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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门优雅杀猪by青浼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5

其实南扶光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临走前, 她郑重其事地站在谢允星面前, 宣布:“我没事。”
她说的是真的。
无论是那一剑或者是那一掌,对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除了有点头晕, 她连一口血都没吐出来, 鹿桑方才的尖叫声过大可能伤了自己的嗓子搞不好才是今日份最大创伤。
所以南扶光完全搞不明白谢允星在哭什么……
堂堂宗门二师姐,她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伟岸形象。
可是谢允星不撒开她的手,关键的时候她表现得很霸道,不允许任何人把南扶光带走关起来。
她一把将南扶光揽至身后,转身, 高声质问云上仙尊:“仙尊这是所为何事?南扶光何罪之有?”
嗓音之中带着颤抖与忍无可忍。
颤抖是因为害怕,毕竟从小便被教育这人乃天之骄子, 降临坐镇天云天宗是宗门大幸, 是个人都得把他供起来——
不得忤逆,不得不恭,不得不敬。
但话说回来, 无论如何敬重,也总有对其忍无可忍的时候。
从阮竹毫无征兆地在南扶光怀中爆体,接二连三的修士出事,修仙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是南扶光第一个站出来用了奇怪但有效的法子阻止了这个原本看似无人能挡的可怕趋势。
她用“梦醒了我才发财”救了无数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救了整个修仙界……
这件事就连药阁的弟子提起都无话可说,近日宗门内部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太平。
所以,南扶光何罪之有?
惹得云上仙尊出关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拔剑相向,一击不成,再补一掌?
谢允星声声泣血,拽着南扶光手腕的手用力的像是要把她揉一揉揣自己怀里打包带走。躲在她身后,南扶光来不及喊疼,整个人还是呆头呆脑一脸木然。
显然她还未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曾与无常老爷擦肩而过。
“是啊是啊……”
“好端端的,这又是哪出?”
“仙尊三思啊,何事还需好好商量,近些日子大师姐她忙上忙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说什么呢!明明也有功劳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从零星一两句声音越来越大,在场所有内门弟子目光齐刷刷转向宴几安。
众人皆是目光闪烁,显然不明白云上仙尊这是怎么了,也不太赞同他方才一番发作——
这种情况空前绝后,绝对稀有。
南扶光看看云天宗师兄姐妹再看看宴几安,眨眨眼反应过来,近日来她的人气达到巅峰,几乎超越了宴几安与鹿桑。
平日她总是嘲笑这群人墙头草,属实也是没想到墙头草东倒西歪,也有倒向她的一天……
像他娘的做梦似的。
三五步开外,云上仙尊空手而立,早已收了本命剑。
面对谢允星质问并不作回答,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应对懒得回答的问题就直接无视的行为,此时此刻只星眸微沉直视南扶光:“那日大日矿山,你召唤出的深渊生物有九尾,伤本尊一次,伤口数日未愈合;前日凌晨,云天宗净潭与轨星阁遭窃,贼子与本尊短暂交手,出手时亦有九尾法相显现。”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大家看的清清楚楚,方才对掌时,南扶光周身笼罩那色泽诡异的灵气光晕,是何形状,至少九尾清清楚楚,一条不少。
竟是邪祟?
南扶光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想到大日矿山那怪物确实是她召唤出来,她短暂地“啊”了声,一根手指从后勾了勾谢允星的腰带。
好在谢允星是听过她在大日矿山那些壮举的,她又出声问:“仙尊是想说,在大日矿山那时,日日便被邪祟入侵?”
宴几安就是这个意思。
“是她引邪祟现世,勾结其回到昆法大陆,带入云天宗,引修仙界陷入险境混乱,还有云天宗失窃……”
谢允星说到这已经觉得荒谬,故而停顿了下,十分困惑——
“轨星阁丢了什么?又跟净潭有什么关系?”
众所周知,净潭乃阳光普照抽奖池,十天半个月就有内门弟子去随意捞一捞,里面除了破烂,还能有什么影响修仙界命运的宝物?
被如此提问,宴几安又不说话了,显然是不准备告诉他们,云天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失窃。
他只是简单粗暴怪罪南扶光是罪魁祸首。
南扶光从谢允星身后冒出一个脑袋,双眼直盯着他,依然是往日那般亮晶晶的样子——
只是不再盈满笑意,也不再是熟悉的纯粹。
宴几安忽然想起,方才他御剑而来,她拎着道袍下摆拼命挤开人群,挤到自己跟前,叫他”师父”,好像是有什么好事要着急与他分享……
垂于身侧的手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方才对掌产生的力量冲击不是无感,只是此时此刻才在南扶光目光的注视下逐渐苏醒,密密麻麻的痛感如针扎,从指尖至掌心,从掌心至胸腔——
他看见南扶光眼中的光闪烁了下,而后就像是潮汐一般来势汹涌又轰轰烈烈的褪去,有什么东西就这样覆灭,消失。
谢允星原本是还有话要说的。
只是这时候,原本缩在她身后拼命用手指抠她腰带的人突然不动弹了,而后肩上多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云天宗二师姐回过头时只看见南扶光与她擦肩而过时的侧颜,终于不再懵懵懂懂的样子,反而冷静至显得冷漠。
“这件事如何理解?”
云天宗大师姐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躁动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宴几安沉默望向她。
“相比起我虽意志清醒只是有可能被邪祟侵体这件事,师父更希望方才一击击碎我的金丹,撕裂识海,让我清清白白地成为一个废人?”
南扶光移步至云上仙尊面前,停住,微微仰头问他。
“是这样吗?”
她的话太直白了。
就连傻子也能听懂。
宴几安他先是露出了瞬间茫然,紧接着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有了一点点的仓惶。
那张上一刻还高高在上的漠然面容上终于有了情绪,仿若一脚踏空的感觉袭上心头,仙尊大人剑眉皱起,他并不觉得后悔,但非常矛盾地,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是。”
南扶光心想,果然。
站在不远处的杀猪匠也轻轻叹息,刺了一剑没刺中就算了,又补一掌,招招下的死手……
至少那一瞬,这云上仙尊得有多坚决的杀心?
若这条龙一个手抖用力过猛,今日但凡他在半山腰多歇一口气,晚一刻上山来,南扶光怕不是已经死了两回。
“日日。”
他杀猪匠有点惊讶,竟还敢这样叫她?
“这又是怎么了?刚才师父不是直呼我大名来着?”
嗯。果然她也没想着放过他。
杀猪匠不意外地看着宴几安再次失言。
总所周知,云上仙尊不善言辞,而方才举动也并非患上失心疯,他无法与外人道明,他在梦境中目睹的一切,道陵老祖的遵遵教诲——
他只是在拯救三界六道之苍生与南扶光之间,选择了前者而已。
他正在考虑这件事该如何与她诉说,又踌躇这件事是否该与她诉说……
然而南扶光却没给太多时间让他犹豫。
“先前仙尊曾经提起择日皆为道侣一事,南扶光先前思前想后,总也想把事解决好,迟迟未答。”
南扶光冲他欠身一躬。
“今日趁宗主与各宗门同门在场,还请仙尊慎思斟酌……是我南扶光胆小怕事,实在无法接受同床共枕道侣某日睁眼,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莫名其妙再给我一剑。”
说着,南扶光停顿了下。
“金丹与化仙云泥之别,今日走了狗屎运挡得了这一次,谁知道挡不挡得下次……红鸾虽好,以毕生修为博弈,大可不必。”
这话说出来时也未必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想象中的质问与指责通通没有。
万籁俱寂中,南扶光只是没来由地想起那年那日,她在谢从殷切的目光注视下点点头,答应了与她唯一的师父、三界六道的云上仙尊结为道侣的计划。
那时她转身回了桃花岭,取来桃林最年老、最茁壮的一枝桃枝劈木刻字,手微微颤抖地刻歪了一笔时,一只鸟雀落在枝头鸣叫了一声,她意识到她也并不是心无波澜……
他们都说刻字成愿时,闻鸟啼鸣是好兆头,果然都是骗人的。
不是没有期待过。
正如在大日矿山所悟——
是梦就该有醒来的那天,姻缘造化天道有定数。不是她的,强求不来。
众人跟前约定结契。
众人面前婉拒结契。
云天宗大师姐躬身告退时,路过人群,眼睁睁瞧见原本聚集的人群犹如被避水珠分海分开,看向她的目光里有惊有惧,他们显然还没忘记“邪祟入侵”这四个触目惊心的事。
修仙入道者,最怕招惹邪祟,乱了道心,一身修为确实也要白费……
当真如此,云上仙尊动手,不过也是提前一些废她修为。
南扶光自然懒得与他们费口舌解释太多,自愿关那所谓的禁闭成就云上仙尊立威,临走前,她甚至非常符合弟子身份的问他,肩膀上的伤是不是好了。
宴几安自然没有回答,这一次沉默站在那的人换成了他,他还在消化先前结契邀请被拒绝的事实——
还挺幽默的,他刚才都想一剑结果了她的修为,这力道控制不好她人都能没了,总不能原计划是抱着她的骨灰坛结契……
左右不过是殊途同归的结局,这时候又来震惊个什么劲?
南扶光带着杀猪匠回了云天宗,一路上相当沉默。
杀猪匠免去了解释自己为什么又回来了的苦恼,毕竟他也不知道,张口必然是撒谎,撒谎多了对身体不太好。
落地桃花岭,便去了后山把倒得乱七八糟的晾衣杆重新立了起来,又绕到那数道整齐的剑气刻痕跟前弯腰打量片刻,心想南扶光的身形早就超过了最高的那道剑痕许多……
这云上仙尊怎么连记录身高这种事都不能持之以恒?
随手用木棍沾了泥在他观测到的高度上懒洋洋画上两笔,他扔了木棍,绕回桃花岭洞府。
云天宗大师姐倚窗而坐,望着窗外发呆的同时,眼里蓄着亮晶晶的眼泪,脸上写满委屈巴巴。
杀猪匠:“……”
所以说男人这种东西不可信,尤其是龙族,本质冷血动物,不易开窍呆若木头,冷暖不知——
南扶光:“杀猪的,你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好像不是胚胎状态,那它能听得懂人话吗?你过来一下,我想问候它十八代祖宗——它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术法?邪祟入侵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我能接下化仙期修士结结实实的一掌?如今在整个云天宗同门眼中我同怪物有什么不一样?你看到了吗方才他们避我如蛇蝎,我这些天好不容易积攒的好名声全毁了?不会真的污染我吧?我修至金丹期很难的!在我身上放奇怪的东西时通知我了吗我同意了吗这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王八蛋!”
“……”
杀猪匠心想。
原来是在骂我么?

第63章 她是南扶光(男二女二生态戏不喜慎入)
这一次回陶亭, 宴几安克制住了回头望看是否有人跟上来的习惯。
南扶光已经走了。
迈过门槛,他于寝殿中央负手而立。
目光游弋,云上仙尊这才发现榻边床柱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串像风铃又似捕梦网的东西……秋风从半掩窗户吹入,吹得那挂在下面的小巧铃铛轻声作响。
这东西造型小巧又朴实, 没有太多华而不实的装饰, 把“实用”刻在骨子里, 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也看得出这东西被制做时,制作者颇为用心,尽量符合云上仙尊的喜好调性。
宴几安的手无声收紧, 修剪圆润的指甲也掐入掌心, 留下浅痕。
此时一脚跨过门槛, 并未过来这一幕的云天宗宗主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言简意赅评价:“太过冲动。”
宴几安回身, 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见后者身为云天宗现任宗主, 如今对云天宗甚至整个修仙界即将大难临头一无所知, 还有心里在这说他的风凉话,心中的恶劣翻涌,情绪企图作祟。
掀开袖领展示给谢从看身上之前全宗门上下无论如何想办法都在淌血,如今却已愈合的伤口,在谢从惊讶地缓缓睁大了眼道“怎么”时, 宴几安放下了掀开的衣衫。
修长指尖掸去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他垂眸淡道:“本尊曾于梦境中与道陵老祖一番相谈。”
外人或许不知, 谢从自然是知道云上仙尊并非天生天养这件事, 一闻那人道号,显得更加惊讶。
宴几安见状,心中恶意更甚, 索性告诉他:“轨星阁‘黄泉之息‘被盗。”
谢从:“啊?”
“净潭下原本也有‘黄泉之息‘,那就是云天宗所谓的灵脉,”宴几安停顿了下,畅快补充,“现在那个也没了。”
谢从:“啊啊啊?”
作为云天宗现任宗主,谢从大约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知晓云天宗净潭重要性的人,并非大家概念中的“阳光普照抽奖池”那么简单,宗门核心灵脉诞生于净潭之下,甚至整个修仙界的秘密也沉睡于净潭之下……
云天宗之所以有今日,除却拥有得天独厚的灵气滋生,另有轨星阁,而这二者都与净潭下的东西息息相关。
——千百年来它被打造成“没用的水潭”,大概颇有一些祖宗们“灯下黑”的智慧。
如今听说净潭连并轨星阁失窃,毫不夸张谢从只觉两眼一黑,联想到云天宗百年基业毁于他手,道途陨灭后他怕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活了那么多年,此时此刻,云天宗宗主第一次有了自己死不起的觉悟。
“南扶光她——”
“道陵老祖提醒需注意近些日子靠近净潭之人,本尊出关后询问轨星阁,知更道最近只在其附近频繁见她一人……本尊猜测,盗窃之人恐怕附着于南扶光身上。”宴几安道,“所以本尊方才才出手,想先一步废她修为,那邪祟在她体内也无办法。”
信息量太大。
谢从独自消化了一会儿。
“就算如此,但只是怀疑仙尊也不必出手如此狠厉,我看那丫头的样子像是对此事毫不知情,若非那杀猪匠及时出手,以及又有您口中所谓邪祟附体,她未必能于你一剑又一掌中活下来……”
话题又绕了回来,云上仙尊不快地抿起唇。
“再说了,仙尊这般又是如何冲动行事,您可曾想过过若她是目前所知唯一线索,没了她邪祟自可换另一人,这一掌若真拍出个好歹,那找回‘黄泉之息‘的线索就断了!”
“已经找不回来了。”宴几安淡道,“盗贼非一般人,你我皆非敌手。”
这话说的让谢从哑口无言,震惊万分——
如今放眼三界六道,谁与云上仙尊争锋?化仙期修士独他一人断层存在,还有什么活物能让他如此肯定说出一句“非他敌手”?
谢从失语半晌,沉吟问道:“道陵老祖可是如是说道?那如今修仙界乃至三界六道……”
没救了?
“早日复苏沙陀裂空树,这是唯一的办法。”
“……”
倒也合理,灾祸本就由镇守灵脉之物被盗、风水被破开始,只要复苏沙陀裂空树,无穷无尽的灵气便会重新开始孕育与滋养,补充修仙界……
假以时日,何愁区区神秘的所谓镇守灵脉之物遗失?
“那对南扶光——”
总不能是道陵老祖说她妨碍真龙与神凤关系和谐,阻碍沙陀裂空树复苏进度,让处理掉吧?!
“本尊出手,只是为绝后患。”宴几安道,“我控制了力道,她不会死。”
“……”
这样么。
“理解。”
谢从停顿了下。
“但很难支持。”
闻言,宴几安转过头,安静地望着他。
“‘为绝后患‘四字如此轻巧,仙尊可曾想过,那是您从小拉扯到大的徒弟?”
宴几安不言一字,唯有星眸深邃。
“仙尊给她取的小名‘日日‘,小时候她潜入老夫的书房剪了老夫的胡子,是您把她护在身后道‘胡子还会再长‘。”
谢从缓缓道。
“也是您自开宝库,赔偿九霄炼丹炉于谢鸣;更是您取混沌之眼与北冥鲲翅与谢寂……龙族本性贪婪,宝器于您意义非凡,众人只道云上仙尊觅得宝器入库只进不出,却不知您确实一而再再而三开启宝库,只为替顽劣小徒躲过一顿好打。”
平日高高在上、行事云淡风轻如谪仙的云上仙尊,此时目光无可避免地闪烁。
他似懂非懂地安静听谢从数那些过往,方才那一瞬胸腔窒息、吐息困难的感觉再次出现。
“那是南扶光。”
那是南扶光。
是亲自捉您衣摆,得您首肯,拜入您门下的小丫头;
是得您递出的中品宝器瑶光剑,至此再未多看一眼其他宝器的犟种;
是听闻真龙镀麟需要道侣,毫不犹豫点头答应,甚至事后才想起来问一句“那从现在开始我需要做些什么”的傻子;
是云上仙尊曾经唯一的亲传弟子,是云上仙尊未来的道侣。
宴几安安静垂落身侧的手,指尖微曲。
谢从叹气,不知当如何将这其中微妙掰开了、揉碎了,讲与或许活上千百年不知情爱为何物的真龙仙君说道。
云天宗宗主唉声叹气中,云上仙尊抬眸,缓缓道:“本尊只是担忧邪祟不除,后有更大隐患……真龙降世于云天宗,陶亭背靠轨星阁,守护修仙界秩序甚至这三界六道苍生,为本尊之责。”
他终于面露一丝丝不明显的困扰,直视谢从。
“而今世道混乱,为苍生安稳,世事太平,宁可错差一万,不可放过一人……本尊,错了吗?”
错了吗?
若是你,天下苍生与相伴道侣,你又如何抉择?
此题无从解答,谢从哑口无言。
宴几安似问他,也似在本己问心,提问之后便在谢从尴尬又沉默的定格表情中淡漠地转开了脸,出神地隔窗望向庭院内唯一的桃花树。
秋燥值日,凡尘界正处万物凋零待过冬之时,这桃树却仿若仗着生长于修仙界,四季亭亭如盖,花开极致灿烂。
谢从离开后,再拜访陶亭之人便是鹿桑。
自赤月峰靠两条腿步行至赤雪峰,少女于门外镇守石兽碎碎念中入内时,已然日落黄昏,九耀沉浮于云海,掩于星辰。
宴几安已定格在谢从离开时的姿势,不知道保持多久,入定般望着那朵朵桃花伴随着掺入凉意晚风落下,花落满地。
门外踏入一人也未曾使他挪开目光半分,好在鹿桑也见怪不怪,少女手捧一枚精致药盒,熟悉的魂安草药味钻入鼻腔,大约是药阁制成的新的止血药。
眼皮子敷衍地抬了抬,宴几安发现自己心情颇糟,连多余解释一句“伤口已好”亦懒得开口。
只是安静倚靠窗边发呆,安静等待鹿桑放下东西离开。
但事与愿违。
今日似乎事事要与宴几安作对,小小陶亭内并未迅速恢复只他一人的宁静,云天宗小师妹目光落于到时辰也未燃起的鲛灯之上,犹豫片刻:“大师姐……当真回了桃花岭便未来过陶亭?”
话语落下,却见倚于窗边仙尊道袍垂落,除却晚风拂过发丝微动,人没有任何的反应。
“今日之事,师门内部众说纷纭。”鹿桑似为宽慰他,勉强勾唇笑了笑,道,“大家原本似乎还觉得师父行事狠绝,但看见大师姐身负陌生生物法相,倒也吓了一跳呢!”
刻意提高的声色毫无意外落地无声。
那陶亭内的寂静倒显得上一秒的活泼尤其滑稽。
少女勾起的唇僵了下,到底还是没能挂稳,唇角下落,她移步至窗边,微微靠近了冰冷如月的仙尊:“您没有做错任何事。”
遭遇无数疑问,从始至只有一人用如此坚定的语气肯定了他做的事。
宴几安终于有了反应,他垂眸扫视而来,便见小徒弟那美丽温柔的面容近在咫尺,因为身高差亦这样仰脸望着他。
“天下与一人的选择题,可以的话,谁也不愿做,可偏偏摆到了您面前……数以亿万苍生子民,您一举一动,不容半分闪失。”
「相比起我虽意志清醒只是有可能被邪祟侵体这件事,师父更希望方才一击击碎我的金丹,撕裂识海,让我清清白白地成为一个废人?」
“师父为恒月星辰,为真龙仙君,为云上仙尊,守护三界六道之秩序,本该就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面前的这张脸,与南扶光仰望而来的面容重叠,只是眼前这双闪烁着宽和光亮的眸子,无论如何却与那双冰冷平静的双眸无法融合。
手腕上覆上温软触感,低头不出意外所见白皙指尖轻轻推开他的掌心,深色药盒从她手中即将落入他的掌心。
“日日大师姐她会想明白的。”鹿桑轻声道,“若为苍生,个人生死本就该置之度外。”
话语刚落。
手腕便被反手握住,那力道仿若要将她的手掐断。
鹿桑猛地蹙眉想要痛呼,却硬生生忍了下来,脸上的抚慰之意有一瞬间的扭曲,却又因为得到了回应而升腾上了一丝隐晦的窃喜。
她望向宴几安,想要看到他为自己的话动容的模样——放眼三界六道,只有她是坚定的站在他那边的,并非谄媚或者心悦,而是真正的理解。
是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他们降世背着同样的责任。
恒月星辰与晓辉之日。
鹿桑在再次望入云上仙尊的眼中时,心中便是一凉。
她想象中的动容或者心心相惜竟然丝毫不存在,在那双深邃的眼底,只有死水一般毫无波澜的死寂,让人都有些惊讶这样的一双眼睛竟然长在活着的人身上。
无辈无喜,只有一片冷漠的虚无。
“啪”的一声巨响,伴随着那药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倚靠窗边而坐的仙尊大人终于直了直身,手苍劲有力地一把抓住窗棱——
在鹿桑极其惊恐的目光中,他弯腰吐出一口黑色心血。
——粘稠的血液中夹杂着器脏碎肉。
云上仙尊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与南扶光对掌不止没有对对方造成致命伤,他甚至因为那诡吊九尾法相护法,反而一掌震碎自己的筋脉。
“师父!”
鹿桑尖叫一声,双眼发红扑了上来,然而此时此刻这般惊叫只让宴几安烦躁,毫不犹豫挥开了凑上来的小徒弟,后者推搡之间摇晃了下,后腰撞到房中桌边缘,痛呼一声。
气血翻涌中,宴几安亦在调息试图安抚气旋识海的翻江倒海。
万念脑海中过他勉强听闻鹿桑的痛呼惨叫,原本打算不多加理会,然而此时耳边却有幻听,是清脆含着埋怨的嗓音:「你心情不好拿她撒什么气啊?」
宴几安愣了愣,犹如高空踏空,猛地抬头,只见周围再无第三者。
不远处,扶着桌边的鹿桑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停顿片刻,大约是没想到云上仙尊也有低头的模样,只见其缓缓垂下那双忽而锐利的双眼,长长睫毛敛去其中所有情绪。
“抱歉。”
他咳嗽几声,抬手掩唇,血沫自指缝间喷溅而出。
那嘶哑低沉的嗓音将鹿桑硬生生定在原地数瞬,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他在同自己道歉。
鹿桑眨眨眼,轻轻地“嗯”了声,而后又补了句“没关系”,她心想这个人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如果她受伤了,他就会很快地做出回应——
正如那时遍地充数魔化灵兽、生灵涂炭的偏远山村,自尘埃碎土中,他如白衣上仙从天而降,脚踏金光,将她从废墟中抱起,救赎。
他眼中始终有她。
故事本该如此。
天道会将一切纠正,回到正轨。
真龙和神凤就该在一起,从古至今,从今往后。

第64章 她什么都知道(男二视角不喜慎入)
——“特别的人”与“要被拯救的苍生”相比较, 根本不值得一提。
曾经宴几安从未怀疑过以上这件事。
太阳东升西落,潮汐高涨速退,一切仿若和过往好像并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这一次, 还是有一些意外变数的。
这意外变数就是宴几安自己。
纵使世间万物于云上仙尊眼中, 不过白云苍狗, 野马尘埃,总结起来总归一句“与我无关”。
当然偶尔也会有世俗清晰困扰,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他会选择打坐入定,眼一睁一闭, 一日很快就过去。
但这一日他无论如何无法静心, 硬生生枯坐一夜, 第二日迎着东升之日,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乌压压的云层罩着沙陀裂空树枯枝, 眼看着一场秋雨又要落下。
云上仙尊难得一夜未眠。
御剑来到膳食堂, 在一脚踏进去之前,宴几安曾经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
南扶光做云天宗大师姐以及云上仙尊大弟子以来,最擅长的并非使剑而是把所有人的话当做耳旁风。
所以宴几安做好了准备。
料想这一次她也不会乖乖听话关禁闭。
他甚至在来的路上很是不容易地说服自己,若是在膳食堂看见了南扶光,就当未看见好了。
未料当环视突然安静下来的膳食堂, 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也并未发现幻想可能出现的人,当即, 他有一种重重一剑出招却只刺中空气一般的落空……
很难形容其中的复杂与矛盾。
云上仙尊淡漠的眼底不会让任何人摸透当下情绪, 移步至谢允星的面前,在后者颇为震惊的僵直中微微附身,问:“她呢?”
也无需点名, 毕竟还能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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