你的名字反倒被刻在了我的名字上,成为了我的师父……这不是倒反天罡?”
宴几安抿紧了唇。
他眼睁睁的看着语落之后,南扶光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雪光锋锐的刀剑,对准了她手中的亲缘牌上——
宴几安感到一阵惶恐的晕眩。
他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再也顾不得双脚钻心的疼痛,蓬莱岛那边千叮万嘱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不可下地长时间自行走路的医嘱也忘记在了脑后——
当轮椅“哐”地重重砸在地上。
南扶光眼前人影一晃,下一瞬她就被重重踉跄撞过来的人狠狠撞在了墙上,狠狠磕了下痛的她眼冒金星,冰凉的指尖缠绕上了她握着亲缘簿的手腕。
“放开!”
“不放!”
宴几安也提高了声音,扣住她的手死死都压在墙上,他自己都站不稳,全靠上半身将南扶光压在墙壁上作为支撑。
双腿在拼命地打颤,疼痛让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此刻完全苍白如纸,当被他挤在墙壁与胸膛之前的人像是泥鳅似的躁动不止——
他不得不在她耳边低低咆哮一声:“日日!!!别动了!!!”
南扶光不动了。
阴暗的墙根,她抬起头看他——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几乎能嗅到她唇齿间呼吸的甜腻气息,然而看过来的那双眼睛如此冰冷,没有一丝羞涩与心动。
她的眼神太冷了。
以至于宴几安根本分不清现在在颤抖的是他的剧痛的脚踝还是心脏。
“就连这个名字也不是你取的。”她一字一顿的说,“亏我过去一直以为是。”
宴几安哑然。
那双平日里总也目空一切的双眼此时在一瞬间颓败晦暗,薄唇轻轻地抿了起来,若是外人大概谁也想不到,云上仙尊也会有这样显得不知所措的一天。
“你不能……不能与我断绝师徒关系。”
他用的不能。
但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并不自知的祈求。
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云上仙尊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在云天宗,在那棵早已失去了意义的姻缘树旁,在那充满了飞尘的阴暗角落里,他压低了声音。
眼眶通红,仿佛下一刻,那双眼中就要真的涌出眼泪。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腿长我身上,你看我能不能?”
依然还是得到了这样冰冷无情的回答。
当胸膛被那双握惯了剑,所以教寻常人更利落有力的双手推开,他茫然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木架。
木架之上,整整齐齐码列的亲缘簿摇晃碰撞发出轻轻的撞击声,在那声响中,他发现自己一时间竟也动弹不得……
方才一瞬间的暴起已经让他的腿承受到了极限。
现在他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大概就会无力的跪在地上。
看着南扶光用手中的匕首,在“师:宴几安”四个字上面划下重重一刻时,他竟然一瞬间冒出非常荒谬想法,他想的是,如果跪下有用——
然而什么都晚了。
金色的光芒就像是哑火的炮竹,在亲缘簿一瞬间迸溅出无力的火光后徒然黯淡。
深深地刻痕就像是在宴几安的胸膛划下一刀,那力道刺穿了他的胸骨,划破了他的心脏。
至此,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血液中、生命中迅速流逝,消失殆尽。
他再也寻不回来了。
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南扶光去上交「翠鸟之巢」选拔报名表的时候顺便路过了杀猪匠的馄饨摊。
馄饨摊周围人多到带着斗笠谁都没认出她的情况下, 作为这惊天动地大新闻的另外一名主角,她挤都挤不进去。
大概是大婚在即,最近跑来围观猪德瑞拉芳容的人有些多,宴歧大概是不太喜欢人多的自闭儿童, 水泄不通的人群搞得他最近营业态度有些怠慢……
如果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吃上一口馄饨就会死掉, 一般的人很难再吃上南战神家的金夫婿亲手包的馄饨。
有远道而来的人恼羞成怒, 指着他的鼻子骂“你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忘记自己是谁了”,男人被骂的灰头土脸,一脸无奈的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尖。
南扶光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她努力的扒开人群,斗笠都抖掉了好不容易扶着馄饨摊的灶台站稳, 狼狈到腰间挂着的配饰都挤歪了, 在她低头检查有没有东西被偷时, 听见头上飘来一句:“你怎么来了?”
南扶光手上动作一顿。
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发现头顶上男人正看着她, 确定刚才自己并没有白日发梦或者是产生了幻听, 她心想自从那日提亲, 他们已经三四日未曾见面。
现在她主动来找,他还问她来干什么。
原本只是随便看看你,现在可能是来干你。
云天宗大师姐沉默的双眸透着杀气。
可能是看见正主来了,也可能是被此可怕气氛吓到,之前还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 瞪大眼望着他们——
《三界包打听》上一些人已经把这一对身份地位不匹配的情侣吹得只羡鸳鸯不羡仙,搞得大部分人对他们有了“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刻板印象。
现在看南扶光被一句话就挑拨的想手刃亲夫……
这关系看着也不咋好啊?
路人甲:“开始了开始了!我就说了要门当户对!”
路人乙(对儿子):“你看看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要像这个杀猪的!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给人当赘婿!”
路人丙:“动手了动手了!”
路人丁:“呜呜呜她要打他了吗?”
众人懵逼又兴奋, 当所有人以为那杀猪匠会被吓到甚至据理力争, 没想到在南扶光的气场压迫下,他笑了笑。
从方才开始就懒散得一把骨头都快散掉的气氛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眼神好凶,我只是问问嘛——”
他抬手想要去碰她。
手背被面瘫着脸的人“啪”地扇了一巴掌, 好响。
这力道不轻,男人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手指还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她的鼻尖,轻轻拧了一把,留下一点白面粉的痕迹。
“成亲前见面不太吉利啊,以后可能会被迫分离两地很长时间……有这种说法,前几天被隔壁卖桂花豆腐脑的大婶科普的。”
南扶光才不想听他话说八道,也下意识为这人乱立弗莱格蹙眉,她后退一步,转身要走。
宴歧顺手拎住她的后颈不让人离开,顺势无奈的扫了一眼摊前吃瓜群众,让他们赶紧散了,扶光仙子脸皮薄,再这样下去她要生气了。
众人:“……”
首先,看样子她已经生气了呢!
其次,是您惹的她呢!
最后,关我们屁事啊就站在这动都没动好大一口锅就扣下来!
人群叹息着散去,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这一瞬间好像纷纷想起自己还有要事,一瞬间馄饨摊前便被清空,宴歧将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来。
笑吟吟的替她擦去鼻尖的面粉,又光天化日之下毫不害臊地弯腰亲了亲她挺翘的鼻尖,大概是来的时候御剑飞行,这会儿鼻尖还有些受风后泛红。
很可爱。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分隔两地,你去哪我都会阴魂不散的跟着你的。”
他说着好听的话,又觉得亲一下不够,干脆把人拎过来抱抱。
人一抱过来,她发顶的碎发扫过他的下巴,闹得人心不安定,男人低下头蹭了蹭,抱的更紧了些,直到他怀里的人面颊泛红,开始不耐烦地挣扎。
他就像抱着只闹腾又不配合的猫,嘟囔着“再抱一下就一下”,抓紧时间又低下头,脸埋进她颈脖间蹭了蹭,主动交代:“这两天又去砍了几根已知位置的树根,有点忙,没顾上去云天宗——
南扶光闻言,立刻不拧巴了,眼神一凝就去扯男人的衣领,急迫地去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这模样逗笑了他,他笑着捉住她的手,捏捏她指间,漫不经心道:“没受伤。最大的伤是壮壮不耐烦陪我早起搞事业,趁我不注意,把我从它头上甩了下来。”
南扶光还揪着他的领子,停顿了半晌,才警告:“下次,叫上我。”
“那你最近不是很忙吗?”宴歧垂眼笑着望她,“亲缘簿被划了?”
一点也不惊讶这人人不在现场却好像总是什么都知道。
南扶光从鼻腔深处“嗯”了声,想了想慢吞吞蹙眉,非常不服气地嘟囔:“我才是他师父,却叫他师父叫了那么久,便宜他了。”
哎,重点压根不是这个。
宴几安要是知道你想的就这点事,可能会吐血吧?
为了保证那亲缘簿上还能存有自己的名字,估计当场换自己喊你“师父”也是干得出来的……
还好他不知道你脑回路崎岖。
宴歧一肚子话却很识相的憋着不说,在馄饨摊后面坐下了,顺势把怀中的人也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小摊位的阴影加灶台遮去他们一半的身影,南扶光也不再挣扎顺势坐在他身上,想了想主动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今天没见还是有点想他。
这样小小的动作除了让人受宠若惊,更让人想要叹气,男人唉声叹气间,听见她在耳边很有耐心地问自己,又怎么了?
她说话的时候,唇瓣就在他下颚线附近,张口柔软的唇几乎要碰到他的面颊,有那么一瞬,宴歧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但转头望去,这人的眼神当真清澈又坦荡。
“在感慨过去润器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要跟你割手腕搞歃血为盟那一套?”
他揽着她的腰。
腰也很软,而且不是那种软若无骨的软,怀中这把好腰,他亲眼见过,可以以极其柔韧有劲的方式崎岖角度,反身一剑取身后敌人项上人头。
宴歧笑了笑:“明明有不痛的方式。”
南扶光下巴压在他肩上:“啊?”
宴歧又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这种语气完全不怀好意。
她伸手拎起他后颈脖子的皮拧了拧:“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他没说话,脸一侧,唇贴过来,最先落在她的唇角,在她试图回吻时挪开,像是没听见她发出不满的鼻音,他的吻又落在她的面颊上,耳尖上,耳根下,一路往下……
最后南扶光不得不僵着脸推开他的脸。
此时,距离这场登上《三界包打听》热搜的跨界域世纪大婚,掐头去尾不到三日。
倒数第二日,在桃桃为了工匠赶制的嫁衣完全比不上鹿桑的那件混沌阴阳鲛纱嫁衣而心急如焚,嘴角都长了个燎泡(尽管南扶光说“没关系啦”)时,杀猪匠又出现了。
他亲手交给宗主谢从一个礼盒。
里面放着据说是他不知道上哪搞来的嫁衣。
谢从不明所以将南扶光叫来,把礼盒交给她,南扶光也不明所以地直接打开了礼盒,当时是日上三竿、阳光明媚的午时,在她打开盒子的一瞬,天幕染黑,瞬息宇宙变幻规则失去了规律。
纯白的嫁衣柔软如流沙或溪水从指尖滑落,薄如蝉翼的轻纱点缀着金色材质未知物,当夜幕降临,周围暗下,它们便跳跃浮现。
犹如谁打翻了沙漏,从南扶光的手中为起点展开了一条璀璨的银河星尘直达天际。
柔软而细腻的光芒闪烁着笼罩了她,星尘于她周身跳跃变幻,当她手捧那一条纯白嫁衣,就仿若手捧整个宇宙星系。
随之配有的还有长长的头纱。
与普通喜帕不同,那头纱长度前短后长——
长的是背面,与长裙相同材质的柔纱很长很长,长到一直拖拽至身后;
短的是正面,正好遮盖到南扶光的下巴,坠着金色叮叮当当互相撞击的镂空螺纹金色流苏,最中间的一根镶嵌一颗鸽血红宝石,那相比起其他金光璀璨的流苏不同,有一些岁月的使用痕迹。
南扶光一眼就认出,这玩意是某人直接从自己那副戴了很多年的面具上取下来,挂上去的。
认不出来也没关系。
因为某人显然也觉得她认不出来,还贴心的附赠了纸条:从我面具上取下来的,跟我走南闯北很多年,虽然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自己挂在你身上看你出嫁^_^。
南扶光翻着白眼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收拾好放回礼盒里,天就再一次亮了。
顶着云天宗宗主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只能假装自己对这件事一点都不震惊。
后来桃桃和谢允星赶来云风崖,看到了这条颜色不同于常规的嫁衣,很想说白色不符合规矩奈何实在是太美了她们说不出半句扫兴的话。
桃桃一脸天真的问南扶光哪来的嫁衣,是不是宴几安给的。
谢允星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淡道他能站起来再说吧给什么给,一桩大心事放下她也松了口气,转头问南扶光杀猪匠送来的三只小猪放哪了,把那只脾气暴躁的抱来她玩一下。
南扶光道:“是杀猪匠送的。”
桃桃震惊地瞪圆了眼,显得茫然又白痴:“他去什么地方杀了什么品种的猪?”
南扶光想了想,勉强想起这人好像提过一嘴什么仙女座不眠港出口的珍珠星云纱,宇宙历三百年诞生一匹,听上去不是什么合规手段能迅速弄来的东西……
看来他最近消失,也并不是只是忙着去砍树。
南扶光出嫁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煦。
穿上了新嫁衣她根本没办法把自己塞进那小而憋屈的喜轿,更何况她向来有轿子密闭恐惧症。
谢从不知道上哪弄来个巨大的花辇,一身无比正式庆典用礼仪道袍的他于吉时在云风崖外等候,亲手将云天宗大师姐送上了那花辇……
为了配合她颜色特异的嫁衣,花辇也是白色主色调的,长长的白纱在温暖的春风中拂过,上面装饰的鲜花都是今晨从桃花岭新鲜采摘下来的花,这些被云天宗大师姐亲手栽种多年的花,如今灿烂盛开,替她送嫁。
星云纱现世的一瞬天空再次仿若被抖落星尘沙盘,满天星河笼罩数瞬之后天色才逐渐转亮。
云天宗宗主看着坐上花辇的云天宗大师姐额间那颗夺目的鸽血红轻轻摇曳,想了半天叹息:“挺好看的,早说你要用白色嫁衣,你这样搞显得云天宗山路那一溜红灯笼真的很呆。”
头纱后的人半晌没说话。
沉默到人让人怀疑她只是大喜之日不想大放厥词,积口德,然而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忍住反问了句:“白色嫁衣就算了好歹象征神圣与纯洁等一切美好,白色灯笼真的只有死人才用。”
谢从:“……”
云天宗宗主满脸黑线地呸呸呸,在一声吉时钟磬音响时,后山飞起白色群鸟,冲入天边一抹柔软可爱的云朵,日晕之下,云朵又仿佛映照着七彩的祥瑞光芒。
一路沿着山路,白色的梨花树树冠摇曳发出“沙沙”轻响,桃花岭的山林女妖再一次从树林中飞出,绕着花銮飞舞后,它歪头从发髻上取下一朵粉色的多重瓣桃花,手臂穿过薄纱,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花辇中坐着的花嫁少女。
少女接过那朵极致灿烂的花顺手簪在头纱下的发髻边,抬手之于那张白皙的脸露出来一些/)桃花山林女妖凑上前亲吻了她的头纱。
似为她送嫁。
也是无言感谢这些年的悉心照料。
当花辇到了云天宗山门前,送嫁的奏乐奏响新曲,云天宗宗主真的有了嫁女的错觉,他用了擤了一把鼻涕,双眼发红地叮嘱南扶光,出门在外要保持在云天宗的嚣张跋扈,不然一点都不公平。
花辇最终穿过了云天宗山门。
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赤雪峰隐秘于缭绕的云雾中,但谢从知道,那棵早已枯死的桃树还种在陶亭。
这么许多年了,无论过往是否注意它早已树根深种盘踞!想要挪走,谈何容易。
从云天宗至杀猪匠的小院这条路南扶光走过许多次。
但从未有一天见过这样的多的人。
透过薄纱望着驾道之人,她甚至非常确定他们之间有一些人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像是一堆“伪人”。
倒不是杀猪匠请来充场面的,她的意思是,这些“人”原本的“物种”看上去并不太习惯”做人”,所以哪怕他们站在那也显得非常生硬且格格不入……
但并不妨碍他们眼中迸发的狂热与祝福是真诚而热烈的。
南扶光第一次知道凡尘界可以这样的热闹,沿街的小屁孩追着她的花辇拾起飘落的桃花花瓣,有一些想要去摸四周的薄纱却被家长一把拎起来警告“你吃了糖葫芦没洗手”,他们规规矩矩的追在花辇后……
小孩子懂什么“嫁娶当穿红”,他们只知道今日见到的仙子姐姐好像是真的仙子姐姐,是他们见过最仙女的新娘子。
除了热情的孩童还有一些“情敌”。
南扶光认出了杀猪摊消费榜榜一大姐,她“呜呜”地哭着冲上来,以扔暗器的气势扔进来一大把花生莲子红枣还有用红纸仔细包好的喜糖,扒在花辇旁边,她扯着嗓子让南扶光发誓会对杀猪匠好——
“他是我们这条街最好看的男人!!!你要对他好!!有争执好好说,不可以动手打他!!他那样的小身板哪里挨得住你一拳或者一剑!!!呜呜呜呜呜呜!!!你搞走了我们全村最好看的男人!!!”
南扶光见再不答应这位榜一就要哭到昏过去,只能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甚至主动剥了一颗喜糖放进她的手心。
然后榜一大姐哭的更厉害了,她啃了那颗自己做的喜糖,咬着手帕大骂“可恶”,说南扶光太恶毒了行为举止礼貌到她没办法恨她。
一路上有人放了炮仗,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分不清哪家哪户,最后连成了一片好像根本分不清彼此与你我……
伴随着耳边“砰”的一声熟悉声响,青空白日绽放一朵日光下闪烁着不同光泽的礼花。
纵然不如修仙界亲娶嫁那般制度仪式满满,但白日焰火也同样绚烂。
花辇缓缓走过长街,在长街两道人群的尽头,站着身形高大的男人。
他身上的穿着明显不属于也不符合任何界域的穿搭习惯,黑色的皮质手套崭新,上面镶嵌着与南扶光额间鸽血红宝连色度都完全一致的红色宝石。
一身剪裁意外合身的军装衬得他笔挺矜贵,肩上有不明含义的金属军章。
阳光下,金属军章泛着冰冷的光泽,身高八尺甚至接近九尺的男人腿长得叫人震惊,他动了动,脚上的黑色长靴发出厚重声响。
头发仔细收拾过了,狼尾高高束起,春日阳光中,剑眉星目下,健康肤色的皮肤细腻到毫无瑕疵,高挺的鼻梁被阳光投下的小片阴影模糊……
但可以确认,他上扬的唇角却是绝对清晰。
与挥舞杀猪刀的杀猪匠判若两人。
当承着南孚光的花辇越近,阳光下的他抬起手,翻过掌心向上。
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大雪天的午后,他自薄雾中走来,声称苦难结束了,他会带她回家。
第166章 嫁的是禽兽
南扶光有过为数不多只其一的成亲经验, 记忆中中规中矩的拜过堂后就是送入洞房,她披着红色的喜帕等到月上中天,等到一个半大的少年醉醺醺的冲进来,洞房花烛夜, 他牵着南扶光的手哭着说了一晚上谢谢, 比春天里的猫还礼貌的亲了亲她的脸蛋。
彼时南扶光已经在床上坐到海枯石烂, 所以第二天小少年醒来问她腰酸不酸时,她完全不懂周围的人在暧昧的笑个什么劲,还纷纷把头撇开。
后来她腰疼了三四个月才缓过来。
因为上一次的不美好经验,这一次南扶光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当然不会乖乖坐着等宴歧吃饱喝足再来拆礼物一样掀开她的头纱, 她已经决定一但四周无人立刻该吃吃该喝喝然后躺下爱谁谁。
但事实证明, 她过去的经验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帮助,几乎是刚刚回到挂着大红灯笼的婚房, 南扶光甚至没来得及坐下, 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拜堂的人便跟了进来。
南扶光诧异的瞪着他, 想问他怎么会来,这种会被亲朋好友抓着灌酒的时刻会出现,只能说明他根本没有朋友。
大婚之日当然不能说扫兴的话,事实上她也不太有机会说,因为那高大身影一跟着进来就抓着南扶光将她抵在门背上——
婚房的门“啪”地一声被撞上, 还发出一声摇摇欲坠的呻吟,南扶光吓了一跳, 生怕这房子就这样被塌了。
但她还是抬起头, 双手揽着宴歧的脖子,完全不抵抗对方的索吻……当然他好像也没有准备给她一点就抗拒,南扶光总觉得这一次的吻有些不一样, 男人一只手揉着她的后颈拼命压向自己,仿佛要将她拆之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