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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5

站在门外的人会出现,谢允星并不意外。
但不能是今晚。
“指挥使大人请回。”她嗓音清冷如泉,不卑不亢至甚至没有任何的个人情感,“夜黑风高,除了杀人便是偷情,哪样都不太合适与大人做。”
段北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歪了歪头。
若说这对双生子除了脸之外稍微有一点儿其他的相似之处,便是此时此刻。
段南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下意识动作表达困惑。
但很快的,他们又不一样了。
“回不了。”
过了一会儿,「翠鸟之巢」的指挥使大人微笑着,慢吞吞地说。
“因为你答应了,上面那句话的最后四个字。”
很少能在云天宗二师姐的脸上看到空白的茫然,她慢吞吞地眨眨眼,然后很快就回忆起了一切的开端,是有个人陌生的双面镜联系人给她发了文字信息,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这确实是合理的,不存在冒名顶替的问题,想想段南的动物脾性,哪怕一块儿吃东西的时候,把他递过来的糕点暂时搁放一旁没动,都会气个一晚上,第二天假装无事发生地凑过来……
这样的人,并不会被气得一走了之后,转头就发信息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云天宗的二师姐总是温柔如水,知书达理,是云天宗上下师兄弟姐妹中情绪最为稳定的标杆,若说那杀猪匠是浮于表面的虚伪温和,那她的温润刻进了骨子里。
说到以柔克刚,连谢从都打趣过你看看谢允星和南扶光,后者还不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此时此刻,哪怕是谢允星,难免也无声地撺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她目光放在面前这张似笑非笑的漂亮脸蛋上——
「翠鸟之巢」甚至是仙盟的每一个人都将他当神,敬他三分,哪怕那日一身狼狈被人扔到门前弃如敝履,引人非议……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
人们都说,「翠鸟之巢」的指挥使兄弟是一对怪物,后来段南失踪了,就剩下段北一只孤狼。
他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从那日起,段北那些骇人的名头,就又多了一行。
谢允星后退了一步,想要将门在这完全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人脸上,但他在同一时间不急不慢地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俯下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压迫而来。
是那一夜她嗅到过的气息,像是泡在血里的夜来香,合起来很奇怪,拆开来哪种味道都叫人感到头疼。
没有血脉奔腾的心动或者羞涩,眼下的气氛甚至算是剑拔弩张,当段北距离她更近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慢吞吞道:“我没说过,我是段南。”
他说完,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
没有用上舌头,只是唇瓣贴着唇瓣。
听说狮子吞噬猎物之前也有可能只是用嘴贴着猎物的皮毛好像与它耳语或者亲密的依偎,……但大概只有猎物本身才知道,没有立刻露出锋锐的獠牙,是因为它知道,暂时还不需要。
门终于关上了。
在两个人的身后。
失去了高悬的月光,屋内昏暗的光线不足以支撑一些眼神的交流,谢允星被人压在墙上时,只能清楚的听见鼻息之间彼此频率并不相通的气息。
但段北开始轻咬她的唇瓣。
很快她尝到了血腥味。
这个时候,她好像突然觉醒了某种神智,那血腥味她都不确定来源自己还是对方,她只是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没脾气的——
这恰巧证明了,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打着段南的旗号在接近她。
他就是段北,他要她接受的,看到的,也只是段北。
至此,段北这个人除了从“和段南很像的双生兄弟”毫无意义的符号有了具象化,就好像这些天活在她双面镜中的人突然具象化地活了过来。
他给她调整了初试选拔赛的分组,弄完了才告诉她,这个分组你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打不过;
他每天半夜给她一些对手的资料,遇见棘手一些的,会顺便告诉她怎么打才能赢;
当她反驳他的方案,他会沉默一会儿回一句“随便你”,再过一会儿非常不高兴的补充呛一句“输了自己别哭”;
他会跟她说什么“两片馒头夹肉也很好吃”的奇怪话;
他也光明正大的表示要把她弄进「翠鸟之巢」,危险的任务不会派她去送命,等她进步到足够安全再说……
这些话的语气不像段南。
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对于「翠鸟之巢」的掌控程度,也根本不是段南可以做到的。
从头到尾,是她自己搞错。
“你答应了。”
被摁进之前可以重新铺过、十分柔软的被褥床上时,谢允星出乎意料的没有反抗,她更像是一瞬间神识被抽离,漂浮在两人的上空,冷眼俯视着屋内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
看他的一条腿卡在她的裙摆间,看她踢掉的鞋子,看他青筋凸起的一只手握着她的脚踝,指尖意味不明的摩挲她脚上白色柔软靴袜的边缘。
“你答应了,可以做。”
她确实答应了。
当他问她见面是不是可以做,双修有益于身体健康、精进修为,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可是她在此之前,哪怕是面对面的面对段南,她也是毫不犹疑的拒绝。
想通了这件事,整个气氛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谢允星自认为活了一辈子也死过一次,她很少有不明确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
但现在她确实不确定了。
她答应的,究竟是她认为“水到渠成,双修也没关系”的段南,还是这些天藏在双面镜里,全方位注视着她的生活的那个人?
他的手滑落至她的膝盖,而后将她的一条腿弯折起来压在胸前。
鼻尖顶着鼻尖,现在他们的鼻息终于混沌一片,几乎没有差别。
那握在她膝窝的大手无声收紧力道,她听见柔软绸锦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一声短暂急促的倒吸气音,她再一次被身上的人吻住。
这一次,从方才开始几块显得有些苍白的面颊上浮现了一丝丝的红晕血色。
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从一开始的推搡至如今只是柔软的搭着,谢允星感觉到了他的指尖还带着外面月色的冰凉,已经完全是春季,为什么会有人的手还如此冰凉?
她想不通。
为此绷紧了后背。
对方的另一只手从她腰间落在了她的头的一侧——
那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不是后颈那种能够使人瞬间擒住猎物的强势地区,也不是额间那种能够暧昧横生的温情处……
他的指尖拨开了她耳朵靠后部分的一缕头发。
沙沙发丝与头皮摩挲的声音中,她感觉到借着完全昏暗的帐中光,那双金色的眼,飞快而沉着的检查了一遍手指拨开的地方。
藏在黑浓的青丝之下,那一处原本应当健康的头皮确确实实哦泛着不正常的淤青。
是之后的选拔赛,谢允星对阵一个剑修时,猝不及防地被对方用刀鞘敲了一下。
当时她脑袋“嗡”地疼了下,倒也没有大碍,修士没有想象中那般刀枪不入,但也没有意料外的那种脆弱不堪。
她落在地上后立刻展开了新的攻势,现场不应该有任何人将这没有见血也不致命的小插曲放在眼里,包括她自己。
而现在却被人压在这动弹不得,看着对方确认自己的礼物是否先被人拆开似的拨弄检查,他显然对结果并不满意,金眸闪烁,“啧”了一声。
那剑修手中不过二阶神兵,强行越级金丹中期,谢允星愿意的话,冥阳炼可以将那虚有其表的破剑一分为二,但她不答应。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段北目光闪烁,另一只手的力道的速度都变得没那么有耐心,好像是这一瞬要刻意弄疼她——
余光瞥见身下的人无声蹙起眉,他心想,那就疼吧,你活该,骂人也无所谓。
但谢允星没有骂他。
无论处于何种目的或者是她就是喜欢这样被弄疼的感觉,在段北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她的手揽上了他的脖子。
然后今晚第一次,她主动吻了他。
这一夜,南扶光到的有些迟。
她应该御剑飞行赶过来的。
哪怕这他爹的是别人无为门的地盘。
站在门外失魂落魄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云天宗大师姐脸上的表情很像长期在外务农,偶尔未通知回家,却遭绿帽子劈头盖脸扣下来的无辜老实人。
茫然又扭曲。
她甚至不知道该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用力推开门,还是应该假装自己没来过,像个怂包似的转身离开。
手足无措中,她再一次地拨通了宴歧的双面镜,虽然知道无论如何她开不了那个口描述自己斩断孽缘失败的心路历程——
但很快,南扶光发现她也不太用说了,因为显然宴歧已经知道了一切。
毕竟在同一时间,他那边也出了问题。
原本乖乖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白发少年突然睁开眼,回光返照似的坐了起来,他茫然地看着被吓了一跳的主人,只来得及说了句“我心脏不舒服”,然后就再一次昏了过去。
紧接着就是打碎鸡蛋能煎熟的高热。
那边兵荒马乱,宴歧弄来了吾穷和黄苏,大鸟像鹌鹑似的蹲在书生的肩膀上,壮壮蹲在段南的胸口上,难得也很是担忧地低头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
南扶光突然觉得如果段南就这么被气死了,她可能也有一部分责任。
好在段南没被气死。
第二天第一声鸡鸣中,他醒了过来,烧退了,一双金色瞳眸在初升的阳光下如火。
他扯掉了身上的绷带,平坦的小腹不见任何伤痕,他说了句“我去弥月山”就转身离开,然后赶在午膳前,他也确实出现在了弥月山。
彼时南扶光与谢允星已经通过了初试与笔试,正准备参加最后一项考核——
进入一次「翠鸟之巢」那如棺材一般的模拟舱,精神稳定的出来,并将舱内情况如实作为书面报告描述上交。
段南到的时候,南扶光也正八百次如做贼般偷瞄谢允星。
人群产生了骚动,人们窃窃私语,「翠鸟之巢」的人则皆露出看见怨恨从冥府爬回索命表情。
这般动乱中,她回过头,完全漫不经心——
甚至相当不耐烦。
南扶光觉得这些人一惊一乍,又能有什么破事,胆敢打扰了她观察自己的师妹的精神状态。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段南。
普通人眼中被发配边疆吃土、知情人眼中早就该死得渣都不剩的「翠鸟之巢」前副指挥使从天而降,他没有直奔谢允星,而是转头走向段北。
后者一如既往一身「翠鸟之巢」执法者道袍,见弟弟步步而来,他脚下未挪动半分,待段南在他面前站稳,他只是平静地冲他点点头。
而后转身,宣布副指挥使归位,复职。
《三界包打听》的卸任通知后从此查无此人仿佛是个笑话,「翠鸟之巢」如今确确实实成为兄弟二人的一言堂……
短暂的错愕后,现场执法者与预备执法者只能热烈的鼓掌,假装眼前的一切并不奇怪,热烈欢迎。
段北转向段南,抬手摸了摸腰间看似是想去碰代表指挥使特殊身份的「翠鸟之巢」腰坠,毕竟修仙界所有的任职都有对应的文案刻印记录——
正如南扶光当年在渊海宗,两只脚几乎都踏进了这个组织的大门,但最后一步刻名授权未完成,她就不算「翠鸟之巢」的正式成员。
原来「翠鸟之巢」的刻名权在段北手上,可能是用他的腰坠。
但现在,当他想用那东西给段楠复职……却发现将那东西弄丢了?
他脸上相当平静,看着也不像是弄丢了重要东西那般着急,他垂下手,假装无事发生与段南说话,侧着脸问她问他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像大病初愈。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当进入了最终选拔的人陆续进入了他们的模拟舱,空地上人稀少了起来。
“我们也进去吧?”
南扶光一边说着,这时候她感觉到身边的谢允星在此时动了动。
谢允星温声告诉南扶光要等等,转身往前方走,前方指挥正副使兄弟二人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停下了对话双双抬头看过来,谢允星走过去,却不是找段南。
她看着段北,伸出手,将躺在掌心的那「翠鸟之巢」指挥使腰坠递给他:“别再丢三落四。”
什么情况下能让一个人解下自己的腰带呢?
南扶光崩溃的看着同样崩溃的段南,第一次有了一种他们确实是站在一个阵营的同僚的归属感。
南扶光一脚踏入模拟舱的时候,她的内心还处于地震般的震撼中无法自拔,脑海中无数次回放关于那个两片馒头夹肉的荤笑话——
直到“馒头=段氏兄弟”,“肉=谢允星”的等式成立。
荤笑话变成了来自冥府的特产荤笑话。
模拟舱里面比外面看上去更像是棺材,南扶光先开了模拟舱盖子看见里面熟悉的黑色粘稠液时,一点儿也不意外的陷入了沉默,由衷希望「翠鸟之巢」是富有的,这沙陀裂空树树根腐蚀液,最好是一客一换。
否则这绝对算工伤。
躺进溶液时,冰凉丝滑的感觉包裹上来,身上的衣袍和头发都没湿,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进入某种冰凉、如软的烂泥包围……
在心中第八百次骂宴歧没事找事时,她感觉到了困倦,然后就真的沉沉睡过去。
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站在一艘巨船甲板上,与当年她跨海去不净海西岸沉着的巨船如出一辙,不同的是,现在巨船“嘎吱嘎吱”前行,却漂浮在云端。
“喂!那边的,别站在那发呆,我们快到了。”
南扶光回过头,发现身后是一名身着「翠鸟之巢」执法者道袍的人站在自己身后与她说话,她低下头看了看,看见了自己身上的同款道袍与腰坠。
她进入了一段从某位执法者脑海中提取的,过去某个事件的一段记忆中。
进入陌生环境下意识要确认四周,在吆喝自己的人被别人走开后,南扶光迅速爬上船舷往下看,而后,她看见了一片焦土,与无数踩踏坍塌的建筑——
那些建筑被围绕于群山之中,黄沙弥漫,有白色的巨大怪物与另一只巨大的九尾狐怪物缠斗、撕咬在一起。
在两头怪物的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罩子,如倒扣的碗将其内与外界混乱隔绝,那是被展开的阴阳镜像界。
南扶光有些错愕的沉默中,肩膀被拍了拍,那个先前吆喝她的人不知道何时又折返了回来。
他拍着她的肩,冲她耸耸肩,笑道:“刚得到了老大的指令,大日矿山之内一个活口不留,啊,真是算他们倒霉——喂,你是新来的吧?好不容易通过了考核,今天可要好好表现,犹犹豫豫表现出不该有的悲悯,恐怕以后一辈子都升不了职。”

“确定。”
“我是说‘要清除大日矿山之内所有的人’这件事——包括矿工, 甚至包括监护者?我没听错吧?监护者不是修士吗?连他们的活口都不留?谁告诉你的?”
“如果你脑子没有坏掉的话,就会想起这一次是指挥使亲自带队,这说明底下出了大问题,没有他直接下达的命令, 我们这样的小喽啰可是说的不算——所以, 当然是指挥使大人下的命令。”
南扶光提醒他:“你们的副指挥使也在大日矿山。”
面前的那名「翠鸟之巢」执法人员脸色僵硬了下, 无论如何说不出“所以他也会死”这种可怕的话,但段北下达命令的时候指令非常清晰——一个活口都不留——作为双生子,他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孪生兄弟正在大日矿山里呢?
他没有忘记,只是当下冷酷的将段南也算了进去……
不过听说「翠鸟之巢」的正副指挥使兄弟体质特殊, 无论是因为年幼时不平凡的经历还是天生如此, 三界六道总有他们的传说, 传说他们诞生的那一刻若是没有被扼死于摇篮,他们便是不死之身。
此时此刻, 上下打量着南扶光, 片刻之后, 那名执法人员顿了顿,“哼”了声,让她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该问的问题别问!又不是让你去对……对那位做什么!事实上这样的大事件按照道理压根不应该轮到你这样的新人,更何况我看你好像不太聪明,一会儿见机行事, 可别笨手笨脚的拖累我!”
两人说话的时间内,二十四翼飞桨巨船已经开始从云层下降, 脚下的混乱变得更加清晰。
甲板上的人们并没有时刻准备投入战斗, 现在伴随着陆地越来越近,他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甲板上,去看脚下的一片混乱——
尘土飞扬, 巨兽嘶吼,目光所及处,皆是一片狼藉,群山环饶着大日矿山,山脉之隔的另一边,是有更多人们往来的码头。
两只巨兽其中一只肥硕且灵活,眼睁睁的看着它一脚踩垮一大排平日里供旷工休息的土坯房,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见了不确定。
——不确定他们是否可以收拾这个烂摊子。
对于大日矿山的事,南扶光曾经其实对宴歧颇有微词,他当时就在那里,怎么能微笑着看着那么多旷工甚至是仙盟监护者无辜死亡?
但现在南扶光终于相信,宴歧说的是真的,在「翠鸟之巢」的人到达并动手之前,他确实很忙。
作为火之法相的九尾狐虽然身高与壮壮几乎等高,但那只肥猪的腰几乎是九尾狐的五倍那么粗——
只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好像哪怕不站在地面也能听见大地在颤抖,不辜负自己名字的垂耳猪甩着耳朵将九尾狐撞飞,然后一个泰山压顶,屁股结结实实压在九尾狐的腰上
那动静之大,力量之彻底,哪怕在高空中远远看着,南扶光都心头为之一颤,心想:男人最重要的就是腰……
“仙盟的人到了!是仙盟!「翠鸟之巢」!”
下方的呼叫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巨船落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之上,南扶光作为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上”的新人理所当然被夹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她沉默地跟着其他人进入阴阳镜像界。
一进入界限内,身后两大巨兽的巨大动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镜像界将表世界与里世界完美的切割,从里面看去外面的大日矿山建筑安静耸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旷工和监护者挤成了一团,难得一次好像不再有地位的高低,他们用那种热烈和期盼的目光看着从天而降、迟迟到来的「翠鸟之巢」执法者——
将灭世者奉若神明,贡他名堂高坐,高呼其名救赎之人。
世界上最讽刺的事莫过于此。
南扶光第八百次告诉自己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她不过是在一段从无名小卒的脑海里提取出的回忆中,她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时间只会向前,而过去的事情永远不可能因为任何事发生改变。
她进来这里是为了知道仙盟到底在做什么,她要得到资格,进入「忒修斯之船」秘境,取回那杀猪的亲手手刻石刻碑铭,保证那东西不要落入仙盟的手中——
她不可以冲动。
她不可以搞砸……
在段北微笑着抬起手时的一瞬,他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人影一闪,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摁住了他的手腕,导致他的手没能如愿穿过段南的胸膛。
他错愕地转过头,那双如猫科动物般缓缓睁大的金色瞳眸中,倒映着一张完全陌生又普通的路人甲的脸。
她身着执法者道袍,却在与「翠鸟之巢」指挥使四目相对时,眼中丝毫不见胆怯与敬畏,她甚至无声地收紧了压住他手腕的五指,完完全全的牵制住他。
段南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把闪烁着金属雪亮光泽的镰刀高高举起又落下,镰刃无论是冲着谁最终却没能落下,始终连扭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的人,抬手,便用空闲的那只手接下了他的镰刃。
当鲜血顺着她的掌心流淌而下,大日矿山监管者惊讶的神情,倒是与其兄长如出一辙。
“听说你们兄弟二人跳脱于三界六道轮回之外,为不死者,为永生之躯。”
平静的声音响起,。
“但你们今日,一定要死在这里。”
话语落下的同时,眼前的那张路人甲的脸消失了,伴随着低沉呼啸,金光之后,巨大的兽爪踩着段北的胸膛将他踩在地上——
白毛黑纹虎首,龙角蝎尾,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巨兽一爪子拍过来,干净利落地拧断「翠鸟之巢」指挥使的脖子。
“咔嚓”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响声。
当段北的头颅以扭曲的角度垂落,他始终睁着双眼,金色的异瞳光芒最后奇异的闪烁,闪烁着惊愕的光芒,至那光芒完全黯淡,陷入死灰。
这样陨灭的金色双眸,南扶光也见过。
而此时,她没有浪费时间过多欣赏,她扑倒了另一名「翠鸟之巢」的执法者,后者准备拧断叫嚷着“我们也是修士,你们想做什么”监护者的脖子——
但没来得及,他自己的脖子就被尖锐的蝎尾根尖刺穿。
鲜血顺着柔软的白虎毛发一路滑落至尾巴根部,然而白虎却并未多做欣赏自己一击必杀的杰作,转身扑向另一名「翠鸟之巢」的执法者。
阴阳镜像界外是两只巨兽撕咬引发的混乱,大日矿山群山山脉是九尾狐死守的最后防线,在它身后,是无数不净海西岸安居的普通人们。
阴阳镜像界里面是南扶光创造的斗兽场,「翠鸟之巢」的执法者是与蝎尾白虎斗争挣扎的炮灰奴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然后等大日矿山的矿工与监护者们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非是支援者而是来灭口的,他们骂着脏话操起武器,以白虎打头阵,群起而攻之。
混乱之后,每个人都精疲力尽。
刀卷了刃。
剑有了裂痕。
矿镐从木头手把上脱落。
汗水与血水混杂着滚入脚下的黄土中去。
事情发展迅速,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脑子现在不是懵的。
直到他们力竭,瘫软原地坐下,都没有哪怕一个人从“啊啊啊执法者来救我们”到“啊啊啊执法者来杀我们”到“啊啊啊执法者中间出了个叛徒在帮我们”这一系列的突发变故中回过神来。
有银坐下后重喘两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把藏在角落石头缝里的多多拖出来抱住,告诉他没事了。
此时感觉到指尖的刺痛,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握着武器的时候太过于用力,导致指甲盖都翻了起来。
血肉模糊让她从喉咙伸出发出一声头皮发麻的低吟,此时迎面飞来个绷带,她下意识抬手接住,抬头的同时,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挨着她坐下来。
身边的人盘腿而坐,是现场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身上还穿着「翠鸟之巢」执法者道袍的人。
她脸上沾满了尘土与不同人的血液,有一些甚至糊住了她的睫毛,她低下头,手法粗鲁的将黏在一起的睫毛搓开。
——是刚才那个突然发疯变成蝎尾白虎、毫不犹豫杀了「翠鸟之巢」指挥使段北之后又杀了所有人的疯女人。
她揉完眼睛坐直于有银身边,不动了。
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像。
然而方才那双在血雾中几乎被染红的双眸此时却沉静下来,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就好像在一地执法者新鲜热乎的尸山中,她有独一份的宁静。
“你的手掌心在流血。”
有银举起手中有止血药粉的绷带,提醒她,“你确定自己不用吗?”
手掌心是接住段南的镰刀时割伤的,当时他那镰刀应该不是想要砍他哥,所以南扶光后面狠狠地给了他一爪子——
人还活着没不确定,反正死了也没关系。
眼下听闻有银的询问,她慢吞吞地转过头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把脑袋转了回头。
当有银以为这是个自闭且脑子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时,突然肩膀一沉,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看见沉甸甸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
有银:“……”
有银打量着那张完全陌生的路人甲侧脸,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她头上的两个发旋。
听说有两个发旋的人都是笨蛋。
“不好意思?”
一只手抱着多多,一只手却没有推开靠在她身上的人,有银只是困惑地问。
“我们认识吗?”
她听见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慢吞吞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是敷衍还是肯定,而后她听见她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在有银完全茫然的注视中,南扶光坐直了起来,她的双手交错放在小腹上,毫无焦距地目视前方:“对不起。如果当时我再强一点,不要那么天真,稍微清醒一点,你们或许可以活下来。”
她像是自言自语。
有银几乎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们都还活着,拜你所赐。”
“我不是在说这个。”
“什么?”
“我真的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家。”南扶光说,“去看看村口的那棵枣树,开春了,枣树没结果,但一定开了许多枣花。”
“现在是夏天……嗳你怎么知道我家乡的村口有枣树——”
有银的一声声疑问中,她看见身边的人终于转过脸看着她,那双宁静的黑色瞳眸不知何时红如狰狞困兽,血红丝充血至极限时,眼泪从眼眶冲了出来。
透明的泪水如溪流,推开了她脸上尘土与血液形成的污垢,推出了一条扭曲的沟壑。
双手死死互相绞着,直至指尖泛白,只有两根手指死死的掐着虎口,才能忍住没有崩溃的放声大哭。
南扶光等着有银又是一串的疑问,然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告诉她,就当她脑袋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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