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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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与其他弟子中间,面前还有另一具瘦弱的身影横档。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一会儿大师姐来了,会同你们生气的!大师姐喔,你们不害怕吗!”
清脆的声音如黄鹂,又夹杂着焦躁——因为身位云上仙尊唯二弟子,少女身着道袍与其他弟子皆不相同,此时只见她一只手握着腰间所挂伏龙剑剑柄,姣好的白皙面颊因为紧张染上一丝血色。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这是大师姐带回来的人,怎么处置应由她说得算!”
鹿桑死死地挡在男人面前,此时两人与众多内门弟子对立,身后不余几许空地落脚,几乎要从青云崖边滚落下去。
南扶光沉默靠近时,那杀猪匠似有所感应,掀了掀眼皮子,越过鹿桑肩头,隔着人群与面色阴沉的云天宗大师姐相对而视。
然后表情一点点从无奈变成放松。
南扶光原本也没想那么多,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一个健步上前,推开了挡在跟前的其他内门弟子,顺手扒拉开了鹿桑,杀到杀猪匠跟前拎住了他的衣领——高壮得像是小山一样的男人被迫弯下了他的脊梁,近在咫尺的两张脸互相交错目光。
“……”杀猪匠问,“嗯?你身上什么味道?”
南扶光定格在准备骂人的表情,紧急刹车,万万没想到先被人骂了。
南扶光:“什么味?”
杀猪匠:“畜生味。”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扳过南扶光的脸,凑近了些,正欲仔细研究——
这个目中无人、把所有人当透明的习惯……
南扶光黑着脸拍开他的手。
“劝少多管闲事,问够了没?到我了。”南扶光问他,“是我记忆出了问题?我怎么记得早膳后我把你送回桃花岭了?”
杀猪匠眨眨眼,看了眼被拍红的手背,慢吞吞缩回手:“是没错,但早膳过后总要消食。”
南扶光心想你就放屁吧,我两只眼睛看着你根本没吃几口,更何况——
“赤日峰那么高你怎么下来的?!青云崖那么高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两条腿。”
这人一天到晚身上使不完的牛劲,胸口开个洞半个身子都被阎王爷记录在册一点没影响他的发挥,南扶光愤恨地放开他,就恨云天宗药阁没好好开辟几亩灵田,否则正好介绍他去犁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脸黑却不想在这儿责备杀猪匠,所有的不懂规矩落在旁人耳朵里怕不都变成她没教规矩(是事实),她抬手祭出青光剑,正准备跳上去带走杀猪匠——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慢”。
那堂而皇之带着稚气的声音南扶光听了就头疼,她维持着一只脚踏在青光剑上随时要跑路的姿态,转过头问谢晦,说好的比剑输了他就不再对这杀猪的存在发表任何质疑,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小孩子当然就是说话不算数的代表人物,他们高兴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是金鱼脑袋,只有不超过一盏茶的记忆。
谢晦叉着腰,身后站着白炙,南扶光仿佛看见云天宗最讨厌二人组合二为一,此时药阁首席弟子道:“这跟那没关系,你不守妇道、朝思暮想是你的事,但云天宗乃仙盟大宗,山山相连,皆为要地,他一个外人大摇大摆的在青云崖出没,若是被其窥探机密,你南扶光于祖师爷牌位前跪一万年也不足以谢罪!”
南扶光觉得他非常荒谬,杀猪的一个凡人,哪怕是守着青云崖从早坐到晚——
“你是怕他偷学去你屁股着地的御剑飞行术还是抄走你号称药阁顶配实则抹上三天三夜伤口也愈合不了的止血药配方?”
白灸身位药阁长老大弟子,自然知道这些日子云上仙尊曾经问他们讨要过伤药的事,更知道那伤药没什么用,自家师父正为此感到头秃。
眼下气得脸红脖子粗,但这等丢脸的事,面对不明所以得其他弟子自然也不好明着反驳,他“你”了半天,踢了一脚谢晦。
小胖子叉着腰:“废什么话!你私自带外人进入云天宗本就触犯宗门规矩!你敢说不是?!”
南扶光转过头对鹿桑正经说了句“对不住了”,而后在云天宗小师妹一脸懵逼之下,拍了拍她的肩:“你们爱的鹿桑小师妹不也是云上仙尊这么带回来的,怎么当时你不跳出来骂仙尊不要脸?”
宴几安在云天宗乃至整个修仙界地位如此稳固。
光“骂仙尊不要脸”六个字说出口都够一众弟子产生一阵骚动,人人脸上写着震惊,谢晦被噎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南扶光如此敢讲,一张胖嘟嘟的脸蛋现在像下雨后开伞的蘑鼓起来:“南扶光!我劝你不要总也把仙尊挂在嘴边,这些年你作威作福,不过仗着他曾经与你许诺结契道侣!”
南扶光:“啊……关于这件事——”
谢晦:“如今神凤归位,我倒要看不这契约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后半姻缘树可不只挂着你与仙尊二人名讳的木牌!”
南扶光一直觉得这件事实在不算光彩,也不太值得拿出来大吼大叫,她下意识回头瞥了眼鹿桑,果然其现在已经窘迫得满脸通红,顾不得南扶光拿她被宴几安带回云天宗的事做类比。
她垫了垫脚,连忙道:“大师姐,别误会,那不是——”
谢晦:“不是什么不是!照照镜子吧!但凡仙尊长了眼睛又怎么可能不选你选这个疯女人!”
照照镜子不是骂人的话么?
南扶光正想说点儿什么,这时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桃桃听不下去了,整个云天宗又不是只有谢晦嗓门大,桃桃一个错步冲到小胖子跟前:“哇!说的好啊!你怎么知道仙尊今日提出催促要择良辰吉日,与我们大师姐早日完成道侣结契?!”
南扶光:“……”
桃桃话语落地,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弟子们纷纷震惊这第一手消息来得如此突兀。
而鹿桑则一扫上一瞬间的窘迫与紧张,微微震惊地睁圆了眼看向南扶光。
南扶光抬起手,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尖,虽然桃桃说的是事实,但是不妨碍她现在有一种自己牛皮吹大发了的脚趾抠地感……她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杀猪匠,杀猪匠一如既往,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喜欢的仙子姐姐要与他人结契,也不知道他在微笑个什么东西。
然后白炙作为最先反应过来那个,冷笑一声:“真的假的,桃桃你躲仙尊床底下听见的?”
谢晦迅速“哈哈”大笑:“还是仙尊昨夜入梦趴你床头告诉你的?”
“不可能”“他们就是要解除结契了”“我还以为是时间问题”“这事儿仙尊不好开口才一直拖着的吧”“姻缘树那木牌还在么”“那神凤怎么办啊”——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在被药阁弟子带上节奏后,隐约于人群中响起。
也有讨厌宿命论愿意支持南扶光的,干脆和身边人吵了起来。
只是药阁弟子质疑声很大,以谢晦与白炙为首,大声质问南扶光,怎么连这种妄想都敢有,造云上仙尊的黄谣,你真以为自己是云天宗大师姐就可以不受惩罚?
南扶光有点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毕竟刚才从陶亭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鬼在追的人也是她。
转头就拿这件事炫耀个没完传入宴几安的耳朵里她脸往哪搁?
鹿桑捏着道袍,可怜兮兮地喊她“师姐”,好像也在等一个答案。
南扶光有点暴躁地踢了踢还悬浮在脚边的青光剑,考虑跳上剑落荒而逃的话流言蜚语会变成哪个版本……
这时候杀猪匠从身后发出一声短暂的鼻息绪乱动静,她挑眉,回过头问这位祖宗又怎么了。
杀猪匠脸色不好看——是的,任谁胸口带着个大洞,下一座百尺高山再爬一座百尺高崖都会脸色不好看的——所以现在他面白如纸当然也是自找的。
他说这这些好吵,他想吐。
南扶光说好巧你以为我不想吗?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压根没有压低声音,谢晦气得够呛:“现在到底是谁最想吐——云上仙尊会真的跟南扶光结为道侣这种事,究竟是谁在造谣传谣?!”
“本尊。”
金丹期修士五感优越于现场所有人,耳朵突然捕捉到清冷嗓音与熟悉铜铃音,南扶光闭上了嘴,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被逼得发癫产生了错觉。
直到从内门弟子队伍中有人也发出一声惊呼——
青铜铃音立体而清晰。
伴随着衣袍于冷风中扑簌翻飞之音,刚刚换药后尚未束发仙尊远远御剑从天而降,乌黑长发于凌风中飘逸,与长长的浅亚麻色衣带相缠,唤一句实打实的道骨仙风,也不过是四字成为了具象化的合理而已。
众人目瞪口呆见云上仙尊踏羽碎剑,自远方来,几道金光莲花自他脚下绽放似台阶,他步步踏莲落在青云崖,站定。
转头,垂眸看就丁点儿高的小胖子谢晦,语气之后丝毫与“尊老爱幼”道德无关,冰冷道:“是本尊要与南扶光结为道侣,谁反对?”
气音不高,却贯入真气,如鸿音传递,于青云崖每一个弟子耳骨膜处敲击。
……现在也不能叫青云崖了。
毕竟如此寂静。
叫青云乱葬岗比较合适。
“那个,此事乃私事。”
人群中,一个柔软的声音响起。
“师父,当务之急,或许还是先让师姐将这宗门外人带走为好。”
鹿桑站在人群后,此时从方才开始不好看的脸色如同见了鬼般苍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潋滟生生望着鹤立鸡群般独立人群外的云上仙尊。
当真好不可怜。
可惜这副模样当真是对牛弹琴,牛甚至连头也未抬一下,宴几安仿若才注意到她在这,只给了轻飘飘一个余光,却未搭腔。
这大约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在南扶光嗅到修罗场气息的第一时间,慌乱扔下一句“我还有事”率先御剑离开的是鹿桑小师妹,比药阁那些因为受到雷霆打击当场楞在原地的弟子们反应快一点……
没人敢这会儿扯着嗓子提醒那个仓惶的背影,宗门内禁止御剑飞行。
南扶光:“……”
南扶光再次有了一点偷感。
不小心又想到了《霸道仙尊赖上我》这个话本,按照剧情发展,此处女主虐心落泪,都会成为女配以后被挖心掏肺的罪责之一。
于是南扶光指着鹿桑离开的方向:“她走了。”
云上仙尊望过来的目光平静如水:“你倒是有闲心操心他人。”
南扶光:“……”
云上仙尊:“我呢?”
众人:“……”
牙酸了!
亲自确认了与云天宗大师姐的道侣结契契约甚至主动提上日程这件事,其实值得上一次《三界包打听》头版头条,与“大日矿山坍塌”肩并肩争夺热搜榜第一。
云上仙尊本人一脸理所当然,仿若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他保持着“我也没做什么”那种面瘫着脸对南扶光道:“你还未回答。”
南扶光:“……”
主要是回答不上来。
宴几安:“答案呢?”
南扶光:“……”
正当南扶光犹豫这一次辟谣的人要不要换成她,强调一下这件事她还没想好,此时一个宽大温热的手掌从后搭上了她的肩——
南扶光蹙眉,回头想跟杀猪的强调下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她正面临着赶鸭子上架的窘迫,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人脸色已然苍白至可怕。
他额头上都浸透出了冷汗,似乎在忍耐极大的疼痛。
南扶光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洞扩大了?
男人动了动唇似乎还想说没事,但是张嘴一阵痛哼从唇角溢出,他抬手捂住胸腔与腹部之间,那个原本应该是大洞的地方,冷静地说:“或许是方才爬山太急……”
南扶光说:“活该。我都告诉你除了桃花岭哪里都不要——”
杀猪匠:“动了胎气。”
南扶光:“……”
云天宗众弟子“唰”得望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的云上仙尊也转了脸,南扶光发誓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看见她师父脸上挂着一个清晰又大写的问号。
南扶光咬着后槽牙:“你要不再考虑下,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一大滴冷汗挂在男人棱角清晰的下颚,摇摇欲坠,他说:“可能要早产。”
宴几安:“?”
云天宗众弟子:“??”
南扶光:“????”
看她被云上仙尊逼得死鸭子上架不更有趣吗?
这个早膳时候就应该过期的烂梗到底为什么恋恋不舍地现在还在玩?
第50章 一点误会
这种时候总会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当所有人希望保持安静让这一个插曲悄无声息就这么蒙混过关时,他/她/它会跳出来,扇出那响亮的一巴掌。
现在放眼整个青云崖,看上去唯一一个能欺负的似乎只有杀猪匠, 所以桃桃大声质问他:“是我师姐的吗?!你莫胡说八道玷污攀扯我大师姐清白!”
南扶光:“……”
云天宗大师姐抬了抬手, 手指无力地蜷缩。
南扶光:“首先, 你这理所当然信他真的有了是怎么个脑回路呢?其次,就算是有了他也没说那是我——”
白炙大概觉得这个热闹很好看:“男人生子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事都轮不到仙盟玄机阁那种高等机构,云天宗药阁都能办到。你这样的思想倒是挺符合地界那群被束缚思维的降维罪犯……”
桃桃:“没人问你!”
南扶光:“……”
谢晦:“男人就是可以怀孕!只需要临时生出孕育器官的药!多读点书吧——南扶光, 你也是, 多读书吧!你身上还有与仙尊大人的结契婚约, 却转头让别的陌生男子怀孕!这是违法!是犯罪!你还将他大摇大摆的带回云天宗,我就说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不要脸!”
南扶光:“……”
我又不读书是文盲且不要脸了?到底关我什么事啊?!!!
桃桃:“也没人问你!二师姐呢!谢晦, 二师姐不在我看你要上天!大师姐你看他!”
众所周知, 谢晦这个小魔王的亲姐谢允星是他唯一的克星,毕竟打他从不手软,此时说到这个名字他都明显畏缩了下,眼珠子在眼眶里偷灯油的老鼠似的滴溜溜转了一圈——
最后瞅准了宴几安,现场唯一一位虽然从来不曾溺爱他但说得上是长辈的长辈人物。
然而宴几安并没有理会他。
他立于南扶光大约两三步的近距离, 用一种平静却提防的眼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与此时此刻整个人快要靠在她身上的杀猪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连宴几安自己都觉得很茫然——
他当然认为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厚颜无耻。
但让他茫然的是, 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厚颜无耻十分眼熟。
似他十分憎恶的故人。
云上仙尊之所以为云上仙尊,是因为他继承了沙陀裂空树枯萎前真龙仙尊严的记忆,可以说他就是曾经的「宴震麟」, 重新降世以来,他知道曾经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过的一切,故生为仙君,为修仙界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但他的记忆其实并不完全完整。
有一些事是他始终想不起来的。
现场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诡异。
一边是云上仙尊于众人面前约定结契婚期,另一边是准新娘从山门外带回来的野路子——
更勿论此时野路子的肚子里好像还有生米煮成熟饭的罪证。
无论如何,宴几安觉得这杀猪匠搭在南扶光肩头的手十分碍眼,多余甚至突兀到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那上面就无法再挪开。
杀猪匠本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好像他已经习惯了与南扶光这种“勾肩搭背”,没有任何讨得便宜的得意,他大约是真的不舒服,此时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的前提是,他显然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不知道他们在大日矿山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矿工说过他们同住在一间屋子里……
光想起这个,宴几安就感觉到一阵陌生的翻涌,就像是一万只鸟雀被放进了他的胸腔,现在齐齐扑腾起了它们的翅膀。
“日日。”
宴几安只是简单叫了南扶光的名字,但语气含着催促的意思。
他抬起手向着南扶光招招手。
修长的指尖露出道袍袖外白的发光。
南扶光目光自然地看来,在第一时间看见她眼中的不确定时,云上仙尊感觉到心往下沉了沉——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从未有过眼下这般强烈的不确定感。
气氛好像就这样僵持住了,现场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己坠入了不可描绘的恍惚中,他们想离开,又不想离开,当然也不能离开。
云上仙尊的手始终未放下,当众云天宗弟子怀疑也许从今日起他们便要在这青云崖僵持到地老天荒,直到南扶光走向云上仙尊……
这时候,救星从天而降。
谢允星脚步略显匆忙出现在众人视线,找到宴几安,言道仙盟之人始终不肯离去,希望云上仙尊亲自前往一会,宴几安闻言,目光平静地望向她。
这确实是巧合。
谢允星完全无辜。
云天宗二师姐被云上仙尊的目光望得毛骨悚然,越过云上仙尊,万分惶恐不安地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南扶光,还有挂在南扶光身上的杀猪匠……
一瞬间好像看懂了什么,又陷入新的迷茫,她“呃”了声,像是被命运扼住喉咙。
幸而宴几安终于还是妥协了。
离开之前他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注视下来到南扶光身边,食指微曲,勾住她的下颚抬了抬,在另一侧——杀猪匠没有挂着的那一侧,俯身轻吻她的面颊。
“为师先去处理仙盟来客。”
他嗓音轻柔温和。
云天宗众弟子倒吸一口凉气。
云上仙尊与宗门大师姐有结契婚约众所周知,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相处还是如师徒模式,如今这般将关系具象化坐实的亲密行为——
讲道理,他们也是第一次看。
“谢从提到过日日想借轨星阁藏物给他人疗伤,不是不行。”宴几安道,“只是轨星阁阁独立于云天宗,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且将人暂放陶亭,离轨星阁较近。”
南扶光“啊”了声,被面颊上还存留的触感整得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四面八方的灼热目光仿佛要将她烧穿。
直到云上仙尊转身踏上羽碎剑——值得一提的是从方才开始,他的本命剑始终漂浮在身侧未曾收起——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顺手操起将什么东西捅穿……
宴几安走了。
就像是要证实他的一切提防都很有必要,在他离开的第一时间,靠在南扶光身上的男人懒洋洋道:“你和他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易?陶亭在哪?我不去。”
众人:“……”
南扶光:“……”
杀猪匠抬手抹了把下巴上将坠未落的冷汗,语气还是如此淡定:“除了桃花岭,我哪也不去。”
热腾腾的气息在耳廓呼过,南扶光恨不得把他扔青云崖下面去。
“你早那么听话就没这一出了!”
“吃一堑,长一智。”
“别再乱跑!腿砍断!!!”
“别吼,吼得我伤口都疼了。”
“……”
“顺便一提,我突然知道你身上的畜生味哪来的了。”
“嘘!”
“就是——”
”嘘!!!”
谢从有时候打心眼里羡慕那些佛修或者实打实的秃驴,毕竟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随便在桌案上拿起一本经典经书——无论是《静心咒》还是《楞严咒》,翻开字里行间都在以世间万物角度花式劝人:放下。
不像道家经典,句句潇洒,段段大道,最后总结起来也是就三字:唯我心。
心情烦躁的时候读此等巨作不过越读越暴躁,到头来可以道反天罡开始质疑世间万物勿论其身份、地位尊卑,为何行事总是如此踟躇——
比如眼前又出现在他书房坐着喝茶的云上仙尊。
送走了仙盟的人,他就从天而降,自动出现在这。
当捏在瓷白修长指上的茶盖第十八次刮过茶碗。
谢从低头认真研磨,第五次提醒自己莫要提醒茶水怕是早已凉透。
宴几安神情寡淡地将茶碗随手往茶案一搁,碗盖碰撞发出不太文雅的一声轻响。
谢从忍住想仰天长叹的冲动抬起头。
“将他弄走。”
这一次云上仙尊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谢从道:“云天宗禁制孕天地灵气而生,自创立宗门外来活物勿论飞禽走兽、修士与凡人非请皆不可闯入,然进入者皆为受我宗门弟子所邀,理应奉为座上客——”
“知道。”宴几安道,“将他弄走。”
道理他都懂。
可是他不听。
谢从无语凝噎。
谢从不知道说过的话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只道:“人是南扶光带回来的,仙尊不若与您的爱徒再商……”
“商过了,甚至没赶人,只是希望他离开桃花岭挪走安置陶亭。”宴几安道,“她不听我的。”
居然商量过了?
而且被拒绝了。
谢从心想,倒是意料之中。
宴几安看谢从不说话了,便垂下眼,也开始堂而皇之的走神,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令云上仙尊也苦恼的事,那舒展的眉再次浅皱。
天底下能这样堂而皇之拒绝云上仙尊之请求的怕不也就是一个南扶光了,事实上好像从前云上仙尊也未开口请求过其他人……
谢从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次主动换来余生的自闭吗?
造孽噢。
南扶光并不是所有人想的那样缺心眼。
当人群散去,她第一时间检查了杀猪匠身上的伤口,确定了那个骇人的黑洞没有再悄无声息的扩大后,她紧接着便问他,到底来青云崖做什么。
她不相信一个凡人用两条腿从赤日峰走到青云崖是为了散步。
“别这么严肃。”杀猪匠看似痛过了,只是还有一些虚弱,“真的只是来看看。”
南扶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然后发现好像没什么可看的。”
南扶光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男人浅浅叹了口气:“跟你来到云天宗只是为了求医,也不代表我就是阶下囚之类的身份吧?”
“……”
南扶光眼神变了变,在杀猪匠语气平静的反问中,整个人迅速冷却下来,然后发现他的提问,她答不上来。
眼前这人看似平日总是好脾气任人宰割的模样,于任何场合皆可有微笑悬挂于唇边,懒洋洋的散骨头一把模样。
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南扶光也稍微能读懂一些套路数——
比如眼下这样睫毛低垂、唇角放平,说话时语气稍显敷衍,那才是他真正不太高兴时会有的样子。
仿若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眼底是掩饰得很好的不耐烦。
南扶光不由得想到那一次在大日矿山他也是这样,那一次他为了争取使用时间转换器的机会,恳请了鹿桑与宴几安以拖延时间,换来脸上疤痕一道,还带到了下一个新开启的时间线……
想到这,南扶光去看他的脸,好像只剩一道很浅的疤,几乎不可见。
那日在酒肆外不知道该如何的不知所措再次重演,云天宗大师姐也有语塞的时候,她停顿了下,欲言又止,实在不会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她倒也没有把他当阶下囚……
但她的行为确实有些像。
仔细想想,好像和那些将他堵在青云崖质问的内门弟子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心虚得又开始抠手。
杀猪匠扫了她一眼,便与她眼巴巴地望过来的视线不期而遇。
他沉默了下,在哑巴的祈望目光中,眼底的不耐烦终于褪去,他开口主动解释说他站在赤日峰俯瞰云天宗见脚下有涓涓细流,好奇水源近景寻来,至青云崖上再近眼瞧,水清澈见底且泛蓝,似藏灵物深渊。
“想钓鱼。”杀猪匠道,“贵宗无聊至极。”
南扶光听过合格的钓鱼佬路过一个水洼都能走不动道的故事。
她道此水源名曰净潭,是云天宗内门弟子皆知著名的“阳光普照抽奖池”,有没有鱼不知道,但是不久前刚刚被她扔下去了一大批随便选其一便能震惊修仙界的宝贝。
大概是实在对修仙界的一切不感兴趣,杀猪匠看上去对此壮举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一下。
“所以呢?”
“青云崖什么也没有,但净潭很多宝贝。”
南扶光在这人开口前打断他。
“知道你对这个也不感兴趣了!”
“那么多宝贝怎么不留着自己用?”他很随意地提问。
南扶光耸耸肩,想回答,忽而一顿又蹙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显得有些干巴道:“不好用。”
杀猪匠不再追问,话锋一转道早膳实在难以下咽,现在饿了,问有没有鱼竿。南扶光回答有是有,但是最终解释权归云天宗所有,若你在净潭钓上了鱼之外的东西,麻烦你原样放回去。
“腐肉烂骨呢?”
“没有这种东西。净潭不是云天宗非法杀人越货埋尸之地,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象。”
午后,天气阴沉沉的,不是个让人提得起精神的好天气。
青云崖上练习切磋的内门弟子陆续散去,青云崖下,南扶光搬着小马扎跟手握鱼竿的杀猪匠依净潭边坐稳。
身边的人熟练打窝再甩杆,银色的鱼线于阴天几乎不可见,只能隐约看见鱼钩划了个完美的弧度落入水中,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云天宗大师姐盘着腿,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就陪着一个杀猪的凡人跑到云天宗净潭钓鱼,这剧情发展是怎么到这的?她这是中了什么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